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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烟雨》TXT全集下载_3(1 / 1)

安德一只手摸进口袋,拿出来,看了一眼,也没太多喜悦,只是望街叹气,感觉这次有点坑了亲女儿。☆、示好那天大雨,还伴着闷雷。安娜一早还是撑把伞出门了,雨点密集落在伞面上,砰砰响。刚走出门口,就见戴宗平从人力车上下来,用文件夹遮着雨,跑了过来,领带都跑得歪歪扭扭,一直到跑她面前。看打扮是去上班的,转念就跑这里来了。“你又来干嘛?”安娜真的烦。再不来,就真没机会了。戴宗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推心置腹说:“安娜,如果你还心里有我,还没对我完全失望,求你就嫁给我吧!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我们去纽约,你继续念书,我再念个硕士,或我找份工作,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现在宗平看着她,愁苦地几乎把心要掏出来。但在安娜看来,太可笑了,“你和她不是一次上床,而是多次了。你这样一走了之,你们的孩子怎么办?生下来就没爹,你能安心吗?你越选择,越显得你是个自私冷酷的混蛋!”“难道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吗?我不能失去你!这违反我的本心!”戴宗平满眼失望和不甘。“你还是开始你的新生活吧,老天爷既然考验了你,你没经住考验,你就对自己的后果负责任吧!”“你呢?”“我有我的生活。没有你,我想我的生活可能还不错。”安娜说完,冷冷撑着伞走了。任由戴宗平淋成落汤鸡,文件夹也叭一声掉在地上。到外滩广场上时,雨已停歇,天上翻起了亮云,阳光从云隙洒下来,平时灰扑扑的地面又亮又干净。安娜站在外滩小广场上看江面上的海鸥。那位洒脱的画家也来了,比她还早一步,在小广场一角,已支起为游客准备好的两把小软椅,削好了笔,摆上了画架,正等着主顾。安娜轻轻走过去,把伞置于一边,坐在软椅上,扬起恬淡的脸。那天上午,她一直坐在那里,各种姿势让画家画了好几张,精工素描。下午她终于为其他游客让开地方,在翻当天的《申报》时,父亲安德突然晃晃悠悠飘了过来,模样有点发愁。安娜不理他,也不看他。安父就拿着银质烟枪给自己挠着痒,就杵在女儿身旁。“找你几天了。”“做什么?”“你妹两个月后结婚。戴家定日子了。”“那肚子不显出来了吗?”“是宗平,他不想马上结,特意给自己留出这么多时间,还想找你商量,希望你回心转意。”“你告诉他,让他放心结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回头了。”安德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也定了27号结婚。”“没27号了。”“我在想,其实,宗平不行了,宗山也行。他还单着呢。”“呃…你说什么?”安娜从报纸上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说出的话。安德抽了口空烟枪,叹口气,“他找过我,说如果你不嫌弃,还想嫁到戴家,可以考虑他…我觉得,老大也不错......”“哈!”安娜听到自己响亮的笑声,有点尖刻,惊飞了在脚边觅食的鸽子。“爸,你穷疯了吧?当年你为了脱离你的阶层,把你自己卖给了安家,现在你为了一点鸦片钱就想把你俩亲闺女都先后嫁给同一个臭流氓?”“他,不算臭流氓。男人心大,装事…都这样。”安德徒有虚心地辩解。“不是臭流氓他是什么?他以前可是我们安家工厂的小主管,我们安家亏待过他吗?后来他几乎和你一样变得贪婪又没良心!都娶了安家的女儿,也和你当年的作派一样,过河拆桥,通过女人来挣得第一桶金,但安家先后两代女儿,也没得到好报啊,都在年轻时可疑地一个个离开了!“然后呢,安家的财产落到你手里,结果你就拿着我姆妈留给我和安伊的财产娶了那么个蛇蝎女人,天天恨不得要把我们姐妹赶到大街上!否则,安伊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嫁给戴宗山?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年,安家留下来的纺织厂呢?面粉厂呢?还有我姆妈特意留给我和安伊的两幢小洋房呢?你都转手给你儿子了!你对得起我姆妈吗?安家和你儿子有什么关系?”安娜简直越说越气,“你现在,别怪我姆妈没保佑你,瞧你这样,天天吸鸦片,混得人不人鬼不鬼,活该就像当年你算计你的岳父一样,现在你又被你的女婿所算计!好,他现在又算计到我头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人,还不是为了一点点小钱,再次出卖良心,想再把我也搭进去!”女儿的一顿训斥,说的安德灰头土脸,半天才讪讪道:“你姆妈是病死的,我已经尽力了。你姐,那实在是个意外。有些事,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事情是复杂的,多面的,你只看到了一面......”“呵,还有什么面?你说!”“起码你姐活着时,宗山对你姐还挺上心的,没有亏待她。你姐去了后,留下了你外甥,我想着,孩子小,也没人照料…戴家已是今非昔比,人家早不是安家工厂的小主管了,现在人家跺跺脚,半个上海得抖半天。他好不容易弄来那么大片家业,肥水也不能留外人田啊!”说起戴家的财产,安德浑浊的老眼里起了亮光,“其实,宗山这人还不错,对我们一直很照顾。”“你让我给一个我很讨厌的老男人去做填房?”“咦,戴宗山可不老,也就比你大十二岁。男人比女人大个十一二岁,不算什么,不少年过半百的老棺材瓤子还跑到乡下纳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呢。现在人家起来了,想娶什么样的娶不了?咱们安家现在也没什么可自豪的了,风水轮到他家了,我们也得服气。”服气?嫁给戴宗平这个气才能服!才能顺!嫁给那个一脸圆滑的流氓大叔,安娜简直要大哭一场,这是什么父亲,生生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无果,而且又让闺女百般讨厌。安德便像来时那样,撑着长衫,晃晃悠悠又飘走了。安娜给气得不行,家里一个个糊涂虫,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午,她决定换个地方,但还没走到南京路上,后面就驶来两辆汽车,先后在街旁停下。车门一开,先下来众保镖,还有陶伯,在道旁侯着,有保镖绕到这边开车门,戴宗山站了出来,穿着挺括的深色风衣,叨着雪茄,派头十足,大踏步走了过来,中途特意多拐了两步,走到安娜面前。几个保嫖倒识趣,自动退到五步开外警戒。安娜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怎么,挡你道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车轮大战吗?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竟然脸有点黑红,咧嘴一笑,掩饰,“路过,碰巧了。要不…顺路送你回家?”“不用。”安娜断然拒绝,“有腿。”戴老大讪讪地,都走过去了,还是回过头,用嘻皮笑脸的声音道:“其实,安娜,你可以…算了。”安娜则走到他面前,正面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害臊了,“上海的女人很多,你们戴家为什么就非得盯着安家的女儿?安家的女儿就这么贱这么好欺负?欺负了一个还不够?”戴宗山突然有点窘迫,摸了摸脸,“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反正你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你所谓的家,你还能进去吗?我在想,我那边房子大,有的住,如果你不嫌弃——”“我嫌弃!”她翻着白眼盯着前姐夫,“你抢走了我家工厂,还把我姐姐——你还是人吗你?!”被当场说脸上,戴宗山也就笑笑,果然脸皮超厚,“我也是好意嘛。你心里迈不过槛,可以放一放。我的提议本来也不是太成熟,临时瞎想出来的,别放心上。”他转过身,“林伯,送安娜回家。今天风有点大。”面容清矍的林伯走过来,目送老板带着人走向前面一幢大楼,然后目光温润慈祥地看着安娜。林伯是老上海,当年在安家的工厂里当小工人,一个月挣十几块银元,人倒踏实本分,后来不知怎么就跟着戴宗山干了,一幅死忠的样子,让人蓦然心惊戴家收买人心的手段。但安娜不愿对林伯发火,林伯没对安家做过什么过分之事,只是人家正常的工作选择好么?何况以前林伯就对安伊不错。“谢谢,我走回去。”但林伯依然开着车子,亦步亦趋跟在安娜后面。夜幕降临了,沪城的夜景璀璨。这是在《纽约时报》上赢的“东方巴黎”称号的城市,一到晚上,华灯初上,尽现东方第一都市的风采。“林伯,你真的不用跟着我。”安娜给了窗玻璃里的林伯一个温暖的笑意。“现在世道不安全,我看着你到家才放心。”安娜垂了垂眸,眼睛湿润,低低的声音,“谢谢林伯。”“不用客气。老板一直很关心你。”安娜默。“以前安伊小姐可是经常提起你,说你聪明漂亮,能念下大学,会是安家第一个高材生,她就不行。她经常在别人面前夸奖你。”林伯车子驶到与安娜平行,拉家常般说起以前。是啊,能不夸嘛,在安家,就自家姐妹最亲了。再往前,是姆妈在夸两个女儿。“对了林伯,你告诉我实话,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林伯沉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为难,过了一会儿,才说:“两年前的夏天,刮了我多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台风,可厉害了,安伊小姐当天有事过江,船在江中心被台风刮翻了。当时船上遇难了三十多个人,都上了报纸。”“但她会游泳,就是船翻了,别的很多人,人家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有孩子,都能游上岸,为什么她没有?”要知道安伊可是学校里的游泳健将呢。“小时候我在海里游泳,差一点淹死,她十三岁就能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林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当时船上具体情况,只看到那天台风刮得黑天黑地,白天像晚上,全城都停电了,我家附近老树新树都倒了许多,乱七八糟歪在街上。那天江里本来有很多特意赶来避险的船,也都翻了,老板工厂的屋顶都掀没了,很惨得嘞。天灾!”“这么恶劣的天气,前期就没半点预兆?再说,我姐为什么那天要渡江?什么事?她去哪里?她是不是在戴家过得不快乐?”面对一连串疑问,林伯默了默,低下声,“很多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戴老板真的对安伊小姐很好。至于安伊小姐为什么当晚渡江,大小姐脾气很倔强,她认准的,没人可改变。”安娜也觉得安伊作为长女,有要强的一面。戴宗山想控制她,大概不容易。“戴宗山想让我嫁给他。”她转向那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看他的神情,“林伯,您觉得好吗?”林伯一张训练有素的儒雅脸上,没甚么表情,至少没惊讶或赞同。安娜多少有些意外。“您觉得我会幸福吗?”安娜下套。“幸福是一种感觉,二小姐,你感觉快乐,值得,就是幸福。你若没这种感觉,就是困局。”“我爸也让我嫁给他。我知道我爸拿了他的钱,买了鸦片,他早已顾不得我的幸福与否了。林伯——”她走近两步,真诚地看着老人,“我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若我是你的女儿,你愿意让我嫁给这么一个名声不堪的老流氓吗?”林伯沉默。过了一会儿,在安娜眼神的压力下,他才轻声,“我会依你。”“你会给我什么意见和建议?”林伯踌躇了一会,小声,“起码跟着戴老板,日子会安稳。”☆、硬抢“是啊,还有大房子可住,有一堆佣人伺侯。”安娜举目灰黑的夜空,笑起来,“为什么我就不是一个拜金的人呐?是不是我得再失败几次,年龄再老上十岁,遭遇到社会的毒打,真到走投无路时,才会真正拜服于一个有实力的老男人?而不再纠结于有没有感情?我是不是很幼稚?”“二小姐,我是个老派人,不太晓得新潮年轻人的心思。我觉得男人,愿意对你好,能掏真心,就很好了。”安娜心里重哼一声,都是什么人!那天安娜刚到楼上,就撞到若柔也从房间出来,两人隔着安伊的房门,瞬间愣了愣。若柔19岁,正值青春欲滴的年龄,处在女人一生中野心最盛的扩张期。安娜隔了几步远都感觉到灼烧,能感知到其欲望的眼神和为此砰砰的心跳。安娜瞬间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老了,怎么自己就没有这种侵略期?自己好像一直被动等待,等待长大,等待一份爱情和婚姻的降临,从没有去夺去抢的想法......别人能抢走,自己为什么不能抢回来?安娜斜睨了她,叭嗒,开了门,正迈进去——“姐!”身侧的声音说,“想聊聊吗?”“不想。”她想都没想,开了门就要关上,和窃贼有什么好聊的?听你的不得已么?但若柔似乎动作更快,已走过来伸手挡在门框里。如果安娜坚持关门,或不顾后果砰一声把门摔上,势必把她的手指给夹碎。有那么一恍惚,安娜能想象把这心机女手指夹坏的后果,她一准儿鬼叫连天起来,一副受害者的腔调,而且把这种虚张声势撑破天,强化成你打击报复伤害我,要和“抢你未婚夫”的事件扯平,然后两不相欠了。安娜太了解这个继妹的小心事了,怎么能让她四两拨了千斤,随了愿?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若柔就挤了进来,她不怕任何形势的受伤害,进来就径直坐在靠窗的圈椅上,面朝安娜的床,声音颇为平静:“姐,反正事已至此,如果你还留恋戴宗平,你就去找他吧,我对不起你,所以现在说什么也是多余的,我就是乞求你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的。”“你能出去吗?”安娜真不想看到她,拿这种腔调是威胁自己吗?尤其那肚子,还没显呢,故意恶心给谁看呐?“我等你好久了。”“你有必要和我说什么吗?”“如果不是我怀孕了,我不会嫁给戴宗平的。”安娜突然呵呵笑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打胎呢?”“我去医院问过,打胎很危险的。我怕死。”若柔本想放低调和解来着,本就占了事实的上风了,可以说软和话,甚至认个错,又改变不了自己即将上位的事实。但不知为何,她把母亲教导的那一套策略,弄得有点硬,搞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想把宗平还给你,如果你还要他的话,我无所谓嫁不嫁给他,我当个未婚先孕的人也无所谓。”“你以前就没想到这个后果?”若柔摇摇头,“没想这么多,我就想,我很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得不到他,得到他的孩子,我也心满意足。”“真无耻!你明明知道他和我好了那么多年了!”若柔终于放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看到他就觉得他光彩夺目,他很优秀,英俊,看到他那么疼爱姐姐,有时我也禁不住想,这样的男人可不可以也疼爱我一下呢?我比不上姐姐的容貌吗?我不比姐姐年轻吗?为什么我就不配得到像姐姐那样的疼爱和幸福?你有的我都有,你能得到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呢?我真哪里比姐姐差吗?”“你是什么心态啊?”安娜简直作呕,“你虽是带来的,但也是我妹妹,也和我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多年了,我们姐妹即便没那么和睦,你至于这么看不得我有一点好吗?有一点你就妒忌眼红,也想拥有,你和你妈是不是扫把星啊,见别人有点好东西就想办法占为己有?”说的若柔脸红一阵白一阵,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是来推心置腹和你说说心里话的,不是让你这么损我的!什么是你和你妈是扫把星啊?告诉你安娜,不是我妈勾引的你爸,是当年你爸先看上的我妈!我妈已经不想再继续伺候你妈了,你以为你妈病病歪歪整天躺在床上很好伺候吗?一个长期被病魔折磨和控制的人,那脾气有多糟糕你知道吗?是你爸求着我妈不要走,留下来伺候她!”“那你呢?”“我?”若柔的脸变得冷傲,“我,我爱戴宗平,我无条件崇拜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他给出你两个月时间让你冷静,重新再考虑你们的婚期,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怀着孩子在外面等他,也不在乎以后给他当小妾或情人,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他戴宗平不可能不负责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若柔怒视她。“爱情就是不要脸!要脸了那是什么爱情啊?当你看着你暗自喜欢的男人,只拿你当妹妹客气地对待,却天天想着和姐姐卿卿我我、寻欢作乐,我要脸还有什么用?我爱他我就要想办法和他在一起,我有什么错?!”安娜惊呆了,“我一直以为是宗平守不住寂寞先勾引的你——”“安娜你错了,是我勾引的他,每一次都是我主动。我以为你的男人会很难勾引,我甚至觉得他一定会把我丢在门外,其实根本就没费多少力气。第一次,我们都喝多了,我跟到他的公寓里,我只说了我不想走,我路上害怕,他就没有赶我。他说他睡地板,我也睡在了地板上,然后自然就在一起了!”若柔恶狠狠地盯着安娜,“他确实很棒,让我纸醉金迷。本来我只是想在你们结婚前尝试一下与仰慕的男人约会的滋味,没想到感觉太好了,我停不下来!以后几乎每星期我都去他的公寓里待上一两天…他是年轻的男人,对仰慕的,又是送上门的,怎么能把握住?所以,这一年多来,他不喜欢我,也习惯了我的存在。我比姐姐实用,姐姐是天边的月,用来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我是他的枕边人,用来生儿育女的......?”这席话犹如钱塘江那几丈高扑面打下来的水墙…安娜崩溃了,自己独自在纽约的一年里,几乎每星期都能收到宗平的航空信......那时他应该已脚踏两只船,却每一封信甜蜜如初——戴宗平,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要用尽余生去恨你!若柔看着安娜抽搐的脸,叹了口气,“开始宗平对姐姐还是有所顾忌的,我告诉他,我不耽误你们的婚姻,我也不要他为我负什么责任。我只是想完成我自己的一份小小的爱情梦想,在不多的时间里和我最爱的男人呆在一起,然后永远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所以,大概是我的痴情感动了宗平,他慢慢的也没有了愧疚之情,相反,他倒觉得我还不错,毕竟他与姐姐也一起腻味得太久了,姐姐有时还恃宠而娇还发脾气控制和要挟一下男人的。而我从没有,我拿他当老板当国王对待,其实男人很享受女人放低姿态匍匐在地上仰视他,我甚至都愿意跪在他脚下敬仰他——”安娜浑身发抖。“你怎么这么无耻!滚出去——”世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鬼东西!“安娜,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坦然面对现实吧。我和宗平这辈子大概也永远分不开了。”若柔勇敢地直视着姐姐,“即使他依然坚持选择你,即使你现在想惩罚我,非要和他在一起,但你可能永远面临着你和他之间有我的身影,我给过他作为女人所能给予的最大快乐,恐怕这一点你没法超越我!我还会给他生第一个孩子,这一点你再怎么努力也晚了,我的孩子将是他的长子或长女,要与你的孩子在他家屋檐下一较高下!安娜,如果这辈子我在戴宗平那里得不到幸福,相信你也不会有!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和你两败俱伤!”这是什么妹妹?这是扫把星啊!究竟上辈子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姑奶奶曾把你们母女都投进过井里吗?那晚,安娜受了刺激,喝光了房间里珍藏的所有的酒,兀自跑到戴家哭诉。站在戴家那高大的镂空铁门前,哭得梨花带雨,大气磅礴,万马齐喑,沪城瞬间失去颜色。周末,戴宗平一般会在他哥家。“二小姐,戴老板出差到南京了,还没回来呢。天要下雨了,要不,到屋里先坐坐,暖和一些。”是不是林伯在说话,安娜并不清楚,大脑被酒精控制,甚至感觉不到起风了,头发被凌乱地刮成一堆,看着面前的身影,分明就是戴宗平啊,高高的,阳光开朗的样子,像以前一样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是啊,你要永远这样多好,何苦惹来这么多麻烦。“宗平,你说过你爱我,为什么你会变成禽兽?”安娜上前,牢牢扯住那人的衣衫,把他的脖子下拉,想要勒死他,“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个王八蛋!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你会永远不背叛我…”此时雨滴打下来,一辆汽车驶过来,两速灯光直直地照着安娜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清楚地照着夜里飘落下来的雨滴。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出来,早有佣人跑过来把一把大黑伞撑在他头上,“戴老板——”戴老板没有说话,径直上前蹲下去,垂眸,“安娜。”他轻轻叫了声。安娜此时头脑似火烧,眼前一片水花,早已支撑不住自己,滑在冰凉地上,还想就地躺下来,面孔仰上,让冰凉的雨点浇醒自己,就像把水泼在火盆里一样舒服。戴宗山有力的臂膀,伸手把她捞起来,让她贴在自己身上。“安娜!”没有反应。伞外的雨滴愈来愈密集,噼里啪啦作响。他把她横抱着,匆忙向灯火通明的客厅走去,后面仆人飞快撑着伞快步跟上。门处,早有仆人打开厚重的红木门。☆、厮磨戴宗山把安娜放在沙发上,摸了摸额头,呵呵笑着,“这丫头,还挺能喝,自己几斤几两完全不记得了?”“先生,要不要开饭?”戴宗山挥挥手,仆人帮佣都悉数退出了客厅。他亲自去拧了条毛巾,给安娜擦了擦了脸,要把毛巾放回时,衣角却被扯了一下——“宗平!”戴宗山就把毛巾丢在一边,坐在一侧,凝眸看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若柔搞在一起,你个烂烧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她模模糊糊地瞪视着他。戴老大瞠目,无言。此时窗外一道闪电,接着轰然一声闷雷,整个房间灯光都熄灭了。楼上有人叫先生,他动也没动,任凭她尖锐的指甲在自己胳膊上深深陷下去。“你在每周一封航空信往纽约寄给我时,其实你一直在和她鬼混,对吧?你神经分裂了吗你个狗东西?!”楼梯上,佣人吴妈手捧蜡烛的火苗走下来,看到男主人僵坐着没半点反应的意思,又悄悄退回去了。安娜恶狠狠地揪着他,痛彻心扉地质问:“宗平,我一直爱着你,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你为什么脚踏两条船?”她口腔中愤怒的热气喷在他脸上。他在黑暗中摒住呼吸,胳膊上蔓延着她的炽热。“我好爱你,我不舍得离开你。”她痛苦地低下头,把脑袋抵在他胸前,“还记得你在纽约的那家教堂里,参加朋友的婚礼时,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永远爱我,这一辈子不找情人不纳妾,永远心里只有我!才多久,你的誓言就被狗吃了?说好的‘我是你一生的挚爱’呢?你这样背叛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你让我活得像个笑话——!”最后一句彻底歇声底里,声音都劈了。对方沉寂。“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的世界崩塌了,你让我还能相信谁?”在他怀中,她长长地抽噎,“你摧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摧毁了我对你的信仰!你让我的人生变得如此灰暗!你辜负了我——”他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娜一下子哭出声来,那种久久不息的哽噎,“你要与她结婚了,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能接受你一妻一妾的生活,我不想与别人分享你,我会痛苦,我想让你只爱我,这辈子只爱着我自己一个!”他在黑暗中抚额,一道闪电过后,客厅又限入黑暗后,才敢把手放下来,揽住她半个肩。她身体还在颤抖个不停,那种怨念和悲伤浓得化不去。“我爱你,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我想让你每天回来都能看到我,我会给你做饭,和你偎在一起聊天,和你慢慢厮磨到老。”黑夜中,她抬起头,眼睛熠熠生辉,仰望着他,“你能丢掉她,27号准时娶我吗?我早准备好了婚纱,高跟鞋也看好了,我穿上很合适,但还没来及让你看,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们按说好的在那家教堂结婚,我们在上帝面前发誓,无论贫富,无论疾病与否,无论怎样,我们都会一辈子在一起!”他在黑暗中,僵硬,沉默。安娜扯着他的衣领,傻笑着看着他,“虽然我没办法原谅你,但我依然喜欢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安全,比我在家安全。我早想跑过来找你,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了。你就是傻,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她软软地把脑袋搭在他肩上,轻喟一声,“你的肩膀还是那么暖和,我就想这样靠着你,靠一辈子。”她轻轻把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里伸展开,伸展成十字相交的样子,轻轻放在自己胸前,蓦然流泪,“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黑暗中,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到他脖子上,然后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在黑暗中凝视自己。她身体柔软,带着特有的芳香,隔着衣服,烫他的肌肤。她继续傻笑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有热唇捕捉了自己,他搂得自己好紧,他还爱着自己。其实两人本就没有距离的,对么?她热情地回应着,本能地对抗着若柔对自己的算计,发誓要把这个男人再度抢回来,自己的感情基础厚实多了,这个男人其实对自己才是没有抵抗力的。好半天,她才喃喃地挣脱出来,娇软地伏在他胸前,“你娶我吧。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结婚,你忘记她,我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好。”黑暗中,他说。“我还是想做戴太太。”他点了点头。“宗平,我们回纽约吧。”他蓦然僵直起来。☆、又见风微冷,远方江面上有隐隐的水汽,木舢板和挂了各国旗帜的商船从眼前缓缓驶过,不远处码头上货物堆积,码头工人如蚁,显示了东方第一大都市的繁忙盛景。安娜正站在外滩小广场上手搭凉棚远眺,忽然听到一声“安娜!”有声音在叫自己。安娜回过头,在熙攘的人群里,终于看到一个身穿呢子大衣戴着礼帽,仪表堂堂的男子,正大步走向自己。他好像特意精心装扮了自己,头发很短,象新剪的,新装也很合身,确实更耐看。“你来干什么?”她狐疑看着他。“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戴宗山眯着眼,盯了她一下,又看一眼在旁侧为游人画素描的年轻男子,“生意不错?”“还好,可以请这位小姐吃牛排了。”那年轻的画家也看出此人派头不小,但依然不亢不卑似开玩笑回了一句。戴宗山一屁股坐在软椅上,把礼帽摘下放在膝上,“给我画一张。画好看点。”那画师马上专业地打量着戴宗山带有强烈挑衅的面孔,和与他对视时似笑非笑的不善眼睛,波澜不惊中感觉到一种敌意。“你来,就为了画张画?”安娜顺着他的来处看,远远的街对面,一众人正在福特和雪佛兰车旁安静如鸡地等着老板回去。有几个黑衣保嫖则分散在周围不远处人群中,若无其事警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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