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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44(1 / 1)

如今朝外中野都在传陆大人又新收了个琴女进府,虽说也没什么名分,就当个乐姬养着,但都认为陆大人宠那琴女宠得过分,连在脖子上留印记这样的行径都默许了。这可是有伤男人体面的。陆长寅听他阴阳怪气的语调,知道他是误会了,只淡笑不语。陆长寅心疼呦呦,不欲与陆长寅再交谈,只甩袖大步离开。陆长寅还有几日就启程去江南了,还有些事打算和阮呦商量,便去了盛府。只是没想到阮呦和他闹脾气了。小姑娘别过身子不理他。“呦呦?”陆长寅将她身子掰正,面对着自己,“怎么了?”阮呦抿唇,“都说你收了个新宠?还是会弹琴的。”陆长寅唇角微弯,黝黑的长眸淬满点点笑意,“嗯?所以呢?”阮呦见他一点也不心虚,生气地鼓起腮帮,“阿奴哥哥是不是嫌我不会弹琴?”她神色失落,微垂着眼眸,眼睫毛轻轻颤着,软软的声音里委屈的意味十足。“你要是嫌弃,就别来找我了……”小姑娘越说越气,可怜巴巴的,连着眼眶都快红了。陆长寅蓦然笑出声,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埋头吸了一口气,磁懒懒的嗓音就在耳垂边,“呦呦做事不认账。”阮呦被他的温热的呼吸弄得很痒,忍不住躲。陆长寅却紧紧地束缚着她,不让她避开,两人的气息交融,他道,“你说,在我脖子上留下牙印的是哪个坏姑娘?”“嗯?”“呦呦要是不记得了,不如我帮你回忆起来?”他说着,咬了一下那白生生的耳垂。阮呦呜一声,羞得埋在他怀里。“想起来了?”他浅浅地亲着阮呦的耳后根,嗓音微哑,逼迫着她承认。阮呦哪里会还想不起来。她自然也知道,他不是个滥情的人。只是听见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心底不舒服罢了,阿奴哥哥只能是她的阿奴哥哥。这样想着,她伸手摸着陆长寅的喉结,鼓鼓的,她记得旁边有颗痣,红红的,像朱砂,很漂亮,尤其在他吞咽的时候,那颗痣像烈火一般烧起来,明艳灼目,总是会吸引着她的目光。阮呦咬了上去。“阿奴哥哥是我的。”小姑娘的话稚气又霸道,声音软糯糯的,听得人心尖发软。陆长寅再忍不住,闷闷的笑声从胸口震开。他点头,说,“好。”“我过三日会下江南,呦呦,明日你就启程去青州吧。”陆长寅道。阮呦愣住,想不到这般快,没有拒绝,只问他,“阿奴哥哥,青州的人都怎么样?”陆长寅的手抚着她的青丝,嘴角淡笑,“他们都很好。”“呦呦,他们一直想见你,青州的人都会欢迎你去。”“他们?”阮呦有些紧张,抓着裙摆,“他们,都是阿奴哥哥的人吗?”“是。”陆长寅回答。阮呦又想起白日和谢娉婷商量的事,忐忑地问他,“阿奴哥哥,我和谢姐姐以苏绣阁的名义在城外设粥棚给那些难民,我做得对吗?”她怕她的善心会给他添了麻烦。她知道,他想让天下乱起来,她现在这样的行为,等于在帮着皇帝。但外面的百姓,是无辜的。一如当初逃荒的他们,也是无辜的,都是手无寸铁,为了活命苦苦挣扎的百姓。陆长寅笑了,轻挠她的鼻尖,“呦呦,万事有我。”阮呦的心事一下就解开了,知道接下来会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她紧紧抱着他,满是不舍,“阿奴哥哥,你一定要遵守约定。”“我看见光明的时候,你一定要第一个出现。”“我答应你。”陆长寅贴着她的耳朵。到了夜里,酒七来了,换上了当初李氏和陈娘子给她做的衣裳,没有穿暗卫特有的黑衣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寻寻常常的女子。恬枝正在收拾着阮呦的东西,陆长寅派来的人也在外面清点着当初的嫁妆,那些嫁妆看红了不少人的眼睛,要想顺利转移到青州,只怕路途不会平静。“夫人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人能碰得了你。”酒七安慰着有些紧张的阮呦。阮呦笑了笑,“哥哥那儿呢?”“公子身边有大人的人护着,他们比我厉害。”酒七道。“那就好。”阮呦靠在床边,想着明日的行程,还是有些不安。“明日去将谢姐姐接过来吧,带着她一起走。”“是。”酒七答应她,想到什么,从胸襟掏出一封信,“大人还给您写了一封信。”“酒七姐姐念给我听吧。”阮呦道。酒七将信封拆开,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她微愣住。“阿奴哥哥说了什么?”阮呦好奇地问。酒七整了整神色,“夫人,大人说,说你想做的。’”“做我想做的。”阮呦轻声念着。她想做什么呢?她想家人幸福安康,想阿奴哥哥平安归来。她知道自己不能留着燕京,留着这里,阿奴哥哥就多了一份顾虑,她会拖累他。她想帮他。可是又该怎么做呢?恍然间,思绪一闪而过,阮呦抓着酒七的手,“阿奴哥哥有很多钱吗?”酒七点头,“富可敌国。”从前陆家的留下的财物到如今锦衣卫抄家得来的,数不胜数,燕京不会有人比大人更富。阮呦得到答案,嘴角忽然翘起来,梨涡浅浅,又问,“那我们养得起那些难民吗?”酒七微愣,隐隐约约明白她的想法,呼吸变得短促起来,她振作精神,“夫人尽管吩咐,有我在。”“告诉那些难民,苏绣阁的主家是我,我是青州盛瑛的夫人。”阮呦低眉沉思道。如今在城门外设粥棚救济百姓的只有苏绣阁一家,对于那些难民来说,苏绣阁的主家是活菩萨,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是设粥才刚刚开始,时机还不成熟 。“等再过一段时间,燕京就不设粥了,告诉他们,我在青州,让他们来青州,青州能给他们饭吃,能让他们安居乐业,青州,是他们的庇护所。”第112章天还未亮, 队伍就出发了,黑压压一群人影围拱着十几辆马车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凌晨的天气微凉, 从窗外偶尔传来一点冷风, 让人情不自禁打颤。周围很安静, 只能听见脚踩在地面摩擦出的莎莎声。轿子里亮着明黄色的灯, 谢娉婷抓着阮呦的手心微微生汗,她靠在车厢上不敢闭眼,心跳得很快。阮呦靠在她肩上阖着眼睛, 她睡得不安稳, 轻轻动了动, 盖在身上的一层薄纱顺势滑下。谢娉婷伸手替她盖好,才撩开车帘看外面。山林树木都隐匿在暗色之中,只依稀看得清模糊的线条, 黑黢黢的,像是蜿蜒盘旋的巨蛇,下一瞬就会从林子中冲出, 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她们。山谷无风,万籁俱寂,然而这更像是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暗色中涌动着隐晦的,不明的躁动, 隐隐约约要爆发出什么。“呼”的一声。出了山谷,强劲的风猛然吹了起来,莎莎莎的声音像浪潮一般从远处传来, 树叶在颤动着,颜色似深似浅。“嘘。”一道黑影忽然遮住视线,谢娉婷抬眸就看见一张清冷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将帘子放了下来,切断视线。谢娉婷抱着阮呦,不敢出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变大,很快,响起厮杀的声音。刀光剑影在被灯光照亮的车帘上晃动,乒乒乓乓的声音交错,混乱不堪。阮呦被惊醒了,却什么也看不见。“谢姐姐!”她有些慌乱叫唤一声。谢娉婷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蹲下身,“我在,呦呦,别怕别怕。”“外面出事了?”阮呦紧张地问。谢娉婷眉间满是害怕,却勉强忍住,她做姐姐若是害怕了,只怕呦呦会更怕。“没事,有酒七他们在。”谢娉婷死死地抿着唇,小腿打颤。她抬起头,忽然间,“噗”的一声,一抹深红色的血飞溅在车壁上,外面一道黑色的人影直直倒下。谢娉婷抑制不住尖叫一声,又赶紧捂着嘴,脸色煞白。酒七将阮呦所在的马车护得如同铁壁,她一身暗夜服隐匿在黑暗中,与夜色相融,但凡靠近马车三尺的人,瞬间头身分离。还是三伏天,外面浓浓的血腥味很快散开来,传进马车,铁锈味充斥鼻息,谢娉婷捂着唇隐隐想吐。她是闺阁中长大的女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眼下形势严峻,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这车厢里躲着,死死地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变亮了,谢娉婷猛地发现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了,又恢复一片平静,就好像方才的厮杀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一场幻境。马车动了,车轱辘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车身摇晃着。阮呦和谢娉婷从方才惊魂不定中缓过来。“酒七姐姐。”阮呦唤了一声。“属下在。”车厢外有人回应,声音是酒七那独特的清冷的声线。“你受伤了吗?”阮呦蹙着眉,面露担心。酒七神色微愣,半晌,胸口激起一圈温热,暖融融的。“属下没有。”“你过来一下。”阮呦不信,倏地一下掀开车帘。酒七依言靠拢,瞧见她伸手拉她,然后皱着鼻头闻了闻,脸色微白,“有血腥味。”酒七嘴角弧度微扬,“是敌人的血。”她声音平稳,跟在马车旁的脚步也很正常,的确不像是受伤了,阮呦这才放下心来。“可知道方才来的那拨人是谁的人?”阮呦问。酒七眸色微冷,“是燕京姓柴的人派来的,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来多少人,属下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接下来的路也不会平静,夫人和谢姑娘只要躲在车厢就好,属下会护你们平安的。”眼红大人这笔巨产的可不止姓柴的那一家。去青州的路途艰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月走来,阮呦和谢娉婷几乎习惯了半夜外面响起的厮杀声,几乎能够安然睡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赶路了。很快入秋了,天气微微转凉,夜里偶尔下几场细雨,白日还是闷热,夜里却冷得人发颤。阮呦已经换上稍厚一些的秋衫,偶然下车来走一走,或是与队伍的人一起用饭。“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了。”谢娉婷望着不远处的杏树,叹了一句。她们走了很久。“今岁北地冷得太快了,”谢娉婷又轻声嘟囔着,“也许这就是乱世的征兆吧,是这个天气就在暗示咱们,天下要乱了。”阮呦吃着饭,安静地听她说话,闻言抿了抿唇,眉目间隐隐不安。她看不见东西,睡熟醒来都是无边的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又走了几日,马车的速度忽然放慢下来,车厢变得不在摇晃,许是到了官道。阮呦是被远处的喧嚣声惊醒的。那喧闹声气势磅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爆发出来,越走近越让人心惊,这样的声音绝不仅仅是成百上千的人能发出来。阮呦心跳得很快,“外面是什么声音?”谢娉婷也被吵醒了,呼吸发紧。她怕来这样多的敌人,那她们绝不可能逃脱出去。酒七看着满城攒动着的人头,在楼台,城门,街道,屋檐,满是翘首以盼的人影,眸色掩饰不住带了笑意。“夫人,咱们到了。”酒七严肃收敛的神色敞开。这里的她们的底盘,她们可以随心自如,想怎样就怎样。“到了?”阮呦小声问。“夫人别怕,他们在欢迎您。”酒七见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柔声安慰。“这里的人都是阿奴哥哥的人吗?”阮呦好奇。“是。”酒七笑着应。“这么多……”她轻声感叹。“有陆家留下来的,也有当年战乱遗留的孤儿,还有我们这些年精心拉拢培养人。”青州是个大洲,只是因为地势多山,土壤贫瘠,所以很穷,也很少有人愿意在这里安居。“咱们有多少人?”“三万八千余人。”阮呦轻轻捏着衣袖,心思微沉。她知道,青州不止三万八千余人,而是能行军作战的只有三万八千余人。她再不关心政事也知道西北镇北将军府手握十万精兵,江南州府官兵加起来也过十万,燕京城的卫兵和羽林卫二十余万人,还有驻边的士兵……阿奴哥哥的人和他们相比还是太少了。她们很需要兵,越多越好。“下官青州州牧杨光临恭迎夫人。”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喊声,打断阮呦的思路。城门口噼里啪啦跪了一排人,皆是青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谢娉婷看着外面壮观的场景一时咋舌,说不出话来。阮呦有些紧张地抓着衣袖,不知道如何是好。“夫人,下来吧,和他们见一面。”从近处远处射来无数道视线,都紧紧盯着那宛若长龙一般的行队,瞧见最前面的马车车帘撩开了,皆屏住呼吸望过去,生怕错过了什么。“夫人来了?真的来了?”陆辞登上云梯,撞向前面一群人。瞭望台上六个十三四岁上下的少年被撞散,互相推搡着抢着好的位置。“陆辞,你安静些,夫人要出来了。”“嘁,你给我让个位置,我看不见。”“想得美,自己来晚了。”“行,不让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陆辞掏出武器,是一把长着倒刺的软剑,朝着说话的陆笹扑去。陆笹一惊,咬牙,“你来真的?”问话的时候也掏出了七星刀,齿轮状的刀片伸缩自如。兵刃交接,俩人打得难舍难分。“安静些,安静些,一会儿被九七大魔头发现了,咱们得被挂到树枝上好几天。”陆映拦住他们,朝身边几个看好戏的使了使眼色,几人上去将两人压住,又围在台弦边看。“出来了,出来了。”几人目不转睛,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原本喧闹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视线投向城门口的马车。车帘掀开了,隐约间露出车厢里的人影,雪肤墨发,纤姿灼灼,一根白色的丝带遮住眉眼,看不清楚全貌,但只用窥一角,便知其清灵绝色,有天人之姿。她站在九七的身侧,琼鼻粉唇,青丝摇曳,细光落在身上,成了浅浅的柔光,肌肤晶莹,美得不似真人。“这是天上的仙子吧。”陆辞感叹。“这不是仙子,是咱们大人的夫人。”陆笹笑着,仰了仰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夫人的眼睛怎么了?”陆辞问。“不知道。”陆笹也注意到了,皱起眉头。阮呦能够感受都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正因如此,她手心已经生出汗来。酒七将她手心的汗擦拭干净,又捏了捏她的手,似在鼓励。阮呦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福了一礼,“几位大人请起。”她声音柔软,声调如江南的吴侬软语,细细轻轻的,没有什么威慑力。“多谢夫人。”杨广临起身,看着她,想起大人来信的吩咐,不禁目露担心。夫人看着就像娇养大的小姑娘,这样的夫人能够胜任大人所说的那些事么?酒七走了出来,挡在阮呦身前,向着所有人宣告,“从今日起,青州内所有事都必须听夫人之言,所有人都必须对夫人恭敬谦顺,倘若有人敢轻之贱之……”她停了停,声音冷淡,“格杀勿论。”第113章转眼即是深秋, 十月末,江南安南王反了, 西北镇北将军府见缝插针, 挥兵南下, 十万大军直逼燕京。乌云密布, 天空宽阔低平,像是快要塌下来,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秋风萧瑟, 卷起满地枯叶, 短短几月, 大明朝已然干戈寥落,生灵涂炭。江南的难民四下逃窜却无一洲一郡愿意敞开城门接纳他们,无奈投奔燕京。柴显痛失两子, 如同疯魔一般下令让弓箭手驻守城门,靠近城门三尺之内的难民皆被射杀。很快,朱雀门外浮尸遍地, 百姓的血染红了半边土地,隔着很远也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难民们惊慌失措,绝望之际却听见有人在说青州。剥开重重围拢的人群,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青年人站在最中间高声阔论,“咱们去青州吧, 青州愿意收留咱们。”“青州?青州有什么好的?”有人质疑。青年人狡黠一笑,“青州城门外设了五口大鼎,以精米熬着粘稠的白粥, 那是青州的夫人专门给咱们这样的难民吃的。”白粥,还是精米。早就饿得发疯的百姓们原本木讷的神色恢复了丝丝神采,眼底闪烁着疯狂。青年人留意着他们的神色,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继续道,“每过七日,官兵还会在鼎中煮肉糜。”“肉糜!”“真的?”周围人群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起来,躁动着出声问青年人,“真的有肉?”即便在平年代,他们寻常百姓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百姓们嘴里不断分泌着唾沫,神色激动。在青州七日就能吃一次肉,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青年人时时刻刻留意着他们,趁机添一把火,“去青州吧,夫人说了,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投奔青州的百姓,只要入了青州,就是青州的人,在那里,她保大家衣食无忧。”不少难民眼眶红了,纷纷跪地,“夫人是菩萨派下来的仙子,保佑咱们渡过这场劫难。”“咱们去青州!”难民们情绪高亢,大声喊道。“现在就去。”燕京城瞭望台上的官兵惊奇地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从燕京城门口撤离,他们陆陆续续地离开,结伴而行,一团又一团的黑点,像是千千万万只蚂蚁在迁徙。—青州城内街道旁边搭建了许多帐篷,门口设着大鼎,足足有十人围起来那么大,鼎内熬煮着白粥,阵阵清香随着风散播而去,引入垂涎。门外排着长龙一般的队伍,正是从四海八荒涌来的百姓。凡要入城的人都得听从青州官府的一切安排,青州虽然接纳他们,但是不养闲人,要进来就得为了青州出一份力。规矩写在白纸黑字上,只有按了手印的人才能进去,进来了,就不能再出去。杨广临眺望着城门口的景象,心底依旧难安。人越多意味着越难打理,就算不生事端,这些人也未必会愿意上战场,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花着钱养着闲人。阮呦虽然不看见他的神色,但自打失明,其它的感官却更加灵敏了,她能听到杨广临踱步的步子变得沉重,呼吸的频次变快,这些都在隐隐暗示着他的不安。“杨大人在担心什么?”阮呦问。杨广临愣了一瞬,先是恭维一句,“夫人心善,救了这些百姓。”阮呦知道他话不在此,只摇头,“我是在救他们,也是在救咱们。”“如何救咱们?夫人敢肯定他们愿意上战场?”杨广临眉头锁着,忧心忡忡。“他们会上的。”阮呦话中带着笃定。“在下洗耳恭听。”杨广临收了神色,姿态谦虚。“不管是咱们,还是这些难民,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想活下去。脱离的青州的难民食不果腹,不被任何州府接纳,他们只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挣扎着活下去,但来青州的难民衣食无忧,这里是他们的避难所,只要青州不沦陷,他们就能继续衣食无忧,他们的家人能够在这里安居乐业,哪怕官兵攻打青州,他们也不是孤立无援。”阮呦声音不大不小,语调轻柔,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咱们有三万八千的精兵,其中三千暗杀队可以一敌十,如果再加上这些难民,咱们有多少兵力?”“一个人孤立无援地活下去,还是选择与青州共生死,哪一个难,哪一个易,我想难民们的心里是有答案的。”“既然如此,杨大人还觉得他们会让青州沦陷吗?”杨广临震惊许久,才猛得摇头。不会,他们不但不会让青州沦陷,还会誓死捍卫青州的安全。“是在下见识短浅。”他恭敬地朝阮呦鞠了一躬,态度端正严谨。酒七在一旁看着,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杨广临是个聪明人,只是年少有为,因而有些心高气傲,他能这样做,算是彻底地服了夫人了。有他带头,青州官府的官员也就不会再怀疑夫人的决策。阮呦看不见他的动作,只知晓他被自己说通了,赞同了自己,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她整了整心神,继续道,“要说服他们上战场,还差一个契机。”杨广临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夫人请说。”“我们需要演一场戏。”阮呦道。“什么戏?”杨广临追问。阮呦本来还打算再说,酒七却打断了她,附耳轻声道,“夫人,是时候去治眼睛了。”噢。该治眼睛了。阮呦抿了抿唇,嘴角的梨涡露了出来,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是什么戏,杨大人过段时间就能看见了。”她站起身,由酒七扶着出去。阮呦很配合大夫的治疗,她做这个比什么都积极。因为……等她重见光明的时候,阿奴哥哥就出现了。阮呦已经乖乖地躺下了,任由大夫扎针敷药。酒七垂眸看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弯曲成拳头,紧了又紧,许久才松开。自从江南起兵造反,柴让柴安两位皇子折损,大人就失踪了。他们的人去了江南,但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成了炼狱,他们找不到半点关于大人的消息。大人失踪的消息传到青州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神,陆辞他们自告奋勇要去寻大人,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欲离开青州去寻大人的下落。十五年前她们弄丢了大人,愧疚到恨不得以死谢罪,如今再次让大人陷于危险中,是他们的无能。一日又一日焦心的等待却没有任何关于大人的消息传回来,半月前,青州已经躁动不安,几欲爆发。是夫人沉住了气,她本是最该担心,最该哭的,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哭。她坐在昔日大人坐的位子上,告诉他们,“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们要做的,不是鲁莽地冲进江南,大海捞针地找人,我们要做的守好青州不让敌人侵犯,不让阿奴哥哥这么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假以时日他会回来,如果他被人困住,回不来,我们就去接他。”“带着我们青州的十万兵力,踏入江南去接他回来。”她纤瘦的身子迸发出那样让人信服,为之惊叹的魄力,震慑住所有人,自那日起,所有人都收住了躁动的心,各司其职。酒七嘴角弯了弯。夫人越来越像大人了。—难民们在青州生活了短短半个月时间后,原本脸上死气沉沉的神色就消失了,转而成了蓬勃的生机。这半个月来,他们每天都有白米粥吃,能够吃到饱,偶尔还有肉糜喝,伙食甚至比起战乱之前还吃得好。天气寒下来,夫人心疼他们挨冻,还派了官兵挨家挨户来给他们送衣裳,那些衣裳件件都是崭新的,用棉布做得结结实实的,又舒服又保暖。收到衣裳的人,抱着棉衣,红着眼眶朝着夫人所住的方向跪着磕头,许久不起,直到额头已经红了,才抬起头暗暗抹泪。没有任何人要求过他们,他们是自愿的。这里的难民都成了青州的子民,他们都很爱戴夫人,若是有谁说一两句夫人不好的话,他们便会蜂拥而上,将人打得奄奄一息,再扔出城门。夫人让人贴告示说要在城门外修筑壁垒,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前来,上至七旬老人,下至七岁稚童,都来帮忙了,说要报答夫人的恩情。酒七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弯,“得民心着得天下,夫人已经得到青州百姓的民心了。”阮呦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地喝药,这些日子,她的眼睛好像好了不少,疼痛的时间变短了,也不会无缘无故落泪。她很开心。眼睛快好了吧?她将药碗放下,弯了弯唇角,轻声道,“是时候了。”第114章青州阳山忽然出现一批土匪, 那些人个个身形伟岸,蒙着面, 手握大刀, 从山坡上横冲下来, 押运着物资的百姓们被吓得惊慌逃窜, 等反应过来后棉衣和粮食全数被人劫走。接连几日,抢劫的事件频频发生,州府人手紧张, 派遣出去剿匪的官兵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土匪的气焰更甚, 甚至掳走了一批老人小孩。无奈之下,青州官府只能贴了告示,征求人手一同去剿匪。只是告示贴了出来, 在官署门前观望的人不少,却始终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自古民怕匪,连官兵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他们上去那不就等于送死?然而就在几日后,官府又贴了告示。夫人的嫁妆被劫了!这消息一出引起一片哗然,不少百姓神色带了气愤。夫人是他们的大恩人, 这些土匪实在太可恶,竟然连夫人的嫁妆都敢抢劫。官署门口的衙役一脸沉痛, “夫人的嫁妆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你们吃的粥穿的衣裳都是夫人出钱买的,这些嫁妆是夫人打算拿出来救济百姓的钱, 如今被土匪劫了去,夫人听到消息难过得病了一场。”“这些都是救命的钱。”“咱们州府没有闲粮供给你们,若是这批钱财找不回来..…..”衙役悲伤地叹了口气。围观的百姓神色紧张,皆攥紧了拳头。“请官爷告诉咱们该如何做?”一个穿着短打的青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生得浓眉大眼,麦色皮肤,看起来倒颇为正义。“对,请官爷为咱们指一条明路。”周围的百姓也反应过,纷纷开口。找回夫人的嫁妆不单单是报恩,也是在救他们自己。衙役皱着眉头,颇为苦恼,“青州城门已经关闭,夫人的嫁妆即使被土匪掳走也只会留在青州地界之内,要想找回夫人的嫁妆只能是剿匪。”“只是....如今州府的官兵被派往各个关口驻守,咱们没有多余的兵力.....”人群议论纷纷,一时犹豫不决。那青年人走了出来,“既然如此,请官爷记下我的名字,我自愿参加这次剿匪行动。”衙役眼睛一亮,满是赞赏询问,“敢问这位勇士贵姓?”青年人不想受到如此礼遇,有些腼腆,“免贵姓陈,官爷唤在下陈深就好。若不是夫人慷慨,陈某的妻儿只怕已经遭遇不幸,如今夫人有需要,陈某也愿意为夫人而战。”衙役满意地拍了陈深的肩膀,“好,好。”他让人取出纸笔,将陈深的名字记了上去,又开口,“你是第一个愿意站出来的,夫人说了,勇气可嘉者,得黄金十两以作奖赏。”很快,身边的一个侍者捧着一个木匣子出来,那匣子一打开,赫然是十个金元宝。陈深有些懵,看着那些金元宝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这些...都、都是给我的?”他小心翼翼地问。衙役笑着点头,“当然。”“官爷,我也要参加!”“在下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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