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生生文案:“若我这一生注定二十岁早亡,那我定要与你日日欢好,不负这重活一世。”——闻月【以下剧情版文案】闻月十六岁时,意外救下重伤的辰南王谢翊。因倾心喜欢,不顾旁人阻拦,进京嫁他做了妾。哪知所托非人,三年后,为了谢翊青梅竹马的不孕王妃,闻月多次怀孕。最后,她为救失足落水的独子,怀着孕,淹死在除夕夜的荷塘里。重生回到十五岁。闻月别无所求,不问世事,只想安心活过二十岁。为防拦路虎出现,她利用过目不忘的记忆,写下前世所有人生死命运,仔细推理,规避危险,并将此书命名为“命相”。却不想有朝一日,家中遭贼,竟将此书掠去。不久后,朝堂之上、江湖之间流传着一句——“命相女,知天事。得其者,得天下。”闻月无意卷入世间纷争,但命运却好似轮轴,直将她往旋涡中推。往别处推倒还好,偏偏推向的,确实谢翊的怀。更可怕的是,这辈子的谢翊乖张狠戾,跟上辈子多情的谢翊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本文又名《上京意难忘》、《前夫的秘密》、《重生后渣男前夫对我穷追不舍》、《民女闻月逆天改命》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月 ┃ 配角:谢翊、江边客、罗宏、殷灵子等 ┃ 其它:新文《人间鉴》求预收一句话简介:定要与你日日欢好,不负多活一世立意:追妻火葬场第1章 弑子闻月是院里头的“中姑娘”。辰南王府院里头的女人们是有三六九等的,虽不至于跟皇宫里头似的那么多级别,但好歹也分为上中下三等。闻月算是最早来王府的一批了,可辰南王的宠爱不是靠资历就能熬出来的,熬了三年,闻月也就混了个不上不下的“中姑娘”。如上京茶馆里头的评书所言,对一个女人深情就等同于对其他女人薄情。闻月觉着,辰南王谢翊就是这么个人。自打两年多前娶了青梅竹马的王妃起,他便独宠她一人。王妃虽不喜欢院里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但迫于身为辰南王妃的得体颜面,还是“大度”地留下了她们。只不过王妃觉着,那么多姨娘的存在委实伤了辰南王对她的专情风骨,一声令下,王府里头就再没了姨娘的称呼,全都成了姑娘。好似一口一个姑娘叫得,就能将辰南王跟这些莺莺燕燕的过去抹光了似的。腊月初雪,院外的雪将树枝压得低沉。小道上刚有人走过,留下了一串脚印子,可没一会儿那印子已全然淹没在一片纯白里了。雕窗大敞着,闻月笑眯了眼睛,感叹着:“进上京城三年了,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雪。殷灵子,你说是不是前两年没下的雪,都在天上攒着,铆足了劲下到今年呢。”殷灵子从她背后走到窗前,算盘声擦擦地响:“还真是南方来的蛮子,下大雪都没见过。”“我们那儿从不下雪。”“那是你见识少。”殷灵子从塞北来,性格跟那塞外的牛羊似的,不拘一格。说起话来一针见血,但心却是不坏的。她按上窗,说:“得了,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关上。”闻月不死心:“再看看。”“不成。”殷灵子蹙了蹙眉,转头阖上窗,落了窗锁:“我们塞外有个说法,连年不落雪,突降大风雪,必遭大冤。”闻月一愣:“还有这种说法?”“是,怪忌讳的。”她挑眉,“所以别瞧雪了,我给你瞧点其他好东西。”“什么好东西?”闻月还没问完,殷灵子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把手心大小的金算盘。金算盘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宫廷手艺,算盘一角特意留了空,穿了根红绳系在腕上,很是秀气。闻月一愣,但并不惊讶:“打哪儿弄来的?”殷灵子笑笑,一点也不瞒着:“南院新来了个下姑娘,家里是商贾世家,我拿这月府里发的胭脂水粉跟她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的精得很,生怕我们这中下等的姑娘打扮好了,入了辰南王的眼,平日里胭脂水粉一概不准从外头弄进来,都得她亲自过了手才给我们。上姑娘拿得还算好,我们中姑娘也算行,至于那些下姑娘,各个年轻貌美如花,王妃心里那杆秤精着呢,给她们配得胭脂水粉都是最劣等的。”闻月耸耸肩:“我可不信你真拿了你的胭脂水粉给她。”殷灵子掩着嘴笑:“知我莫若你。”她戳戳闻月的肩,“我先是把那胭脂水粉抠出来,再用劣等的充了进去,卖她的也就是个盒子。你当时都没见着,她拿到那盒东西,涂了涂后,还高兴得直喊我殷姐姐呢。”闻月了然:“所以抠出来的胭脂,你是卖给了老主顾中姑娘王粲,还是下姑娘陈兰兰呢?”“嘿嘿,卖了俩人,一人一半,感情不散。”闻月笑着叹了口气。殷灵子父亲是塞北的一名清官,因清廉正直不拿人油水,变相导致了被官场排挤,处处碰壁。闻月听殷灵子说,殷家最差的那段时间,一家几口人天天喝米汤度日。后来听说有人要给辰南王献美人,殷灵子父亲仰慕辰南王已久,便问了女儿意见。殷灵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只因为塞北进献美人的家眷,能得十两纹银。自家弟弟喝米汤喝得力气没了,在学堂昏过去好几回,殷灵子平时最疼她这个弟弟,想着十两银子能给弟弟换好几十顿烤鸡,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殷灵子是苦怕了,也穷怕了。想着进辰南王府兴许还能获得家主青睐,帮扶家里一把,却没想到遇到了个对王妃痴心一片的辰南王,也就死绝了心,走偏门去了。殷灵子常说:“这年头,图人钱图人貌,也总比图人心好。”闻月觉着也是,幸好她藏了点私房钱,和殷灵子这友情,少说还能维持些日子。时常听殷灵子叽叽喳喳,到这王府里头的生活也不算太无聊。殷灵子加了几根柴火,房里头取暖的火盆一下烧得很旺。闻月觉得脖子里头燥得慌,下意识地就要开窗。殷灵子却一把将她扶了回去,“这大冷天,开什么窗,你染了风寒倒是不要紧,可这肚子里头的小世子要是出了差错,我可过意不去。”闻言,闻月撑着腰,还是坐了回去:“我倒希望是个女孩。”“你这个不争气的。”殷灵子说:“王妃至今无所出,若得男胎,母凭子贵,你今后的日子还能多些保障。”闻月抚了抚肚皮,这两天胎儿刚会动,闹腾得不行:“我倒还希望是个女孩,女孩说不定还能留在身边养着,总不至于像然儿似的,一年也见不着几回。”殷灵子安慰她:“好了,别难过了。然儿好歹是现今辰南王唯一的子嗣,无论嫡庶,一条命总归是好保的。”闻月朝她笑笑,无能为力地点了点头。回想往昔一切,闻月仍然觉得恍惚。虽只是三年光景,却好似过了半生似的。她出身乡野,父母亡故,因救了蒙难隐姓埋名的辰南王,对他一见倾心,跟他进了上京城做了他的家眷。那会儿,辰南王府没几个女眷,闻月也曾以为自己能仰仗着辰南王偶尔的宠爱,能凑活过些日子。没想到三年前王府遇刺,旁人倒是没什么事,闻月却倒了大霉,被刺客一剑戳穿了心口,虽不致命,但胸口和后背都留了两块碗大的疤。自那起,辰南王便再不招她过夜了,进门的次数也愈发少了。闻月虽然装不懂,但终归清楚,辰南王见多了肤若凝脂的女人,她这样伤痕累累的身子,哪入得了他的眼。可闻月还是幸运的,虽受了重伤,却也意外被大夫诊出喜脉,那孩子跟她一样顽强,八月之后,顺利得活了下来,她给她取名然儿,只愿他一生顺遂,顺其自然。王妃膝下无子,作为院里头唯一的子嗣,然儿不足百日就被接到了王妃那儿去。自那以后,闻月见他的次数便少之又少。前段日子,辰南王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都快两年多没碰过她。她都快以为他都忘了她这一茬人,却在醉酒后在她这儿留宿。俩月后,闻月又被诊出了喜脉。院里那些姑娘们都说闻月运气好,命够硬,王府上下百来号女人一无所出的情况下,偏偏是她,一而再地怀了辰南王的子嗣。旁人都说她说她好命,可只有闻月知道,这好命二字底下,才是最危机四伏的地方。她这一生没其他愿望,唯独希望的,便是好好活着。她要好好活着,然儿也要。至于旁人的,她不能管,也管不着。“对了,除夕夜的衣裳备好了吗?”殷灵子拍拍她的手,喊她回神。闻月这才想起来,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自打王妃进门起,除夕夜就有在府里设宴款待各高官家眷的习惯。而这夜,王妃也会给闻月个特赏,前厅开宴,闻月就能在这时候从仆役院里头进趟后花园,同然儿见上一面。毕竟像闻月这样,无名无分的家眷,也不配出席在家宴上。闻月回:“就准备穿你上回送我身套湖绿色的袄子。”“哎呀,我上回就说那套最称你。”殷灵子一边在火上烘着手,一边把玩着那把金算盘:“快换上让我瞧瞧,可别到时候美得,让然儿都认不出你了。”“净闹我。”嘴上虽闹着,闻月却还是乖乖听了殷灵子的话,把那套湖绿色的袄子给换了。她皮肤本就白嫩,湖绿袄子衬气色,一穿上,红扑扑的脸蛋透着粉,好不可爱。闻月有双灵动的杏眼,眼睫深深,笑起来眼里头跟有水似的,一点都瞧不出早已为人母亲。算盘被殷灵子盘的沙沙响,她来回走了好几圈,上下打量了闻月好几遍:“瞧这身材窈窕的,我见犹怜,一点瞧不出怀孕五月有余了。”“我乡野里头来的,自然精瘦些。”“啧啧啧,你可都不知道院里多少人羡慕你。王府这第一胎是你这儿出,第二胎还是你这儿。”殷灵子掩着嘴靠过来:“兴许王妃都羡慕得紧。”“快别胡说。”闻月越说越轻:“我倒宁愿不要这样。外头流言你没听吗?”殷灵子怕闻月伤心,故意转移话茬子:“没,哪来的流言,都是前段时间……”她还没说完,闻月就打断了她——“她们说然儿是夭折的命。”听完,殷灵子没了动静。平日里听旁人这样说起,殷灵子只觉得那些长舌妇嘴痒恨不得扇上去。可闻月这人她实在了解得很,单纯简单,没什么心思,如今从她口中这么听来,只觉得心头悲凉。为人母,却无法保全亲子性命,实在痛苦。闻月推开门,裹紧了袄子,走到皑皑一片的雪地里。她伸手,大片雪花落入掌心,她回头跟追来的殷灵子说:“上回请你买的东西买着了吗?”殷灵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闻月。闻月把它打开,见着里头有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殷灵子说:“按照你的药方子研磨制成的。”闻月说:“我父亲入乡前曾是宫里御医,说按这方子制成药丸能解百毒。”说完,闻月将那药丸子取了出来,放在食指与拇指之间碾成粉后,又重新放入盒内。殷灵子紧张:“这碾碎了还怎么服?”闻月眼里有慈母似的光芒:“然儿年纪小,吞不下这么大的药丸。”殷灵子一怔,先是环顾周围一眼,再回头小声同闻月说:“你为何要告诉我,这是给然儿准备的。”“不知如此,我还要告诉你……”殷灵子知道这是个大麻烦,她不想惹麻烦,但该死的八卦心,让她忍不住驻足听下去。闻月慢条斯理地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怀疑谢翊给然儿下毒。”“住嘴!大庭广众之下,不可直呼辰南王名讳!”殷灵子立马上来堵她的嘴,压在她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疯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然儿是他唯一的子嗣,他怎么可能这么做?!”闻月听完,神情仍无什么变化,只是恢复了那淡淡的、平静的笑靥。她回头,朝殷灵子笑得酣甜:“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她笑得很甜,殷灵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悔不当初。天杀的,她当初要不是为了闻月那根上等的玉镯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碰上这等麻烦事。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起来收藏下我的【接档文】——《人间鉴》吧高冷御姐亲子鉴定师女主x不正经深情痞子狙击手男主蒋传申本是骑摩托车叼着烟的不羁男人,却因为赵莱月,开始留意起橱窗里的红裙子。想象着她穿上的模样,笔直长发、齐顺刘海,不自觉,烟烫了嘴,也没发觉。ps:文案改编自网络。---------【女主版文案】--------“戴上橡胶手套,穿上这身白褂,摒弃世俗外界的情感,维护人伦社会的公正。我是基因世界的法官,亲子鉴定师。”——赵莱月《亲子鉴定手札》8个亲子鉴定故事,8场爱情与亲情的较量。光学显微镜下,是放大的人性。第2章 沉塘上京城的雪愈发地大。到除夕夜,仆役院里的屋檐、小道上,已是积了数寸深。但在辰南王府的正院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因王妃宴请高官家眷,正院里头已由仆役打扫,将积雪清理得一干二净。申时,正院正式开宴。酉时,管事的领着闻月从仆役院里头出来,慢悠悠地往正院赶。闻月一年顶多进正院一两回,花团锦簇的正院和死气沉沉的仆役院几乎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可当下,难得进回正院,她却压根没有观赏的心思,满心里想得,都是快半年未见的然儿。上回见他还是中秋。她还记得然儿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骨溜溜的灵动,只可惜那唇上的青紫触痛了闻月的眼。她父亲曾是宫里御医,她也学过点中医皮毛,哪能不懂这是中毒迹象。起初她也以为是王妃给然儿下的毒,直到后来,亲眼见证之后,她才知罪魁祸首竟是然儿的亲身父亲,辰南王谢翊。闻月在上京城无钱无势,她斗不过谢翊,也斗不过王妃。她早看清楚了这点,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上的药盒,趁着这次机会,替然儿解了这次毒。至于下回再有如此发生,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管事的把她领进后花园,就去通知前廊里的丫鬟,让乳娘把然儿带来。一切照着辰南王府从前的流程走着,闻月的心情总算平复许多。私底下,她悄悄打开荷包,先是将拿盒子塞进手心,又揣了几两银子放进兜里。待会儿等乳娘过来,她打算用银两打点,请乳娘回避,给他们母子二人一点私下相处时光,想必乳娘也会通融。这时候,她就能给然儿喂药了。她默念着,希望一切顺遂,万万不要节外生枝。然而,令闻月未料想到的事儿发生了……从前皆是乳娘抱着然儿进门,却未想到,今日送然儿前来的却是个她万万想不到的人。以致于见着他的那一刻,闻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好后头有假山挡着,才不至于摔下去。竟是谢翊亲自抱着然儿过来的!隔着两条廊子,闻月就听见谢翊逗弄然儿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过来。她先是不信,之后是震惊,最后深吸好几口气才归于平静。谢翊单手抱着孩儿,越过最后那道圆形拱门。雪落上了他玄黑色的大氅,零星的点缀着。兴许是因今日除夕,他难得的穿了件红色褂子,配了条鎏金腰带,衬得整个人意气风发。剑眉斜插鬓角,一双狭长的眼,倒与怀里那小娃娃如出一辙。闻月认识他那会儿,压根没想到他就是那个杀遍北越,叫敌人闻风丧胆的辰南王。她只以为他是个伤兵,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是认错了的。闻月弯下腰去,但那凸出的小腹不让她全跪下去:“参见王爷。”谢翊将然儿手上的拨浪鼓转了好几圈,见然儿有了笑意,才把他从怀里放到地上,对闻月说:“送然儿来见你。”“谢王爷恩典。”闻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谢翊喊她起来。隔了老半晌,头顶才慢悠悠飘出一句:“你手上的镯子呢?”闻月一愣,下意识地摸上了腕,假装若无其事道:“回王爷,在院里头呢。”谢翊却讪讪笑了:“该不会是卖了吧?”“哪能呢。”虽是腊月,但闻月脑门子上的汗却止不住地沁出来:“当年头批进王府的姐妹,王爷各给咱们配了一个,虽款式不同,但意义非常,奴婢哪敢丢。”谢翊冷冷道:“但愿吧。”闻月不敢说实话,实际前些日子,她早把那玉镯当给了殷灵子,请她帮忙取药丸,也一并用这玉镯对赌,请殷灵子务必保她和肚里孩子的平安。怎得今日谢翊难得一回见她,竟问起玉镯一事,闻月想来竟有些后怕。好在谢翊没刨根追问,要不然手里那药丸怕是得败露。闻月心里藏着事儿,一直不敢抬头。正当她思绪游离之时,忽然半道上伸出了一只男人的大掌,盈盈将她紧握的双手扶住,一并将她带起。交叠的手,暴露了闻月的情绪。谢翊忽地噗嗤笑了声:“闻月,你在紧张。”“不,我没紧张!”她一慌,自称奴婢都忘了。显然坐实了她的紧张。谢翊显然察觉到了,却还笑得自如:“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吗?”这一句话来的没头没尾。闻月一时没听懂,却生怕他察觉出点什么,立刻应了回去:“回王爷,奴婢在乎,在乎生死,在乎自己的孩子。”谢翊顿了顿,似有话语欲言又止。然而,未等他开口,半道上有太监跨进了拱门,声音尖利——“王爷,王妃养的狸猫在夜宴上跑丢了,王妃急得掉了好几滴泪,正喊您回去呢。”谢翊把玩着腰前的玉佩,慢慢道:“跟她说,我立刻回。”“是!”闻月没想到,这时候倒是王妃救她于水火。谢翊作势就要走,可刚跨出拱门一步,他却又折返回头,定到了闻月跟前。他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口取出了那只玉镯,俨然是从前配给闻月的那只。闻月一惊,尚来不及为撒谎而下跪,谢翊却握住了她的手,将那镯子推回了她的腕上,说:“闻月,这镯子自今日重新戴上起,除非死,不允脱。”既是拆穿了她,却不降罪,闻月不懂他意欲何为。正当她疑惑之际,谢翊却拿手附上了她的小腹,里头的小娃娃好似有反应似的,回踢了她一脚,闻月疼得吸了口凉气。闻月觉着,这小娃娃就跟谢翊一样,都不是个省事儿的主。谢翊沉着眼,瞧不出情绪,但口气却是难得的温情。“既然在乎孩子,那就好好保重,把然儿照顾好,把肚里的孩子安稳生下。”他给了台阶,闻月也不是不识相。她立刻跨前一步,撑着笨重的身子,重重跪下——“奴婢定当不负王爷嘱托,但求他日王爷给条活路。”闻月觉着,这时候提出希望谢翊给母子三人一条活路,倒不算是时机不当,于是她大着胆子回了出来。可回应他的,只剩谢翊的背影。闻月不明白,他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她唯独知道的,世人唯独知道的,是辰南王王妃养的狸猫的一根毛,也比一条人命重要。上京城的人心太难懂,她也猜不透。打点完了乳娘,四下便只剩母子二人。然儿难得见回闻月,她原以为他会对她有所抗拒,却不想然儿很是乖巧,甚至还甜甜在他怀里喊了声“阿娘”。闻月不知道他是认错人,还是认出了自己。但当下,她唯一的反应,只剩满脸的泪。她伸手揽住然儿,眼见他唇角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她从兜里掏出他喜欢的绿豆酥,蘸了点药粉,一点点往他嘴里送。药粉味苦,小孩儿不适应,连连吐了好几回。眼见奶娘就快回来,闻月只好加快了手头的动作,明知他不懂事,却仍含着泪抱在怀里轻拍,喃喃同他讲:“然儿,乖,阿娘对不住你。”小孩儿不懂事,尝到苦味便挣扎着要跑。闻月本就不敢抱他太紧,而三岁小孩正是顽皮时候,三下五除二就逃开了闻月的怀抱,跑出了后花园的拱门。拱门后是片硕大的人工湖,穿越湖上长廊及湖心亭,就能一直通向王府前院。那人工湖上的长廊栏杆很浅,失足跌落,恐有性命之危。思及至此,闻月加快了脚步,好在在长廊头上总算抱住了然儿。然而,未等她平复狂奔的气喘,自她身后突然伸出一双纤长的手,染着红色的蔻丹,那一寸长长的靛青水袖轻轻一挥,用力揪着然儿的脖子,直将他整个人翻转了过来。只听“扑通”一声,原本尚在闻月怀里的孩子,已深深掉入池塘。下意识地,闻月就要跳下去救孩子。然而,未等她有所动作,身后那人已用力一推,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落进了湖里。闻月不会水。很快,湖水淹没了她的唇,她的臂,填满了她每一次的呼吸。快要沉到塘底的时候,她用尽力气抓了一把身旁的然儿,用力将他往水面推。可然儿好似失去了动静似的,灰蒙蒙地闭着眼,一点没了生气。她的眼彻底睁不开了。临失去意识的那一秒,向来没心没肺的她居然生了点恨意。她恨谢翊,为什么因王妃丢了只猫,便将他们娘俩丢在了后花园。她恨她自己,为什么支走乳娘,害此时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毁了然儿唯一的一线生机。她没完成父亲泉下的嘱托,白来了一趟上京城,怕是等黄泉路上见了,她也是无颜。她开始后悔,后悔当年要是没跟谢翊走,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她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要害她?谢翊?王妃?还是谁?就这样,闻月死了。怀着孕,死在了除夕夜冰冷的人工湖里头。作者有话要说:声明:男主不渣具体请见今后分解下章女主重生虽然本人是从现言频道跳槽来的,但是套路还是懂得第3章 重生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闻月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可再睁眼时,面前的一切都叫她觉得诡异。她躺在一个很旧的屋里,屋顶上有一根狭长的椽子,椽子上头有发霉还有虫蛀过的黑斑,还结了不少蛛网,瞧着诡异至极。生死这事儿大家都是头一回,闻月也没死过,只以为自己来了阴曹地府。更何况她前头还沾着个道士模样的,看着像是鬼,披着很长的胡子,手里端了个碗,还在不断网外头淌血。脸上黏黏腻腻的,她下意识地拿手抹了抹。再定睛一瞧,竟然是满手的血。她立马“啊”地大叫了一声。她刚吼完,破屋子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和老妪一前一后地闯进来。刚睁眼的闻月眼前还有点糊,待到看清那两人后,她更是惊讶得不行。那两人正是闻月江南老家的乡亲,一个叫牛叔、一个是他媳妇儿牛婶。印象中,嘉邺十六年末的战乱,除去跟谢翊远走的闻月之外,乡里乡亲无一幸存。闻月是嘉邺二十年死的,跟两人隔了三年有余,没想到在阴曹地府还能碰上老熟人,实在是惊喜得很。可她刚想说话,牛叔夫妻二人就跑到了她床板跟前,推着她的肩,激动得转过脑袋对那道士模样的,感激道:“黄道长真不愧江南第一仙道,这回魂之术是一顶一的厉害。阿月,你可总算醒了,牛叔牛婶都急坏了!”闻月抹了抹满脸的血,即便是在阴曹地府遇上乡亲,她还要点体面,她朝两人笑了笑:“牛叔牛婶,可真巧,咱们仨在黄泉路上碰头了。”“呸呸呸。”牛婶拿戳了戳她的脑门,“好好的,什么黄泉路呢。”牛叔见状,立马扑到黄道长跟前:“黄道长,阿月的魂还没彻底回来,能再施次法吗?”“得令!”黄道长对天一吼,将碗里头的血一饮而尽。牛叔牛婶见此情形,快速一闪。说是准,又是快,猝不及防地,闻月又被喷了满脸的血。她跟父亲学过点药理,这回她拿手指头尝了尝——是狗血。直到牛叔家的小川,捧着烤鸭进来,喊闻月尝一口的时候,闻月总算恢复了点神志,开始疑惑她到底身处何地。明明记忆最后,是停在除夕夜辰南王府冰冷的湖水中,怎么一眨眼,好似那些都不存在过似的?闻月百思不得其解。牛婶还在抱着她哭喊着:“阿月啊,你父亲才刚过世,再难受,也不能这么对待自己啊。要不是前两天我跟你牛叔上你那儿送菜去,都不知道你还要昏倒在地上多久。幸好幸好,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闻言,闻月立马打断她:“我父亲刚过世?!”“哎哟,老牛这可咋办,阿月还是不清醒的。”牛婶道。“现在嘉邺几年?”“十五年,夫子昨天刚教过。”小川回答的比谁都快。一声惊雷在闻月脑子里炸响。她这是借尸还魂了?还是……重生了?她还叫闻月,身边的人事物也统统没变,父亲过世的时间,和牛叔牛婶、还有小川活着的时间都对的上。所以说,她是跟上京城话本里说得那样——重生了!要接受如此天马行空的可能,叫闻月自己不敢相信。但不敢相信是一回事儿,求证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思及至此,闻月立马喊道:“小川,快给我个铜镜!”小川很聪明,立马找了块铜镜来。闻月一看,愣了半晌,之后才慢悠悠地将手扶上自己的脸。虽然额前、耳后都沾了不少狗血,但铜镜里头的眉眼却一点没变。还是那幅圆润的骨架子,还是她十五岁那年的打扮。头顶盘着两只髻子,用湖绿色的丝带盈盈地扎着,脸颊红扑扑的,是她印象中十五岁时的少女模样。当然,和后来辰南王府里低眉顺眼的中姑娘闻月相比,也完全是两个人。她居然在沉塘后回到了十五岁?虽然现今境况叫她讶异,但也总比死了、万念俱灰的好。只用了小半会儿功夫,闻月就适应了重生的事实。唯独让她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的是,她不知道然儿的情况。她最后水底的那一推到底有没有起效果,然儿又是生是死呢?正当她思绪游离之时,小川伸出小手轻晃了晃她跟前的铜镜,童言无忌:“阿月姐姐,你怎么跟没见过自己似的。”牛叔给他脑门上去了一记:“臭小子,净胡说。”牛婶也附和:“别听小川瞎说。”记忆里,牛叔牛婶是在父亲亡故后,对她最好的人。当年,母亲亡故后没多久,身为御医的父亲,因做错了事儿,惹了圣怒,被割去舌头、废了双手、落了残疾。父亲带着她四处流亡,辗转到了江南乡野。那时牛叔见残疾的父亲带着个孤女实在可怜,便帮他在夷亭村里盖了房,自此父女二人总算在这儿也算有了个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