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一定要晒干,要时常翻弄,像这样……”“咳咳。”唐安芙在两人身后干咳一声,元蕊娘吓了一跳,谢氏则连头都没高兴回:“回来就回来,鬼鬼祟祟的。”唐安芙冤枉:“我哪里鬼祟,明明是阿娘急着教媳妇儿,才没听见我的脚步。”元蕊娘红着脸噙着笑横了唐安芙一眼:“就你会打趣人。”谢氏护着媳妇儿,对元蕊娘说:“蕊娘别理她,去把那边一篮也翻一下。”“哎,好嘞。我去翻,伯母先歇歇。”元蕊娘对谢氏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干什么,唐安芙仿佛已经看到几个月后婆慈媳孝的场景。谢氏将手边的花瓣翻好后,揉着心口坐到一旁石桌旁摘花瓣去了。唐安芙跟着过去,问谢氏:“阿娘心口又疼了?”谢氏上一世就总犯心口疼,吃药多年也不见好,唐安芙跟着裴景去战场后第二年,谢氏就故去了,唐安芙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不碍事,每年这时候都犯个几日病。不过近来吃了药好多了。”谢氏说完,像是怕女儿担心般,就将揉心口的手放下。唐安芙若有所思拿起两朵明□□花,有一搭没一搭的摘花瓣,想着回头最好请太医来给谢氏诊断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若是能早些治疗,谢氏能不能多活几年。“阿娘素来吃的是哪里的药?怎么总不见好。”唐安芙问。谢氏说:“老毛病了。也怪不得。往年吃的都是永葆堂孙家的药,今年开始吃平安堂左家的药。还别说,左家的药吃了比孙家的药感觉像是要好一点。”谢氏说。唐安芙一愣:“平安堂左家?左立春吗?”谢氏不解:“左立春?哦,你说的是小左大夫吧。我的药是他父亲老左大夫开的。”是了,这时候左立春的父亲还在,他是跟唐碧茹成亲之后才接管平安堂的。左立春是唐碧茹的第一任丈夫,当年裴景带唐碧茹回侯府时,唐安芙派人调查过,所以对他有点印象。知道他平日有服食丹砂的习惯,后来一夜间突然暴毙,七孔流血,中毒而亡,都说他是误服过量丹砂导致死亡,但唐安芙查过以后,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左立春自己就是大夫,他当然知道服食多少丹砂才不致命,怎么可能误服过量呢。而且,左立春死的时机就很可疑,是在唐碧茹搭上裴景之后,而左立春死后,左家兄嫂一口咬定是唐碧茹害死左立春,但最终被裴景给压了下去,她兄嫂关了平安堂远走他乡,再没回过京城。唐碧茹以寡身带两个左家的孩子被裴景迎入侯府。这些都是上一世的事情,而唐安芙却是第一次听说谢氏吃的药是左家开的。“孙家的药不好吗?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换左家的药吃了?”唐安芙问。“也不是不好,就是没什么效果。正巧上回我去赵家,赵夫人也有这心悸的毛病,她推荐我吃左家的药,我试着吃了两幅,感觉还可以。”谢氏说。唐安芙说:“要不请太医看看吧。”“老左大夫就是太医出身,他寡言少语不擅交际,要不然平安堂的药肯定能享誉京城。”谢氏说。唐安芙没见过老左大夫,也不知道他医术如何,但因为唐碧茹的缘故,她对左家没有任何好感。“我还是觉得请太医再看看吧。让齐辰请,太医院的药我更放心些。”谢氏失笑:“你这孩子,真不用!别麻烦王爷了。”唐安芙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说什么,转了个话题:“我爹呢?”唐安芙问。“他能干什么,拿着我的酒做人情去了呗。”谢氏无奈:“去云大人家了。”“哪个云大人?”唐安芙问。“鸿胪寺卿。你爹早年与他交往,关系挺好的,云大人有事没事就喊你爹去喝酒。”谢氏说:“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请你爹再出山,你爹也是,有空就去帮帮他。”唐益年轻时做过鸿胪寺少卿,后来大姑姑去世了,他不知道为何就辞了官回家。元蕊娘翻好了花瓣也跟着坐过来,问唐安芙:“哎,上回你哥说在外头看见你了,你和王爷……唔唔。”元蕊娘一开口唐安芙就警铃大作,没等她说完就捂住了她的嘴,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两人交流了一番眼神,还算默契,元蕊娘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唐安芙这才把手松开。“干什么呀你们!阿芙不许对蕊娘无礼,她马上就是你嫂子了。”谢氏这个好婆婆,有了儿媳忘了闺女。“我知道,我哪敢惹我嫂子呀。来,嫂子喝茶。”唐安芙笑嘻嘻的给蕊娘递茶,元蕊娘脸红害羞起来。谢氏说:“好了,你们姑嫂聊会儿,我去看着她们洗花瓣儿。”元蕊娘一直等到谢氏离开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毕竟是未来婆婆,在她面前准媳妇多少都会紧张的。“上回那个人已经运出关了。路上用了点药,没出乱子。”元蕊娘说。唐安芙点头:“没出乱子就好。”这时,唐安杰从外头回来,看见唐安芙就赶忙凑过来:“喂喂喂,我这些天正想找你。你是不是真跟王爷逛青楼去了,你们还在青楼过了夜?”唐安芙简直要被这俩人气死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都是一个德行。“你闭嘴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唐安芙这个反应,基本上就算是回答了唐安杰的问题。“啧啧啧,世风日下。”唐安杰从旁说着风凉话,然后还跟元蕊娘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唐安芙:……“你那天抓的是什么采花贼,怎么抓采花贼的任务也是你们巡城干的?”唐安杰:“我们巡城什么都干!偷鸡摸狗抓女干,那个采花贼一个月里连采三朵花,连我们督司小舅子家邻居的闺女都遭殃了。真是不干巡城不知道这京城内外每天会发生多少纠纷事务,哎呀,忙的我连口茶都没时间喝。”他话音落下,元蕊娘就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递到面前,唐安杰接过喝了一口,两人目光又交错到一起,看的唐安芙一阵肉麻,干咳一声解腻:“既然那么忙,你还有空回来?”唐安杰白了她一眼:“再忙也有休息的时候啊。再说了,我一会儿给他送些菊花酒去,拖了好些天都没送成。”唐益和唐安杰父子都一样,喜欢拿谢氏做的东西到处送人情。“你去找樊之表兄……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有些事我还想问问他。”唐安芙说。唐安杰狐疑:“你还想问他什么?不会又不方便我听吧。”“……”**骆樊之自从十六岁之后就不常住荣安郡王府了,他自己有一座比较偏僻的小四合院,地方不大,但他一个人住也够了。唐安杰带着唐安芙到他的四合院中找他,手里提着两壶用白瓷瓶装好的菊花酒。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人来开门,唐安芙说:“你跟他约好了吗?他是不是不在家啊?”骆樊之一个人住,家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所以要没人开门,十有八|九就是家里没有人。“我没和他约好,但他不喜欢出门,一般都在家的吧。”唐安杰说完,又在骆樊之的门上敲了两下,这回听见回音了:“来了。谁啊。”唐安杰面露喜色:“是我。表兄开门。”片刻后,骆樊之家的木头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骆樊之披着一件外衫就出来开门了,看样子先前是在睡觉。“杰哥儿啊,你……”骆樊之看见唐安杰身后的唐安芙,赶忙转过身去把衣服穿好,请他们入内。“你是不是又熬夜画图了?喏,菊花酒。特地给你送来的。”唐安杰说着把两壶白瓷酒瓶递给骆樊之,骆樊之双手接过:“替我多谢舅舅舅母。”唐安杰不服:“明明是我给你送来的,你为什么谢他们不谢我?”“脸大,谢你做什么,酒是你酿的吗?”唐安芙说。三人说笑着进门,唐安芙是第一次来骆樊之家,进门就是个小院儿,左边有个小花圃,花圃旁边放了几株金线墨兰,这种花唐安芙曾经在御花园里看到过,没想到骆樊之家的小院里也有。经过花圃就到了屋舍,中间是个厅堂,门半掩着,旁边还有两间房,一间是厨房加杂物房,另一间门关着的应该是骆樊之的卧房。唐安芙纳闷的看着骆樊之身上披的衣裳,他先前看起来是在睡觉,匆匆出来开门,还不忘把房门关紧了?唐家兄妹被请入了中间的厅堂,然而门推开之后,唐安芙就被震惊到了,这屋子未免也,太——乱——了——吧。从门槛开始地上就是纸团、木屑、工具,还有一些做了一半的木工,墙上桌上甚至椅子上,软榻上全都是图纸,唐安芙知道骆樊之是学木工的,可没想到他真把这事儿上心了在做。第67章“不好意思, 有点乱。”骆樊之从桌上扫出一块地方把酒壶放上去, 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在屋子里收拾。唐安杰来过几回,习以为常:“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表兄怎么不请个人伺候。”唐安芙走到墙边,仰头看着墙上贴的各种图纸, 惊叹图纸上的画工精细, 每一条线都细如发丝, 笔直利落,包括角角落落每个细节都标注的十分详尽,连她这个完全不懂建造的人看了这样的图纸都不禁惊叹。骆樊之把地上的废纸捡起来扔了,回道:“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唐安芙看到墙上贴着一张高塔的草图,感觉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后来建成的古佛寺百米高塔吗?虽然细节还看不出来,但这轮廓唐安芙不会认错,如果裴景和唐碧茹看见这图纸, 定然也不会认错。“这是……你画的?”唐安芙指着那草图问骆樊之。正在收拾东西的骆樊之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哦, 我随便画的。”这一瞬间, 唐安芙脑中的谜团解开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裴景按照谭一舟的设计去建造高塔, 还没过三层就塌了,原来他们都不知道, 上一世那百米高塔最终能成根本就不是谭一舟的功劳,而是骆樊之的,谭一舟只是剽窃了骆樊之的图纸, 让别人以为那高塔是他建造的。谭一舟手里有让骆樊之妥协的把柄,他用骆樊之杀了他祖父的事情威胁他,堂而皇之的把骆樊之的设计据为己有。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明明谭一舟是个酒色赌徒,烂人一个,却能画出那般巧夺天工的百米高塔图纸,因为根本不是他画的,而裴景只知道那百米高塔是谭一舟设计的,却不知背后的故事,而这一世裴景在骆樊之设计出高塔图纸之前就找到了谭一舟,盲目的相信他能创造奇迹,最终导致如今的失败。唐安芙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骆樊之和唐安杰向她看来:“你笑什么?”唐安杰问。唐安芙将墙上那张图纸取下,对骆樊之问:“樊之表兄,你想不想去工部?”骆樊之愣住了,唐安杰也很疑惑:“你说啥?”“我问樊之表兄愿不愿意去工部任职。”唐安芙重复。骆樊之这才回过神,颇有些无措:“你,你说什么呀。我,我哪里能进工部任职,我,我就是瞎画画,没有别的意思。”“表兄就说你想不想去吧?”唐安芙看着那百米高塔的初稿,心中颇为感慨,她怎么也没想到,令后世赞不绝口的百米高塔居然是她表兄设计出来的。哪怕是为大齐留住一个伟大的人才,她也要把骆樊之送到工部发光发热不可。骆樊之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心动过后又面露愁容:“我,还是算了吧。”见唐安芙递来的不解目光,骆樊之低头解释道:“我父亲……不会让我去的。”“荣安郡王吗?为什么!你也是骆家的孩子,家里多个人在朝不好吗?况且,你去工部是我提议的,自有我来负责,又不需要他为你做什么,他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吗?”唐安芙说。骆樊之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总之我可以肯定,我父亲不会同意我入仕的。你一番好意我心领。”可如果骆樊之不去工部,这一世已经没有谭一舟这个媒介去把他设计的百米高塔图纸公之于众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塔建不成了?“你别管你父亲,你自己愿不愿意?”唐安芙执着问。骆樊之不知道唐安芙为什么一定要他入工部,往墙上画的各种各样的图纸看去,他这辈子唯一的爱好也就是这些了,若是能去工部,不说多,至少他画的这些图纸多多少少会有被采用的吧,一个工匠最得意的不就是看着自己设计的成果展现出来,让更多人的人看到吗?可是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唐安芙从骆樊之的表情中已经得出了答案,不用他再开口,说道:“你父亲那边就别管了,横竖你都已经住到外面,他管不管你都没什么差别。”上一世,骆樊之大概是被压制久了,所以除了因为某种原因杀了他的祖父之外,他为了袭爵,最终把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设计成意外死亡,坐在用这种弑父杀弟的手段夺来的位置上,骆樊之会好受吗?如果这一世骆樊之能光明正大的进工部任职,不用看骆家的脸色,凭他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那样他是不是就会放过他的父亲和弟弟。唐安芙不知怎么回事,对于这个表兄总是恨不起来,明明她已经猜到了上一世他做过的那些可怕事情,仍旧讨厌不起来。唐安芙想帮他,想让他今后的人生不要再背负那么多痛苦。骆樊之盯着唐安芙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一旁不明所以看着他们的唐安杰说:“杰哥儿,你上回不是说想要一把弓箭吗?我给你做出来了,在东边的杂物房里放着晾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唐安杰茶喝到一半,忽然被指派去看弓箭,哪会不明白,这是骆樊之有话要和唐安芙私下说,不好意思赶他出去。已经被赶过一回的唐安杰都快习惯了。“得得得,我去看弓箭,你们聊吧。”唐安杰出去以后,骆樊之请唐安芙坐下。“表兄有话说?”唐安芙问。骆樊之点头:“你今日来我这,不是单纯和杰哥儿一起给我送酒的吧。”唐安芙没有否认:“嗯,我有事问你。”“说吧。”唐安芙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你在京城开了多少天道赌坊那样的产业?”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唐突,谁会上来就问人家有多少产业。但骆樊之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三成的赌坊,三成的青楼。”唐安芙尽管心里早已有过预估,并且她的预估绝对不算低,没想到还是少了。全京城三成赌坊,三成青楼……等同于控制了京城三成的黑色产业,那他一年得赚多少?唐安芙咋舌问:“那你……是为谁做事的?”这么大的产业绝对不是一个郡王府不受宠的公子能搞出来的,所以唐安芙断定骆樊之背后还有人,今天过来就是问他这件事的。骆樊之能不能回答唐安芙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问就是了。“我……”骆樊之低头不语,似乎在做激烈的挣扎。“是太子吗?”唐安芙问。骆樊之摇头。“寿王?”京城之中就数太子和寿王竞争最激烈,要说需要钱袋子,这两人最需要。但骆樊之依旧摇头。唐安芙还想再继续猜的时候,骆樊之打断她:“你别问了。不是他们。我的主子不会跟他们争夺任何,只是单纯的想留些银子傍身,今后无论他们谁做皇帝,我的主子都不会留在京城,所以对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威胁。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唐安芙懂了。不是太子,不是寿王……但骆樊之的主子以后是要离开京城的,也就是藩王。今上如今有五个封王的皇子,太子,平王,寿王,晋王,康王……太子和平王一党,寿王和康王一党,剩下只有一个死了母妃的晋王。晋王齐誉。唐安芙对这个答案确实有些意外,因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晋王齐誉就像他的封号一样,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她曾想过骆樊之为太子做事,为寿王做事,却没想到是晋王。不过要是深入分析分析的话,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怎么说呢,因为从她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晋王和骆樊之的身世似乎差不多。骆樊之自小母亲离世,在骆家不受重视长大;晋王的生母是已故良妃,良妃去世后,晋王也成了没娘的孩子。同病相怜。**唐安芙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等齐辰回来。边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今天下午据说又有军情入了京。如果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来算,明年年底大齐边境就会发生一场极大的动乱,我军后撤二十里,那时候齐辰陷入了昏迷,大战在即,朝中无人敢应战,最后是安定候主动请缨上阵,裴景和唐安芙就是借着那个机会一同上了战场。这一世齐辰没有昏迷,裴景在努力发展太子那条线,看来他是不想再走上一世的老路了,毕竟上战场凶险又辛苦,哪有他直接搭上太子的船方便快捷。那么如果明年边境还是照旧发生动乱,是不是去镇压的就是齐辰了。若是齐辰上阵,唐安芙也想随他一同去。不过跟上一世不一样的是,上一世她上战场,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她是个有能力的,证明唐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不堪,但这一世若她随齐辰上战场,只有一个目的——保护齐辰,尽管齐辰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但唐安芙依旧想保护他。脑中正胡思乱想,房门被推开。齐辰回来了。唐安芙从窗台上跳下,迎上他问道:“可用晚膳了?”“用过了。”唐安芙接过齐辰手里的披风,边挂边问:“边关是起战事了吗?下午说有军情入京?”齐辰现在特别乖,每年是否回来用膳,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会派人回来提前跟唐安芙说一声,有军情也是他派的人回来告诉唐安芙的。“嗯。北辽国内动荡,有几股军力像是在往边境进发。”齐辰对唐安芙直言不讳。国内动荡,军力移动,这是战争的前兆。“马上就要打仗了吗?”唐安芙问。“不好说。北辽新帝登基,兵权、皇权都处于更迭时期,还无法准确判断。”齐辰略感忧愁:“北辽是否会攻打边境还不好说,但大齐国内近来也不太平。”“大齐国内怎么了?”唐安芙问。“南边、北边都不太平。”齐辰笼统说了句。唐安芙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说:“世事难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齐只要有你在,陛下肯定不担心。”齐辰勾了勾唇角:“你呢?你担心吗?”唐安芙搂上齐辰脖子:“我自然也不担心,我夫君是多厉害的人。不过若是打仗了,夫君能不能把我也捎上,我愿为夫君做马前卒,冲锋陷阵,不在话下。”前几句齐辰听的还挺受用,可听到后面时,却一声叹息:“我不需要你做马前卒,也而不需要你为我冲锋陷阵,有我在,你只管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便是。”唐安芙还想说点什么,只听齐辰又道:“对了,你今日说要回去拿菊花酒的,酒呢?”提起酒,唐安芙就紧张了:“别别别,有酒也是我喝的,你今后最好还是把酒戒了吧。”齐辰知道原因,却还步步紧逼唐安芙,把她抵靠到门扉后退无可退,一只手撑在她脸侧,明知故问道:“为何要我戒酒?我才初初领略一些醉酒的滋味。”唐安芙欲哭无泪:“你是领略到滋味了,不想想别人受不受得了。”“别人是谁?谁受不了?”齐辰故意逗她。唐安芙哪会不知他的意图,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他越靠越近的俊脸,与他保持距离,想起来还有正事,说:“别闹,我有正经事问你。”“嗯。”“就是……你觉得古佛寺的百米高塔有没有必要建?”唐安芙委婉的问。齐辰挑眉:“无所谓。你觉得有必要吗?”“我觉得有啊!百米高塔建成之后便可作为京城的标志建筑,能体现我国繁华,能工巧匠辈出,若有外使来京,瞧见那高塔,岂非还能扬我国威?”唐安芙尽量把话说得冠冕堂皇。齐辰听的半信半疑:“可那塔塌了。工部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建造方法。”总算问到了事情关键节点:“如果我说,我推荐一个人去工部,他十有八|九能把高塔建成,你相信吗?”“而且,我只是推荐他进工部,到时候该怎么建,怎么设计图,那都是要跟工部的官员们一同商定之后再动工的,绝非他一人能操控。”唐安芙怕齐辰担心再遇到一个像谭一舟那样没有真才实学,只会沽名钓誉之辈,于是抢在他怀疑之前,把理由全都说了出来。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知道了百米高塔就是按照骆樊之的图纸建造而成,但她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骆樊之身上,让他进工部与工部的人分享讨论如何建造,凭他的天分在工部绝对能混出头。“你想推荐谁?”齐辰爽快问。“骆樊之。我表兄。”唐安芙果断答。第68章安南王举荐荣安郡王府大郎君骆樊之入工部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只是这件事, 荣安郡王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从外人口中得知的,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来恭喜他,令他感觉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道。旁人对他旁敲侧击, 都在打听他们荣安郡王府是通过什么渠道攀上安南王的, 荣安郡王苦笑不迭,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的。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郡王妃,郡王妃柳氏也惊愕不已:“安南王怎么会举荐他?”荣安郡王对她比了个‘小点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柳氏眼珠子一转,福至心灵, 问:“是不是唐益……”荣安郡王近年已经很少听到这个名字,先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他?”“是啊, 安南王妃不就是唐益的女儿吗?”柳氏是个心思多的女人,比较敏感, 一下就抓住了事情重点所在。荣安郡王拧眉思索片刻后, 失魂落魄在椅子上坐下:“不会是他的吧。当年……他跟樊之一刀两断了呀, 还说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管樊之的任何事情。这么多年,他确实没管过呀。”“他从前没管, 不代表他今后不管啊。他们可是亲甥舅。”柳氏说:“我当时就跟你说把他送出京去,彻底断了他跟唐家的来往,你优柔寡断, 现在好了,让他找着个梯子往上爬了,回头要真做出点什么,我们倒成小人了。”被柳氏嘀咕的心烦,荣安郡王怒道:“你以为我不想送他出京啊,唐益那时候可是掐着我脖子要跟我拼命,若非樊之拦着,我现在都死他手里多少年了。他是为了樊之才放我一马,若我扭头就把人送走了,你觉得唐益会放过我们吗?那是个不要命的主儿,我可惹不起。”柳氏被丈夫的懦弱气的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当年你说你惹不起唐家也就算了,可如今,他唐家都衰落成什么样了?外头名声都臭了你还怕他,你堂堂一个郡王,怕他作甚?”荣安郡王恨不得上去捂住柳氏的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柳氏重重叹了口气:“我是嫌你丢人!他唐益算什么东西,你怕他,我可不怕!”“你不怕他,你也不怕谢氏?”荣安郡王和郡王妃开始互相揭短,提起谢氏,柳氏的面子也挂不住了:“我,我才不怕她,我只是,只是……”‘只是’半天也没听她说出什么什么实际内容。荣安郡王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唐益再怎么不济,如今女儿也高嫁了,咱们动不得他。还是想想樊之的事吧。”柳氏想了想,问:“你去打听打听他在工部做什么,依着他那闷不吭声的木讷性子,估计也成不了什么事儿。你看看能不能寻个由头,让他出点不至于连累我们的错,让工部的人出面把他赶走,那样一来,安南王即便怪罪,也跟我们没有关系。”荣安郡王想来想去,似乎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总之,绝对不能让骆樊之出头,否则,荣安郡王真是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了。**齐辰这阵子都是宫里、军营两头跑,边关急报似乎影响真的挺大,每天忙得唐安芙都见不到他几面。唐安芙在演武场中出了一身汗,刚出来就看见王伯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王妃,宫里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入宫。”唐安芙正擦了把汗,疑惑问:“皇后娘娘?来人可说什么事了?”“说是皇后娘娘新得了一座红珊瑚,请王妃入宫品鉴欣赏。”王伯说。这个理由简直让唐安芙想笑。皇后得了一件珊瑚,请她这个她们眼中土鸡变凤凰的土鸡去宫里品鉴欣赏,还能有比这更假的理由吗?王伯出身内宫,对宫中之事知之甚祥,怎会不知皇后这是巧立名目要王妃入宫,于是说道:“王爷交代过,若是有王妃不愿赴的约,不管是谁,王妃可直接拒了,一切后果王爷承担。”齐辰确实曾经这么说过,唐安芙也相信就算自己真的拒了皇后,齐辰也一定会护着她,但最近齐辰那么忙,唐安芙实在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何况皇后不是毓瑕公主,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还是挺麻烦的。“不必了。我去便是。”唐安芙说。王伯略有担忧:“可皇后贸然宣您入宫,若是对您不利的话,王爷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宫里的贵人们整人不用经过三司会审,随便定个罪就可以了,若是皇后有心坑害王妃的话,就凭王妃这洒脱不羁的性子,罪名可是有一大把呢。“放心吧。这世上能困住我的地方也就咱们这王府了。其他地方可困不住我。若是皇后真想对我怎么样,我打不过,惹不起,难道跑还不会吗?”唐安芙说。王伯知道自家王妃是会武功的,并且有时候能堪堪与王爷打成平手,虽然这个‘平手’大约是有掺水成分在里面的,但王妃的功夫确实很好,王伯还是能看出来的。正如王妃所言,若是皇后真想在宫中对王妃如何,宫里大约是困不住王妃的,到时候先跑,跑出宫等王爷回来,只要王爷回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王妃一切小心。”王伯说,还是不放心,又追加一句:“要不我给您那一支穿云箭吧,您若在宫里遇险,把穿云箭……”“停停停。”不等王伯异想天开的话说完,唐安芙就给打断了。还穿云箭!回头一箭上天,宫里不翻了天,以为有人要逼宫呢!“穿云箭就免了。我去换身衣裳,你派人招呼一下宫中来使,待会儿我随他入宫。”唐安芙吩咐。“是。”**唐安芙被传唤入宫,直接来到了皇后殿中。原以为皇后只请了她一个人,没想到唐安芙来的时候,皇后殿中已经坐了好些人,几位公主,几位国公夫人,阵仗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