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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相女[重生]》TXT全集下载_38(1 / 1)

有人反对:“因心公公曾嘱咐,不用留命,提着她的头回去见即可。”“不成。”领头人道,“要杀她,定要遵从皇后嘱托。”“皇后嘱托为何?”“皇后曾道,此女有通天之术,知晓未来之事,方才被民间命名为‘命相女’。若轻易将她杀死,曝尸野外,万一叫她使计借尸还魂,重活回来等同无济于事。皇后要求,定要将她秘密带回上京,亲眼看她死去,并邀翠微寺的高僧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固魂,叫她永世不得魂归,方才能叫人安心。”“竟还有此事?那定要循着皇后的法子做了!”有人附和道。闻月原以为,今日落入黑衣人之手,定将命不保夕。却未成能想到,这虚晃的命相女一说,竟意外叫她能多苟活些时日。可如此苟活,对她而言意义也不大了。早在从穹山回京前,为防不测,她已将菱悦花交托给了罗宏。而今罗宏顺利脱险,定能将菱悦花送回上京,救谢翊一命。如此想来,目的达成,闻月就是当即死去,也不觉得遗憾了。前世恨极的谢翊,竟意外成了她当初的心头血江呈。知晓此事后,闻月便陷入两难之中。可不知为何,隐隐约约中,她恍惚想起那夜在国师府,相拥而眠的寝殿中,谢翊回忆往昔时,曾说过的那些话。起初,她只当是他哄骗她之言,可直到知晓江呈乃是谢翊的真相后,闻月已隐隐开始揣测,或许当初谢翊所言并非虚假。他是因乱世之中孤立无援,为护她们母子,方才广纳百余姬妾借此遮掩。他是因被她利用而气恼,故而与她生了间隙。而在旁人不知的夜晚里,他一直悄然地陪伴着他们母子。在然儿长大的每一天,他从未缺席过。在闻月遭人欺凌受伤的每一晚,他都在无声抚慰……她忽然有些恼他。那个隐忍的男人啊,为什么不早一点、早在重生之时就叫她知晓暗自保护的真相,知道他隐忍的爱意,知道他沉默的保护。而今即便她知晓真相,可一切都迟了。落入皇后手里,她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生至此,便已等同走到终点。唯一叫她后悔的,是没能在死前同他有过一次团圆。黑衣人反绑她的双手,将她装入麻袋中,借此掩人耳目。而今正值晌午,光线自麻袋中透进来,斑驳地印在闻月的脸上。借着光,她隐约能感知到自己被人一把拎起,架在马背。被困在紧绷逼仄的麻袋里,闻月失去了方向,颈间的患处还在不停流血,可被反绑住手的闻月根本无法料理伤口,只能任那血淌下来,染红了衣襟。没多久,她就因失血而感到晕眩。朦胧中,她隐约感知到一股奇怪的异香飘来,像是迷药的气味。父亲擅毒,自小爱给她用药浴,使得闻月对毒物反应迟钝。即便嗅入迷药,她亦未立刻陷入昏迷,思路仍旧清晰的。她原以为是这群黑衣人因担心她反抗,故而才对麻袋中的她下了迷药,可令她未成想到的是,不过片刻功夫,她忽得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有埋伏!”这声线似与那黑衣人头子如出一辙。正当她奇怪之时,忽得闻见几声重物落地之声,闷闷的,像极了人从马背上栽下去的声响。难不成是罗宏派来的救兵?可罗宏一行人离开此处时已是狼狈不堪,又怎可能再行折返?闻月满腹狐疑之时,耳边忽然闻得二人对话之声。“都迷晕了没?”“当然!下了三倍药量,马都晕了。”“那便好,赶紧同我去检查检查,那麻袋中到底是不是命相女。”“好嘞!”闻声,她飞快合上眼,假装昏迷过去。两人火急火燎地拆开麻袋,在确认里头乃是闻月后惊喜万分。趁二人侧身对话之时,闻月悄悄眯眼,打量他们二人。二人一身布衣,肩胛处还打了几处补丁,瞧着像是流浪的汉子。她从背后望去,可清晰瞧见二人粗大的指节,不像是流浪之人掌纹之中满是洗不去的泥渍,二人的手干净的很,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二人抓了闻月,神情十分愉悦,暗戳戳地兴奋着。“先前命相女下江南时,迫于那武艺高超的辰南王世子在场,一直未能近身,只得见容貌。当时不能一举将她擒获,我实在可惜得紧,却没想到,也不是毫无收获的。”“大哥获得了啥?”“知晓了她的样貌呀。”被称作大哥的人理所当然道:“若非今日知她面貌,哪能确认乃是她本人?!”“大哥说的是!上次江南没抓着她,这回她下中原总算被我们逮着了。”“这趟定能卖个好价钱,够我们兄弟一世吃穿不愁了!”“还是大哥有主意。”那大哥搓着手激动道:“奉贤山庄乃江湖第一名门,表面上与朝廷和睦相处,实际上不知在多少地方埋了暗线。而今听闻晔帝病重,膝下子嗣稀少,奉贤山庄意欲从江湖走上朝堂,夺那至尊之位。半年前,奉贤山庄听闻了命相女的传言,说是得到她可得天下,在江湖暗令之中悬赏百担,希望得到命相女。没想到,这等好事,竟让我二人摊上了。”“这回赚大发了!”另一人兴奋直跳。那大哥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寻块干净纱布,替她将脖子上的血止一止,万一死透了,就没法给奉贤山庄卖钱了!”“是是是,我这就去!”那二人寻了纱布,替闻月止了血。随后,二人再次收拢麻袋,往袋口系上死结,带着她一路远去。迷药药效渐渐过去,脖子也已止上了血,半路那人贩还给闻月喂了水。到傍晚时,闻月便已恢复了体力,只是仍是有些虚弱。一路上,她没少听那两贩子闲聊,已大致将事情脉络知道了个大概。大致便是这江湖匪贼出身的二人,因听闻奉贤山庄已有谋反之意,且对命相女志在必得,便打算绑了闻月过去换钱。如此向来,闻月未来定将被二人送至奉贤山庄。可奉贤山庄既然有反意,就绝对不是个简单之地。闻月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唯独知晓的是,或许……她应当不至于就此丧命,又或许……她尚有一线可能,再与谢翊团圆。第96章 少年十日过去。闻月跟着两名匪徒辗转多地, 终于到了江南奉贤山庄脚下。两人用闻月同奉贤山庄换了重金, 欢欢喜喜地走了。没多久, 奉贤山庄便来了人, 将闻月请进了庄里头。说是请, 实则也是带着半分强迫的。奉贤山庄为江湖第一大庄,庄里人虽面上对着闻月客客气气的, 实际上对着来之不易的命相女,众人看管十分严格。傍晚, 闻月被丫鬟引进了庄内僻静的一户小院中。丫鬟埋首走在她身前, 解释道:“庄主于三日前外出, 至今仍未返回。昨日听闻命相女今日可能抵达,正快马加鞭赶回山庄, 最快明日晌午便能回庄。庄主拖来一句口信,未能第一时间亲自迎接, 还请命相女担待。”“无碍。”闻月回道。走进院内时, 闻月曾悄然打量过周遭一眼,守院仆从、丫鬟各个皆是会武的,如此看来,除非她有通天本事, 否则根本难从其中逃出。庄主因江湖传言, 对她有利可图,故而以礼相待,这比之先前同那两名匪徒四处流离,以及遭宫中刺客追杀, 已不知好过了多少。既然能有一处地方,保她安平,她不若就如此观望下去。因为她坚信,只要罗宏将那菱悦花送到辰南王府之中,换回谢翊一命。待谢翊安然醒来,他定不会放任她生死不顾,届时她定会有办法逃离的。而今,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只是她不知,这庄主到底是何许人也?重金求她又是意欲何为?怀着满腔的疑惑,闻月思虑深重。用过晚膳之后,因接连数日流亡,闻月甫一躺上软塌,便沉沉睡了去。半夜里,闻月忽然发起高烧。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之中,她感到自脖间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疼痛,她浑身极烫,尤其脖间的伤口也愈发灼热。身为医者,闻月知道,应当是脖间的伤口又发炎了。当日,迎上那刺客的剑后,闻月脖颈间便血流如注,一度染红衣衫。因未能及时止血,加之后头逃亡的舟车劳顿,闻月脖间的伤一直未能好好料理,碰了水、湿了汗导致伤口反复发炎、流脓,原本两三日就能好的病,却反反复复,叫她高烧不退。汗水濡湿了她的额角,后背也有源源不断的汗在沁出来。因浑身失水,她愈发的口干舌燥。求生的本能,让她对着空气,喊了声:“水……”强撑着力气,闻月试图睁开眼,为自己寻水。她知晓,若再高烧下去,不服药、不饮水,她极有可能会因此死去。可还没等到亲口问一问谢翊,江呈到底是不是他,闻月绝不允许自己死去。她双手紧握成拳,眉头拧成一团,正欲努力睁开眼,下床为自己寻水时,忽地闻见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她。茶壶把手擦着壶声,发出吱呀呀地声响。未等闻月张开眼,已有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她的后背。有人动作温柔地倒了一盏水,送上她的唇边。她贪婪地饮了一口,呼吸之间,仿佛一阵淡淡的松木气息入了鼻息,竟与谢翊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喝过水后,神智已清醒不少。她疲惫地睁开眼,凭依着黑夜中稀薄的光线,打量着正拥着她的那人。月色朦胧,眼前昏黑,她看不清楚他的样貌长相,只能单单凭着轮廓认出——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你是……”闻月张着干涸的唇,哑着嗓子,好奇问那少年。少年见闻月睁眼,显是惊了一惊。院内,丫鬟闻见院中动静,打了灯笼寻来。灯笼在窗上印出火光,少年见后,眉头微蹙,飞快放下闻月,替她掖好被角,又从兜里掏出一枚药瓶,塞在闻月枕下,随后翻窗而出。少年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临跳出窗时,一只脚还绊到了窗棂,发出了好大的声响。院中人人皆会武,闻月不知他是何人,却也因那一盏茶之恩,为他能否顺利离开而担忧。可少年还是被护院的丫鬟逮住了。闻月原还担心,那少年是否能全身而退,却在听闻他们的谈话后,逐渐放下心来。夜很静,丫鬟的告诫声,声声传入闻月耳中。她们语气恳挚地在劝那少年:“三少爷,您半月前方才大病初愈,庄主吩咐了不能让您出房门半步的。更何况这院中关着的,可是事关庄主大计的要员,万万不可随意同她来往。今日这事,奴婢们都不会说出去,还请三少年切莫贪玩,再来这儿了。”少年听丫鬟嘱咐了好一阵,嗯嗯哦哦地回应着。没多久,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躺在床上,闻月回想起方才那少年的种种,只觉得憨态可爱。不知为何,在寄人篱下如此艰难之时,她嘴角竟飘出了笑意。取出少年塞在她枕头底下的药瓶,将它打开,闻其气味,品其药性,竟是上好的伤药。少年到底是何时发现她受伤,又是何时进了门,甫一知晓她口渴,便立刻捧了水来?闻月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她知晓,那少年定然是毫无恶意的。很奇怪,在这个孤独的深夜里,闻月对这个头回谋面的少年,竟生了些隐隐的好感。此种好感,非男女情愫,而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昵。敷上那少年带来的伤药,再次阖上眼时……闻月忽然在想,若她的然儿,长到同少年如此年纪时,是否也是这般英姿飒爽,憨态可爱呢?思及至此,她心头蓦地软了。第97章 庄主次日, 在院中, 闻月见到了传闻中的奉贤山庄庄主。奉贤山庄庄主已近中年, 蓄着长胡, 肤色黝黑。与传闻中风流倜傥、白衣翩翩的江湖人士, 稍有些差距。许是时常同官宦交往,他语气不似江湖人士, 反倒像是个深谙朝堂之事的政客。他同闻月开门见山,重金寻命相女, 便是想让他与自己为伍, 共谋大事。闻月好奇问他为何要反, 庄主无奈叹息,道出其中心声。奉贤山庄位于江南, 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因时常为普通百姓打抱不平, 深受江湖人士敬重。然而, 近年来,晔帝忌惮辰南王府势力,为把控好江南这方土地,对江南苛捐杂税, 闹得民不聊生。奉贤山庄的生意买卖, 也因此饱受影响。江南属辰南王府属地,庄主知辰南王忠心不二,定然不愿意举旗反抗。可面对百姓疾苦,生意不济, 朝廷欺人太甚,庄主一怒之下,悄然在江湖中散布消息,欲寻有识之士,一同推翻这王朝,让百姓得以当家做主。可庄主心知,无兵无权,仅凭个人势力,要推翻王朝,绝非轻易之事。故而,他将目光投向了广大的江湖之中。江湖中人,各个身手不凡,比之军中将士,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江湖之人散步各地,混在百姓之间,根本无迹可寻。若想打听任何消息,皆是简易至极,且不容易遭旁人发现。若能竭江湖之人力量,推翻这王朝,定指日可待。可笼络江湖人士,叫江湖人群一道策反,岂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于是乎,庄主将主意打到了闻月身上。先前,命相女谣传甚嚣尘上,已叫诸多江湖中人信服。后来,在瘟疫村中,闻月以身犯险救治病人,在血性的江湖人眼中,是为慷慨大义之举。自此,命相女在江湖人心中,已视同神人。所有江湖人皆听信了那句“命相女知天事,得其者得天下”,故而,若命相女能出面证明奉贤山庄为天意所召,定能迅速笼络江湖中人,奋起反抗。庄主声声热血,闻月也感知到了其中恳切。只不过庄主这一切,均是建立在执掌江南的辰南王不会反的基础之上。若庄主知晓,谢翊已有反意,又当如何呢?闻月对此事虽心有戚戚,却也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而今谢翊大势未起,庄主亦不知是敌是友。若仓促告知恐怕生变,为防不测,闻月选择闭口不言此事,只假意说愿意与庄主为伍,之后,再准备视情况,伺机而动。眼见闻月答应,庄主认为事不宜迟。他当即决定,广撒英雄帖,告知江湖中各名门正派,他已得命相女垂青。三日之后,奉贤山庄将召开武林大会,邀请有识之士,共谋大局。*武林大会如期召开。山崖之腰的平台前,庄主一身锦衣立在前,闻月一身红衣立在后。山崖之下,千万江湖人闻声而动,蜂拥而来。平日里人迹罕至的江南郊野,此刻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时值午时,见人流已有止息的趋势。庄主跨前一步,将闻月推向前,朝人群之中号召道:“如邀请函中所言,这位便是命相女。而今命相女知我奉贤山庄愿为民请命,特与我众人一道,齐聚于此,愿与各位起誓结盟,集众人之力,推翻王朝!”不知众门派中,谁提起了那首童谣。不消须臾,已有人跟着童谣,吟诵起来。最后,那十二字童谣,竟演变成千万江湖人群起的口号,幽幽在山谷中响彻——“命相女,知天事。得其者,得天下。”可在一片齐呼之中,仍是出现了异样的声响。北青山庄庄主发了声,作为江湖第二大庄,北青山庄自来与奉贤山庄不合,今日前来,本就是来挑事儿的。奉贤与北青不合,若真叫奉贤庄主称了王,得了江湖爱戴,再得命相女辅佐,今后北青山庄还如何在江湖生存?!北青庄主飞身跃上山崖之腰的平台,大声道:“诸位身处江南,或许不知,早在数月前,这命相女早已于上京,拜官为南施国国师,为晔帝所用。而天命相关,早已被她告知晔帝,而今得了她,毫无用处!”奉贤庄主闻言,眉头不由蹙起。与此同时,山崖之下也众说纷纭。“此事我亦有所耳闻,命相女拜朝为官之事,确为真事。”“原以为命相女救百姓于水火,定是大义之人,没想到竟也成了朝廷走狗。”“指不定江南苛捐杂税、名不聊生,也有她谏言的一份力呢。”“若她真将天命未来完全交托于晔帝,那便等同于无用了。”“是啊,毕竟她即便告知,你我亦无法预判真假。”北青庄主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他得意同奉贤庄主冷笑,随后,侧过身,面向众人:“照鄙人看来,今日不若以她的血,奉给无数苦难中挣扎的百姓,借此祭奠奉贤山庄义举,叫朝廷知道我们的决心!”话音刚落,便有人接道:“好主意!”奉贤庄主眉头拧成一团,他无奈瞥了眼闻月,正欲扬手同江湖中人解释,以平息此场纷争时,却已见人跳上地面的擂台,举剑振臂高呼——“杀了命相女,祭我江湖威严!”“杀了她!”“杀了她!”得北齐庄主煽动,众人眼中已闪现杀意。今日不逼死这无辜红衣女子,定然无法罢休。奉贤庄主对着闻月叹息一声,欲言又止。闻月看出奉贤庄主的无可奈何。而今,众人非杀她不可,若奉贤庄主为她开脱,保她性命,定会被旁人认为此乃不仁不义之举,非但起义之事无法煽动,更有可能因此失了江湖人之心。她知晓他的两难,也懂其中的道理。她唯独未想到的是,今世的死亡,竟会是如今一番场面。死在众人之前,似乎比前世黯然沉塘来得更加狼狈。可不等她反应,北青庄主的剑已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脖间的痂尚未愈合,却又将迎来更深且永不会再愈合的伤,自以为逃过一劫,却又成为了乱世之中的一粒浮尘。剑贴上她脖间细嫩的皮肉,凉凉的,一如闻月的心。重来一世,她机关算尽,一步步往上爬,却也未能借此改变命运。她不因此遗憾,也不因此可惜。她唯独舍不下的,是今后要被留在世上的那个人。那个与她纠缠两世,却终究不能有所结果的男人。北青庄主的剑,一寸寸地朝她脖间抹去。闻月本能退了几步,最后却也避无可避。她正欲闭上眼,直面生死时,忽地感知到山崖上的平台,蓦地开始摇晃。北青庄主猝不及防,剑没拿稳,险些掉落地上。闻月以为是地震来临,正想寻求躲避之法,却忽地听见山下众人窸窣谈话——“那是什么?”“是谁来了?”“哪儿来的军队!”闻月闻声,于高处放眼望去。随后见到的那一幕,叫她永生难忘。一行黑骑,正在飞奔朝山崖而来。队伍近有万人,个个身披铠甲,一身戎装,似有破天气势。而领头那人,一身云纹铠甲,披着玄黑大氅。他拥有着一张,闻月两世都无法忘记的脸。第98章 陌生“是辰南王世子谢翊?”奉贤庄主眯着眼, 头一个反应来。北青庄主见状, 未置一词, 反倒将横在闻月脖颈间的剑, 逼得愈紧。北青山庄离上京较近, 关于辰南王世子及国师的谣言,他没少听说。先前, 北青庄主未料到谢翊会来,故而才想以闻月对奉贤庄主使这借刀杀人之计。即便他日谢翊寻上门来, 奉贤庄主定脱不了干系, 届时这江湖第一大庄易主指日可待。可今日, 谢翊前来此地,目睹一切, 他定然再无法完成这借刀杀人之计。更甚者,因他煽动众人, 意图杀死闻月, 北青山庄恐有麻烦。不远处,黑骑中的□□手已就位,箭尖直指山崖之腰,他所在的平台。思及至此, 北青庄主的剑握得愈紧。他生怕放了手, 没了用以要挟之人,他定将被乱箭穿心而死。北青庄主站在高处,朗声朝谢翊道:“不知辰南王世子造访有何贵干?”万人黑骑之前,身披铠甲的男人, 翻身下马。山风拂过他玄黑大氅,掀起衣角翩飞不断。见到闻月被人用剑抵着脖子,他不由眉头微蹙,说出的话是客气的,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也无旁的事,就是来向各位讨人的。”“哦?所讨何人?”北青庄主明知故问。谢翊懒得同他玩虚与委蛇的把戏,龙引剑出鞘,直指山腰——“朝廷自来不问江湖之事,还请两位庄主识趣,将命相女归还于我。”奉贤庄主听出谢翊的不耐烦,亦知晓他的厉害,犹豫着便要放人。然而,他甫一有这样的想法,便听得人群中有人声讨他窝囊,面对谢翊毫无魄力。正当奉贤庄主踌躇之时,北青庄主已跨前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山下的谢翊,冷笑道:“命相女乃是奉贤庄主花重金请来的大佛,哪能轻易归还。世子殿下既然诚意前来,倒不如你我双方做些交易。”说完,北青庄主从身后推了闻月一记。习武之人,力道极大,闻月踉跄几步,没站稳,险些栽下山崖。此刻,她站在山腰边界,高处狂风席卷在她周身,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抵着北青庄主的剑尖。她进退两难。方才,闻月的那一记踉跄,已让谢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就不是什么温驯之人,此刻旁人以闻月威胁于他,等同于捏着他的罩门,要他服软。谢翊自来不爱被人拿捏,而今已被人试探至边界,更是忍无可忍。他一抬手,千余□□手,瞬间就位。若山腰上有人敢轻举妄动,迎来的定是万箭穿心的结局。狂风将他的声音吹得细碎,却也一并刮进所有人耳中——“你们以为,我这数万铁骑,踏不破此地?”“竟还敢同我谈条件?”北青庄主猛地一怔,握剑的手猛地一颤,似有收回的打算。也就在这时,谢翊轻点足尖,飞身而起。不消须臾,他已乘着风,翻上山腰平台。北青庄主不防,被他猛抬一脚踹飞,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对着北青庄主,谢翊抱拳冷哼一声,语气之中皆是肃然寒意,“本世子自来最厌恶的,便是旁人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话音刚落,谢翊便飞快向后退。彼时,闻月站在山腰边缘摇摇欲坠。谢翊一把圈住闻月的腰间,牢牢将她锁入怀中。直至她的体温自二人交握的手中透来,谢翊一颗紧绷的心才缓下来,轻吐一口气,如释重负。先前,北青庄主将剑抵在她脖间时,她亦毅然决然未有任何退缩。可甫一见谢翊策马而来,她的眼圈就红了。佯装的坚强,在他面前被撕碎了外衣,只剩下其中满腹的委屈和小女人心事。她红着眼,自他怀里抬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谢翊,你痊愈了?”“嗯。”他微笑点头,用胸前铠甲未及的柔软之处,温柔替她抹泪,口气却有些怨艾:“服了你拼死夺来的菱悦花,能不痊愈吗?”“那便好,那便好。”她呆呆重复着,眼泪流了满面。他心疼地不成模样,因生怕铠甲擦痛了她细嫩的脸颊,他唯独能做的,只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带着些抱怨,又带着些宠溺地同她道了句,“无论如何,今后再不允许做用你命换我命的傻事了。”闻月埋首在她怀中,未有答话。毕竟她心中知晓,即便此事再有一回,她亦会毫不犹豫以自己之命去换他的。因为喜欢,因为爱。谢翊拥着闻月,正欲离开。奉贤庄主见北青庄主如此狼狈,迫于谢翊威严,不愿与其起争执,后退一步试图放他离开。可山下江湖中人,却不服于此,扬着刀枪棍棒,便欲与谢翊抗争。数万黑骑出马,踏平此处,杀死万余江湖中人,不过小事一桩。然而,谢翊未来意在天下,若今日因大肆杀伐,而落了百姓的话柄,恐怕难以服众。可怀中的闻月,是他的心头血,骨中肉,无论天下人如何阻拦,他都是要带走的。谢翊将闻月护在身后,山崖上的狂风卷席着他的发丝。他周身气质冷冽,手执一把长剑,眼中情绪决然。对着山下一众江湖客,他凛然道——“对于各位而言,她是命相女,是大权关键。可于我而言,她仅是我发妻。”“若今日,谁敢伤我发妻,我必杀他九族!”谢翊字字狠戾,掷地有声。山崖之下,聚集于此的江湖人闻言,皆对他有些望而生畏之感。江湖中人自来最重情义二字,知晓谢翊不顾生死为命相女而来。众人虽不知二人关系,但既然谢翊称她为发妻,那她定然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江湖人向来敬重有血有肉的血性男儿,得知其中缘由后,渐渐地,就有人悄然放下了刀枪。不过片刻,人群中反对之声全然消退了。谢翊见状,执着剑、拥着闻月飞身跳下山崖。与此同时,江湖中人都识相地给二人让开了一条道儿。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谢翊走向黑骑之中。他先将闻月送上马,其后他解下身上玄黑大氅,盖在她单薄的红衣外头。待安顿好她,他飞快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动作一气呵成。彼时,山风料峭,马蹄轻扬,黄沙翻滚。谢翊策马扬鞭,与怀中闻月相视一笑,扬长而去。黑骑尾随谢翊步伐,纷纷掉头迅速往后退。黑骑分为两队,一队由谢翊领军在前,另一队在后方守卫。行至山谷边界时,前队终于与后方队伍汇合。这时,闻月坐在马背,被谢翊拥着,立于人群之前。因而,她自然而热地,也就一眼瞧见了后方队伍的领头人。见到那人的第一眼,闻月就惊住了。那人拥有着与徐禹捷如出一辙的长相。唯独不同的,是她额间那颗血红的朱砂痣。此刻,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一点也不输男儿。闻月记得她,她是相国府嫡女徐冰清,前世谢翊的青梅竹马,也是后来的辰南王妃。徐冰清怎会在此?!这离开上京的半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徐冰清竟会跟随谢翊前来救她?见到徐冰清的那一刻,前世一切恍若重演,叫闻月越发觉得奇怪。她周身仿佛被冻住了,而今劫后重生,她分明该是喜悦的。可在见着徐冰清之后,她心头却横生出一股酸涩之感,叫她浑身提不起力气。闻月知道,这是醋意。怀中人的反应,早被谢翊悉数收进眼中。同有前世记忆,谢翊又怎会不明白,闻月见着徐冰清时的怔忪是源于何因。他未及时同她解释,反倒唇角微勾,狡黠一笑。他拿手温柔抚了抚闻月发心,指着不远处的徐冰清,笑道:“今日号召黑骑救援于你,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你要不要……同她打一声招呼?”前世一切,与今世截然不同。闻月以为谢翊是早将过往抛诸脑后,故而对徐冰清毫无芥蒂。眼见于此,若她执迷其中,倒显得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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