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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相女[重生]》TXT全集下载_31(1 / 1)

而谢翊作为重臣,亦是其中之一。闻月原还担心,今日绝不见得会是个好过日子。谢翊定会百般阻拦,不让她好过。却未成想到,晔帝竟摆了如此大的阵仗,邀百官聚集。而此时,谢翊正一身常服立于百官之中,气态悠然。想必此情此景,借谢翊一百个胆子,应当都不敢对她造次。如此一来,闻月倒是安心不少。叩谢完晔帝恩典,她便坐上马车,准备动身。车夫驾马前行,闻月坐在马车中,朝身后百官队伍挥手。不远处,上京街景都在随之远离,不断缩小,仿佛前世的全部记忆,也在逐渐清空、遗忘。闻月迎着风,回望身后,浅浅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目光竟不自觉聚焦在了百官之中,那个神情淡然的男子身上。谢翊并未挥手送别与她,反倒是与他身旁的朝臣相谈甚欢,好似全然不在意似的。闻月心想,他定是恨极了她。相熟两世,闻月实在清楚这人性格。谢翊这人,恨极时,便爱装得不在意。若真装得在意,那便仅是同她赌气。可闻月没办法,即便他恨极了她,她都要离开。谋逆一事,九死一生,或许在知晓谢翊策反之事时,闻月曾有一瞬想要放弃一切,与谢翊一道搏一搏。可思前想后,她的顾虑委实太多了。父亲从小便教导她,她是长姐,当初逃难之时,因她病弱,父亲方才弃下了弟弟闻昊留于京城贵人家中。哪知道,后来没多久弟弟闻昊便断了联系,生死未卜。她这条命,是欠着闻昊一半的。若当初被抛下的是她,或许早就没了命。父亲死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要闻月一定要寻到闻昊,照顾好他,让闻家团圆。他们姐弟一奶同胞,世上再无旁的人能比她二人更为亲近,若找了闻昊,有了弟弟,家才是真的回来了。因此,两世之中,闻月才把寻闻昊一事,看得那么重。颠沛流离久了,她唯一想要的便是寻到至亲之人,同他久别重逢地拥抱。她已遣了交好的朝臣,在她离京之际,替她寻找亲弟,团圆之日已是大有期盼。也因此,在知晓谢翊有谋逆之心后,闻月已打定主意不能与他一派。毕竟,谋逆失败要诛九族,在尚未找到闻昊之前,闻月绝对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拿闻昊的命去赌!不远处,谢翊的身形越发渺小,甚至快消失不见。任风打乱额上碎发,闻月紧闭了眸子,朝着谢翊的方向,道了句——“谢翊,再见。”自今日起,两人的缘分应当是彻底断了。若他日再相逢,兴许早已陌路。闻月唯一能做的,便是远望他的身形,遥祝他未来一切顺遂。她希望他一生安好,儿女绕膝,父母健在,甚至……她希望终有一日,能在江南得到谢翊大业已成的喜报。夙愿达成,如此,他们二人才不枉多活这一世。*临近晌午。马蹄声声,已至中原与京畿交界。此地距离上京已有百里,闻月自觉危机解除,应当无人再行阻拦她去程,一颗心不由松了下来。自打决定离京起,闻月为防不测,夜不能寐,至今已有七日未曾好眠。而今靠着车厢,困意袭来,她索性闭目养神。半梦半醒之间,闻月恍惚听见耳边有一阵不规律的马蹄声踏过。那马蹄之声,同此行车队截然不同,杂乱之中带着规律,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铁骑。闻月闭着眼,不由地蹙了眉。正当她尝试分辨此声乃梦境幻觉,亦或是真实发生时。车夫忽然急喊了一声“吁”,车厢猛地朝前倾。若非扶着车窗沿,闻月险些栽倒受伤。霎时间,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明白方才那马蹄声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发生了。此行护送闻月前去江南的禁军,足有数十人,皆是武艺卓绝的练家子。闻月毫不担心,此趟拦她的是山贼、难民。毕竟禁军出手,以一敌十,送她逃出生天,仍是足够的。安然坐在车内,闻月冷声道:“何人拦我去程?”无人回应。连车夫都不吭一声。闻月觉得奇怪,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伸手撩了帘,正欲朝外走去。她甫一抬眼,张口正准备怒斥来人,却在见到他时,整个人愣在当场——“谢翊,怎么会是你?!”谢翊一身月白衣衫,手持缰绳,坐于马上,周身皆是光风霁月的味道。他身后,数十名铁骑整齐排成一列,各个铠甲裹身,肃穆无比。草原上的狂风,撩拨着他的发,月白衣袂随风翻飞,鲜衣怒马正当时。面朝闻月,他唇角微勾,神情之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傲然,“既知是我,国师可否借一步说话?”闻月是想冷声喝止,叫他迅速离开的。可那数十禁军委实是个累赘,倘若谢翊口不择言,说出些不能叫旁人听见的话,委实是害了她自己。闻月心想,她当真错估了谢翊。原以为祸患就此消灭,却未成想到他竟玩了去而复返这一招。谢翊向来擅长拿捏于她,思及至此,闻月只得咬咬牙,点头应了一声“好”。人群之外的溪边。闻月立在树下,谢翊与她并肩。她扒着树皮,动作恶狠狠的,倒像谢翊是拿拔地而起的大树,而闻月剥的正是他的皮似的。捏了块树皮,闻月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质问他:“你追上来到底想做什么?”“你觉得呢?”谢翊抱着肩,闻言只是笑。“我不想猜。”闻月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只希望你知晓,晔帝派百官送我去江南,声势浩大已成定局。若你当真要将我掳回去,那是抗旨,是要斩首的。而今你谢翊意图谋逆未成,若因此被晔帝发现不轨,等着你的就是九死一生!”谢翊摊摊手,“我既已决定谋逆,又有何惧?”他一句话,直将闻月堵得说不出话来。既是他好话不吃,那她便只能撒泼了。她揭了几张树皮,一股脑地扔到谢翊身上,口气执拗:“无论如何,我是绝不可能同你回上京的,江南我是去定了的。”“可我也绝不会放你走。”“凭什么?”闻月纳闷,“那先前五日不该早让你想通了吗?”谢翊摇了摇头,唇角飘出细微的笑意。走上前,他一把握住闻月的腕,摊开她的掌心,拂去那些树皮碎屑,好整以暇道:“罗宏说得对,就凭你知晓未来之事,若有一日将我谋逆之事告知旁人,联合旁人围剿于我,我定毫无反击之力。”“你明知我不会如此?!”闻月急道。“人心隔肚皮。”他这话,直将闻月心头击出了个血窟窿。前世,谢翊对她那般坏。今生,她已不计前嫌,为他谋逆之事铺了那么多回路,信了他那么多回。而他竟在今日说出如此刻薄话语,未免太过伤人。闻月气极,自他腰间抽出那把龙引剑,把剑柄递给他,“你既不信我,那便索性杀了我罢。”谢翊闻言,不由蹙眉。他接过剑柄,正欲收回龙引剑,却不防闻月捏着他的手,将那剑尖直指向她的喉咙。她狠狠地盯着他,试图激怒他:“来,谢翊往这里扎。”见他无话,她继续道:“听闻你这龙引剑,削铁如泥,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剑。我手无缚鸡之力,想必一剑便能将我了结了。”“阿月,放下。”他警告道。剑尖离她不过毫厘之遥,谢翊英眉已拧在了一块儿。闻月却根本不为之所动,与他同握一柄剑的手,还在暗自较量。谢翊怒道:“脖子上的伤还没好,你怎地又来拿命威胁我这招?!”话音刚落,他猛一收手,径直撒开了闻月握着剑柄的手。正当他试图将剑收回鞘中时,闻月一时情急,竟一把抓住了那剑尖。许是未想到,那龙引剑竟如此锋利。闻月不过是轻轻捏了那剑尖一记,掌心已皮开肉绽。她本能地冷嘶了一声,须臾之后,已见鲜血自那剑尖淌下。谢翊目光一凛,索性将那龙引剑扔在地上,跨前一步,前去查看她的伤势。好在仅仅是擦破了层皮,未有大碍。可即便如此,谢翊仍是心疼了。他撕下袖口布料,替她裹住掌心,口气狠狠的,说出的话,却温柔得不像样:“我又没想杀你,你何必逼我至此?”“谢翊,放我走吧。”闻月知他心软了,见势乘胜追击:“权当是我求你。”“此事没得商量。”他沉声,说出的每一个字,皆是不容置喙的。原计划被毁,闻月险些快哭出来。她无可奈何道:“谢翊,你到底想怎样?”谢翊未答,只是说:“阿月,我知道你今生夙愿是活着见到二十岁的太阳,可你知道,我重活一世的夙愿为何吗?”闻月摇头,回:“不知。”闻言,谢翊蓦地笑了。四目相对之时,她看见他眸色深沉,眼中皆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草原的狂风,裹挟着风霜而来,将他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却独独传进了闻月的耳廓中——“我的夙愿,是你。”第81章 江呈谢翊说, 他的夙愿是她。这分明是闻月嘲讽他的最佳时机, 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不知为何, 她仅觉得委屈, 甚至鼻腔因此变得酸涩, 连带眼眶都红热起来。前世,他间接害她沉塘溺死, 而今他却要同她说夙愿、说喜欢,此事未免太过荒诞可笑。闻月别过脸, 遥遥望向光明无限的天际。她说:“谢翊, 前世那些在我这儿从未曾过去, 抱歉,我原谅不了你。至于江南, 除非我死,否则, 我非去不可。”话音刚落, 闻月便头也不回地朝队伍中走去。得闻月号令,谢翊铁骑并未阻拦,任由队伍再次启程。闻月自知,以谢翊个性绝不容易轻易罢休, 果不其然, 在队伍行进不过半个时辰后,谢翊带着铁骑复又追了上来。只不过这回,他没再截停队伍,反倒是安分地跟着闻月队伍一路前行。自此, 闻月不撩车帘倒还眼不见为净。可每当她想透口气,拉开车帘时,只消一抬眼,便能见谢翊策马与车厢并肩,一身衣衫月白,鲜衣怒马,英姿飒爽。闻月实在忍不住,出声质问他:“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他却缓缓幽幽地笑了,说:“护国师出中原。”谢翊回得一本正经,随从队伍亦有旁人得闻。倘若她再不明事理,强撵他离开,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好在如今距离中原边界,不过两个时辰的距离。闻月心想,忍一时海阔天空,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两个时辰后。闻月撩开车帘,已遥遥可见边境交界线,与谢翊分道扬镳之时总算是不远了。耳畔,铁蹄落地的声响未有断绝,想必是谢翊已与她并肩同行了一路。她方才撂下那番狠话,已昭示她的决心,谢翊既然敢公然说仅是送她至中原边界,闻月猜测他应当不至于以蛮力阻拦。只要非蛮力阻拦,闻月便有千百种方式,逼谢翊离退。思及至此,她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些。彼时,暮色已沉。草原与地平交界之处,霞光耀了半边。边境已然不远,她即将与谢翊就此别过。可在道别之前,闻月尚有些事儿,想从他那儿寻求答案。那是她前世求而不得的梦,即便是这一世不能实现,她亦想知晓到底去了哪儿。车厢内,闻月将身子往侧边靠了靠。她没撩帘,隔了层布幔,悄悄喊了他一声:“谢翊?”“怎么?”谢翊应得很快,沉然的声线离得很近,几乎就在耳畔。“我有一事询问。”“直说。”谢翊大大方方,可车厢内的闻月却紧张得不成样子,袖口的布料被她绞了一遍又一遍。许久后,她才支支吾吾道:“你府上可曾有一位……叫江呈的侍卫?”草原上,谢翊策马的手,猛地一顿。得闻此名,他不由地眯起了眼。须臾后,他方才沉声道:“你口中的江呈,可是个毁了容的哑巴?”谢翊话音刚落,车厢内的闻月一双眼已瞪成铜铃。她急忙喝车夫停下,飞快从马车上跳下,不顾危险,拦在谢翊马前。所幸,谢翊及时握了马缰,不至于让那骏马惊到闻月身上。今世,闻月曾循着前世线索,寻过江呈多回。可上京东街姓江的人家、毁了容又哑巴的男子,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无迹可寻。两世寻找弟弟闻昊的困难,让闻月知晓在浩瀚人海中寻人,是一件多渺茫的事儿。因此,当谢翊甫一开口,她便认为,该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闻月张开臂,挡在谢翊身前。那双向来桀骜不屈的杏眼,此刻红红的,入目皆是哀求之色。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谢翊,问:“你可是有他的消息?”谢翊闻言,却持着缰绳,别开了眼,“所谓江呈,是不是那个日日夜夜守在你院门前,每夜护送你偷偷摸摸从然儿寝殿回到院里,在你被人欺侮时为你撑了一夜伞的那个哑巴?”“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闻月心中警铃大作。谢翊先是一顿,随后补充道:“你以为辰南王府中事,能瞒得过我?”“那你……可有他今世的消息?”“没有。”他回答得极快,让闻月觉得诧异无比。方才提及江呈时,谢翊竟能事无巨细地重复当年细节,闻月心中顿觉不妙。她心仪于江呈一事,难道谢翊前世就已知晓,所以才能将当年细节复述至此?既然他先前说过,他今生的夙愿是她。那像谢翊那般锱铢必较之人,是否有可能,早在重生之时,就已将江呈灭口,才会导致今世手握前世线索的闻月,根本寻不到江呈踪迹?闻月越想,越觉得此种可能性极大!想到这儿,她飞快走到谢翊面前,用尽力气拉着他的衣角,迫他下马。一边扯,闻月一边在喊,声线之中,满是撕心裂肺的痛感:“谢翊,你同我说真话,你是不是对江呈做了什么?!”谢翊跨下马,追问她:“你为何如此在意他?”她不说话,只是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攥得死死的。一双浑/圆的眸子,水光遍布,泪水摇摇欲坠。仿佛只消她一记眨眼,那泪便会随之落下似的。当下,她眼中满是不甘与期待。不知为何,这样的神情,让谢翊不忍心。他兀自别开了眼,问她:“你口中前世爱过之人,可是他?”“与你无关。”闻月吸了吸鼻子,咬紧唇,“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害了他?”“若我说……”他故意停顿。“如何?”闻月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若我说,我杀了他呢?”他故意将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顿,像是恨极似的。他回过脸,望向闻月泪水盈盈的眼。只见他话音甫落,闻月眼中泪水已夺眶而出,自眼梢划过脸颊,最后拢成一滴,落于草坪。两世以来,闻月在谢翊面前掉泪的次数,亦屈指可数。因此,甫一见她哭泣,谢翊本能地伸出手,试图替她拭泪。她却冷冷挥开了他的手,不过一瞬之间,那满眼的痛苦,已演变成了肃然的杀意。她不顾自身力量的渺小,径直将手往上挪了一寸,狠狠掐住谢翊咽喉,显然是想要谢翊的命。一点点地,闻月收紧掌中力量。她望向谢翊的目光,毅然决然,似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她咬牙,一字一顿道:“谢翊,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真杀了江呈?!”谢翊摇摇头,不怒反笑。他一根掰开她的指,一本正经望进她眼中,“放心,我没杀他。”“真的?”闻月不信。“真的。”谢翊点头。得闻谢翊笃定答案,闻月总算松了口气。不远处,边境界碑已近在咫尺。谢翊是比狐狸都精的人,闻月生怕被他套出更多关于她和江呈的秘密,索性闭了嘴,再也不问了。可偏偏谢翊还牵着马,一步不离地跟在后头,时刻提醒着闻月方才的逾矩举动。界碑之外,便是驿站。先前在谢翊安排之下,一行人已进了驿站。此刻黑夜入幕,星辰璀璨,广袤的草原上,仅剩他们二人。狂风席卷着闻月的衣衫,叫她看着格外瘦弱单薄。谢翊本能地脱下外衣,替她披在肩头。闻月难得没反抗,只是走至界碑旁,不轻不重地拿手在上头轻点,提醒谢翊:“你说过的,就送到边界。”“放心,我绝不踏出一步。”“但愿殿下信守承诺。”他立在她身后,夜色之下,他唇角笑意盎然,“只不过……”“不过什么?”闻月眯起眼。谢翊顿了顿,方才道:“若你不去江南,我便帮你找到那个江呈。”闻月有一秒动摇,好在须臾后,终究恢复往常:“抱歉,我绝不会信你的鬼话。”“我可有一次骗过你?”他追问。闻月顿时哑了。印象中,除却重生一事,他似乎骗她极少。谢翊察觉她的失神,悄然将唇压在她耳边。入夜的草原气温极低,他滚烫的呼吸播撒在闻月耳廓之上,将她的耳熏得通红。他说:“难不成今世,你不想找你那心上人江呈了吗?”“谢翊!”被戳穿心事的闻月瞪圆了眼,显已是恼羞成怒。她恼然拂袖,懒得同他玩这些虚与委蛇的把戏,快走几步,径直越过界碑。须臾之后,她未闻得身后脚步声,显然,谢翊并未跟来。他当真信守承诺,仅送她至边界,可不知为何,此刻闻月却觉得喉咙里隐隐堵了一口气。她尝试摒弃心头的不快,头也不回地朝队伍走去。可当她甫一抬脚时,身后却有沉沉嗓音自她身后响起——“别去江南。”“你为何如此执意阻拦?”她停下步子,却未回头。不远处,隔着界碑,谢翊抬眸,微眯着眼道:“一来,是出于我的私心。二来,江南之地必将在两年内出事,若你此去三年,定难逃祸患牵连。”“什么?!”闻月蹙眉,回过头去。第82章 选择彼时, 草原辽阔, 月色清白洒落大地, 一并打落在他肩上。谢翊站在那月光之中, 幅员辽阔的草原成了背景, 他立于其中,恍若神祗降世。他见她回首, 缓缓笑了,却不答。事关她身家性命, 闻月自然心急如焚。她提着裙摆, 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回他跟前。界碑被越过, 她重回中原之地,闻月着急问:“可是我前世死后江南出了事儿?”“正是。”谢翊望进她眼中, 认真道:“前世你活着之时,江南确实顺风顺水, 毫无祸患。可在你死后不到半年, 江南之地突遭洪灾,水患遍地,百姓民不聊生。”“若及时阻拦,可有规避之法?”闻月追问。“天灾, 无可避免。”“怎会如此?”当下, 闻月背后冷汗如雨。她自以为,她前世活着之时,江南安稳如斯,她择江南为目的地, 定为上上之选。因此,她才毫不犹豫地向晔帝打下了保三年江南平安的承诺。三年时间不短,若晔帝因此将她遗忘,即便日后谢翊谋反失败,她亦能在江南平安度过后半生,等上京同僚替她寻到闻昊,在江南重逢。可百密一疏,若无谢翊提醒,闻月绝未曾料到,江南三年后将有水患发生。草原上的风撩拨着闻月的发,谢翊伸出手,替她将发拨于而后。之后,他又取了她一绺发,一圈圈盘在指尖把玩:“国师于江南祈福一事,晔帝已昭告天下。一旦江南水患发生,即便百姓不怨声载道,以晔帝个性定还要拿你祭天。此行,你去不去,皆是死路一条。除非……”“除非什么?”闻月灼灼望着他。谢翊幽幽笑了,凑过脸,压在她耳畔,风将他的话吹得细碎,却仍是一字不漏地入了闻月的耳,声声带着蛊惑——“若你愿为我幕僚,与我共谋大事,三年之内,尚有寰转余地。”闻月沉眸,未置一言。谢翊见状,唇梢的弧度愈发张狂。他替她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外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面上笑意已有奸计得逞的味道。他说:“阿月,生与死,你自己选。”谢翊说的确实句句在理,相比把命卖给喜怒无常的晔帝,或许听谢翊一言,也并不失为良策。只是这谋逆一事,实在九死一生,闻月万万不敢如此就下决断。她抬起眼,蹙眉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变化之中寻求线索,“前世你比我多活数载,我怎知你是否在撒谎?”他横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半蹲下身,与她视线相对。谢翊口气认真:“上京之前,你曾同我说过,不想你死的人中,我谢翊定算一个。因你此言,我从未曾想过要害你。这世上,旁人或许不想你活,但我谢翊一定想护你周全。”闻月沉默不答,心中已然是动摇了。见此情形,谢翊立刻乘胜追击,抛出诱饵:“阿月,你难道不想找到前世杀你之人吗?”“你有线索?”闻月迎上他的目光,神色之中满是急切。“若你愿入我幕僚,我便倾囊相授。”“你这是威胁我?”闻月反问。谢翊摇摇头,放下抬着她下巴的指,缓缓笑开:“难道你不想找到闻昊吗?你走后势力渐失,你以为你那所谓的朝中同僚当真会兢兢业业,不辞辛苦地替你寻亲弟?朝臣皆朝着势力去,苦等十年也不会有结果。阿月,你未免太单纯了。”闻昊是闻月的软肋,甫一提及,她便失了心思。情急之下,她一把握住谢翊的袖:“若我入你幕僚,你可能替我寻着闻昊?”“一定。”谢翊笃定道。“此话当真?”“当真。”“太好了。”她一双眸子蓦地红了,“如此一来,即便二十岁死去,我亦能对阿爹有个交代了。”前世,闻月假作爱意,利用谢翊上京寻亲弟。谢翊在知晓真相后,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他总是舍不得恨闻月的,唯独能做的,便是将恨意转嫁到了闻昊身上。关于闻月寻闻昊一事,前世他多次百般阻挠,但意外之下,却也寻到些蛛丝马迹。而今世,见闻月对寻找闻昊一事依旧如此执着,谢翊方才知道她的决心,以及她寻找闻昊的不易。因此,早在重回上京之后,谢翊亦在暗中给与她帮助。眼下,他以闻昊拿捏她,固然是不对。只是闻月此行前去江南,实在前途未卜,无法让谢翊安生。他一定要拦住她!谢翊敞开怀,团团将她抱住。闻月正沉浸在知晓闻昊踪迹的愉悦之中,对谢翊突然而来的怀抱,难得地不抗拒。谢翊沉默地将手收紧了些,不让草原上入夜的寒风侵袭她单薄的身子。他压在她耳边,语气中带着诱惑:“你若愿与我为伍,不止闻昊,以及那前世害你之人,我还愿替你寻到那哑巴侍卫江呈。”“当真?”“自然。”三重利益在前,闻月已是动摇。只不过在彻底倒戈之前,闻月还有所犹豫:“可倘若有一日,你败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谢翊打断她,口气中带着如斯笃定:“即便我有一日败了,我亦会在死前,替你打点好一切,护你、护闻昊未来安平。”“我不是这个意思。”闻月微顿。“那你是?”闻月复又抬眸,灼灼望向他,眼中满是无所畏惧的孤勇——“我既愿入你幕僚,你若败了,我愿陪你去死。”这一世,闻月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谢翊是知晓的。也因此,当她甫一说出此话时,谢翊眸中神情瞬息万变,先是不自信、须臾后是惊讶,最后是狂喜。尚未等他开口,闻月已再次启唇。四目相对,她望进他眼中,语气认真且执着:“我闻月愿为自己的决定而负责,只是闻昊他是无辜的。”“放心。”谢翊强压住心头所有情绪,紧紧拢住她:“寻到闻昊之后,我便将他托付给我父亲挚友中原州牧。即便他日我败了,中原州牧亦能保闻昊平安。”草原上夜沉寂如水。两人拥得很近,静谧的大地上,除却风声,只能闻见彼此心跳。闻月望向他,重重点头。她说:“我信你。”长久后,草原上的野风逐渐止息。闻月方才缓缓从谢翊的怀中抬起头来,她说:“在入你幕僚,与你再入上京之前,我还是必须去趟江南。”“好。”谢翊应得很快。毕竟,国师前去江南祈福一事已成定局。若闻月半道返回,即便是有谢翊撑腰,亦难逃罪责,更不防晔帝对谢翊起疑。因此,江南之地,闻月已不得不去。而谢翊定然也明了此间道理。彼时,周身皆是谢翊身上独有的松木气息。回想方才谢翊紧拥她的举动,闻月不自觉脸颊烧得通红,她本能推开他,装得一本正经:“此去江南的队伍已在前头驿站驻扎,我也是时候前去集合了。”“好。”“那……两月后再见。”“好。”谢翊意外的爽快,竟也叫闻月意外的不爽快。上京至江南路途迢迢,她都答应入他幕僚了,这人怎生还不客客气气地,同她道一声路上珍重。随行的都是晔帝派来的人,即便不多说这么客套一句,也总该问问,是不是该需要他派人护着吧。不知是哪儿来的一口气,堵在闻月心头,闷得慌。思及至此,她前行的脚步更快了些。越过边境界碑,她头也不回地朝前头驿站走去。然而,就在她甫一跨出界碑不足一米之时,身后疏忽有一阵风袭来,不消片刻,她的左手已被一双温暖的大掌团团牵住。一回眸,谢翊已越过界碑,安然立在她身侧,笑意幽幽。他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儿,可每字每句却仿佛敲打在闻月心上——“我陪你一道去江南,两月后,我们一道回来。”闻月的唇还气恼地嘟着。她着实是想在他身上出一口恶气的,只是眼见那承诺绝不踏足的界碑仍旧在那儿杵着,谢翊却已越过其来到了自己身边。那满腹的怨气,最后只悄然变成了一个“好”字。余光瞥见两人交叠的双手,闻月未急着撒开。这入夜寒风料峭,有人给自己暖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前方驿站灯火通明,闻月遥遥望着那处,心头思绪万千。若能有朝一日重见闻昊、在遇江呈,闻月便是舍了这条命都愿意。更何况,前世之事,有因才有果,她若想要活命,找寻前世害她之人方为上策。可人海茫茫毫无线索,要想凭她一己之力找到那人,难如登天。好在,谢翊也是重生的,与他为伍或许能破解前世死亡真相。解开死扣,方能寻到今世真正活路。头一回,她如此感谢,身旁男人竟也是重生而来的。他们二人皆知晓前世之事,占尽政事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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