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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相女[重生]》TXT全集下载_12(1 / 1)

母子暗知谢翊来头大,也看得出队伍里的将领为人心善,起了跟着他们的意头。因知自己是从瘟疫村中逃出来的,母子俩不想害人,虽跟着他们,却距离一直维持得老远。然而,这场瘟疫远比想象的严重。母子途径之地,多人感染。等到快路经那疫情泛滥的村庄时,那孩童终究是发了病,染了瘟疫,死了。母亲原为了让孩子活命,才拼死逃出村庄,可却未想到,害得更多人染病,家破人亡。她痛不欲生,抱着那孩童的遗体,跳下山崖,死了。衙役的意外躲避,闻月的忧心忡忡,早让谢翊察觉不妙。走至失神的闻月身旁,他问道:“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嗯。”谢翊早就猜穿了她前世也曾与他同行上京的事儿,更何况事关紧要,她一点都不想瞒着。她遥遥望着官道尽头,定定道:“前方村庄瘟疫肆虐。”“这母子二人是从那村庄里逃出来的?”谢翊推断道。“正是。”闻月摘下遮面的布巾,同他道:“你读过命相后几页吧,那场记载死了万人的瘟疫,发源地就在前方的村庄,而这母子二人便是来源于那儿。近期,这场瘟疫还将有巨大的发酵,也就是它引致后来那场灾难的。”“如何制止?”闻月抬手,指着不远处狼吞虎咽的母子二人——“定要将他们送回去。”“他们便是引致那场巨大灾难的诱因。”“既知因果自然好办。”谢翊啃了口方才闻月给的馒头,与她相视一笑:“我去!”“你疯了!”闻月一惊,一双杏眼瞪得老大:“你是辰南王世子谢翊,国之栋梁,若没了你,谁来抵抗外敌,保家国平安。”他忽地笑了,“你一路嫌弃我时,倒是没想起我是国之栋梁呐?”“喂,谢翊!”她蓦地脸红,“事关紧要,你怎么还开玩笑。”“那便不开玩笑了。”谢翊凝神望向她:“阿月,我只想问你,凭你前世记忆,未来一年,我可活着?”闻月点了点头。他唇梢扬起笑容,黄沙飞扬,就着那干瘪的馒头,他笑得意气风发——“有你一诺,我定能活着回来。”转过身,谢翊朝罗宏道:“去前方驿站,换辆马车。”罗宏已听得闻月与谢翊提及瘟疫之事,得闻谢翊命令,便知谢翊是要上前线去。然而,瘟疫比之战争更为残酷,若是谢翊前去,定是生死难测。罗宏听完,立刻跪下去:“求殿下三思!”不消片刻,其余十一人也跪了下去。“殿下,我可以去!”“我也可以。”“我身强力壮,应先轮到我!”十一人争先恐后,护主之情,叫人动容。闻月没去凑劝谢翊别去的热闹,她转过身,再次围了面巾,走向那对母女。她从马上取下自己的水袋,递给他们:“馒头干,来,就着水喝。”“谢谢姑娘。”母亲千恩万谢的接过去,递给那孩童。闻月借机问道,“你们可是从前方爆发疫情的村庄而来?”那母亲给孩童喂水的动作一顿。这一路上,追赶他们母子二人的衙役太多,母亲知道,若走漏消息害两人被抓回,就再无生路了。她咬着唇,摇摇头:“我不懂姑娘什么意思。”“别害怕。”闻月毫不嫌弃地抚了抚那男孩的额头,竟是温度滚烫。她心下一惊,立刻同那母亲道:“我乃医者,这孩子目前已出现发热,此乃感染征兆。若再拖下去,性命堪忧。”母亲慌了,又跪下来:“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可以。”闻月趁势道,“但前提是我必须带你们回到村庄,才能医治。”“这……”闻月目光恳切地望向她:“孩子此刻已病发,若你二人再行逃难,定有更多无辜人口将染上疾病,引致家破人亡。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你二人送回村里医治。”母亲是个明事理的,含着泪,点头说:“好。”闻月扶她站起来,母亲却仍不愿站起,死活跪在地上,恳切地问闻月:“大夫,送我们回去之后,您不会临时逃走,弃承诺不顾吧?”“当然不会。”闻月眼角弯弯,笃定地朝她笑。“那就好,我们村里早就没了会医人的大夫了。”“怎么可能?”闻月大骇。母亲哭着道:“村里会医的大夫,早在疫情爆发之处,就听了当地官府的命令,为维持好年末通商的繁荣景象,选择秘而不发。大夫知晓疫情的严重,卷了家财全逃了。官府一心封锁村庄,隐瞒疫情,至于我们的死活,他们早就放弃了。”“那药材呢?”“药材早在瘟疫爆发前两月,早被人抢空了。”母亲眼泪涟涟,“我们全村人都在等死。”闻月递上手,握住那母亲与孩童的手。她朝他们暖暖地笑着,安稳道:“不会的。”前世里,这场瘟疫其实并不难治,甚至在疫情败露后,朝廷派来的御医不到五日就研制出了解决药方,保了无数人性命。瘟疫不断扩散的根源,便在于人们对它的恐惧,恐惧地四处逃窜,恐惧地害了更多人染上。实际上,若能严加管控,又或是能有医者用药耗着,助患者维持生命。撑到御医到来研制药方,那定然能活更多的人,也不至于像前世一般死伤惨重!身后,那十二人还在为谢翊前去前线而僵持着。闻月想都没想,站起身来,走向谢翊。“我去!”身后枯木为景,黄沙为幕,她走向他的身影毅然决然。谢翊拂袖,收起平日温和的神情,转而取代的是一派坚决,“绝无可能!”谢翊话音刚落,自那十二人中也传出不服之声。伍林抢在所有人前:“你一弱质女流,去什么去,我去!”李元峰也道:“抢什么抢,我替她去。”十二人中霎时想起争抢之声,谁都不甘示弱。最后,罗宏站了出来:“就你这臭丫头也想赶在我们男人前面逞能,你们都别吵,我去送。这一行人中,除却殿下,我罗宏才是武艺最高、最强壮之人,舍我其谁?!”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此时情状,与方才谢翊要去时,如出一辙。可闻月既不是他们的殿下,又不是他们的同僚,只不过……是一个同行之人而已啊。眼圈不自觉地,就红了。闻月活了两世。死过一次的人,就更愿意珍惜那些为她以死搏命的人。她从前以为那些愿为她赌命的人,应该是同她一道经历过生死的,却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是与她一路同行,甚至平时总爱闹她、笑她、拿捏她小辫子的人。她走上前,忍住鼻头的酸涩,同他们一一说。“罗宏,我知道你平时爱跟谢翊打小报告,嫌弃我直唤他本名,是大不韪。可我也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上驿站,碰上好吃的都会让兄弟吃慢点,让我多吃上些。可这回,你不能跟我抢,你还要护谢翊一路北上呢。”“还有伍林,你家里还有弟弟照顾,别闹。”“李元峰你也别抢,你这趟还要回京娶媳妇儿呢。”一一劝解完同行兄弟后,闻月走向谢翊。她抱着肩,瞪着他,一脸同他赌气的神情,“你为将,却老想着身先士卒。将要保命,懂不懂?否则没了你,才是方寸大乱。”望着谢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他:“谢翊,你要好好活着,谁都能赌这个万一,但我不要你赌这个万一。”谢翊别开脸不看她:“我不准你去。”闻月劝他:“村里无一医者,全村都在等死,我必须去。”“瘟疫堪比战争,你不是平时最怕死的吗?”他反问她,“此刻你怎么不怕了?”“不怕。”“那些追杀的刺客也不怕了?”“不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会来瘟疫村送死的。”他一时语塞,她见状,立刻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跟前,以旁人无法听见的声音同他道:“谢翊,同你所言,你能活到未来,我亦然能化解为难撑得过去。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不到五日,朝廷便会派御医过来。再过不到五日,那御医便会研制出相应药方,解除危机。你相信我,我能撑得到的。现在那村里没有一名大夫,只要我过去,开方施药,稳定住病情,定有更多人能撑到御医来时。”她话音未落,谢翊却抬眼,灼灼望向她,眼里有闻月不懂的情绪——“我宁可千万人死,亦不愿你伤一丝头发。”见他压根没有动容的可能,闻月咬咬牙,下了决心。她将那根心爱的玉镯从腕上脱下,那镯子是谢翊在夷亭村时,因她救了他,而赠她的礼物,最关键的是,他还曾允她一诺。闻月主动握了他的手,他未料到,为之一震。须臾后,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指节,摊开他的手心,将玉镯放进去。望着那翠色深深的玉镯,闻月认真道:“当初我救你,你送我这只玉镯的同时,也曾允诺我,若他日我遇上难处,凭此玉镯,你谢翊定鼎力完成我一个心愿。现如今,我请求你履约。”谢翊艰难地握紧那玉镯。虽是明知她会说什么,却还是固执地问:“什么?”闻月口气坚决、一字一顿:“我用这玉镯跟你换一辆送那母子回程的马车、药材千担,以及回村的畅通无阻。”“可以。”他意外果断地回应了她。可不过须臾,他说出的话,却叫闻月心惊。他说:“我同你前去。”“不成!”闻月暗叫不好,谢翊既已开口,便是早起了这个心思。瘟疫本就凶险万分,她会医,且有前世经历在心,一人前去尚能侥幸偷生。可若两人前行,闻月赌不起这个万一,她决计不能让谢翊以身犯险。可她实在人单力薄,无力撼动辰南王世子谢翊的决定。思及至此,她唯独能做的,便是对他下了狠话——“谢翊你若敢同我一道前去,我定同你恩断义绝、生生世世永不复见!”谢翊不知是听了哪个词,瞳孔皱缩、浑身一顿。最后的最后,他咬着牙,答应了闻月的要求。*官道驿站。闻月所需已在谢翊的督办下制备完成。马车载着那母子二人以及满车药材,即将启程。驿站前,一行十二人全部到齐,送别闻月,却唯独不见谢翊身影。闻月问:“殿下呢?”罗宏回:“殿下许是在生闷气,进驿站后就没再出来了。”“哦。”时辰已不早,若再不出发,在天黑前必然进不了村。未能在临行前见一面谢翊,闻月觉得怪遗憾的,可时间紧迫,不得拖延。就在她翻身上马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得身后罗宏喊了一声,像是故意让闻月听见似的:“殿下来了!”闻月立即下了马,见他快步走来,不知缘何紧张,竟是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他背负着手,像在赌气:“没等着我,就走了?”闻月扁了扁唇,“谁让你不早点来。”没见到谢翊,她临走时也是失望的啊,只是他并不知。谢翊不动声色地走至她跟前,从袖中掏出一物,抓住她的手心,硬塞了进去,“拿去。”手心微凉,闻月本能的低头,却见那官道上为了得他承诺而奉还的玉镯,已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顿时有些惊喜。她本就爱玉,这玉镯更是她的心头好。她刚想开口问他为何,他却沉声道。“我用这玉镯,换你承诺。”“好。”须臾之后,他握住她腕口的手,猛地一收。她未防备,险些栽进他怀里,好在最后终究站稳了。他却再一次收手,闻月终于察觉他的意图。身后十二人已识相转过了身,闻月心想,平日里可未见这帮人如此团结,反倒是在今日离去之时,众将竟上演了行伍本色。她赧然道:“我刚为那孩童诊过脉,不能抱的。”他却只字未进耳,用力收手的力气愈发地大,直至将她牢牢圈进怀中。压在她的耳边,他同她道:“用这玉镯,换你承诺,我要你活着回来!”他字字有力,言辞果决。闻月想也没想,回了句“好”。谢翊怀抱有力,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当下,闻月周身满是谢翊身上那股熟悉的松木气息,莫名地让她安定。他身上滚烫的体温,熏热了她的眼,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为防眼泪落下,叫他笑话,她故意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闻月轻轻道:“你们先返程上京,我很快就能追上的。”“我知你知晓前世路途,定能追上。”谢翊抚了抚她的发,语气宠溺而温柔:“可我哪儿都不会去,就在这儿等你。”“那样……会赶不上回京复命的。”“无所谓。”“那好,谢翊你要说话算话。”“自然。”她絮絮同他道,“等疫情解除,我要你带我去吃李记的绿豆酥、赵家的方糕、还有集德庄的烤肉。”“好,都好。”驿站塘前的柳树已发了新芽。像是一切有希望的、有未来的,都终将到来似的。第32章 追随村庄内的疫情, 远比闻月想象的严重。中原腹地, 民众聚集, 整个村庄感染者接近千人, 可唯独却只有闻月一名医者。即便是她日夜颠倒, 医治熬药,也都来不及。不过好在, 村庄之外还有谢翊撑着。谢翊如约未曾离开,甚至反倒坐镇此地, 将村庄瘟疫上报至朝廷。不到一日, 便有两位大夫舍命进村, 在比闻月更远的一片区域内照顾病人。又过了不到三日,朝廷闻讯, 派遣御医前来,闻月曾特意打听了一下, 此次来村的人中, 便有上一世那名救民众于水火的御医。如此想来,闻月也便不觉得累了。毕竟,很快大家都有救了。病人如潮,药材光得也极快。头一日, 带那母子进村时备着的药材已耗尽。前日, 她递出求药信,谢翊得知后立刻集结了两马车的药材。为防外来人进村感染,闻月只好带着乡亲们亲自取药的。在那时,闻月也能得空, 远远地跟谢翊、跟同行的弟兄们打一声招呼。昨日,药材又绝。她刚递出求药信,便得到了谢翊的回应,告知她今日便可取药。街坊闻讯,晌午便集结在了闻月医馆门口,准备帮她一同搬运药材。那时,闻月刚从一堆清晨来访的患者里头抽出身。见街坊等着,她赶紧洗了洗手,围了块干净的面巾,就迎了出去。然而,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她就眼前一阵晕眩,肚子咕噜叫了声。她恍惚想起,今早有一患者病重,家人天蒙蒙亮就来敲门,闻月不忍心,披了衣服就起床诊治。没停下多久,就又有患者闻讯赶来,她一刻没停下,以致于到晌午,都未曾吃上一口饱饭……闻月感知到自身力量的薄弱,面对庞大的瘟疫,她渺小如尘埃,仅能拯救部分人于危重。可即便如此,再要她选一次,她还是会义无返顾地投身进村里。毕竟,那些村名获救的笑靥,家人转危为安的喜悦,都是叫闻月感知到幸福的所在。她比谁都知道,活着是多么幸福。眼前晕眩感更甚,闻月扶住墙,强迫自己不倒下去。然而,那天旋地转的不适感,还叫她难以忍受。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昨日村里孩童赠给她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临昏倒前,她忽然想……真好,连轴转了许多天,终于能好好睡会儿了。村庄卡口,两车药材前,谢翊如坐针毡。晌午已过,换做平日,闻月早已领着乡亲将那药材带回。可如今,通往村口的那条道儿空无一人。谢翊等了许久,也未见闻月踪影。等待着实焦心,谢翊已连续问了罗宏数遍,如今不过是又多一遍:“什么时辰了?”“未时三刻。”罗宏蹙眉,觉得不对劲,“换做上次,她早搬药走了。”罗宏话音刚落,自那村口便渐渐有了人烟,朝向那辆车药材方向去。可任凭二人左顾右盼,亦未见闻月踪影。罗宏默默道:“这丫头怎么还不来,换旁人取药也不提前说一声。”谢翊握着拳,紧张地同罗宏议论,“难不成是患者聚集抽不开身,还是说另有旁的事,还是说……她出了什么事。”光是想到这最后一种可能,便叫谢翊觉得后怕。他急不可耐,登时就要从太师椅上站起:“我去问问。”“殿下,冷静。”罗宏扶着谢翊的肩,将他压下去,低声道:“殿下,中原多地官府首要皆集结于此,当下情状,定不能失了世子身份,我来去。”“好。”罗宏说得在理,谢翊听了进去。可过了半晌,他也没见罗宏动静。他催促道:“怎么还不上前询问?”罗宏无奈,指着药材车前,飞奔过去的年轻身影:“我尚未抬腿,伍副将已跑至人群跟前了。”伍林同那村人交谈后,一双眼瞪得老大。须臾之后,他转过身,情急之下,用了轻功跑到谢翊跟前。“殿下,大事不妙!”“快说!”“前来取药的人说,闻月姑娘昏倒了!”闻言,谢翊提了剑,腾地一声,从那太师椅上飞身而出。什么世子身份,王权贵胄,统统抛到了脑后,快速冲向了卡口。“殿下,不可!”罗宏与伍林一同制止,却也压根拦不住谢翊迈向村庄的脚步。*那颗糖,救了闻月的命。再醒来时,她身子已恢复了大概。周遭几个未患病的妇人正围着她,见她醒来,高兴地直鼓掌。“闻大夫醒了!”“咱们的救命神仙总算醒了。”“闻大夫要再不醒,半村的人都要急煞过去了。”闻月轻咳了几声,朝他们笑笑,“放心,我没什么大碍。”一名村民担心道:“今夜将有大雨,闻大夫再不醒来,外头的病患营没了指挥人,少了主心骨,住进那些帐篷盖了一半的病患,怕是要淋了雨,加重病情了。”妇人给闻月披了件外衣,瞪他一眼:“闻大夫才刚醒,说什么病患营!”村民也觉着是自个儿太过着急,立马识相闭了嘴。闻月却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病患营是我起意搭建的,今夜是投入使用的第一夜,我这监工确实得去看看。”“诶!闻大夫!”“还不能起!”周遭有人在制止,闻月却不顾反对,披衣出了门。经过四日鏖战,疫情已有了稳定的趋势。为防止那些患病村民四处流散,将病情传至旁人,闻月参照了前世御医化解这场瘟疫时用到的集中救治法。她请那些未患病的村民,在医馆前支了帐篷,用于统一收置病患,隔绝患病区域。同时,她又号召全村村民带了灶具,到医馆前空地处帮忙煎药。今夜,将是病患营投入的第一夜。而今夜的最大考验,便是那场降雨。如今大半病患营已搭建完成,仅有西北角上几处搭建尚未完成。村里病患数量庞大,若今夜不赶制完成,让那些患病者再流回家中,等同是半途而废。而若急功近利,仅图完成,暴雨来袭病患营撑不住漏雨、倒塌,让那些病患淋了雨,只怕将加重病情,前功尽弃。闻月想了想,只在是坐不住了。走至西北角的病患营,闻月瞧见里头一片火热。不仅是村里的青壮年,连十岁大的孩童都一并加入了搭建的队伍中。掩面的帕子下,他们的汗已滴成珠。孩童抱着木桩,正等另一头的人将雨帘架上。然而,那雨帘委实沉重,刚架上去,那孩童抱着那木桩已有了撑不住的迹象,斗大的汗珠在往下冒。一双小手紧紧攥着那木桩的皮,指甲泛白。闻月见了,快步跑过去,伸手扶了一把。可令她未料到的是,架了雨帘的木桩实在沉得很。她昏倒初醒,身体根本提不上力气,即使用尽全力,却也撼动不了那木桩分毫。眼见那木桩即将直直砸下下来,闻月迅速推开了那个孩童。可那预期的疼痛未能降临,她反倒是落入了一个充斥着松木气息的熟悉怀抱。她一睁眼,便看到一双熟悉的、笑意深深的眼。他一手环抱住她,另一手轻而易举地撑着那木桩,分明满眼的温暖,口气却是嫌弃的:“大夫就做些大夫该做的事儿,这种事留着我们男人来。”闻月擦了擦眼,甚至怀疑是在梦中。须臾之后,她才确认是他,睁圆了眼,难以置信:“谢翊,你怎么来了?!”他淡淡的笑着,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宠溺。“我等不到你,就只能进来了。”闻月快速从兜里掏出一块黑色方巾,对折后,给他遮于口鼻。他前来一路,未经防护,凶险万分。他自己却恍若未觉,甚至笑靥如常。闻月可真是气坏了,一边替他在脑后系结,一边吸着鼻子,委屈道:“我都对你下了狠话的,如果你进村里,我就同你恩断义绝、生生世世永不复见的。你怎么偏就不听,还要进来呢?”说到最后,她已带了哭腔。“那不算。”谢翊笑道。“什么不算?”他拿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沉黑的眸子里满是宠爱:“你那日说的是,谢翊你若敢同我前去,我定同你恩断义绝、生生世世永不复见。可我乃后你一步进来,这不能作数。”闻月叉着腰,气极:“身为辰南王世子,谢翊你怎么如此赖皮。”可不知为何,她气着气着,便笑了,笑得泪都流了出来。见此情形,谢翊慌了,他快速将那木桩落定。之后,手足无措地用手掌替她擦泪,可不知为何,他越擦,那泪却愈多。这回,谢翊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焦躁之下,谢翊慌不择路,张开了臂,直接抱住了她,“阿月,是我错,我错了。”“你错哪儿了?”她问。“哪儿都错。”谢翊委屈服软的模样,实在难得一见。闻月哭着哭着,就笑了。眼见危机解除,谢翊又将她抱得更紧。闻月反应过来,用力推了推他,“我身上脏。”他却无动于衷,甚至笑得更欢——“在下不嫌弃。”第33章 御医白日里, 谢翊在前方搭建病患营, 闻月负责在后方诊治病患。自晌午见了面后, 两人到了傍晚才复又碰上。医馆内多了个陌生男人, 村民们也好奇得紧。患病后, 他们没出过村,虽知在外为他们坐镇的是大名鼎鼎的辰南王世子谢翊, 却从未曾谋面,亦未能识得。趁谢翊与闻月用饭时, 有妇人一边裁剪着隔日要用的纱布, 一边试探道:“公司委实面熟, 想必就是白天在病患营里,一连帮忙搭建了数帐的那位吧。我们原本都还好奇, 像闻大夫这么好的姑娘到底会属了谁家,原是名花早有主了。公子与闻大夫委实相配呢, 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呢!”谢翊给闻月夹了一筷子菜, 笑道:“过誉了。”有旁的人附和道:“照我看,两位不是金童玉女,是天上派下来救我们于水火的神仙夫妇!”闻月撇了撇嘴:“我才不是他妻子。”“哦,是我说错。”那人打了记自己的嘴巴, 笑着说:“应当是未过门的妻子吧。”闻月刚想反驳, 却被谢翊用一筷子的菜堵住了嘴巴。那人见两人动作亲昵,不由玩笑道:“公子好福气,有闻大夫这么个贤惠的未婚妻。”“是啊。”有人附和,“待瘟疫平息, 我们定要携全村百姓上书,向朝廷奏请,好生感谢二位。”闻月从未想过,她这平凡无奇,甚至偶尔还会被父亲嘲笑的医术,居然能救了那么多人。一时间,好像被人认错与谢翊是一对,也没那么反感了。夜雨,如期而至。闻月站在屋檐外,看着不远处病患营灯火通明,一片祥和。即便此刻大雨瓢泼,病患营也平稳如常,看起来,这一劫是躲过了。一片滂沱之中,谢翊冒雨从病患营中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夜色拉长了他的身影,分明该是一幅狼狈景象,他却依然脊背凛然,一身沉着稳然。闻月呆呆看着他,不由地怔住了。直到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她才回过神来,问他:“怎么又过去了?”见医馆已没了人,谢翊摘下面巾,握在手心:“有病患反映,东北角的顶篷漏了雨,我便同村民一道去帮忙修补了。”“没看出来殿下如此擅长工匠之术。”“行军打仗的人能有什么不会。”闻月一低头,便看见他正在用面巾裹手。那面巾是白纱制的,此刻,不知是否是她看错了,那白纱上似乎蒙了一层红影。定睛一看,闻月才察觉,那是血。她蓦地眉头一皱,抓住他的手,掀开白纱。他的掌心里横着一长条口子,口子很深、将近半寸,正汩汩往外淌血。她神情紧张道:“怎么弄的?”“刚同村民一道修补雨帘,没注意,被那椽子上的木钉扎了手。放心,不碍事的。”谢翊同她解释完,又抬眼瞧了眼她的神情,见她一脸凝重,本能地与她玩笑:“是……心疼了?”“净胡说八道。”闻月恨恨地用力压了记他的伤口。谢翊吃痛,却依旧笑得很欢。闻月同他认真道:“这场瘟疫乃凭借病人血液散播,因此,最忌讳的便是伤口。这几日你定要好好注意休养,千万别同病人接触,更不要碰着他们的血液。”谢翊笑笑:“谨遵闻大夫医嘱。”“走,进去上药。”“好。”两人以前以后,走进医馆。待替谢翊止血,敷上草药后,闻月又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阵。谢翊见她一脸恳切模样,不知为何,竟觉得温暖至极。下意识地,他伸出了手,替她将额前凌乱的鬓发,拨于脑后。当他的指腹,不经意间触上她耳后的皮肤时,两人俱是一顿。换做平常,谢翊如此逗弄她,她定然气恼地给他白眼,甚至恨不得张牙舞爪地要咬他。可当下,她却十分静默地抬首,警告似的望了他一眼,张着圆润的红唇说:“不准乱动。”谢翊笑得温暖,说:“好。”“好。”外头的风雨愈发地大,连屋檐瓦楞被吹得窸窣在响,但那室外的病患营却稳如泰山,坚定地立于风雨中。闻月自厅内遥遥望着病患营:“再过不久,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嗯。”谢翊点头,“朝廷派来的御医已在途中,不出意外两日内便能抵达。”“谢翊,我能求你再帮个忙吗?”“但说无妨。”她忽地侧过脸,灼灼望向他:“命人在那行派遣而来的御医里,找寻一位姓陈名良山的御医。如果可以,务必快马加鞭,将他在明日内送抵此处。”谢翊点头,须臾后又问:“这位陈良山可是前世那位研制出解药之人?”“正是。”闻月说:“我原不准备打破前世规律,想等那陈良山如约出现,但是……”“如何?”“你还记得那日在官道上遇见的那对母子吗?”“记得。”她看向病患营一角:“我承诺过,将母子二人带回的代价,是要医好那孩子。我改变了那母子俩的命格,却未曾预料到结果。因重返瘟疫村,那母亲不幸染疾,昨日便去了,她那孩子如今命悬一线,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能救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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