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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1)

对于路浔究竟做着怎样的工作,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些顾郁都无从知晓。但他知道,在学习语言这个方面,路浔是他的榜样、标杆和目标。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翻译,他背下的每一个单词都在深夜里闪着光,把他推向梦想的彼岸。从不惧怕梦想是飞蛾扑火,因为每次坚持都掷地有声。到了第二天,顾郁是被电话铃声给吵醒的。刚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沉静的面庞,平和安宁,呼吸很轻柔。顾郁赶紧关掉了铃声,压低嗓音接起电话。“小顾,”那头传来路浔的声音,“你朋友什么时候出院的?”“一周之前,”顾郁压着嗓子,轻声回答,“怎么了?”“没什么,就问问,接着睡你的。”路浔挂掉了电话,转头看着电脑画面,指着屏幕,问旁边的人道:“这两个人不认识吧?”“还在查。”咖啡店的老板还穿着围裙,是个高挑成熟的男人,叫做李恪。他把监控画面调出来,说道:“他们分别会在凌晨和清晨出现,隔壁的那个男生出院之后,清晨去肖枭病房的的人也没再来了,肖枭是悄悄走的,所以那个人应该不知道他也不在了。”白深在一旁教然然认字,楼下传来咖啡厅的轻音乐。要不是肖枭那天早晨突然逃走,李恪也不会突然把医院的监控调来看,这一看,却发现了更多的秘密。“还是问问吧,瞎猜多没意思。”路浔拿起了手机。李恪点点头:“我去叫肖枭起床。”- 上午8:07 -一只小驯鹿:【图片】一只小驯鹿:小顾,认识这个人吗?嗯?顾郁点开了图片,看见了上面的人影,放大了些,将五官看得一清二楚。媚娘和来福:认识,怎么了?媚娘和来福:咦?这是医院走廊吧?一只小驯鹿:是的。没事了,他好几天半夜进你朋友的病房,我还以为是陌生人。顾郁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半夜?齐子瑞?不是好人的齐子瑞?去冷清的病房?该不会……?顾郁回头看了一眼简桥,脸冷了下来。冷清是他的朋友,如果齐子瑞敢对冷清做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简桥呢?齐子瑞和冷清,他站在哪一边?顾郁越想越气,直勾勾地看着简桥。你这么护着齐子瑞,要是冷清出事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也是有罪的?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侠肝义胆。顾郁扔掉手机,正想一把抓起简桥的衣服把他揪起来,简桥突然睁开了眼睛。顾郁立马收回了手,仍旧瞪着他,准备跟他说这件事情。简桥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扯了扯顾郁的睡衣,喑哑的声音唤了一声:“顾郁。”顾郁警戒地往后退,语气很强硬:“干什么?”简桥仍旧睡眼惺忪,脑袋昏沉,眯着眼睛迷迷糊糊说道:“昨晚给你买了好多蛋糕,在冰箱里,记得吃早饭。”说完又睡死过去。顾郁的心一紧。他捉住简桥的手,才发现因为自己半撑着床,被子空了一大截,他的手特别凉。也是这一刻才发现,简桥连睡衣都没换,还穿着衬衫。他那不打一处来的气陡然蔫了下去,熊熊大火也没了气焰。“好,那你待会儿也来吃。”顾郁说完,下床洗漱去了,并顺利地在水池上看见了简桥的手表。他的手钻进去,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还挺合适的。他热了牛奶,摊了几个蛋饼,把冰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水果蛋糕,做得很好看,五颜六色的,让人看了心情就变得舒畅又愉悦。顾千凡遛完狗回来,正好赶上早饭。顾郁给他摆好牛奶蛋饼,弯腰从椅子后面一把搂住了老头儿。“这倒霉孩子,你勒死我吧,就没人遛狗了。”顾千凡咬了一口蛋饼说道。顾郁急了:“快说呸呸呸!”“呸呸呸,”顾老头儿很配合,“那俩孩子还没起呢?”“没,”顾郁拉开椅子坐下来,埋头咬了一大口蛋糕,清新的水果味混着奶油香在嘴里弥漫开来,他问道,“你们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哟,估计得半夜了,”顾千凡说,“我睡了之后他们估计还讨论了一两个小时。”顾郁点点头,抬头莫名其妙地瞥了顾千凡一眼。“心虚了吧?”顾千凡嘿嘿一笑,“今晚上见你妈去,是不是怕了?”顾郁眉毛一挑,很是不屑:“我不怕……再说了,谁想见她啊。”“哟,”顾千凡笑了,“咱小宝劲儿又上来了。我跟你说,你今天可给我打扮得像个人似的啊。”我顾小宝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青年才俊风度翩翩,随便穿个背心短裤都是给面子了,为什么要特意打扮一下?到了下午,冷清开始设计稿子,而简桥开始收拾行李。顾郁什么也没干,就在屋子里干坐着,看着简桥把摆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进箱子里。看到简桥把沉香和简开开塞进箱子的时候,他突然有点儿心烦意乱,于是起身离开了房间。他把行李搬到签了商业合同的工作室之后,明早就要和冷清一起回家乡,等到年后,就直接去那边住了。细细数来,他和简桥朝夕相伴的日子并不多,没想到结束得这样快。最初他搬来的时候,那种有长久陪伴的安全感,此刻一下消失无影了。顾郁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为了晚上要应约去他妈妈家里吃一顿饭,东挑西挑,试了一件又一件,总觉得哪儿不满意,穿什么都不太得体。最后他挑了一件大衣,看起来像个精神小伙儿,再提着他的豪华仿真恐龙模型套装出了门。到达他妈妈家的小区时,还并没有到饭点,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顾郁就抱着恐龙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打转。他在乘凉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旁边有很多健身器械,还有小孩喜欢的滑滑梯。一帮吵闹的小屁孩正在玩沙,拿着小铲子往桶里装。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虽然他小时候也特别喜欢玩。一个小男孩突然提着一桶沙子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在他的旁边坐下了。顾郁转头看了他一眼。“再也不跟壮壮玩了!”小男孩气愤地抓起一把沙子往地上扔,顾郁下意识地浮夸一躲。小男孩终于注意到了他,偏过脑袋看着他,顺便看见了他怀里护着的豪华恐龙家族。“霸王龙!”小男孩惊叫道。“厉害吧,”顾郁拍了拍盒子,“我跟你说,这个有遥控,可以走的!”“哇——”小男孩很是夸张地喊了一声,“我家里也有霸王龙,有好多!”“有会走的么?”顾郁撇撇嘴,把包装盒拍得啪啪作响,“哎,一整套都会走的。”小男孩望眼欲穿,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妈说了,只要拿到小红花就给我买,”小男孩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了不起就了不起。”顾郁懒得理他,拿出手机想玩个游戏,东翻翻西找找,把每一个分组都打开看了,却没有发现一个可以玩的有威力的游戏。“我有哥哥,他又高又帅,还陪我玩,”小男孩说,“我妈说了,要是哥哥喜欢我,也给我买霸王龙。”“你厉害你厉害。”顾郁很是敷衍地答道。“我哥马上就来找我了!”小男孩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胜负欲,“他还会陪我玩游戏,你什么都不会。”“嘿我这暴脾气,”顾郁打开了微信,随便找了个跳一跳,“我还不是会玩游戏。”“切,他会的可多了!”小男孩喊了起来,“他还会说外语呢,你会么!”“我不会外语?”顾郁震惊,“哥哥我熟练掌握三国语言,让你哥哭去吧。”小男孩不服,拿出了最后的绝招:“我妈还说了,我哥特别坏,脾气也差,谁都怕他,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他打你!”顾郁笑了起来:“你当心自己先被他打了哦。”“我妈说了,他这人不服管教的,超级凶,但是我才不怕呢。”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说。“哟,瞧把你能的,”顾郁给他鼓了鼓掌,“加油加油,对抗恶势力,祝你好运啊。”小男孩心高气傲地用鼻孔瞪了瞪他,最后还是满心期待地回到了正题:“你把恐龙拆开看看吧?”“凭什么,我送人的。”顾郁回绝得很干脆。“哼,太小气了,”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我也有好多恐龙,不信你跟我去我家看!”“切~”顾郁偏过脑袋不理他了。小男孩急得面红耳赤:“我家就住二单元402,很近的!”“我才……”顾郁说着,突然闭上嘴,转眼看了看他,犹疑地问道,“你叫乐乐?”“你怎么知道的?”小男孩问。顾郁沉默了一瞬,又问:“你见过你哥吗?”“马上就见到了啊,他要来我家吃饭了。”乐乐回答道。顾郁一下子找不到话说了。原来,他就是那个又凶又野、没有教养不服管的人啊。“你认识他吗?”乐乐问。“认识。”顾郁答道。“真的?他真那么坏?”乐乐又问。顾郁心里一下子涌起千般滋味,他点了点头:“嗯,他……特别坏,坏得没救了。”“怪不得呢!我妈说了,要是我以后也变成他那样,就把我扔出去!”乐乐很是浮夸地做了个扔垃圾的动作,“我妈说了,让他来我家都是因为他有好多钱,等过了几年,所有人都怕他。到时候,所有人都怕我们家!”顾郁沉默了。过几年?有钱有势?费尽心机来讨好,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妈说了,谁跟他待在一起都要被他带坏的!哥哥,你也别跟他玩了,他……”“够了!”顾郁喊了一声,“你妈说你妈说,你有个妈了不起!”乐乐被吓得一愣。气氛陡然尴尬而紧张。乐乐手腕上的可爱小天才适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待会儿我哥就来了,拜拜。”“哦,”顾郁愣愣地应了一声,“拜拜。”顾郁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乐乐走后不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生疏而客套的名字——田云珮女士。他眼睛一红,舒了一口气,按下了关机键。“去你妈的霸王龙!”顾郁把精美豪华恐龙套装扔进了垃圾箱,转身扬长而去。没过几分钟,他又倒了回来,把恐龙捡起来,回家去了,毕竟八百好几呢。顾郁回到画舟堂,正准备开门,突然掉转去了隔壁的素潭院子,把霸王龙送给了天下第一酷女孩然然。顾郁回到画舟堂,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就看见简桥坐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看向自己。顾郁鼻子一酸,竟然差点落下泪来。☆、37“你怎么还没走?”顾郁问。简桥打趣道:“听你这口气,是不太满意啊。”“不是。”顾郁笑了。“还没和你道别,就等着你回来,”简桥说,“没人教过你要说再见才能走吗?”顾郁关上了门,向他走过来,低落地说道:“对啊,没人教过我。”简桥拉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快就吃完了?”顾郁想起刚刚听乐乐说的那些话,一下有些恍惚,他神气地说:“对啊,我吃了鲍鱼海参大螃蟹,超级豪华。”简桥想也没想:“你不是不能吃海鲜么?”顾郁眨了眨眼,没回答。只有他记得。简桥也沉默了,伸手想搂住他。顾郁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简桥只好收回了手。“我送你吧。”顾郁说着,起身拉住他的行李箱。简桥点点头,转身向外走,顾郁默然跟在他身后。他们没说话,从院门口到小区门口这一段距离,对他们而言,都挺漫长而煎熬的。简桥脑子里没想什么,顾郁也没想什么,他跟着简桥后面,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送到了了快到小区门口,简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顾郁停下了脚步。简桥伸手,想接过顾郁手里的行李箱,他们的手都握在拉杆上,简桥用力,顾郁就更用力,把它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些。简桥只好松开了手,说:“快到门口了。”“还没到呢,我又没说送到哪儿。”顾郁说。“哦,”简桥看着他笑了,“送到哪儿?”“一直送到你住的地方。”顾郁回答。简桥愣住了。不得不说,在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月里,简桥好几次都被他的话撩拨到。尤其是看着他那真诚的、无邪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眼睛。他总是这么单纯,所有情绪都不太藏得住,像把那些压不住的所有甘甜和稚嫩都毫无保留地塞给你。顾郁看他莫名其妙的走了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拉开了自己外套的口袋。简桥领会,把手伸进了他的外套兜里。顾郁靠他近了些,把手揣进兜里,握住了简桥的手。简桥没说话,低头沉默地和他并肩走着,放慢了脚步。“你会想我吗?”顾郁问。简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好多话顺理成章的就能说出口。”“其实不是,”顾郁说,“其实……更想说的还没有。”“那我想听。”简桥说。“我才不,”顾郁偏过头哼了一声,“弄得我很没面子。”简桥打趣道:“说不定你说一句‘我不想你走’,我就真的不走了呢?”“我不想你走。”顾郁说得很干脆。这个回答,让简桥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转念一想,似乎只有这句,才是顾郁说话的风格。“大骗子,”顾郁低头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自言自语道,“说话不算数,渣男。”简桥笑了起来:“神经。”“我和齐子瑞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顾郁问。简桥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和冷清只能选一个呢?”他又问。简桥依旧没回答。“那……”顾郁也看他,“冷清和齐子瑞呢?”简桥想了想:“你的三个问题应该放在不同的情况里,如果是合作画画,我选冷清;如果是赚钱,我选齐子瑞;你的话……”顾郁很期待地看着他,不过简桥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想来想去,犹豫地说:“睡觉?”顾郁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很郑重又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很没用吗?”简桥沉默了。顾郁一下子红了眼,立刻偏过头去,沉声道:“你不用回答。”简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以至于打了车之后,他们并排坐在后座,隔着一段尴尬而生疏的距离。本来刚才已经在他的兜里捂热的手,现在又被冷风环绕。顾郁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寒冷的冬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刮进来,把他额前的头发吹乱。简桥看了看他,也转头看向了窗外,想起了之前他们坐在床头聊天时的场景。“你可以试着跟你的父母心平气和地沟通沟通,”简桥建议道,“或许你会发现,你能慢慢原谅他们呢?”顾郁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给他讲了一段故事。“有一次我爸没来接我,我就自己走回家,等他加班回来的时候,我又饿又生气,我爸受不了我,一怒之下把我推到门外,让我滚远点儿。“那是个大冬天,我只穿了一件衣服,外面好冷,我敲了好久的门,他不理我。“从楼上跑下来一只很大的狗,我特别害怕,但那只狗没有咬我,我就抱着它,它好暖和。那段时间里,电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我们坐在门后面的楼梯间,没人看到我们。“到了半夜,我爸终于想起来我还在外面,出来找,把我拉回家。我舍不得那只狗,我说想把它带回去,我爸给了我一巴掌,说我不认爹认畜牲。”顾郁说着往后仰,脑袋靠在床头,轻轻笑了笑,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从那之后我明白他对我是没有耐心的,我于是什么也不敢跟他说。第二天我生病了,特别不舒服,我爸说再不起床就自己走到学校去,我就只好从床上爬起来了。“我不知道原来生病了拖一拖,是可能会越来越严重的。我只觉得发烧了好多天,后来咳得很厉害,老师带我去医院,我得了肺炎。“医生让我住院,输液一周,我很高兴,因为我爸来陪我了,他很关心我,还给我倒热水喝。连我妈都打电话问我怎么样。“但他只陪了一天,第二天来了个保姆阿姨,一直到我出院,我爸没再来看过我。“对我而言,到爷爷奶奶这里来,实在是种解脱,对我爸而言,更是解脱。“一开始我什么也不敢,不敢说话,不敢跑动,看电视也不敢,我怕爷爷奶奶不要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可是奶奶对我太好了,每天早上就连衣服都帮我捂暖和。“我过生日的时候,奶奶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问爸爸妈妈会来吗?奶奶没回答我。“我也就没再问了,我很小心地问她,我可不可以养一只狗,可以保护我、让别人害怕我的大狗。“奶奶答应了,我就有了一只叫做黄黄的金毛,黄黄陪我们了十年,奶奶走之后没多久它也走了。爷爷想给我一只新的狗,我说,爷爷,咱们别养金毛了。“于是我们有了拉布拉多顾媚娘,谁能想到,她最后还是和一只金毛在一起了,还生了一堆小金毛。”简桥笑了笑,摸了摸媚娘的脑袋。顾媚娘趴在床上,抬起头,对顾郁摇了摇尾巴。“我们留下了顾来福,因为它是四个小崽崽里面,长得最像黄黄的,我相信,黄黄一定回来找我们了,就像奶奶没有离开过一样。”简桥没想到,原来关于这两只狗,也有一段故事,一段属于一个无助的小男孩的心酸的往事。“我的存在,会影响我妈找到下一个男人,会影响我爸成为梦寐以求的大老板,”顾郁说,“后来,我妈有了新的幸福的家庭,我爸也如愿以偿变成了总经理,变成了那种出入酒会左拥右抱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生活得很好,”顾郁说,“我不爱他们,也不想恨他们,更不需要他们,我们只是两清了。”顾郁盯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出了神,他说:“所以简桥,你刚刚问我……”简桥立即说:“你可以不回答了。”顾郁沉默了一瞬,接着说:“你想让我原谅他们,我也想。但我不知道,如果对他们笑脸相迎,我该怎么被当年的自己原谅。”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窗的玻璃上有顾郁的倒影。简桥看着他的影子,想起那天晚上他说那些话时的平静,想起关掉灯之后他背对着自己披着一身月光的清冷。——我真的很没用吗?如果不是半年的接触,他不会知道这个冷酷的学霸,褪下一身伪装的骄傲之后,还背负着沉重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重得像枷锁镣铐,拖着他要翱翔的翅膀。如果顾郁总是要这样问,简桥愿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告诉他:不是。出租车路过一个巷道,里面有几个孩子在打闹,像是一场无趣的捉弄。顾郁突然拍了拍车门:“师傅,停一下!”简桥不明所以,顾郁已经拉开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简桥付了钱,下车转头看,顾郁已经冲进那群男生中间,毫不犹豫地挥起了拳头。简桥立刻丢下行李跑了过去。几个小男生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有一个男生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顾郁的模样冷血又狠戾,打人的力道也不小,简桥赶紧拉住他:“顾郁!”再这样揍下去恐怕要出事了,简桥推开被揍的男生,抱住顾郁往后退:“够了!清醒点儿!”顾郁收了手,仍旧喘着气。衣衫不整的男孩估计也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对他说了好几个“谢谢”,转身跑远了。简桥赶紧拉着他离开这儿,出租车还在路边等着他们。“我说小伙子,行李都没拿!”司机师傅回过头来,给顾郁比了个大拇指,“这附近经常有小男孩打闹,我还是第一次看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小伙子,见义勇为啊!”“经常有人打闹,你为什么不制止?”顾郁冷冷问道。简桥关上车门,看了他一眼。“如果被打的是你儿子,你也不管吗?”顾郁又问。司机这下哑口无言,回过头去闷声不吭地接着开车了。简桥没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了车,他们无声地走在路上,一直走到简桥住的地方。顾郁心不在焉,想起很多年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天是亲子运动会,他等了很久,却没人来找他。从等他爸来参加运动会到等他爸有空了来接他回家。过了好久,还是没人来。天色已经暗淡,保安催促他赶紧回家。小小的顾郁只好背上书包离开座位,自己走上了回家的路。路上经过一条长长的巷道,巷子很安静,有几个男孩在踢足球。球突然朝他飞了过来,顾郁被砸得一踉跄。“你连爸妈都没有!”一个男孩从背后抢走了他的书包,扯开拉链,把里面的书本全部倒了出来,“运动会全班就你是一个人,比赛的时候丢脸死了!”顾郁仓皇蹲下捡他的作业本,急得跳脚:“还给我!”小男孩把空书包丢向另一个人,喊道:“凭什么还给你?字写得这么难看!”“你怪他干嘛?他又没人教!”另一个男生笑了起来,伸手接住书包。顾郁又急又气,扑上去抢自己的书包,男生把书包丢得远远的,后面的男孩跑上来从背后踢了他一脚。他猛地倒在了地上,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扑得一身尘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好走过,顾郁抬起头大叫起来:“爸爸!”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踩了他一脚,新奇地叫道:“他居然叫爸爸!”顾郁挣红了脸,用力喊:“爸!!”穿西装的男人转头瞥了一眼,在他们的目光交汇的时刻,男人回过头去,和大老板笑眯眯地谈生意,加快脚步走远了。这下顾郁傻了眼,再也没有叫他。“你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还叫别人爸爸!”男孩把他揪起来一把推到了墙上,“你再叫啊!你看他理不理你!”顾郁怒气冲冲地推开他,男孩被推开,随后更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顾郁的后背猛地砸到墙上,男孩走近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不是学习好吗?我让你书都没得看!”男孩把他的课本撕成两半,把他的铅笔一把丢进了垃圾桶。傍晚的路灯昏黄阴暗,光线暧昧不明,他望着顾天柏离开的背影,心跌进了深渊。从那天起的往后十几年,顾郁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一句也没有。后来不知是哪个踢球的小孩说了一句:“差不多了,走吧,他挺可怜的。”那几个男生才慢慢散去,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顾郁把书本都收进书包,手伸进垃圾桶里找他的铅笔,他知道顾天柏不会给他买新的。后来他上课时拿出被透明胶粘在一起的歪歪斜斜的课本,下课后老师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还说要打电话给家长。他想了想,说:“老师,没有人欺负我,不用给我的家长打电话,他很忙,特别忙。”就是那条小巷,就是那样的傍晚。他遭受过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而那些路过的人,谈生意的人,甚至是他亲生父亲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站出来帮他做点儿什么?到了简桥的住处,房间里一片昏暗。简桥关上门,顾郁伸手去找开关,简桥突然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他害怕这样的黑暗,这种没有依靠的、看不真切的、四处都是虚无的黑暗。简桥走近了些,从背后抱住了他。“顾郁,你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不值得被爱,”简桥轻声说着,呼吸声轻轻绕在他的耳畔,“在我心里,你很优秀,我很爱你。”顾郁顿了顿,终于抑制不住,流下泪来。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每一个善良的孩子都能够被爱,被善待。:)☆、38宿醉。醒来的时候,除了脑袋疼得厉害,顾郁的第一反应是,简桥走了,旁边的床上空荡荡。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将近十一点,窗帘外透着金光,屋子里半明半暗。简桥和冷清是今早九点半的飞机,手机里有一条简桥发来的未读消息。-上午8:15-辰沙与果灰:我走了。醒了记得吃早饭。顾郁揉了揉头发,放下手机,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太记得了。但是桌上散落的酒瓶和屋子里还未散去的酒精味提醒着他,他们昨天喝酒了,可能还干了一些冲动的事情。他能想起来的就是,昨晚简桥从背后抱着他,他莫名其妙跟个娘炮似的哭了,简桥下楼给他买晚饭,还带回来几瓶酒。然后?然后当然就是吃晚饭了啊。再然后……?他们说了会儿话,喝了会儿酒。喝完就睡着了吧。是吧。但屋子这么乱,看上去也不平静啊……被子也并不整齐……不是吧,我还是守身如玉的小男生呢。顾郁赶紧撩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穿得很整齐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吗?顾郁抓起手机,给简桥发了条消息。-上午10:47-媚娘和来福:到了给我打个电话。飞机在几千米的高空飞行,一路向北,广播的舱外温度一个比一个低,大家这才感觉到,来到寒冷的北方了。旁边的冷清已经靠着椅背睡着,模样依旧很平静,却感觉得到一丝归家的放松和安心。简桥偏头看着窗外,出了神。对于昨晚的记忆,顾郁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简桥没忘,他并没有喝醉,也没有恍惚,他记得一清二楚。“你睡地上干嘛?”简桥问。“嘘——”顾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了指地板,“楼下有人在磨刀。”“磨刀?”怎么这么惊悚呢,简桥蹲下来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楼下的人在切东西,可能是深夜加餐。简桥揪着顾郁,把他提了起来:“地板上凉,再说了,我还没打扫呢。”顾郁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跟泥鳅一样无力地滑下去,卡在沙发的角落里,厚厚的羽绒服把他的脑袋围了个严实,像团子上顶了个团子。顾郁嘴里开始念念叨叨:“李小燕,顾小凡,顾小柏,田小佩,顾二宝,易猪猪,赵小海,温啾啾……”“什么啊?”简桥问。“小时候被困在树上,给小鸟们取的名字,”顾郁说着,抬起手比了个“六” 的手势,“三个半小时,十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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