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浅浅声音婉转,“是啊,月亮都比别处圆。”“真的吗?”江州来信以为真。另外三人一齐笑了。齐棪很中意“镜宁王妃”四字,可仍在介意方才的事。一出去发现翊安不在原地,还当她跑了,好不容易找到,却见她笑得眉眼都弯在了一处。竟是对阮间笑,自投罗网。偏偏她对男女都如此,并非有意为之。若齐棪真指出来,她定会奚落他是醋坛子。“州来,浅浅对我说,你们二人有婚姻在身。”齐棪谈起正事。“我们并无……”?翊安低头,默默收回自己伸得太长的腿——她被封浅浅踢了一脚。她知道人家未必想踢她。封浅浅也感觉出来踢到人的距离不对,于是又踢一脚。果然,江州来口风一换:“……并无理由对王爷隐瞒,是当年父母亲指腹为婚。”翊安镇定地看向窗外,嚼着糖葫芦。有意思。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借宿齐棪脸上笑意不见, 严肃地看着江州来,不怒自威地气息顷刻间笼着整张桌。江州来并不怯懦, 稳如泰山地坐着,十足一个问心无愧的老实人。封浅浅端起茶杯, 将半张脸隐在腾腾的水雾后。翊安则事不关己, 最后一颗糖葫芦塞酸得她口齿生津,皱起眉头专心嚼着。齐棪离得近, 光听那吞咽声就知有多酸,心里听得发痒, 恨不得尝尝她嘴里现在什么味道。他偏头问:“这样好吃?”翊安将核吐在手心, 纳闷他正事不谈,干嘛突然跟她说话。“不花自己银子的总是好吃些。”是嘛?齐棪心里冷笑。她的意思是阮间买的,比他以前买的还好吃?岂有此理。他暗吸口气, 肃然起身:“州来, 你跟我来一趟。”“啊?”江州来有点慌, 看了封浅浅眼,忙快步跟上齐棪。桌上便只剩下两个女人, 挽骊在一旁闭耳站着,更像在走神。封浅浅今日一身水绿的窄袖长裙, 发髻间缀着珍珠玉坠, 斜插一只淡黄的绢花,小家碧玉得可人。再配上那副娇滴滴的表情,未出阁姑娘的娇俏感扑面而来。翊安心道自己到底大她三岁,岁月不饶人, 再怎么也扮不出这份感觉了。封浅浅眼波流转,柔声开口道:“殿下扮男子真是俊秀雅逸,若不是今日跟着王爷,浅浅还不敢认。当年初见,真是失敬了。”既然她提当年,翊安也不退让,擦着手道:“当年封姑娘说再不嫁人,本宫还为之悲叹,只道可惜。如今看来,多此一举。”那时封浅浅寥寥几句话,泼得齐棪满脸黑墨,到现在才洗清。“怎么,”封浅浅避而不答,委委屈屈地问:“殿下不想我成亲吗?”说完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看向翊安。不知情的人走过,还当一对狗男女在这调情呢。可以了,够了。都是女人,勾引谁呢。老娘撩人比你厉害,谢谢。翊安把玩着穿糖葫芦的竹签:“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给封浅浅的那串,人家碰都没碰,显然是嫌吃食劣等,不肯入口。封浅浅娇嗔地看她眼,继续没正形:“殿下这样关心人家,浅浅受宠若惊。”翊安谈不下去,“我去告诉齐棪,你骗他。”“哎!”封浅浅动作敏捷,扶住她的肩往下按,“我说,本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请吧,趁着爷想听。”翊安坐稳,翘起二郎腿。封浅浅嘟囔着嘴,一副小姑娘的姿态。“我从前十几岁的年纪,无依无靠,有个人肯为自己费心,自然妄想能跟他。”翊安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地说出对齐棪的感情,本以为会含蓄些。“现在呢?”她问。“从前他就规规矩矩,只将我当妹妹照佛。近半年来,愈发避嫌,至这俩月几乎不再管我的事。今年除夕夜,我独自冷清清地看烟火时,心里竟生出些不该有的恨意。”翊安乍舌,因爱生恨,这真是笔情债。“你那表哥……”封浅浅解释道:“我表哥为寻我,吃了许多苦头。他说他万念俱灰时,想着有我这个亲人,才撑了下来。”见翊安认真倾听,她伸手将脖子上戴的玉坠掏出:“这是我母亲当年给他的,他随身携带这么多年,现交与了我。”翊安听得心里暖,女人总是容易被这些小事打动,感慨道:“他比齐棪用心多了。”封浅浅甜甜一笑,并未接话,将玉坠放回去,“表哥让我知道,原来竟有人为我而活。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我。他跋山涉水,什么也不求,只为见我一面。”“他既然不错,你何必骗齐棪呢?”翊安倒有些羡慕封浅浅了。“若不这么说,王爷未必瞧得上表哥,又或许觉得我胡闹,偏要给我另外安排亲事。”“你放心,他不会。”翊安继而笑道:“你比我想的洒脱。”“如若不是表哥,我仍是一介浮萍,谈何洒脱。”封浅浅舒了口气,正正经经道:“有家人的滋味,从前想都不敢想,现在觉得真好。至于旁的,殿下,我不愿强求。”她虽未将齐棪彻底放下,可江州让她看到曙光,她已经心满意足,便不愿再费力气了。“你肯对我说这番话,在我的意料之外。”翊安心道这算交浅言深。封浅浅正事说完,立刻像被附了身,拿帕子捂嘴一笑,做作不堪。“因为我看出来殿下想听啊,正巧人家善良,就说与你听呗。”“……”翊安想打人,这姑娘这么欠揍,不愧跟齐棪认识多年。“殿下今天耐心听我说,不是因为在意我,是因为你想弄清楚,我究竟有没有别的心思。你很在乎王爷,否则当年不会来套我的话,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小姑娘,不可妄断。”翊安这句师从齐棪。封浅浅置若罔闻,“你不妨直接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这两年,我看他也累。但说句心里话,见他不高兴,我这个原本不高兴的人,心里反而有几分高兴。”这话能把人的头绕晕,翊安听出了几分端倪。这女子早就看清齐棪心狠,却故意在中间掺和,让他们俩不痛快。她匪夷所思,拿签子尖指着她的脸,惊叹:“蛇蝎心肠。”封浅浅委屈起来,“殿下这是做什么?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您何必再苦苦相逼。难道偏要我死,你才能放过我吗?”?翊安心里有数地回头,不出所料,齐棪跟江州来站在身后。一个面色平静,一个疑惑不悦。“……”她默默地把签子放在桌上。封浅浅演够了,终于肯跟她表哥解释,“我们姐妹俩说笑呢。”谁跟你姐妹俩。滚——!翊安面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搭上封浅浅的戏,“是啊。”江州来放下心地回了个笑。回去的路上,翊安问齐棪跟江州来说了什么,齐棪随意敷衍:“没说什么,只让他们好好的。”没说什么聊了那么久?她看出来,齐棪自在望乡楼时心情就不好,对她爱理不理。奇了怪,总不会是封浅浅演的那幕,他信了吧,以为自己欺负人?罢了,若信,他就没脑子。翊安懒得管,索性闭目养起神。齐棪愈发气闷,高声让马车停下,说要下车去听竹卫那边。“嗯,你去忙。”翊安冷淡道。齐棪皮笑肉不笑:“阮大人今日上任,今晚或许会一起吃饭。”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说,或许是想告诉她,今日不能与她一起吃晚饭。又或许是想故意提一下那个名字刺她,即使翊安估计都听不出来。果然,翊安听他提起,淡淡地问:“你要带上我吗?”他若带,自己这身就不换了。齐棪墨瞳一深:“殿下这样想再见他?”“……”什么毛病?翊安经验丰富,他这会子怕是找茬想吵架,于是阖上眼不再搭理,“你快下车,我乏了,想早点回府。”齐棪本还想再说,一看她这架势,憋着气冷脸离开。*当夜,阮间摆宴请众人,听竹卫里几个指挥使和统领一概到场,齐棪自不能推。去的是正经酒楼,因为花燃说,穿上这身官服,你跟女人多说一句话,御史台都骂你举止轻浮。这虽是玩笑话,但他们一帮人若逛青楼,明日麻烦确实不小。席上,酒过三巡,有年轻统领大着胆子问:“阮副指挥使还未成家,难道不知上京城多少姑娘想嫁进阮家?阮大将军可有催过你?”花燃笑眯眯地看那人一眼,好小子,指桑骂槐?阮间笑道:“我心里的那人娇贵,暂时不得娶,大家再等一等就是。”齐棪筷子一停,顿时有拔掉他舌头的冲动。花燃今日穿得是常服,但脖子上的方巾仍在。他笑着套话道:“阮大人都说娇贵的人,身份必不一般,怎么也是个公主郡主吧?”连舜钦则嘴不留情:“若不是知晓阮副指挥使风流倜傥,这话听着倒像痴情郎。”“哈哈哈,连兄风趣。”阮间兴高地拍桌道:“那些风流债都是逢场作戏,怎配搬到台面上说。”逢场作戏,嗯,齐棪心想,翊安也深知这一套。他们俩倒默契。阮间又开口,“王爷前些日子遇刺,听说凶手还未找到?”齐棪眉头一跳,面色稳道:“不曾。”“那王爷身边要多带些人手,以防再有不测。”阮间说着敬他杯酒。齐棪举杯,定定对上他的眼神。花燃给齐棪满上,“今日多喝两杯,难得长公主放你出来吃酒。”齐棪笑了:“你说的是。”吃得差不多时,他递给连舜钦一个眼神。连舜钦不含糊,起身道:“不早了,内子有孕在身,我得先回去。”齐棪跟着道:“我家殿下也不许我回去太晚,否则,又要发脾气。”他配上一个头疼又高兴的笑容。“哟,显摆什么呢,发脾气还不是在乎你。我们这些人哪有人等啊。”花燃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阮间脸色阴沉得可怕,也没开口挽留,点头说散了。齐棪唇角轻勾,大步离去。回到府里,沐浴洗漱后已是戌时末,酒是醒了,连带着散了睡意。满室清冷寂静,逼仄得人喘不过气,翊安送他的那盏梅花灯,正放在架子上。昨夜回府时,齐棪问她能不能亲一口,她说不能。在她转身欲走时,齐棪抓住她的手腕,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她也不曾挣扎。两人分别后,齐棪回味了好一会,愈发喜欢她的口是心非。今日不仅没有睡前吻,下午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说不定还惹她生气了。齐棪知道自己这两天浮躁。江州来跟封浅浅的事虽不算大事,到底是个变故,引得他无端担忧起以后。而阮间这孙子,如今频繁出现,也跟前世不大相同。最要紧的是,他对翊安的心思比前世重,几乎明晃晃地挑衅。从宫中回来后,他跟翊安虽说每日能见,却失去在宫里时做夫妻的滋味。三件事一掺,齐棪不免心里烦。今夜若不与她说几句话,他哪还能睡得着,睡下想必也是噩梦连连。她今世是他的良药。两刻钟后,齐棪打扮地比成亲那晚还雅致,顶着一头星子,进了翊安院里。豫西嬷嬷见驸马这个时辰跑来,忙问他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齐棪理直气壮地说:“我来借宿。”“啊?哦。”豫西嬷嬷到底见多识广,只懵了一瞬,便麻利地给他让了条道,并一脚绊住想跟进去的挽骊。“公主会生气。”挽骊皱眉道。豫西嬷嬷用“年轻人果然不行”的眼神看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当公主为什么不让熄灯?”“懂了。”挽骊默默退下。进了内室,不出齐棪所料,翊安还没睡。今早给她折的梅花摆在桌上,梅香被酒味盖了个全,这小酒鬼倒贪杯。翊安醉眼朦胧地看他脱鞋上床,还笑了下,这一笑当真媚态万千。齐棪坚信,若不是她衣衫不整地那样笑了一下,他好歹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就难以自持。“殿下万安。”齐棪忐忑地开口,生怕她一脚把自己踹下去。翊安今夜不算真醉,听他出声,眼神慢慢清明起来:“你有事吗?”下午还甩脸子给她看,现在又来做什么,莫不成又来讨睡前吻?这事他倒执着。齐棪原本想说你亲我一口我就走,但翊安的床又香又软,当真是温柔乡。若让他现在穿鞋出门,顶着寒风回王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心虚,面色却万分真诚地笑:“臣是公主的驸马,来给殿下侍寝,有何不妥?”翊安微扬柳眉,似是察觉出他喝了酒,盘膝坐着,凑到他面前嗅了嗅,没闻出什么。今天封浅浅那番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话,照得她心间明朗许多。同时,也添了两分莫名的烦乱。齐棪今日又不知发哪门子疯,竟久违地给了她脸子看。晚上豫西嬷嬷说他没回时,她嘴上说没回就没回,心里不知怎么就不高兴。明明知道夜已深,今天不会再见到他,可就是点着灯不肯睡。等他真来,她又觉得自己喝醉看错了,毕竟这是公主府,齐棪哪有这样的胆子。直到他开口说话,说要给她侍寝。嗯,出声喊挽骊,没人应,想是通了敌。嗯,他开始宽衣解带了……翊安忽而心里慌乱起来,发现他这次真不打算放过她。同时,无法克制的紧张和兴奋,在微醺状态下发作,让她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齐棪只剩一条寝裤,再不客气,熟练地将她压在床榻上。她双手被桎梏在头顶上。翊安喝过酒,脸上本就微红,此时呈出火烧之色。在宫里那次,她醉得厉害,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她清醒着被迫做出这个动作,当真难堪得很。明明成亲那晚,齐棪规规矩矩,不曾如此过。翊安的青丝散乱地落在床褥上,挣扎无果,咬唇看他一眼,没有底气地命令道:“放开我。”“那夜在宫里,殿下醉了,我没舍得。”齐棪眼里情绪复杂,但对她的渴望异常直白:“今夜我不想再忍了,再忍下去还不如出家。华儿,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何不得共寝?”翊安提醒道:“你自己说的,‘互不打扰’。”“我的错。”他头埋在她的肩颈里,满怀歉意和心酸。明明知道他说的“错”,是这两年冷落她。可翊安听着,那声音里竟带着哭腔和悲凉,像是藏着无数事一样。因看不到他的脸,她疑心是她的错觉。齐棪亲上她的耳朵,轻咬了一口。红晕顺着耳根蔓延下去,白瓷般的肌肤都透着诱人的光泽。“可以吗?”他软声问。那股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湿热的唇侵扰她的耳廓,连耳垂也被他尝了个遍。翊安被他撩拨得发颤,仍旧没做声。齐棪素日会装冷静,这会子愈发拿出了耐心来讨好她,从耳朵吻到了唇里,缠绵引诱。翊安修长的腿被他压得发麻,下意识地动,蹭得两个人都有些喘不匀气。齐棪手放在她腰间的衣带上,要解不解,哑着嗓子问:“可以吗?”翊安得了自由,一手压在他的脑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媚而冷艳道:“你要做就做,废话真多。”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交代的事,不小心写多了,再加字今天更不完了,所以到这,还望包容。本章前三十位评论的,都有红包。么么哒。(我经常忘记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可爱,抱抱,我爱你们)☆、求见齐棪被这话惊到, 没想到她这般英姿飒爽。他心想,他们家长公主真是奇女子, 哪怕在如此境地仍处变不惊。嘴被她捂住发不出声音,后脑被按着又不好动作, 只得先乖巧地点了头。而后舌尖在她掌心一扫。翊安感到湿意, 立即缩回手。后来的事情几乎水到渠成。翊安身上仍有当年的青涩茫然,却多添了几分韵味风情。齐棪素来自认清心寡欲, 今夜却像入魔一般,身临其境领会了那句红颜祸水。尽兴时, 齐棪见她紧闭双眸, 眉间紧锁,向上仰着头。泪珠从眼角缓缓流出,表情脆弱得怜人。他低头去将她眼角的泪吻净, 心想她这回总该不是疼哭的。翊安一双手修长得不似个姑娘, 却漂亮的紧, 抓在锦被上时,指尖泛着白。不知怎么就触到齐棪顽劣的兴致上, 看得他眼睛都红了。她的指甲留得太长了些,没轻没重地把他手臂和背上抓出来几道血痕。这点刺痛不算什么, 更像是火上浇油, 齐棪愈发起了战欲,变本加厉地从她身上讨回来。然而他总疑心那手会随时抓破他的脸,明日还要出门,不得不防。于是哄着将她翻过去, 从背后欺身而上。翊安受了刺激,蝴蝶骨紧绷,不甚适应地让他放过她。齐棪心狠,权当没听见。不知闹了多久,才终于偃旗息鼓。翊安自诩体力在女儿堆里算好的,却到底不能跟男人比,此时半点力气也不剩。她身上汗腻腻的,吃力地喘着气,方知初次时,齐棪有多怜惜她。起码没舍得用那些花样,也没胆大到与她说些难堪粗鄙的话。方才那样疯狂,不用想也知,明日身上不会舒服。她忍气道:“你今晚什么意思,惩罚本宫没给你的心上人好颜色看?”思来想去,旁的地方,她不曾得罪过他。封浅浅已经说过是玩笑话,他还不依不饶的,难道他不知道封浅浅什么样吗?翊安此时哪里知道,这男人小心眼起来,就为几串不好吃的糖葫芦。怎么就“心上人”了!她明知自己的心意,一张口还是这样赌气的话。齐棪没因她的话与她争辩。他心间被她一寸寸熨烫了遍,正庆幸自己今夜过来,否则此时他还在那冷清的屋里辗转反侧。他从背后搂住翊安,将她被子盖好,生怕她着凉:“殿下把这当作惩罚?”翊安默了默,随即妩媚地笑,“你我成亲两年,这是王爷第二回上本宫的床。”她说的不是在宫里那样各睡各的,而是做这种亲密的事,总该不会是无缘无故吧。他方才哪里是寻欢,几乎故意在折腾她了。齐棪不语,他心上堆的事情,如今每一件都不便跟她说,说了她也不会信。而她素来聪慧过人,难道不知道阮间接近她,他不高兴?还是她压根没把阮间放在眼里,故而没想到那上头去。美人在怀,暗香满帐,若此时说让她以后离阮间远一点,又似乎太煞风景。他可不想翊安在不着寸缕的情况下,去想阮间那张丑陋的脸。罢了,人都是他的,阮间再怎么蹦跶,还能成什么气候。那厮还大言不惭让人等等。等一辈子,翊安也不会瞧上他。哪怕自己死了。少顷,齐棪没话找话地问:“什么时辰了?”翊安一肚子气,他还知道问什么时辰,原本他来时天色就不早了,偏偏他还不知节制。“你问我,我是漏刻啊?”“夜寒露重,臣侍完寝浑身无力,在这睡一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滚!”翊安但凡有一丁点力气,一定踹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去。他有什么脸说浑身无力,方才求他也没见他停下,这会子装模作样起来。齐棪挨了骂更高兴,搂着翊安睡过去前,轻声说了句:“好梦。”惟愿岁岁年年,长相厮守,若如今一切是场梦,便祈求不复醒。日已上三竿,豫西嬷嬷今日不许人清扫庭院。于是众人一概猫着步子走路,交流全打自创的手语和眼神。床上的两人心有灵犀,同时睁开眼,对上。而后将交缠在一起的腿,各自默默收了回去。这睡相忒不成体统。一个不曾开口解释几句,一个也不曾羞答答地躲闪。翊安终究是翊安。她只缄默地缓了一会,旋即不耐烦道:“侍寝后不早起伺候,倒在本宫这睡起懒觉来,王府的嬷嬷们没教过你规矩?”这话问得,当真高高在上,有天家贵女的气势。若不是她脖颈下还有自己留的印记,齐棪只怕要怀疑昨晚那个娇柔似水的女子不是她。他含笑道:“没教过,以后多侍寝几回,臣就晓得规矩了。”翊安听这话刺耳,既已恢复力气,便不留余力地踹他一脚。!常言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脚出去,齐棪纹丝未动,她自己却难受得拧起眉头。见她眉间皱起“川”字,齐棪好整以暇地坐起身,悠然地坐在她面前。轻笑道:“殿下可知,你痛快和不痛快的时候,都喜欢皱眉。真美。”昨夜她在自己身下绽放,死死抱住他时,也是眉头紧皱,把他的心都给看化了。齐棪一想起昨夜,立即心猿意马起来。翊安闻罢柔柔一笑,玉手将一缕发丝别在而后,满目深情地看着他。但早间该有的缠绵,并不曾发生。一刻钟后,境宁王爷被侍女挽骊“客气”地请出翊安长公主府,连早膳的热粥都没能喝上一口。齐棪哭笑不得。通身却神清气爽,揉着昨晚被她划破的臂膀,边走边笑。他忽而觉得今年府里的冬景,真他娘的好看。翊安独坐在饭桌前,一手撑在额边,一手执筷,夹着碗里的虾饺,半天没入嘴。真是疯了。平日里看着还算斯文温柔的人,怎么榻上跟狼似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诚不欺我。她全身骨头几近散架,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人来捏。豫西嬷嬷见她脸色不好,厚着老脸问:“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备了药膏。”“没有!”“要不,我给殿下捏捏肩揉揉腰?”翊安微赧,缓缓地抬头,幽声道:“嬷嬷真是贴心。”豫西嬷嬷慈和一笑:“不过是多活几十年罢了。”翊安拉住她手,亲近又后悔地撒娇:“嬷嬷要是疼我,以后就把门窗关好。”“是是,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昨夜没看好门。”豫西嬷嬷主动接下这个黑锅,想让这小祖宗心里舒服些。虽然昨晚是她自个儿不让熄灯关院门的。翊安被哄得开心,哼唧了下,“给我捏捏肩吧。”“好。”豫西嬷嬷边按边心疼,瞧把她的小殿下累得。这驸马也忒傻了。你把人折腾成这样,想有下一回不就难了嘛。好歹慢慢来,先给个甜头啊。啧,到底还是太年轻。吃完饭,翊安爬回床上睡回笼觉,躺下发现床褥被套都是新换的。想着想着,脸又红了,忙将被子盖在脸上。再醒时,豫西嬷嬷到床前道:“殿下,驸马在院外求见。”又求见?她求他滚远点别见了!那日齐棪过来三回,都被翊安不留情地推了。豫西嬷嬷到底是长公主府的人,一见翊安真不想见驸马,再怎么心软,也没放齐棪进去。齐棪心知他的殿下害羞了,有心让她缓两日,便没再烦她。将好,他自上朝以来,公务繁忙,也无暇时时烦她。这日,翊安一早出府去。中途果然碰见司马甄的马车,速让挽骊上前去拦。有挽骊在,翊安不废吹灰之力上了马车:“司马大人安。”司马甄捋着胡子,纳闷问,“阁下是?”翊安冷笑:“你都不认得本宫,还上书参我?”司马甄慌忙要起身:“见过长公主殿下。”“坐吧,别摔着。”翊安笑着看他。他张口即来:“恕臣直言,殿下如此打扮,不很妥当;半道截下老臣密谈,更是不合规矩。”翊安被他教训地头大,“我不跟你绕弯子,我且问你,上回参我与齐棪的折子,是谁的主意。”“镜宁王乃听竹卫指挥使,私行有缺,自需告知陛下。至于长公主您,御史台并曾参,因不敢欺君才顺道提上一笔。”“旁的我不管,我只问,御史台如何得知我与齐棪一同?”司马甄摇头:“无可奉告。”“定是你们的人亲眼所见,”翊安温柔地笑:“本宫不至去为难人,只是想知那人为何认得我?”“若是谈论此事,臣无话可说。”“陶平。”翊安忽然说出这个名字。司马甄猝不及防,脸色一变。翊安得意:“看来是他不错。”“殿下既知道,还来问臣做什么?”翊安心道齐棪真是神了,她原本还半信半疑,谁成想又被他说中。这陶平也是陶家人,丽妃的堂兄弟。一个区区的言官,不仅熟知她的扮相,还派人跟踪自己。他想做什么?☆、约会连着几日艳阳高照, 连带着日暮时分也往后推了推。日已偏西,屋内光线倒是极好齐棪定定坐着, 思绪忽从屋子里挣脱,疯狂跑了出去。他想起那晚, 两个都没醉的人, 借着那零星的酒意,成全了彼此。解开她的外裳, 手攀上她的玉峰前,齐棪犹豫了一瞬, 又问她一遍:“我真冒犯了?”并非他婆婆妈妈, 重活一世,每一步他都走得提心吊胆,而翊安是他心底最大的支撑。他想与她相知相守, 又担心操之过急, 惊扰到她。即便她已经同意, 齐棪也怕她第二日会生气。彼时翊安听见这话,雾蒙蒙的双眼睁开, 迷离之色褪了三分。嘴唇轻牵,眼中带着一丝嘲弄和豁出去算了的英勇, 睨着他道:“装什么, 反正那晚……你都摸过了。”!“……你记得?”齐棪那一刻脑中一震,真不晓得是惊是喜。翊安装忘装得太像,齐棪后来虽怀疑,可自己心虚之下, 也没好意思去问她。毕竟她忘了也好,那晚他冲动之下,做的事、说的话本也不堪,怪尴尬的。所以,齐棪这两天一直在想:她在什么都记得的情况下,自己诓她非礼过自己,是以何心态忍耐住,并向他说“抱歉”的呢。齐棪恨不得找个地方呐喊——翊安长公主要不要这么招人疼啊!也太可爱了!!他好喜欢!!!那夜虽没发生什么,可齐棪也差点没把持住。把她吻得柔成了一滩水,该摸的地方也全摸了。如此想来,她多半是因为害羞,宁愿被他“骗”一回,也不肯面对那难以启齿的一夜。想到她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哑巴吃黄连了这么多日,估计这辈子也没这么憋屈过。“哈哈哈哈。”齐棪忽而没忍住笑出了声。连舜钦:“……”花燃:“?”今日百忙之中寻了个功夫议事,结果这位爷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傻笑。这还是听竹卫出了名的严肃冷静、一丝不苟的指挥使吗?指挥使大人戴上官帽,稳重地往外走:“行,我都知道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