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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1)

顾郁拍拍他身上的灰尘,“乐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妈妈在那边和阿姨们聊天,”乐乐小手一指,拉着他看书,“可是哥哥,你给我的书,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呀。我下学期就上一年级了,妈妈说好多字我就能认识了。”“对啊,你最棒了。”顾郁揉揉他的脑袋。“不是的,哥哥最棒了。妈妈说哥哥从来都是第一名呢,可是我怎么都没拿到小红花?我也想像哥哥一样聪明。”乐乐扬起脑袋看他,抱起那个永远要带在身边的小霸。顾郁提起乐乐,抱着他坐下,屁股刚挨着板凳,突然想到什么,这场景好熟悉……咦,这不就是关小梨说的“你抱着乐乐,乐乐抱着恐龙,恐龙抱着恐龙蛋,蛋里抱着恐龙”的无聊套娃么。……啊,有点儿想关小梨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顾郁甩甩脑袋拉回思绪,跟乐乐玩了一会儿,独自走到了花园里。几个妇人坐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每个人手里都在忙活着织毛线。顾郁一眼就看见了田云珮,他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能走过去。“小田,你那毛衣织大了吧,光是袖子就那么长,你儿子才多小啊。”一个妇人说道。田云珮理了理自己织的毛衣,“我又不只一个儿子,这给我老大的。”“嘁,你还有个大的?”另一个夫人饶有兴致,“怎么从来没见着?”“他一直跟他爷爷奶奶住,现在都大学毕业了,马上读研究生了。”她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骄傲,像欢欣在里头跳跃。“那么大孩子,谁还穿妈妈织的毛衣啊,你也就趁乐乐现在小不知道美丑,给他织两件得了。”“那不一样,我好久没给老大织毛衣了。我大儿子可有出息,考到国外去了,听说那边冷得很,给他做两件吧,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上次见面才吵了一架。但他有本事了就好,我家乐乐学习能有他一半好我就放心了。”田云珮说道。“成绩好不好他都是你儿子,以后你还得靠乐乐呢。要不然,你那个大儿子一直没跟你生活在一起,有出息又怎么样,难不成他长大了还记得你?”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他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但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掂记着吗?他哪儿都好,长得帅,又肯吃苦,就是不服我管。每次乐乐不听话,我就吓他,说你要变成哥哥一样的小坏蛋……”一说起孩子叛逆的话题来,几位妈妈就滔滔不绝,各自分享起家里的倒霉熊孩子。乖巧都雷同,叛逆千万种。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孩更比一孩熊。顾郁转过身,郁闷地踢了一脚石子。什么运气,刚好听见这一段。“啊呀这一截散了,我回去得拆了重新织,”田云珮说着起了身,“天不早了,我先……”“哥哥!”乐乐的声音冒了出来,“妈妈怎么还不回家煮饭吃呀!”顾郁一回头,几个妇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田云珮看见他,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毛线藏在身后,朝他走来,很是惊讶地看着他,“小宝,你怎么来了?”顾郁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遥望并不存在的天边飞鸟,扭扭捏捏很是艰难地说出口,“……妈。”田云珮一愣,接着连手里的毛线也忘了藏,忙不迭拉住他,喜不自禁,“哎,哎!好孩子,走,我给你们做饭。”顾郁被她拉着走了一截路,过了一会儿还是很不自在地抽出了手,“饭就不吃了,不麻烦你。”“麻烦什么,不麻烦!”“……我来是想说,我就要去留学了,你应该也知道了,”顾郁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短袖衫的衣摆,“我们一家人吃顿饭吧,叫上顾天……我爸。”“哎,好,好!”顾妈直点头,“什么时候?今晚吗?”顾郁想了想:“后天中午吧。”一桌菜都已经放冷了的时候,顾郁才回到画舟堂。简桥趴在桌上,起身准备把菜热了一下再端上来。“下午有个人送来好多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简桥放下盘子,指了指沙发上的一大堆袋子,都用很简约的单色牛皮纸口袋装着。顾郁恍然。原来他就是顾天柏口中的那个“家里的小孩”。那顾天柏确实很久没陪他,整整十五年过去了。他打开袋子瞧了一眼,基本都是很实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两件昂贵上乘的羽绒服。顾郁无言,拿出一件套在身上,捏了捏柔软的羽绒。身后突然被猛地一扑,顾郁笑笑,转过身来抱住简桥。“大夏天的,穿这么厚干什么?”简桥在他肩上蹭了蹭,“好软。”“……听说,莫斯科的冬天会很冷。”顾郁脱下来,走到饭桌前坐下,没什么胃口,脑子里乱糟糟。“也是,到时候我也给你买几件厚的,让你超级暖和,”简桥把筷子递到他手里,桌上的饭菜冒着没那么新鲜的“二手烟”,“今天见到你爸爸妈妈了?他们同意展出画了吗?易向涵还等着你回复。”顾郁埋头吃了一口白米饭,索然无味地在嘴里嚼着,良久,才看向简桥,低声道:“简桥,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简桥也看着他,眼神温和,面容温润,良久,对他微微一笑。☆、70偌大的外厅能隐约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空气里洋溢着淡淡的酒精味,勾人却不莽撞的香味扑过来,明亮暖黄的灯光照着人影,添两分烟火气。顾郁刻意抵着约定的时间走进包厢,推开门,只见三人已经在桌旁坐好。不知是因为要显出财大气粗,或是实在怕尴尬无话,平日高高在上的顾总裁订的包厢不出意料的奢华。只是桌上一侧摆满了菜品,撤去多余的座位,只有乐乐和顾爸中间还有个位置。顾妈见他来了连连招手,喜上眉梢,“小宝来了,快来坐。”顾郁很想找个稍微离他们远一点儿的位置坐下,不过乐乐叫着“哥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挤了进去。等坐下,才发现一桌都是最昂贵的海鲜,顾郁只觉得一阵胃疼,很想翻个白眼起身离开,一番思想斗争过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筷子。顾爸一直没说话,给他倒了茶水,似乎不知怎么开口。倒是顾郁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个……爸,亮亮和朵朵没来吗?”“啊?”混迹商业场上多年的顾总霎时发了个怔,“你说什么?”“我说,亮亮和朵朵……”“啊,没来,没来!”顾爸这下反应过来了,“我是想,咱们一家人嘛,亮亮和朵朵是我那个……女朋友和前夫的孩子。听说你也知道了乐乐的事情……”“叔叔也知道我的事情吗?”乐乐荡了荡腿,小手上还拿着冰激凌,张手一比,差点儿甩顾郁脸上,“我喜欢大恐龙,很大——”顾爸愣了下,似乎对乐乐叫他“叔叔”这件事情倍感尴尬。顾妈突然开口道:“小宝,我和你爸商量了,决定还是趁乐乐入学之前,去给他改个名字,姓顾,你来取吧。”顾郁思忖片刻,说道:“他之前的名字就挺好的,顾愉。”快乐,多好的寓意啊。他始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以“郁”这个字给孩子作名,像是下了个穷极一生悒悒不欢的魔咒。“对了,”顾郁突然提起,“谢谢您送的东西。”顾爸愣了愣,抓了抓头发,“不谢不谢,跟我就别客气了。实在不了解你喜欢什么,只知道你去读书的那边冬天冷,你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给我说。”“对了,”顾妈提起一个礼品袋递给他,“这是几件毛衣和两条围巾,你都带上。好不好?”顾郁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闷在胸口,不知是什么。他打开袋子看了看,点点头,“挺好看的,我都带上。”“我们儿子最帅了,就前两天邻居李姐看了一眼,就说这孩子外形好,还非说要把她家女儿介绍给你认识,”顾妈笑道,转头一瞧顾郁,见他神色并不怎么高兴,只十分沉默地坐着,立即改口,“不过小宝是个爱读书的,心思肯定也不在这上头……”“我谈恋爱了。”顾郁突然开口道。一听他这样说,顾妈赶紧问道:“谈恋爱了?大学同学吗?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也给我们见见啊。”“嗯,大学同学,”顾郁说,“不是姑娘,是个男生。和我一起住在画舟堂的那个,你们见过的。”话音落下,包厢里倏然沉静。顾郁抬起头,顾爸突然笑了一声打破安静,往他碗里夹了些肉,“男生就不见家长了?谈久了还是得给我们好好介绍一下。”顾郁盯着碗里的肉,筷子顿了顿,轻轻笑了下。“哥哥,”乐乐啃着螃蟹腿,弄得一嘴油,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你和桥桥哥哥造小孩了吗?”顾郁倏然一愣,没憋住老脸一红。“你个小崽子都跟哪儿学的,”顾妈赶紧捂住乐乐的嘴,结果弄得一手都是油渍,赶紧把乐乐的叭叭乱说的小嘴给擦干净了,“谁跟你说这个,你不准乱听。”“……还没有,”顾郁突然回答道,“乐乐,哥哥不是教过你小孩是怎么来的吗?”“我想起来了,”乐乐恍然大悟,“男生还不能和男生……”“好了好了,”顾妈赶紧打断,“乐乐,你多吃点儿,这个好吃。”午后云层遮住烈日,太阳光线柔和许多。顾郁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回到画舟堂,手上还提着爸妈给的小礼物。简桥听见声响,放下笔走出画室,伸手抱住他。顾郁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松了手,礼物散落一地。简桥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放手。尽管天热,搂着他的腰身还是越发用力。腰间的手抱得更紧,顾郁只觉得更难受了,屁股还没坐热就突然伸手推开他,猛地起身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简桥不明所以,立即倒了杯水放在旁边,站在外面等待。两只狗也一头雾水,陪简桥站在门口,撅着屁股朝里面张望。良久,顾郁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揉了揉肚子,虚弱地躺在床沿,心里很是无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骂道:“……靠,居然吃海鲜。”狗在他身旁兜兜转,急切地想看看他怎么了。顾郁伸手拍拍媚娘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媚娘这才安心,和来福一起趴在地毯上。简桥很不厚道地笑了,给他盖上被子,担忧地看着他,“那你还吃了?不舒服吗?”顾郁摇摇头,“现在还好。”“这样了还好?”简桥气不打一出来,又对他发不起火来,起身去拿了药箱,翻出过敏药,倒了杯温水,坐到床上。他这下才先看清顾郁什么神色,眼睛红红的,看着就像满身绒毛的小白兔一样委委屈屈。他用指尖轻轻抹了抹顾郁的眼角,低声问道:“这次也是生理反应么?”“嗯,”顾郁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加上我有点儿开心。”简桥笑笑,挤了颗药放在掌心,“来把药吃了。”顾郁靠在他身上,吃完药依旧窝在他怀里,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像会撒娇的小娇娘,那种电视里让抱得美人归的盖世英雄从此没落不振的红颜祸水。“桥桥,我最近才明白,世界并不就是我看见的那样,”联想到红颜祸水的顾郁依旧恬不知耻地赖在简桥的怀抱里,轻声开口,“就比如我……我爸,其实在你眼里,他也许并不坏对不对?”简桥点点头,“嗯。”“他不是个很好的父亲,起码对我是这样,”顾郁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会原谅他,可是……可是我也不想记恨他。”简桥轻笑,低头摸摸他的脸,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最乖了。”“那些画,我不想展览了,我不想别人以为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并不坏的……可能,可能只是犯过一点点错而已。”“好,都听你的,”简桥很是心疼地拉住他的手,上面的皮肤已经有些泛红,“吃得多吗?”“不多,就一点点,”顾郁答道,突然想起,抬眼看向他,“今天吃饭的时候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了。”简桥定住,愣怔片刻,有些担忧,“你怎么现在就说了,他们什么态度?”“现在说最合适。过些天就要走了,他们今天就怕我不高兴,就算再气也只能憋着,”顾郁笑了下,看见简桥紧张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我爸说,男生不一样要见家长吗。”简桥顿了顿,突然勾起嘴角,带着他躺下去,良久无言。半晌,他抵着顾郁的额头,轻叹一声。关于画展的事情,其他几个人都在积极筹备,顾郁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告诉大家他其实并不想开展。眼看画展时间渐渐临近,展厅也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诺大的展厅里明亮干净,壁灯的光亮映在墙上,添上别样风情。顾郁逛了一圈,最后在摆放着画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幅幅卷轴整齐地摆在桌上,这就是爷爷笔下的他的一生。屋里的工人师傅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装潢工作,到了午间准备去吃午饭。一个工人叼着烟从顾郁身边走过,没注意被垃圾桶绊了一跤。顾郁赶紧把人扶起来,“师傅没事儿吧?”“没什么没什么。”工人师傅笑着摆摆手,摆好垃圾桶,把烟蒂扔进去,往外走了。顾郁怕其他人再被绊倒,把垃圾桶往桌下放了点儿。不久,屋外渐渐吵闹起来,顾郁不知发生了什么,刚走到门口,就被闪光灯晃了下眼。外面围着一群拿着各式设备的记者,对着他一通拍,加上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的吵嚷烦杂。闪光灯明明灭灭,照相声噼噼啪啪。顾郁后退一步,简桥也走过来,见此情形瞬间明了,立即拧着眉,默然地把他往旁边拉了些,脸色不太好看。顾郁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简桥看见外面的人此刻都围了上来,迅速拿起旁边工人们平常休息时用的门锁,把玻璃门锁住,外面的灯光仍旧闪个不停。“怎么会有记者,他们怎么知道要展览的?”顾郁喃喃自语,“怎么办……”“没事,我先去听听他们都问些什么。”简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镇定,好像一切都没有关系。“算了,”顾郁立即拉住他,摇了摇头,“八月你就要上电视节目了,在那之前不要露脸。”简桥看着他的眼神顿了顿,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展厅里隐隐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顾郁默然片刻,大步流星地来到门前,打开门,灯光闪烁,嘈杂声铺天盖地将他淹没。“你就是顾千凡的孙子吗?”“顾老的遗产是不是全都传给了你?”“据说这次画展是顾老的经年之作……”“有人证实这些画作都是顾千凡对你个人生活的记录,这个说法属实吗?”“这么多年来首次出现在大众眼前……”“对顾老的离世你有什么想法?”顾郁看着眼前拥挤攒动的人群,一动不动,突然冷冷笑了起来。对至亲的离世有什么看法?为什么不问众叛亲离你难过吗?久病缠身你烦恼吗?有了不治之症你害怕死亡吗?……这是些什么问题,不都是些荒谬可笑的无稽之谈吗?简桥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冷眼看着各家的记者,开口道:“一个个问。”见他站了出来,又是一拨新鲜的问题扑上来,“你就是明月吗?”“为什么会选择露面?”“你过去一年的突然蹿红是不是早有预谋?”……疯了,这个世界,像疯了一样。渐渐变浓重的焦糊味窜了出来,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灰烟。简桥察觉到不对劲,想转身跑向展厅,顾郁突然从后面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简桥回头,想抽出手,顾郁不容辩驳地看着他,攥着他的力道紧了些,轻轻摇了摇头。……回画舟堂的路上,顾郁只觉得如释重负,尽管媒体给的巨大压力正在拼命膨胀。赵觅山开着车,易向涵坐在副驾。顾郁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努力压抑着怒火的脸。烟蒂点燃了垃圾桶,火苗窜上桌布,点燃了卷轴。好在那些卷轴久放在屋里,空气潮湿,烧得并不厉害,但毁坏它们,足够了。所有人都担心愤怒,只有顾郁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挺好,画展办不了了。外界不会知道关于顾天柏的事情,不会将矛头指向乐乐,也不会有谁去打扰他的家里人。虽然代价很大,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阴云遮蔽,阳光微弱。刚回到画舟堂,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无比紧张。就像被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开。顾郁把已经烧坏的画作放在桌上,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残缺的作品发呆。易向涵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拿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没等喝完就猛然一扔,玻璃骤然破碎,水花和玻璃渣四处飞溅,发出清澈的脆响。顾郁心里一惊,抬眼看向她。易向涵抓乱了头发,两眼冒火地指着他,“坐什么坐,起来!”顾郁无言,站了起来。“你不愿意就说啊!烧了干什么?!”易向涵气得对他拳打脚踢,几乎崩溃,声音带上了哭腔,双眼通红。冷清立即冲过来拦腰抱住她,易向涵用力扯着顾郁的衣服,情急之下还给了他一耳光,失控地大喊:“顾郁,师父他是你亲爷爷!他最后留给你的就是这个了!他才走多久?!”顾郁低下头,无言以对。他当然对不起爷爷。他当然想念爷爷。他不知道媒体是怎么知道这些画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来堵他。现如今,不用展出这些画的唯一办法,就是毁了它们,就像简桥之前的那幅画一样。“我跟了师父几年都舍不得碰坏它们,你就敢一把火烧了?”赵觅山也气急败坏,冷笑一声,盯着他点了点头,“师父没了,画舟堂现在都要依你的。你自己开心吧,老子待不下去了。”赵觅山气冲冲地撞开简桥,走出大门。易向涵把脸埋在冷清怀里,痛哭失声,仿佛从顾千凡合眼那一刻的情绪一直隐忍到现在,终于在这个撕破脸的时刻骤然爆发了。顾郁无力地蹲下来,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要是爷爷在就好了,他离开之后,原来再怎么努力,画舟堂终究是散了。他怎么能说走就走,撒手人寰,怎么能离开这群在他一手呵护之下长大的小孩。简桥站在不远处,看着顾郁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转身大步冲出了门。在咚咚不断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中,昏暗的楼道尽头打开了一扇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一只手猛地推开。简桥模样狠戾,站在门前,质问道:“是你?”“我什么?”齐子瑞笑了,“你看新闻了吗,亲孙子烧了国画大师的亲笔,真的是个招人厌的好孩子啊……”不等他说完,简桥抬手猛地伸出拳头揍在他脸上,用力推了他一把,走进房间,关上了门,“你发现那些画,还告诉了记者,是不是?”齐子瑞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鼻子,看了一眼指尖上鲜红的血迹,瞪大了眼睛,冲上去一把拽住了他,“你打我?为了那个顾郁?他算什么!”简桥推开他,怒道:“你想看他身败名裂?想要他被全世界攻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那样对他?!”“你问我为什么?”齐子瑞看着他,自嘲地笑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我就是妒忌他怎么了?他可以什么都有,他可以被所有人护着,凭什么?!”简桥怒不可遏,扬起拳头,猛然凑近,却没落下,恶狠狠地低声道:“齐子瑞,我不欠你什么了。但你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我不介意再欠你点儿什么。”“简桥,简桥,”齐子瑞抓住他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他有什么好的?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难道我对你一点儿也不重要了吗?”“重要,一直都重要,”简桥松了手,推开他,“但你永远不要和他比。”作者有话要说:齐子瑞对简桥应该不是喜欢,而是有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和渴望被偏爱吧,他本性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没人教会他该怎么去爱。下一章有事发生,不知会不会被迫删改。(叹)☆、71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唯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唯有月亮像一个梦。——李娟—————顾千凡的遗作因为意外失火被毁坏之事持续发酵,一连好些天,各大媒体平台、各家艺术爱好者蜂拥而至,漫天的骂声和谴责淹没了整个画舟堂。对此,顾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天柏知道此事之后,花了大价钱平息网络新闻,却还是没能压得住。本来已经十分当红的明月此时也被迫站上了风口浪尖。果然,没有人再去关心顾老画的是什么了。只关心一件事: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孙子,做了件不可原谅的蠢事。尽管新闻标题上明晃晃地写着“意外失火”几个大字,但所有的罪责还是被归咎到了当时站在镜头前的人身上。顾郁的照片被放到了网络上,这一次,是真正地被全世界看见了。那天是七月十二日,顾郁记得很清楚,他心烦意乱,一个人在夜晚的街道上乱走,直到凌晨。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热度稍微平息一些,站出来道歉。可是他怎么办,属于他的未来,他的憧憬。为什么要让别人看见他,为什么要让外界注意他?他只想被包裹在一个脆弱的蛋壳里,尽管不坚固,但只要听不见外面的风声,就好了。其实在网络的另一边,那些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却恶意揣测以及诋毁的言论,多得根本数不过来,他怎么能做到真的毫不在意呢?只是一想到如果去在意那些,可能会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感到难过失望,就不敢去在意了。尽管真正关心他的人并不多。就连简桥……他也不敢确定了。毕竟是因为他,简桥才遭受攻击,置身于负面的焦点之中。那条长路好像没有尽头,空荡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汽车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风声,闪着微弱昏黄的灯光,从他的世界匆匆路过。良久,他觉得累了,就坐在路边,俯身蜷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电话铃声在静谧无人的街道上响起,顾郁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踌躇良久,接通了电话。“顾郁,现在的这些事情你不要担心了,我有办法,”简桥轻声开口,“你过来一趟,我现在很想你。”很快,顾郁收到了一个定位,简桥并不在画舟堂,他发来的定位在一家高楼酒店里,能看见窗外的夜景,河流、草木、万千人家。他来到房间门口,敲门声打破深夜的宁静。房门被打开,一只手伸出来,将他一把拉了进去,抵着门在唇齿间留下甘甜和柔软。顾郁在一片昏暗中看着他,细细端详,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简桥神色平静,眼中却有波澜。与他四目相对许久,突然轻笑,“小宝,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紧闭的窗帘和昏暗的床头灯,洁白的墙壁和简约的壁画。顾郁注视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师父走之前,交给我一个任务,”简桥轻声道,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颊上,“他一直努力培养提拔我,是想让我保护你。”顾郁皱眉,沉声唤道:“简桥。”“他留给你的那些画,我早就知道,”简桥接着说,“师父对我说过,这是他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不是这些画,而是你的父母。你明白吗?这也是他最后要教给你的,叫做谅解。”顾郁目不转睛,看着他目光里的每一样情绪,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你做到了,在这件事中,你选择保护你的家人。师父会为你骄傲的,我也是,”简桥搂住他的腰身,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一次我保护你。”“怎么保护?”顾郁红着眼看着他,“简桥,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什么……”“到了早上你就知道了,”简桥打断他,凑近深吻,良久才松开他,喑哑着嗓子开了口,“现在,你是不是该奖励我点儿什么?”简桥欺身靠近,几乎贴着顾郁的胸膛,拇指轻轻柔柔地抚过他如若施脂的嘴唇。顾郁抵着墙,退无可退,呼吸越发急促灼热,勾人地喷薄在简桥的耳畔。他气息紊乱,嘴唇绯红,低声问道:“想要什么?”房间里铺满暖黄暗沉的灯光,窗外的月色透过窗帘缝隙钻进屋子,在屋里洒下一道局促而沉默的凉薄。两人已然越靠越近,简桥的指尖抚过他的嘴唇,脸颊,耳畔,发丝,最终停留在后脑勺上,轻轻一托。视线下移,落在他的眼角眉梢,鼻尖唇瓣,最终凑近,温润柔软的唇覆上来。顾郁恍惚地凝视近在咫尺的眼睑,深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有情思。他于是也闭上眼,迎合地吻住简桥。唇齿缠绵间是他们未曾体会过的,强烈的侵略感和占有欲。不论舌尖或唇齿,都无可避免地倾诉着难以抑制的冲动。深吻过后,简桥的气息已然不甚平稳,他的指尖前移,攥住了顾郁的领口,眼中是深不可测的温柔,以及正以燎原之势淹没人心的欲望。简桥轻喘着靠近,灼热的呼吸落在他唇上,只听他轻轻开口,“你。”温热的呼吸绕在耳边的那一刻,顾郁早已无法自持,挽着简桥的腰身,抬眼凝视着他的双眼。一汪深潭,一泓清泉,一掬水月,都不足此刻眼波流转。衬衫纽扣被一颗颗解开,直到所有衣物散落一地,朦胧暧昧的光线之中,隐忍的喘息高低错落。这一夜他们相互纠缠,如同害怕眼前空无一人,用激烈的情爱和隐忍的疼痛书写一夜缠绵的挽歌。曾经无数次关于此事说笑过,此刻心头却有别样情绪,全心全力,无关风月,堆砌起想要捆绑在一起的炽热冲动。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怀抱着挥散不去的悒郁心情,宛如诀别诗一般壮烈。将近清晨,顾郁已经昏睡。简桥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缓缓拉开窗帘,露出一条缝隙,凝视着外面的世界。四年前,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晚上,就住在这个酒店的这个房间里。那时候他也在清晨默默观察眼前的城市,想象未来四年在这里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最后一天,恍惚中他觉得,世界好像一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天色渐渐明亮,夏日的风吹进房间,撩起窗帘,吻在睡在床上的人的脸颊上。早晨,顾郁醒来,简桥已经离开。凌乱的床单、身体的痛感都强烈地提醒他昨日风卷残云的夜晚。简桥不在房间里,顾郁心里突然涌起不可名状的慌张。他一转头,便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信。一封长信。顾郁几乎预料到了什么,他指尖冰凉,双手发颤,缓缓地展开信笺。还是那样工整好看的字迹,一如简桥本人温暖明亮。———————亲爱的顾郁,我的小宝。最初对你的好感,是从见你的第一眼萌芽的。你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衣服,带着耳机,转过头来,看向我。也许是那天的阳光刚刚好,你的样子比任何人都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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