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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23(1 / 1)

但那样的人,比凤凰蛋还稀少,哪里找得来。要么就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只要真心疼呦呦就好,其余的,有雲儿念书做官也能给呦呦撑腰。至于不想将呦呦嫁进那些富贵家,不是她们不疼呦呦,是呦呦不合适,富家子弟哪个屋子少了通房侍妾了,呦呦要是嫁过去,被蹉跎气病了,她们如何是好?阮雲静静地听着,半晌,才应声,“娘放心,儿子会仔细去打探的。”李氏这才笑起来。阮呦耳朵贴在门口听她们说话。等到外面再没有什么声音了,她才愣愣地回到床榻上,手指揪着被褥叹了口气。过了今日,她就十七了。阿奴哥哥二十四。—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阵接着又一阵,四处都是红色的碎片,宛若洒满雪地的红梅花瓣,洋溢着喜庆的氛围。阮呦是被炮竹的声音惊醒的,醒了后她才急忙穿了衣裳出去。李氏嗔怪地过来,“怎么穿这身衣服就出来了?快去把你义母给你做的新衣换上。”大年初一讲究的是辞旧迎新,这一日阮呦也不用再捏着鼻子喝苦药了。但阮呦心里挂念着酒七,她昨夜等酒七姐姐回来等到后来竟然忍不住睡着了。“姑娘。”酒七从旁侧耳房出来。她也穿着新衣,是陈娘子给她做的一件枣红色的短袄子,清冷的脸庞被短袄衬得有些红,面上的表情有些忸怩,不过多了些姑娘家的鲜活气。看起来很喜庆。“酒七姐姐真好看。”阮呦朝着她眨眨眼,抿着唇笑,知道她回来了就放心许多。她笑起来明眸皓齿,半弯着的眼睛如同盛满星空,不染一丝纤尘。酒七别扭的神情缓和些,也勾了勾唇,声音不自觉放轻些,“姑娘更好看。”换上新衣,一家人就在桌子上饺子。早餐满满摆了一桌子,李氏做的花样多,既有鸡汤煮的水饺,又有红油干拌饺子,还有煎饺蒸饺。饺子里面包着的馅也千奇百怪,腊汁的,蛋饺的,虾仁的,酸菜猪肉,鸡肉碎的………应有尽有,有些饺子里还包了铜钱,这样的饺子叫做“元宝”。这是她们这边的习俗,谁要是能吃到包铜钱的饺子,来年的财气就好。阮呦夹了一只眼前的饺子放进秘制酱料里蘸了一下,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就吃到硬硬的东西。阮呦伸手捻出来,白生生的掌心躺着一枚方孔的铜钱。“娘——”她抿出梨涡来,软软的唤一声,心中暖融融的。小时候她因为没吃到“元宝”哭过一次,那之后李氏每年都会故意在她面前那碟饺子里全包上铜钱。第55章吃过饭后, 阮呦今日被陈娘子勒令不准碰针线,她只好去看阮雲带回来的那两只花灯。一个长形的, 一个圆型的, 上面用彩色颜料画着仕女图, 看起来很别致。“姑娘, 燕京那些丢失的孩子都被找到了,这会儿也都已经被送回去了。”酒七见四周无人,才开口道。“都找到了?那些孩子没什么事吧?”阮呦放下手中的灯, “那些人绑走那些孩子做什么?”酒七愣了一下, 轻抿唇, “绑走那些孩子的是满玉楼的人。”她敛下眉,没有说出其中的隐情,那些朝政上面的事有大人就够了, 不能让姑娘操心这些。姑娘只需要平安喜乐就足够了。阮呦有些诧异回头,“那不是花楼么?那些人莫不是疯了?那些孩子才几岁而已。”酒七面崩得有些紧,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些孩子中有出身富贵身世显赫的, 亦有贫穷白身家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为的不过是演一场戏, 目的是拉拢权贵之家。但那些穷人的孩子,养几年正好做娈/童。真真假假掺杂在一处, 为的不过是演一场贼喊捉贼的戏。“姑娘别担心这些,总归那些孩子已经归家了,那些犯人也都被抓进大牢了。”酒七只能嘴角僵硬着安慰。阮呦拍了拍胸脯, 咬了咬牙:“这年头……还真是,这些人连男孩儿也不放过。”以后出门也得时时给惜儿戴上毡帽了,或许等惜儿日后长大了,也就能少了这些腌臜事。—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指节落在桃心木上发出叩叩叩的轻脆声。“大人。”“进来。”陆长寅手指捏着紫玉环,在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他将紫玉环带在脖子上。图宴一进来就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枚紫玉石坠,与冷白色的皮肤相映衬着,吊在两根清冽明显的锁骨之间,显得有些女气。他诧异地挑了挑眉,认出这个东西是什么,心底有些好笑。“大人。”图宴嘴角偷偷牵起,面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说。”陆长寅淡淡地瞥他一眼。“左大人昨日传消息过来,洪州的那批货已经运往青州了,还有半个月就能收到。”图宴收了笑说起正事。“有多少?”陆长寅握住笔的手指稍用力。“三千矛盾,还有四百弩箭。”图宴压低声音。“派人去青州接应,告诉左仲缨,洪州铁矿后续之事本座会派人去打理,让他把朝堂上的事管好就行。”陆长寅声音懒散,他说完话,对着写满字迹的信纸吹了一下交给图宴。“选人的事你去办。”“属下遵命。”图宴应声,接过信折好揣进胸襟处,他脚步顿了顿,在犹豫着一件事。陆长寅看向他,挑起一侧眉锋,“还有事?”图宴面色有些沉重,“昨夜的事……大人本不该插手的,如此一来,恐怕会让皇上多心。”他说的是孩童走失案的事。陆长寅微抬削廋的下颚,薄唇淡抿着,“蒋太后打算在正月初七替郑秋媛赐婚。”图宴身形一顿,诧异看他,“大人想拆了这桩婚事?”“本座为何要拆?”陆长寅手指转着玉扳指反问他。图宴暗忖。郑秋媛与程方南两人,一个生性浪荡,一个厚颜无耻,说起来倒是绝配。的确没必要拆。“那大人的意思——”“本座不想他风光罢了。”他黑眸凉薄,声调有些倦倦的懒意。图宴低眉笑起来。这估计会气死程方南了。程方南就是想要风光。他四下透露他与郑秋媛的婚事会由太后亲自赐婚,她母亲是柴显的亲妹妹,蒋太后最宠爱的幺女,这桩婚事若是成了,连皇帝说不定也会到场。程方南可不就是等着这么一天。娶了郡主,他便算半个皇家人了。锦衣卫截过他寄出去的信。凤阳村的那些程家人在燕京城郊外的一处落了户,甚至将祖宅迁移过来,得了程方南的消息后便答应待他成婚后,会为他立祠堂,将程家家主之位让给他。大人……想将程方南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一一掐断。“大人,上回咱们派人去查刘府的事被东厂的人截了胡,刘府抄家搜出来二十万两银子,这回封昀立了大功,估计陛下又会给他些职权……”图宴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危险,“封昀狡猾,上回又因为咱们动了他的人,他在陛下面前吃了一通挂落,昨日的事,属下怕他在陛下面前大做文章。”依照封昀的尿性,他是必不可能放过他们的。陛下最忌讳越权之事,已经明确交由顺天府去办的案子,锦衣卫擅自插手了,又有封昀在一旁煽风点火,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会好过。“他断了一只手,让他吃点甜头也无妨。”陆长寅眸底狭着几分嘲弄,并不在意,“锦衣卫最近风头太甚,正好吃点挂落,让皇帝消消疑心。”图宴狐狸眼勾起,心中有了定数也就不那么忧心了,“那属下去办事了。”“嗯。”背后响起一声重重的低沉的鼻音。陆长寅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双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轻轻摇着,手指翻着纸条,从中抽出几张来:“曦月郡主近来胃口大好,爱吃酸。”“城西张家欲向阮家攀亲事。”他眉眼收敛,狭长的眸眯了眯,指节敲着桌子。赵乾魏寻宋悟三人就推门而入,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去查一查城西张家对阮家的打算,”他顿了顿,咬着舌尖,“仔细查张颜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恶习……”赵乾稍稍抬头,心底渐起疑惑。大人他——“另外,给郑国公府换一家厨子,要手艺好的。”赵乾几人领命出去,出了都指挥府,心里还在琢磨着大人的安排,一时有些想不懂大人想做什么。“赵兄,你怎么看这事?”魏寻挠头。“大人的心思我怎么猜得了?”赵乾咧嘴笑。张家和阮家能有什么联系?查张颜的恶习又是为什么?“我说,大人为啥要给郑国公府换厨子?还要手艺好的?”宋悟插话。总不可能照顾郑国公府吧。“大人自有大人的用意,咱们照办就是了。”赵乾听他们说话,笑着挑眉。郑国公府一家都是胖子,这要是换了手艺好的厨子,不知道得胖成什么样。“唉,阮家食肆还没开张呢,要说手艺好,那李娘子手艺才是一绝。”宋悟咂咂嘴。“我说,那阮家小姑娘不是说了,这些日子家里会做多余的吃食,咱们去蹭小食吧?”魏寻起哄。“别吧人吓着了。”锦衣卫上门都是抄家,蹭吃的还是第一次。“嘿,人家不怕咱们——”“走吧,走吧——”几人到了阮家门前,外面的大门是关着的,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笑声,还有阵阵飘来的,让人分泌唾液的香气。桐木外贴着窗户和财神图,两边还贴了写得端端正正的对联,红红火火的,朴素却又透露出温馨。三人犹犹豫豫有些不好意思,门里忽然响起狗吠声,便有软绵绵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元宝?”“怎么啦?有人吗?”阮呦见元宝在大门前甩着尾巴,便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瞧见赵乾几个,身上还穿着官服。“阮姑娘——新年好——”几人见阮呦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他们看,都有些不好意思,动作僵硬地作揖。阮呦抿唇笑,“几位官爷好。”见着了阮呦,赵乾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一闪而过,他好像明白阮家和张家能有什么关系了。那见鬼的张家这是想挖大人的墙角?呸!想得美。赵乾咬了咬牙后槽,他会好好查一查那个张颜的混小子。“姑娘家在吃什么?我等路过此地就闻见香味,怎么也走不动了……”宋悟率先开口,他厚着脸皮嬉笑着。阮呦便懂了他的意思,“我娘买到一副牛骨,用牛骨熬了烫,打算做烫锅来吃。”“烫锅?”魏寻问。“几位官爷要是不建议,不妨来尝尝?”阮呦笑着道。就等得是这句话。赵乾三人立刻喜笑颜开地拱了拱手,“那就唠叨姑娘了。”阮家食肆常常会有锦衣卫来光顾,一开始李氏她们还有些怕他们,久了之后倒没觉得有多可怕了,毕竟这些人中大的也就二十来岁,小的也有才十五六岁的。他们到食肆来不但没有闹事,反而乖乖去排队。有时能买到,有时买不到,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也不会为难阮家,久而久之,李氏对他们其中几个还有几分面熟,对他们的印象也大大改观。见有他们来的时候,也会特意给他们留些吃食。他们也会腼腆地道谢。阮呦却不知晓,她怕李氏她们害怕,便先去屋子里跟她说了。阮呦支支吾吾编了个慌,说自己之前在街上被流氓截路,也是锦衣卫出手帮忙的。虽然那一次,是阿奴哥哥。不过阿奴哥哥也是锦衣卫。李氏听了,先是吓了一跳,后才是感激他们。“日后上街记得戴毡帽,小心些。”李氏后怕地叮嘱。“嗯,以后都有酒七姐姐在呢。”阮呦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李氏嗔怪地看她一眼,“行了,快去将人请进来吧,正好做得多,锦衣卫也没大家传得那么坏。”“他们不坏呢。”阮呦小声嘟囔着,步伐轻快的出去。李氏有些惊讶,盯着她的背影深思。这丫头除却叶昭几人就不愿意接触外男,对这锦衣卫的态度却是不一般,以前明明是很怕的………莫不是喜欢上锦衣卫了?阮呦可不知道她娘的脑袋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她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赵乾几个在劈材擦桌子,几人的动作很生疏,不过也没抱怨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酒七嘴角挂着笑,走过来,“世上就没有吃白食的道理,姑娘别管他们。”“来者是客——”这不好吧。当天下午赵乾三个就见识了什么叫做稀奇古怪的吃食,那牛骨汤熬得发白,缕缕热气带着香扑鼻而来,夹了一筷子酥肉放进汤里裹一下,面粉吸进汤汁,咬一口,肉香味就爆了出来。蘸的酱又是不同的味,什么酸辣酱,虾味酱和甜辣味,还有红油小辣椒。三人吃得热火朝天,到最后连大铁锅里的牛肉汤喝得一干二净。临走的时候李氏还特意给三人装了个包袱,都是自己做的点心,又咸肉味的,也有奶甜味。“呦呦说你们爱吃我做的吃食,正好做得多,这些你们都带回去,给那些官爷们尝尝,要是不够了,只管来我家就是。”李氏见他们能吃,心情大好。她这人最爱的就是看别人吃饭,呦呦胃口不好,又不喜欢吃肉,以前穷的时候她也是变着法想主意做些吃的哄着她吃下去。雲儿胃口也不好,俩孩子像个仙人,吃饭是数着米粒吃的,总归是让她焦心。新来的酒七能吃,她看着就觉得有福气。赵乾几个还有些窘迫,抱着包袱的手微紧,有些局促地道谢,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出了门,三人捧着还热乎的包袱对视一眼。“干活了。”赵乾吹了一声口哨,笑出几分痞气。那姓张的敢抢阮姑娘。就恁死他。作者有话要说:锦衣卫小哥哥们折服在李氏的手艺之下!第56章等到赵乾几个离开了, 李氏才将阮呦拉进灶房里,她看着阮呦, 小心地打探道, “是哪一个?”方才有三个锦衣卫在, 她不好过问, 那三人样貌身量都不错。“啊?”阮呦懵懵地看着李氏,“什么哪一个?”李氏嗔她一眼,“娘是问你, 方才那三个里面, 你看上的是哪一个?是中间那个小麦色皮肤的那个?”她依稀记得呦呦叫那人赵大哥, 两人的交流要比其它两个多些。阮呦反应过来,脸倏地一下变红,有些羞恼, “娘,你说什么呀,没有这回事。”这可不能胡乱揣测呀。看她反应这般大, 李氏反倒觉得是真的,蛮不赞成地摇头,“那孩子看着是个不错的, 娘也不是对锦衣卫有什么偏见,只是……只是呦呦最好不要找个锦衣卫做夫婿, 他们一天天的做那样危险的事,说句难听的话,那叫朝不保夕, 若是人出了事,你怎么办?”“锦衣卫不行,太危险了,知道不。”阮呦咬着唇,有些心虚。阿奴哥哥还是锦衣卫头子呢。更危险。“娘……”阮呦没有法子,只好耍赖逃走,“我和谢姐姐约好了今日去看铺子的事,我就先走了。”“欸!娘给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没?”李氏看着阮呦逃走,朝着她喊,又见她走得急,心里止不住担心,“你走慢点别喘着了。”见阮呦走远了,才无奈地笑着摇头,“这丫头!”阮呦穿了一身宽大的斗篷,将整个人拢得严严实实的,酒七跟着她一路出去。路上走走停停,两人先找了一座茶楼等谢娉婷来。这个时候茶楼的人不多,只零零散散有几桌人,不过在靠近楼梯一处的地方倒是挤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阮呦只匆匆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她坐不了多久,就跟酒七在楼下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等谢娉婷来。不过今日没想到赵乾他们三人那么能吃,以致酒七有些没吃饱,阮呦便又点了香葱小饼和红糖锅盔给酒七。“这城里的姑娘呐就是长得水灵,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楼梯处大圆桌子边上一个容长脸的妇女打量着阮呦这方,磕着瓜子儿闲谈。她从斜后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见阮呦的轮廓,光洁饱满的额头,几缕碎发,鼻梁小巧挺翘,雪肤墨发,只是一个侧颜就能猜出其定然貌美无双。另一个身材略臃肿,脸型微圆的四十来岁妇人不以为然,不屑地嗤一声,“要我说,咱们还没见过郡主呢,那可是皇家人,肯定比那姑娘长得还要好看些。”她说着扬起下巴,厚重的三下巴变成了双下巴,脸上带着莫名的骄傲。一行人都点点头,脸上暗自露出得意的笑来。“我就说方南那孩子以后是个命好的吧?以前算命的道士不是说,什么什么天生官名,得贵人提携便能乘风破浪来着。”“的亏临村那的黑丫头死在路上了,不然这么个咱们村这么个金凤凰娶了那个乡巴佬,那得多亏去。”“还是郡主好,咱们程家出了大官………方南还是咱们乡人出钱供他念书的,如今出息了也不能忘了咱们,皇家人也不能忘恩负义,到时候那郡主还得给咱们行个晚辈礼,才能做咱们程家的媳妇——”几个姑婆闲谈起来,嗓门粗大,你一言我一语引得室内其它桌子上的人频频投去目光,几人却更加得意,捂着嘴大笑起来。正上位的老族长用拐杖敲了下地,那双因年迈耷拉下来眼皮抬起来,瞪了她们一眼,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是哪。在天子脚下也敢这样放肆说话。这里又不是他们程家村,在程家村能说的话,到这里来了却不行。几个妇人不敢忤逆他,顺势住了口。酒九留意到阮呦的身子有些僵硬,轻抿着唇。她轻皱起眉头,半眯着眼睛看向那一处的人。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几个妇人头发梳得油光发亮,隐约能问到劣质的桂花香,沉闷闷的有些熏人。行为举止皆是粗鄙的农妇罢了,这样的人为何能影响到姑娘的情绪?“姑娘?”酒七放轻声音。阮呦抬起眸,缓和神色,“酒七姐姐,我没事。”她只是没想到在燕京也能碰上凤阳村的人,心底很不舒服罢了。无论是爷爷还是二叔的死,都和他们有关系,阮家本来该好好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的在燕京过年的。酒七快速吃光了桌子上的吃食,“姑娘,我饱了,咱们出去吧。”她不想看见阮呦不开心。这样一张脸,就该盈满笑意才是。阮呦点头,付了银子。临走的时候,圆桌子那处的人瞧见阮呦正脸,都愣了一瞬。容长脸的妇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郡主能有这样好看么………”身材微胖的女人也愣了半晌,等到两道纤细的倩影离去,才皱起眉头,“方才那个女子,长得像仙女的那个,有些眼熟。”“好像再哪见过……”“噗,在哪见过?人家是燕京的人,你这还是沾了方南的光才能到燕京来一回。”有人嗤笑起来。这倒也是。胖妇人释然一笑,继续跟着她们唠嗑起来。—郑国公府里。抄花走廊处路过的下人们肃着脸,谨小慎微地屏住呼吸,来来往往过去,国公府的气氛低沉肃穆,同呼啸的北风相映衬着,有些道不尽的凄凉。被吹得咋咋作响的木窗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敲在下人们的心上。今日一早国公爷就被宫里的人宣旨诏进宫中,直到天快黑了也没回来。虽然国公府已经被贬成了伯府,国公爷也已经被贬成了侯爷,但下人们已经习惯自己是国公府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更何况,国公也也不喜欢他们改口称他伯爷。早上国公爷接圣旨的时候,脸是黢黑的,明眼人都知道,国公府府这是又遭了秧。程姑爷也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郡主气狠了,拿着鞭子就抽伤了身边的侍女,那血痕从脖子出裂到胸口,血染红了青衣,伤痕狰狞。若是力道再大一点,只怕人就没了。所以眼下大家都不想不识相触了谁的霉头。好在国公夫人晌午用了饭就带着郡主去了皇宫,太后最疼夫人,应当能救出姑爷来。天色渐渐暗下来,国公府的下人们按部就班做事,一直到了掌灯,屋子外面才传来动静。守门的小厮立马将门拉开殷勤地迎上去。郑秋媛面色不郁,抬腿踹了他一脚,“狗奴才,滚一边去。”“秋媛!”车厢里传来柔柔的呵斥声,国公夫人撩开车帘,皱着眉头,“给我收敛一些。”“娘,我要去看方南哥哥,那些人太过分了,方南哥哥什么也没做,他们凭什么抓他!”郡主跺了跺脚,“皇外祖母也是,也不愿意帮咱们,还要推迟我和方南的婚事!皇祖母就是不疼我了。”“秋媛,你给我安分些!”国公夫人的声音严厉了些,“你要是再如此任性,这桩婚事就取消。”“娘!”“滚进府去!”国公夫人揉了揉额头。母后一大把年纪了还为着她这个女儿焦心,先前洪州的事若不是有母后在皇兄面前求情,只怕伯国公府连个伯位都未必能保住。这回出了事照样是母后去求情,若不是再有几个月就是母后的七十大寿,只怕程方南也会被当场处决。毕竟,那些被绑走孩子的人家也并非吃素的。可恨她平日疏于管教女儿,倒将郑秋媛宠成这副不知轻重的模样。她若只是任性还好,有她和国公爷在后面撑着,还有太后给她撑腰,在燕京横着走无妨。她是不介意她任性,但不是不介意她蠢!郑秋媛呆愣地看着国公夫人,她头一回见娘发怒觉得有些陌生,心底有些发怵。娘从未对她如此凶过,心底委屈至极,她哼了一声,推开迎上来的侍女,“滚开!”郑秋媛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守在外面的侍女提心吊胆起来。不过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噼里啪啦摔碎物件的声响。她发了一通脾气,却没有消下火气,心底只觉异常的烦躁,什么东西硌在心尖上,上不去也下不去,乱成一锅粥。偏生这个时候肚子又饿了。“红芍,去传膳!”红芍立在门外,眉头蹙着,正担心姑爷的安危,冷不丁被点到名字愣了一下。她进了屋子,低眉顺目地应声,心头疑惑。郡主在宫里还未用过晚膳么?转身时又瞥见郑秋媛比起往日更丰腴了一些的面颊,有些吃惊。郡主和公主身材比起那些人都要稍稍珠圆玉润些,但府里饮食有节制,郡主的吃食也都由公主控着,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的,郡主胃口大好,夜里时常加餐,不知不觉下来,比起往日好像胖了些?“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给郡主做饭。”她欠了欠身子,退下去,声音里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快。她容貌比不上郡主,但她身姿比郡主纤瘦。姑爷同她温存时,可是说最爱她纤纤细腰的。红芍脚步轻盈的迈向小厨房,低垂着眼帘遮掩住眸底的笑意。吃吧,吃吧。到时候长成国公爷那样了……就算她是郡主,姑爷也会更疼她的。第57章夜色寂凉, 一道身影从马背上利落翻下,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男人的身材高挑挺拔, 月色勾勒出的面庞冷淡而艳绝。见他来了, 守在门口的牢狱腆着笑脸迎上来, “大人吩咐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这事朱大人也已经通知小人了。”陆长寅淡淡,黢黑的眸与泼墨一般的夜融为一体, 凉飕飕的。“大人可要看戏?小人已经给大人备好了位置。”老余头殷勤地道, “您尽管放心, 那个位置只有你能看见里头的事,里头的人是绝对发现不了您。”他面上带笑,心底却止不住发寒, 又对那程方南生些许近乎没有的同情来。那小子也是不长眼,得罪谁不好要去得罪这位阎王爷?即便太后出面保他,明面上不做他, 暗地里可不是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论玩阴的,这世上谁能玩得过阴险狡诈的锦衣卫?陆长寅轻挑眉梢,嘴角牵起笑, 见老余头识趣,他微抬起手, 身后的锦衣卫就顺势扔了一块金属状的东西过去。“接着!”老余头手脚麻利地接过,待看清是什么了,心中一喜, 脸上的笑更热情了,正想张嘴拍几句马屁,就被头顶不大不小有些低沉的嗓音打断。“废话少说,带路。”“是是是,大人请跟我来。”他躬着身子带路,耳畔却不断回味着方才那声音。如同在耳畔开了一炮,闷闷的响声,分外慵懒。陆大人,刨去那种心狠手辣的性格,其余的都实在出色,论样貌,燕京之中除了封都督怕是无人能及。也难怪——咳听说昭妃之前对他也有那么点模糊不清的意思。不过官家绯闻,还是少八卦为妙,不然哪天他脖子上的物件就被身后这位爷砍下来了。毕竟,这位爷砍了不下百人的头。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瞄了陆长寅一眼又心虚地收回眼神。顺天府的牢房脏乱又简陋,走廊上点着蜡烛,视线却仍旧一片昏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攒动的暗影,鼻息间萦绕着酸臭味,角落出还有老鼠啃着木柱子时发出的悉悉索索声。程方南缩在角落一处,眉头夹得很紧,身边的人挤来挤去,时不时蹭到他身上,传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他屏住呼吸,目露嫌弃地往边上避了避。这些人却像牛皮糖似了又贴了过来。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何尝受过这样的苦,心底便对郑国公府有了一丝恼意。他还真是太看得起国公府了,连这么一点小问题也摆不平!自己竟然会和这么多人犯人关在一起。“喂!新来的,你什么意思?”身侧忽然想起雄浑的嗓音,震得人耳膜发疼。程方南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络腮胡男人抓着衣襟拎了起来。“你刚才什么眼神?嫌弃爷?”程方南脸色稍稍发白,稳住心神,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大哥,你冤枉在下了,在下并无此意。”他指了指胡须汉子的手,笑得谦和,“还请大哥松开我。”另一只拢在衣袖中的手却暗暗捏紧。等他出去了,再要他好看。络腮胡汉子微眯着眼睛,倒是没想到他这般能忍,“少跟爷扯这些文绉绉的,你知道爷最讨厌的是什么?”“爷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牲。”他嗓门巨大,哑着声音笑起来,嘎嘎嘎的笑起来,粗咧咧的嗓音有些刺人耳膜。“瞧你这副小白脸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是个靠女人吃饭的软蛋。”程方南面色渐青,眸中露出几分暗恨。他咬着牙,将怒意忍了过去。今日的一切都是拜阮呦和锦衣卫所赐!若不是阮呦刺伤了他的人,锦衣卫不可能那么容易抓到他们的人,还有那个跟着阮呦身后的会功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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