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里,周澜正从楼梯走下来,提着小皮包,看样子是要出门。三个女孩挨个喊人:“阿姨好。”周澜笑吟吟地让他们玩得开心,心里却诧异,这是沈琰第一次带女生回家玩,正好三个,对上那三个小子,她顿时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再看梦夏,又有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哪见过。到了楼顶,女生们做了水果拼盘,青菜切成块,红红绿绿串在一起。男生们支起烧烤架,皮粗肉糙不怕烫,抹上油,将食材架在烧烤架上烤,焦了一些食材后渐渐上手,炭火上飘出香味,驾着夜风勾出他们的馋意。肖锋将两边袖子都捋肩膀上,如狼似虎地盯着肉:“为了这餐我家的满汉全席都没吃。”有肖锋在,食物熟了全靠抢,否则一眨眼就被他叼走了。沈琰眼疾手快,从肖锋手下抢到几串羊肉串:“还满汉全席,你一年没吃肉了吧?”肖锋两眼泛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周舟嗷嗷叫:“梦夏,你别太斯文,斯文没肉吃。”梦夏有些拘谨,闹哄哄的笑闹声里,几只手交错,抢得光影模糊,哪儿看得到食物,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伸好。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捏着几串烤串,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沾着点油。“拿着,”沈琰等不了她慢吞吞,直接抓起她的手来接,“你是属乌龟的吗?”梦夏想说十二生肖里没有乌龟,一愣神的功夫沈琰已经转开了。她拿着油滋滋的肉串咬下去,倏地被烫得一缩,只听“噗嗤”一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伸过来,这次是一瓶可乐。一手滚烫一手冰凉的,梦夏拿在手里看他,烤架上的碳火泛着红光,他无谓散漫的外表下,看久了,居然有点说不出的温暖。吃了半饱后,大家也不抢了,说说笑笑边烤边吃。“给我拿点水果。”沈琰一手拿作料,一手翻着烤串,还挺像模像样。梦夏左右看了看,大家依旧忙活着各自的,她把小方桌上的水果沙拉拿了过来,抱着玻璃碗站在他身边,然后呢?沈琰侧头瞟了眼,声音不高不低:“香蕉。”梦夏捏着银色小叉,有些迟疑,还是叉了块香蕉喂过去。沈琰垂眼向下,轻轻张嘴含住,舔舔嘴角的沙拉,比吃了蜜更甜,于是又说:“开瓶饮料给我。”梦夏在一堆购物袋里选,撕开一打乳酸饮料,揭开盖子,一回生二回熟,垫着点脚尖将小瓶挨到他唇边。100ml,也就一口的量,微凉酸甜的液体滑进胃里,甜到心坎上,沈琰舔了下嘴角,意犹未尽。喉结一动,声音还没出来,就听到肖锋扯着嗓子嚷:“吃腻了腻了,阿琰准备了茶座,我们喝点茶解腻吧。”沈琰没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回去,去卫生间洗手,回来的时候水壶正袅袅冒着白烟。梦夏坐在主位,有模有样地泡着茶,轻薄的衣裙在风里扬,像这夜晚一样轻灵柔和,仿若古代仕女图里走出的小美人。沈琰喉咙有点干,连灌了几口冰镇的可乐,指节缓缓收紧,瓶身被一点点捏瘪,丢了易拉罐走过去。喝茶虽然老成了点,但确实解腻,月饼切成小块,就着茶吃,几个不屑于这种“古老食品”的大孩子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风清月朗,一晚上吃着、玩着、闹着,梦夏看着几张年少肆意的脸,第一次觉得青春真好。虽然日子稀疏平常,作业考试没完没了,但这么热融融的快乐,真好。给大家的小瓷杯里添了茶,梦夏按亮手机看时间,脸色倏地一变,连忙站起身说:“我要回家了。”周舟也站起来:“我也要回去了。”肖锋黑黝黝的手指捏着小瓷杯:“这么晚不然在这住吧,我们都不走。”梦夏摇头,面有急色:“不行,你们玩吧,我先走了。”沈琰拉住她的手腕:“别急,我送你。”陈思恩说:“我们是不是该拍一张照片留念?毕竟,难得聚在一起过中秋。”青春年岁,转瞬即逝,谁知道明年是不是焦头烂额地准备高考,毕业后又有几人能聚在一起,能在一起的所有一分钟都想好好珍惜。秦帅和肖锋一起附和,沈琰看着梦夏,目光询问。梦夏点了下头:“嗯。”沈琰连着三脚架一起扛上楼顶,调好角度和焦距,取景器里秦帅搂着陈思恩,肖锋造型夸张,周舟做鬼脸,梦夏规规矩矩地站在嘴边上,一脸乖巧。倒计好时间,沈琰大步走到梦夏身边,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肩膀,画面定格。梦夏一愣,照片已经拍完了,沈琰自然而然地松开手,好似只是随手摆了个姿势。老肖开车,沿路先送周舟回家,梦夏捏着手机,一路焦急,怕回家晚了挨训。到了市委家属院,不知是不是太晚的缘故,保安谨慎,不让陌生车辆开进去。伸缩门闪着的红蓝灯,建筑沉浸在平静的夜色里,路灯倦怠地泛着光,时间的流逝好似变得缓慢。沈琰跟着梦夏下车:“我送你。”梦夏说:“不用,里面很安全。”“我送你到家门外,”沈琰不容置疑,垂眸看着她,“自己走还是我拉你走。”“那走吧。”梦夏总是拒绝不了他。道路两边的树木枝繁叶茂,筛下繁碎的光影,两人肩并肩,不徐不缓地走着,很快到了梦夏家。她伸手推门,没推开,手伸进小挎包里摸钥匙,摸着摸着,愁云慢慢聚拢到眉间。沈琰问:“忘了带钥匙?”梦夏语气自责:“钥匙应该在书包里,我每次换包都会忘记东西。”沈琰:“手机带了吧?”梦夏退后几步,仰头看着漆黑安静的房子,每扇窗口都没有光,仿佛睡着一般。根本没人等她。甚至,没人留意到她还没回家。除了三餐吃饭一家人碰个面,其他时间她安静得像个透明人。她早该想到的,手机里没有催促的未接电话,所有的焦急担心不过是自欺欺人。就像妈妈刚把她留在外公家时,懵懂的她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过,那就是离家出走。背着小书包走在陌生的街道,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心里害怕,没敢走远,躲在家属院外的一棵大树后坐了几个小时,始终没等到人来找她。抹抹眼泪,又背起书包回了家。保姆正张罗着吃饭,并没人发现她曾离家出走过。能任性的孩子都是幸福的,证明有人宠着他,她单方面任性过一次,就够了。“不打电话吗?”沈琰问。梦夏越来越紧的握着手机,声音小的仿佛和夜融为一体:“他们都睡了。”犹豫片刻,还是拨了保姆的电话,其他人的她不敢拨。电话一拨出,冷硬的机械女音立马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路灯浅黄柔和,竟变得有些刺眼,映着她眼里很浅的一层水色,将她的窘迫照得无处遁形。沈琰揉揉她的发,说:“住我家吧,明早再回来。”梦夏倒是从他的话里得到启示,吸了下鼻子,拨出周舟的号码,结果,也是关机,真的无路可走了。梦夏踟蹰犹豫,不言语,路灯拉出两道浅浅的影子,在地面很亲近地黏在一起。沈琰陪着她静默半晌,轻声唤她:“夏天。”梦夏抬眸,眼神迷蒙,像是蜷着一团薄雾。“你可以不用这么乖,”沈琰目光深之又深,泛着暗暗的光,“你可以,不用这么乖。”第19章一秒记住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饶了半个城市,梦夏又回到了沈琰家,屋里到处亮着灯,白色地砖泛着一层光,挑高的客厅在深夜里空旷又安静。梦夏跟在沈琰后头,他忽而回头,问:“你没做过什么事情?”梦夏脚步一顿,拧着点眉想了想:“很多事都没做过。”沈琰换了个说法:“你不敢做什么事?”梦夏脑子里立马出现了:“抽烟、喝酒、打架...”活脱脱一个沈琰......头顶的水晶灯明亮剔透,灯光从他的发顶跌落至肩头,映衬得他的五官每一寸都清晰好看,他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想不想试试?”“什么?”梦夏脑子里浮现出他方才说的那句“你可以不用这么乖”“想不想试一下?”沈琰重复。他声音平静,又带着点夏夜的缱绻,循循善诱,勾惑出她心底的蠢蠢欲动。梦夏扣着指关节,在天平的左右轻晃,少顷,小声道:“那...试试?”沈琰一笑,揉了把她的后脑:“啤酒?还是试试红酒?”他指腹的力度和微微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脏不禁一缩,目光微微闪烁,说:“好喝点的。”沈琰还记得上次骗她喝啤酒,她一口喷了出来。蹲下身打开酒柜选,看到一箱rio,周澜心血来潮买的,又不喝,他拿了几瓶rio,起身时目光瞟到茶几,随手把那包烟摸进口袋里。到了二楼,沈琰停下说:“等我一下。”话落回到房间,肖锋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抽空问了声:“都送到家了?”沈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稍薄的卫衣,没答话,肖锋沉在游戏里随口一问,人走了都不知道。走出房间,沈琰将衣服丢给她:“穿上。”白色卫衣挂在手臂上,又到了楼顶的大露台,深夜的风来,梦夏打了个冷颤,将他的衣服套下去,长到大腿,空荡荡裹在薄裙外,倒是暖和了不少。沈琰开了瓶水蜜桃味的递给她,梦夏两手捧着,垂着长长的睫毛,缓缓抬起玻璃瓶,抿了一小口,眼里一亮,笑了:“蛮好喝的。”沈琰低头轻轻地笑,露台风大,吹得他发丝乱颤,衣服熨帖着身体,勾勒出少年清瘦挺拔的轮廓。沈琰往后一靠,一边胳膊往后弯着搭在护栏上,玻璃酒瓶伸过去和她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举到唇边喝了一口。他问:“冷吗?”“不冷。”“过来。”“嗯?”“我给你挡风?”梦夏挨近他一些,学着他的模样靠在护栏上,风吹得发丝不断扫向脸颊,她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说了个知识点:“我们这儿夏天吹的是东南风,你站在我北面。”沈琰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蹙眉反应了一秒突然喷笑,笑得肌肉抽紧,血液奔流,愣是在这风口上笑得浑身发热。她的脑回路永远和常人不一样,清奇得可爱。梦夏知道自己不会聊天,认真接话却总能一句话接砸了,好在被他笑多了,都习惯了。烧烤的东西还没收拾,沈琰找出个纸袋,撕开铺在地上,拉着她坐下来,夜又深又静,两人紧挨着靠坐在围墙边,头顶是破碎的风声。梦夏一瓶rio喝完了,就听他说:“试试别的?”“还有什么?”沈琰不知从哪摸出一瓶红酒,没太讲究,拿了俩玻璃冒充高脚杯,给她倒了半杯。梦夏嗅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喝了口,一股酒精和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皱着眉头吞下去:“很苦。”“是涩,这酒没醒,”沈琰轻晃着玻璃杯,教她喝,“抿一小口,舌头轻轻动一下,每个地方都感受到了,再慢慢喝下去,回甘会有的甜味。”梦夏如法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捂着嘴想呕吐,没感受到半点甜,缓过劲儿了问:“你很会喝酒吗?”“还好,我妈爱喝,每晚睡前要喝一点。”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轻声聊天,小口喝酒,亲近得仿佛认识多年。沈琰没敢让她多喝,等她那半杯喝完了,开了瓶矿泉水给她。梦夏白皙的皮肤透出红,眼睛很亮,身上隐隐燥热,扯了扯衣领,这副娇憨的模样倒是比平时多了点活气。沈琰知道她有点醉了,问:“回去睡了?”梦夏第一次喝酒确实容易醉,迷瞪瞪地点了点头,手撑在身侧要站起来,一用劲儿,骨头缝就酸软得不行,晕头转向地又坐了下来。沈琰看得好像,半抱半拽地拉她起来。梦夏感觉周遭的景物都在晃,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埋他胸口上,眼睛也闭上了,没力气头又晕,耍赖似的不愿意动,呼出的热情透过t恤烫着他。香香软软地抱了满怀,沈琰手有些僵,慢慢搂上她的腰扶着,细软得不盈一握,真是要命。心一横,横抱起她,往客厅走。第二天,梦夏将醒未醒地翻了个身,大脑在某一瞬间捕捉到意识,突然一激灵坐起来。陌生的房间,窗帘紧闭,亮着壁灯......梦夏掀开被子跳下床,拉开窗帘一看,很快想起自己还在沈琰家,昨晚喝多了怎么睡到这儿的完全没印象。再一看时间,十点,她瞬间醒了个透,仔细去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信息,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空落落地往下掉。她整理妥帖自己到了一楼,这才发现其他人压根没起床。周澜的妆容一丝不苟,坐在餐桌旁吃早饭,见到梦夏招手唤她过去。“阿姨,早上好。”梦夏恭敬地说。周澜寻思了一晚上,想起梦夏是考试作弊和沈琰一起雇家长那女孩,后来和他们班主任通电话,她才得知这女孩是沈琰的同桌,还是个优等生。保姆端来一份早饭,梦夏端端坐着,煎蛋切成小块,不急不躁往嘴里送,坐姿和吃相都很好,看得出家教很好。周澜喝了口牛奶开口:“听说你是沈琰的同桌。”梦夏点点头,嘴里有食物没出声。“沈琰的学习怎么样?”周澜轻声细语倒是和蔼,“这孩子叛逆期有点长,什么都不和我说。”梦夏握着叉子的手紧了紧,怕自己出卖了沈琰,婉约措辞:“他有点懒,认真的话应该能进步,这次的数学小测考得不错。”周澜笑了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的学习好,有空能帮阿姨督促督促他吗?”梦夏点点头,面色又有些为难,不是不帮,是怕帮不上忙。餐厅开阔,窗外是深蓝的天空,大朵白云在浮动,周澜娓娓开始述说:沈琰曾经是个乖孩子,后来走上叛逆的不归路一错再错,她无力挽回,只盼着沈琰能考一所过得去的大学。梦夏听得认真,点点头说:“阿姨,我会尽力的...可是不敢保证。”周澜欣慰,摸摸梦夏的头:“乖孩子。”周一到了学校,周舟放下书包,往后转了半个身子找梦夏借作业,看着她,目光变得狐疑,又仔细瞧了瞧。梦夏被她盯得背不下单词,抬起头无奈地问:“又怎么了?”周舟说:“我感觉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梦夏下意识摸了下脸:“哪儿不一样。”“说不上来,感觉好像...好像脸上多了点光。”“英语课要默写,”梦夏推了下周舟的肩膀,“快背单词。”周舟双手垫着下巴,大眼动了动:“哎,我问你件事。”“嗯?”“你和你同桌...沈琰,是不是有点什么?”梦夏手一重,自动铅笔的笔尖断在课本上,“什么有什么?”“烧烤那晚,我总觉得你俩有点亲近。”“因为我们是同桌啊,”梦夏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不敢直视周舟,“你和肖锋不是也蛮亲近的。”“我和他?充其量算塑料兄弟,”周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谈恋爱,不过假设,假设哈,要是中学生守则规定可以谈恋爱,你会谈恋爱吗?”梦夏从没想过这种问题,立马摇头:“不可能的。”“要是沈琰呢?他这么帅,对你也挺好,他也不谈吗?”梦夏精神全集中在周舟抛出的世纪难题上,丝毫没留意到身后走来个人。“不存在这种假设,”梦夏难以应对,“唉你别问了。”周舟不死心:“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我总觉得你们俩看起来...嗯...同桌情蛮深。”梦夏心跳一下一下紧缩着,她没有感情经历,但这个年纪也不是傻子,沈琰的好她知道,可这种不合时宜的事她习惯性逃避,胡乱一翻书本,说:“我现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第20章一秒记住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周一升旗仪式后,高二年级留下开动员大会,学生代表、年纪主任、校长轮流发言,炎炎烈日下,学生们一个个晒得蔫了吧唧。校长站在国旗下,淌着汗挥舞大臂,讲得激情澎湃:“...我们要把握自己,运筹帷幄,决胜于未来!”这种打了鸡血似的慷慨陈词,很容易让人虎躯一震,斗志昂扬地想要好好学习,加之周四周五就要月考了,动员大会后,高二的学习氛围浓厚了不少。沈琰回教室时梦夏正埋头做题,她今天一到学校的状态就比以往紧,如临大敌,仿佛这周不是月考是高考,认识这些日子,她细微的气场变化他能感觉出不同。“看过来。”沈琰懒懒坐下,大爷似的命令。梦夏连睫毛都没动一下,笔尖唰唰推导课题。“我数到三,”沈琰一脚踩在她椅子下的横杆上,拖着调子数:“一...二...三。”梦夏将笔一放,蹙着眉侧头,下一秒,牙齿一磕碰,沈琰直接往她嘴里戳进一根棒棒糖。舌面沾上一点甜,梦夏微愣,糖在嘴里滚了滚拿出来,问:“你怎么天天带着糖。”沈琰撕开另一颗糖的包装纸,说:“我买了两支,一支牛奶味,一支薄荷味,你猜我这支是什么味道?”这问题简直弱智,梦夏忍俊不禁:“我这是牛奶味,你那支当然是薄荷味。”沈琰故作惊讶:“学霸反应够快啊。”梦夏又被他逗笑了,沈琰拍拍她的后脑让她继续做题。难得普通班坐着一个学霸,课间时间总有临时抱佛脚的同学来问问题。沈琰和她同桌一个月,加上暑假那阵子,知道她容易分心,有时候思路被打断了,坐在那儿表情空白地懵好几秒才继续学习。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问问题的人源源不断,梦夏脾气好,又不好意思拒绝,□□通的题目也细致地讲解,心里却有些急,要是这样到考前,自己的学习进度怕是要被耽误了。“谢谢,你一点我就明白了。”肖芯蕾抱着书前脚刚走,朱兑友立马补上来。沈琰拿起课本往梦夏桌面一丢,随手翻开一页:“这题你给我讲讲。”朱兑友脚步顿住,大佬这是要......学习?比看鬼片还吓人啊。他颠颠凑过来:“琰哥你—”“回去,”沈琰虽坐着,抬眼一扫,生生扫出一副睥睨的姿态。“我可以等,”朱兑友乐呵呵,“等你问完我再问。”“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沈琰重复,眼光带刺,拔高声音,“自习课,回去自习。”朱兑友懵了懵,咂摸着这句话里的深意,教室里窸窸窣窣的也静下来,不少人往教室后头看。秦帅眼珠子一动,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是在护妻,他放下手机笑道:“纪律委员维持纪律不知道啊,还不乖乖待坐位置上别乱走动。”今时今日,小鱼哥抱着以暴制暴的念头选的纪律委员终于派上用处了。沈琰扫了圈教室,等那些人目光也收了,声音也熄了,才回头看向梦夏。梦夏看着他手指按着的地方,有些为难:“这里...还没教到。”沈琰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你给我说说考试范围。”“......”教室分外安静,梦夏低下些头,桌面前一垒书挡着,像是说什么悄悄话:“听说你以前的学习还...不错,为什么后面不爱学习了?”沈琰眉梢轻轻一动:“嗯?”“你妈说的。”梦夏没藏心眼,脱口就说了。沈琰耷拉着的眼一下睁开:“她和你说这个?”梦夏一滞,目光闪烁:“吃早饭的时候随口聊的。”她不擅长撒谎,小心思在他眼底无处遁形,沈琰顶顶牙齿:“她让你监督我?”“没,”梦夏连忙解释,“阿姨就是想你学习认真点。”沈琰捻起一支笔,手指灵活,习惯性在指尖转,没说话。梦夏猜不出他的心思,静默几秒问:“你想考什么大学?...或者说去什么城市?”肖锋从后门进来,刚好听到这句,开口道:“他啊,不爱学习爱摄影,考什么大学啊。”梦夏眼睛一弯就笑了,说:“那你可以艺考,要是摄影专业的话,就算是北影,文化课的分数也不会太高。”来自学霸的天然自信,学渣听着有点受伤,肖锋叹了长长一口气:“梦姐啊,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们学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先不说成绩,沈琰以前也就数学还行,就他妈—嘶~”肖锋小腿一疼,瞪向沈琰,“你踢我干嘛?”沈琰:“自习课,别吵。”肖锋瞪大了眼睛,黑人hat问号脸,你特么是开玩笑吗?沈琰瞥他一眼:“纪律委员不能管你?”肖锋反映了半天想起来这事,一口气咽下去,顿时有点消化不良,吐出俩字:“服气!”梦夏对这事挺执着,沈琰回头时她还看着他,等他回答。沈琰舌尖抵了下嘴角,倏地一笑:“想我考北影?和你在同一所城市读大学?”“我没开玩笑,”梦夏一脸认真,“高考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我们第一次掌握自己人生的方向,你没有什么想法吗?”她想到北京去,不仅因为爸妈在北京,更因为她不想永远被约束,想逃得远远的。沈琰靠坐在椅背上,像这夏天的午后一样倦怠,懒声说:“没想法。”梦夏睫毛轻轻垂了一下,低低“哦”了声,转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笔,看着课本,思绪却还停留在沈琰那儿。脑子里是他拿着相机时眉目间流露出的清晰质感,他有自己的疆域,不该在年少的雾里蒙了尘。西斜的太阳失了力度,淡淡弥散在她侧脸,洒在单薄的肩膀上,神情有些落寞,背脊依旧挺直,如她一直给沈琰的感觉,柔弱,却有种□□的力量,在困难前会无措,会难过,但总能挺过去。沈琰旋着笔的手指突然一收,将笔紧紧握在手心,心底窜上来的躁意被他无声压下去。秦帅摸摸鼻子,头探过来,压着声儿问:“艺术节那事考虑好了吗,虽然是省级别的,可你这年纪拍的短片能提名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还真获奖了,你要是考北影,面试的时候多加分。”“月考哪两天?”沈琰脱离于学习之外。“这周四五,”秦帅瞅着沈琰神色不对,狐疑道,“不会是时间撞上了吧?”“嗯,”沈琰说,“周五早上颁奖。”“你妈那儿我帮你骗,也是奇怪,澜姨什么事都好说话,偏偏这事硬得跟金刚钻似的,”秦帅看着他,“哎,不会是因为你爸吧?”沈琰转开目光,没言语。晚上留校自习的人越来越多,朱兑友晚饭后到教室无聊,唆使几个早到的男生打赌,赌梦夏能不能考进年级前十。“我压梦夏能进年纪前十,十块钱。”“她数学退步了,我压她进不了,十包辣条。”“口说无凭,我写下来,”朱兑友翻开笔记本唰唰写得飞快。沈琰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们聊得正热闹,朱兑友看到他眼睛一亮,三言两语说清楚赌局,献宝似的把笔记本递给他看。“琰哥,你压什么?”沈琰大致扫了眼,捏着纸页慢慢撕下来,收紧手指一揉,一团抛进垃圾桶里。朱兑友惊道:“琰哥你这是干嘛啊?”沈琰坐在桌沿边,眼风扫过几人:“你们嫌她的压力不够大是吗?”教室静了静,几人回味着这话,理是这个理,可沈琰是谁,打架不要命凶神恶煞的校霸啊,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肖锋跟在沈琰后头进教室,嗓门响亮:“梦夏哪次考试不是年级前十,赌她有什么悬念,要赌就赌沈琰,赌他能不能在班级进步十名。”教室里顿时嘘声一片,朱兑友砸吧砸吧嘴,说:“虽然琰哥的进步空间很大,但我压他进步不了十名。”“我也不压他进不了。”“肯定进步不了啊。”如果沈琰去领奖的话,周五上午的考试肯定赶不上,来考试了差别也不大,这是必输的局,秦帅从书包里摸出一叠钱:“压个大的,沈琰进步不了十名。”这时,梦夏和周舟走进教室,朱兑友立马普及:“我们打赌琰哥月考能不能进步十名,班级,你们压什么?”“不能吧?”周舟一脸凝重,降了语气重复,“不能吧。”朱兑友又问:“梦夏,你压什么?”沈琰坐在桌沿边,和站着的梦夏一般高,漆黑的眼眸里锁着一个小小的她,听到她淡却清晰的声音:“我压能。”所有人立马齐声:“吁~”梦夏逆势而上,太激励同桌了,秦帅心里咯噔一下,沈琰虽然不像这么没理智的人,可要是为了儿女情长进步十名他就亏大了,于是,秦帅不动声色地抽回两张毛爷爷。朱兑友一脸热闹:“输了怎么罚?”沈琰坐回位置,往后一靠,椅背抵着墙:“请你们吃饭。”朱兑友问:“餐厅我选?”沈琰没拒绝,默许了。“好!我们不选最好选最贵!”朱兑友带头鼓掌,掌声立马响成一片。“哎哎哎,”肖锋嚷,“吃饭有什么劲儿,要我说他们那边就俩人,输了kiss才带感。”这就刺激了,其他人瞬间叛变,讹沈琰一顿的心思都没了,吵吵嚷嚷地起哄要kiss。梦夏脸腾地一红,火烧火燎地烫着:“不行,这样我就不参与了。”肖锋嬉皮笑脸:“不行啊,小梦夏,压了就不行反悔。”“不行,真的不行,”梦夏求助般看向沈琰。沈琰抬了抬下巴,轻轻眯起眼:“再闹饭也别想吃。”大家正闹在兴头上,起哄着不妥协,人不轻狂枉少年,在书堆里寻刺激和乐趣。第21章一秒记住 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窗外夜晚宁静, 一室灯火明亮,大半个班的同学来晚自习, 纸页翻动声起起落落。“沈琰, ”梦夏用笔戳了下他,“我帮你把考试范围和重点划出来?还有我的笔记,你要不要看?”沈琰刷微博的速度慢下来, 分了一半心思给她:“现在抱佛脚?”“你都来晚自习了, 玩手机不是白来了吗?”这人不是看杂志就是玩手机, 半点没要学习的意思。沈琰放下手机,对上她的目光:“怕打赌输了?”这一瞬梦夏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内容,他妈妈的话,成绩, 打赌进步十名, 被背着走教室。思绪涌得太快堵住了喉咙,不知说哪句先。沈琰挨近她,轻轻勾起点嘴角:“反正输了背你, 背得起。”梦夏被他一呛, 有点恼,低声斥:“沈琰。”她嗓音细软,这一声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有点娇嗔的味道, 沈琰笑得不正经:“嗯, 什么事?”梦夏拧着点眉:“不止是打赌。”“那是什么?”梦夏嘴角一动, 被肖锋打断:“走了, 阿琰,车到了。”肖锋利索地背起书包,一个鼓囊囊黑色的大双肩包,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今天突然留下自习,本以为是为了月考复习,看样子他们三个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