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布目光阴狠,凌宋儿不自觉往后退,却见他那只脏手朝着自己伸掌过来。她本能抬袖掩面做挡,却忽的听得一声闷响。袖脚落下眼帘,凌宋儿方才见着眼前立着九尺有余的壮汉,少布被他身躯震开数步之外。是那多!“和亲公主尊贵,小小赤岭人,敢对她不敬?”少布眼见这人高出自己三头,身形更是魁壮。气势灭了几分,才想起来,听闻大蒙军中有一奇人,身形壮大与常人迥异,乃是赫尔真麾下副将。区区猎宴竟然惊动了大蒙军中的人,这阿布尔汗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大蒙十万大军,能和女真人抗衡,现在的赤岭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少布这才收敛几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恨恨再望了一眼那多身后护着的凌宋儿。上座阿布尔汗却开了口,“少布何须为难公主。公主说的不过是实话。通婚一事,是本汗和家臣共同商定的。”“汗营视赤岭为手足,可两族习俗迥异。我汗营女子,温柔敦厚,身为她们的大汗,自不能轻易将她们的幸福太过轻视了。此次少布来汗营,带来三个舞姬,不过也是赤岭的二等奴隶。正好,这贱奴犯了过失,便让她先和王子完婚。若经年之后,这贱奴去了赤岭尚且能好好度日,少布再回来问我要多几个也是无妨。”“多要几个,不莫也是贱奴。”少布嗤笑,“大汗的话可说得好听。”“那你还想怎样?”却是那多接了话,敦声怒骂:“就你那五尺三短,满口黑牙,哪个汗营女子看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宴上忽的一片哄笑。那多一个武将,便也无人多久计较这般粗言,反倒都被逗乐了。“你!”少布怕这高猛的汉子,心底里更忌惮着赫尔真的十万大军。无奈只得忍下一口恶气,再看了一眼地上的茵茵,拱手对阿布尔汗一拜,“那,赤岭少布,便谢过大汗。这女子我收了,先做我侧妃。”茵茵欢笑了起来,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靠去少布身上,捂着他的袖脚,“多谢王子,茵茵从今日开始定好后伺候王子。”她没别的活路,只好死地而后生。阿布尔汗起了身,笑着,“少布果真大气。”“赏酒!”少布一拜,带着茵茵入座。凌宋儿才被那多护着,回去了巴雅尔身边的位置上坐下。蒙哥儿见她回来,伸臂让她扶着坐下。又唤人倒了一碗热奶茶,送来她案上。臣子们私下议论,“这下可好,不稍让族中女子吃苦头了。”“乌兰阿布也该宽心了。”“那多是赫尔真的人,该都是大汗安排好了的。”达达尔一旁听得并不欢喜,一杯接着一杯酒灌下了肚子。忽的三声鼓响,将众人的目光夺了过去。老妇人满头苍发,腰间悬鼓,肩上栖隼,远远从宴外边跳边舞走了进来,嘴里念念有词,到了殿前,对阿布尔汗一拜。“萨满查干,拜见大汗。”凌宋儿头回见到萨满女巫,几分新奇。却忽的觉得旁边的人不太对,侧目看了看他。蒙哥儿眉头紧锁,目光盯在那女巫身上,手中捏着那白瓷酒碗,哗啦一声,碎了…她惊呼了出来,见他手掌流血,却顾着人多,不好凑去看他。只从袖口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他眼前,小声问着:“怎么了?”却只见他血掌成拳,听到她的声音才收回来目光,垂眸下来接过来她的帕子,缠在自己手上。“无碍。”凌宋儿几分揪心,听他说无碍,又只好转回来自己案台上。巴雅尔却是站了起来,端着酒过来找蒙哥儿。“赫尔真,不管那些无畏之人。我们喝酒。”蒙哥儿这才座上立起,端着酒碗跟巴雅尔一碰,仰头喝尽了。阿布尔汗受了女巫的礼,“今日不知查干萨满来,是为了何事?”查干歪嘴笑着,嘴边皱纹堆成小山,“巫女昨夜梦见长生天,有一事,让巫女来告知大汗。”阿布尔汗却叹了声长气,侧颜扫了眼旁座的赫尔真,见他喝酒不语,才看回到查干身上,“既是长生天的旨意,查干请讲。”查干轻巧拍了三下手鼓,这才道来,“昨日梦中,长生天说,南边来了位大海使者,将来会给草原带来大运。大汗定要将此人留在身边,若是男子,则当做郡主之夫婿。若是女子,则当嫁给将来继承人。”阿布尔汗只道,“这大海使者是谁,查干可已经知道了?”查干侧目看了看肩上的隼。“让巴拉告诉大汗。”阿布尔汗点头道。“请查干和巴拉明示。”凌宋儿在一旁坐上,查干的话听得一句,没听得一句,只看着旁边的人酒喝了一碗又一碗,手上的伤还在渗着血。见得一旁酒奴又来给他添酒,她只小声对那酒奴道,“别添了。”酒奴顿了顿手,不知该倒酒好,还是不倒的好。却见蒙哥儿一把将酒坛子从酒奴手中接了过去,抱坛仰头喝了起来。凌宋儿方才想劝,桌上菜肴却忽的被打翻。那只大隼扑腾着翅膀,在她案前立稳了。又见殿前查干缓缓寻着大隼的方向走了过来,看着凌宋儿,脸上挂着一丝诡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又忽的一转身,拱手对阿布尔汗一拜,“大汗,巴拉记得,长生天说的大海使者,就是她。”阿布尔汗拧着眉头,看着查干,“多谢查干和巴拉,替长生天传达旨意。不想公主竟是我大蒙的贵人,原本公主此行就是来和亲的,本汗定当善待公主。”凌宋儿这才忙起身,对阿布尔汗一揖。倒是没想到这草原上萨满倒是算到了她几分命数。她命中水足,确有大海之势。可想来方才那袭话,似是将她的命数和草原继承人绑在一处,未免有些为他人做嫁衣的意思。凌宋儿不觉目光扫去了达达尔身上。却见得达达尔正端着酒碗,对她一敬。凌宋儿忙垂眸不语。却听得阿布尔汗道:“好酒好肉伺候查干和巴拉。”查干这才被人带去最边上的坐上,上了酒肉,她手抓着肉大口吃着,又捧着酒碗大口吃。蒙哥儿的目光流连查干案台,手边长刀已然按奈不住,却是巴雅尔坐了过去他案边,生生将长刀按了下来。“赫尔真可是喝多?要不巴雅尔送你回去?”凌宋儿几分着紧,侧脸望着他。“蒙哥儿,你怎么了?”听得她声音柔软,又望见她一脸担忧,蒙哥儿捂在长刀上的手才放了开来。眉间渐缓叹气道,“无事。你多吃些肉。”作者有话要说:卡…卡文了。明天再双更~~感谢在2020-05-15 23:59:11~2020-05-16 23:0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野的猫、陈昱廷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olgirl 8瓶;杨杨 7瓶;知有阴山瀚海无 3瓶;stephie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阿修罗(一更)达达尔却跟着起身, 走到殿前对阿布尔汗一拜,面上几分喜态,“父汗, 今日儿子猎得一头雌鹿, 特来献给父汗, 再跟父汗讨个赏。”阿布尔汗目光还落在一旁赫尔真身上,听得达达尔的话, 才回神过来, “好。有赏。”达达尔脸上却是一怔,他今日本是依着额吉的安排,等查干鼓吹完公主命数,再将雌鹿献上,好提醒父汗,他才是长子继承人。虽说婚事要到篝火晚宴才能定下, 可公主递给谁翎羽也不过是父汗一句话的事情。不想父汗这般语气回话,似是根本不大在意猎鹿之事。达达尔只再是一拜, “达达尔想求父汗一件赏赐…”话没完, 蒙哥儿已然站了起来, 走去殿前, 对阿布尔汗一拜, “赫尔真方才喝多了些, 今日怕是难陪父汗喝酒。”阿布尔汗大约知道,他是因为见了查干。“那便早些回去休息。”说着又喊了一旁博金河,“博金河你护他回去。”博金河走来殿上, 跟赫尔真二人齐齐对阿布尔汗一拜,才准备着离席了。凌宋儿后脚带着芷秋也跟去了殿上,“大汗,宋儿今日也有些不适,想先回帐休息。”一旁达达尔听闻,忙道,“公主,可否多留些时候,一会儿达达尔送你回营帐。”凌宋儿摇头,“宋儿身体不适,难再呆着了。”阿布尔汗这才道:“那公主好生保重。”凌宋儿再做了礼,才随着博金河身后,跟了上去。达达尔被撂在一边许久,等人都走了,阿布尔汗才回头问他,“你想求什么?”他本想借猎得雌鹿问父汗求娶公主,可当下,公主却是走了。达达尔几分焦躁,还是道了出来,“达达尔心属公主已久,想请父汗赐婚。”当着众臣子的面,此话一出,引得大家纷纷议论。“大王子这是痴心一片?”“我怎么觉得,是因得方才查干说的,公主是贵人?”“可公主都走了,这话说来,不该有欠妥当?”……少布在贵宾席上忽的大笑,有意挑拨:“方才公主在,大王子怎的不说。眼下公主跟着赫尔真走了,大王子才说此话,可是说给大汗听的。似是跟公主没什么关系。”听得非议,达达尔只再对阿布尔汗拱手一拜,“达达尔真心实意。别人怎么说,达达尔并不在乎。他日,达达尔也会向公主表明心意。请大汗明示。”阿布尔汗这才开口,“翎羽之婚是我族习俗。本汗既是答应过公主的,又岂能随意反口?”“你在此跟本汗表明心迹,本汗也爱莫能为。公主和亲婚事,还是就着之前的说法来。”达达尔几分丧气,埋头一拜道,“是,父汗。”话落,却有仆子从宴外小跑而来,到了殿前,几分慌张,跪倒在地上对阿布尔汗道,“大汗,那雌鹿腹中有鹿胎…已然快要临产,如今胎…胎死腹中了。”“什么?!”阿布尔汗座上惊起,盛怒之下挥手打翻酒坛。看向一旁查干,“长生天可真是让查干来给本汗带喜讯的?大蒙虽以游牧捕猎为生,可向来听从长生天旨意网开一面感恩向善。未想长子不仁,猎得雌鹿一尸两命,可是长生天另有旨意?”达达尔听得这话,忙退去一旁。查干从座上起来,拜倒在殿前,“大汗,昨日查干却是得长生天托梦,不想今日却有此噩耗。不该是长生天的意思啊。怕不是大王子得罪了天狼孤星,才有此征兆。定是那孤星寻仇!”“够了!”阿布尔汗瞪目怒斥,狠狠看向查干,缓缓道:“天狼孤星已经亡了。查干莫不是忘了?”查干这才连连作揖,不敢再语。一旁达达尔亦是不敢抬头,立在一旁。阿布尔汗才看着达达尔道,“你还敢要赏赐?”“达达尔并不知那雌鹿有孕。达达尔不敢再要赏赐。”&&夜色浓重,蒙哥儿步幅急促,出来猎宴。博金河都有些跟不上他。更莫说后头的凌宋儿。博金河一旁小声劝着,“都多少年了,过去了。你何必再跟她计较?再说了,她们萨满是长生天的人,大汗都不敢轻易动。跟她为敌,可百害而无一利。”蒙哥儿拧眉,只淡淡道,“长生天不会妄议人命。”却听得身后凌宋儿的声音,似是正在呼痛。芷秋也在一旁,“公主,你怎么了?”蒙哥儿这才似醒了几分,忙回身过去找她。却见她远远蹲在地上捂着脚踝,心觉不好,也蹲下身去,轻声问着,“怎么了?”“扭着了。”凌宋儿挤着眉头,睁着一只眼看着他,“能不能…送我去找乌云琪?”蒙哥儿将她拦腰抱起,便往乌云琪的帐子里去。博金河一旁紧跟着护着,“你们这可还没完婚,被人见到了可不好。”蒙哥儿没答话,只加快了几分脚步。乌云琪正和母亲娜布其正在帐子里用晚膳。听得帐子外头有人摇铃,乌云琪迎了出去,见着赫尔真抱着公主在帐子外,几分惊讶,“赫尔真你这也太过了。公主怎的了?”蒙哥儿绕开乌云琪,直进了帐子,边答着。“扭伤了,你来看看。”娜布其见得赫尔真进来,又有人受伤,也忙起了身,“去我塌边坐坐。”凌宋儿被他放在塌边,才见着乌云琪拎着药箱过来。蒙哥儿弯腰蹲在一旁,小心捉起她脚踝来,却是被乌云琪伸掌一拍。“挂心归挂心,礼节可是全忘了?该我来的。”蒙哥儿这才深吸了口气,起了身,对凌宋儿道,“乌云琪帮你看看,我一旁等你。”凌宋儿忙拉着他的手腕,“我没扭伤,让乌云琪给你看看伤口。”他回头过来几分不解。凌宋儿才接着解释,“方才你走太快我跟不上,这才出了下策。领着你来乌云琪这里,好让她给你看看手上的伤。”“……”乌云琪叹了口气,面露笑意打趣道:“到底是谁伤了要我看?”凌宋儿这才拉着他的手腕,伸到乌云琪面前,“他方才在宴上自生自气,捏坏了酒碗,刺伤了自己。你快给他洗洗。”她说着起了身,在两人面前走了两步,“我好好的。”“……”蒙哥儿无奈一笑,只得由得她的吩咐,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等着乌云琪来处理伤口。他马上闯荡惯了,皮肉小伤从来不放在眼里,晾着三两日吹吹草原上的风,自然会好。这么被着紧着身上的伤,还是头回。见她让芷秋搬了张椅子,跟乌云琪一道坐在对面,拧着眉头望着自己的伤口,他却是有几分心疼她了。乌云琪还未动手,便自己缩了缩手,“我看不用了。过两日便好了。”“诶…”凌宋儿不让,拉着他的食指尖尖回来,“上头还有瓷片渣儿,长进去肉里不疼么?”“……”他叹气,也只得由着她。乌云琪拿热水清洗好了,又找来小物给他挑着碎瓷片儿。凌宋儿一旁看得揪心,那人却一声未吭。她不时抬眼望他,“不疼么?”他只摇头,“不疼。”真话,不疼。可他想着,若换做是她,该是得很疼…另一只手去扶了扶她的衣袖,“你别看了,去喝口奶茶。弄完了我送你回帐。早些休息。”凌宋儿却没动,当巧撞上他的眼神,便顺势问了句,“那个萨满查干,可是以前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听得查干的名字,他眉头一拧,没答话。乌云琪却是顿住了手中的活,脸色几分凝重看着蒙哥儿:“查干又来了?”“她这回又来跟大汗说什么了?准没好事。”蒙哥儿闷声叹气。一旁博金河接了话,“说公主是长生天看上的使者,该要嫁给汗营继承人。真是那些歹心恶水,也不怕被人看穿了…”乌云琪道,“那可敦可是看上公主,一定让达达尔迎娶公主了?”娜布其年长,到底稳重些,劝着这些后辈,“你们可小声些,走漏出去被人听到,传到她耳朵里,查干不知又该说什么了。”乌云琪低声叹气,“真是气人。”清理好了伤口,这才拿出一旁软布,给蒙哥儿包好。乌云琪这才又看了看一旁凌宋儿,“公主手上也是伤,既然都来了,乌云琪帮你换药。”“也好。”凌宋儿这才又被拉回去床榻坐下,等着乌云琪来换药。听来查干确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好似以前的事情,大家也不愿再提起来,便也罢了。蒙哥儿一旁等着她,看她手上伤痕见好,也算安心了些。从乌云琪帐子里出来,蒙哥儿转送凌宋儿回帐。博金河和芷秋远远在身后跟着,好让他们说说话。凌宋儿怕他多心,便解释着,“我不知那查干是什么来头,可我也看过自己的命盘,没什么草原贵人定要嫁给继承子一说。该是有人有意为之的。”走到帐子前,蒙哥儿顿足望着她,“我知道。”“啧啧啧啧…”妇人的声音在两人对面,查干缓缓走来,“公主还未婚嫁,这么晚了跟个男子一处,似是不太好。”凌宋儿只见眼前查干卸了腰鼓,肩上还蹲着那只隼。看着她笑得诡异。还未回话,便听得一旁刀出刀鞘的烈响。凌宋儿忽的警觉,侧目却见着蒙哥儿对那查干拔刀相向,还是博金河手快,拉住了他。“赫尔真,不是计较的时候。”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稍晚。感谢在2020-05-16 23:09:48~2020-05-17 19:2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486001 5瓶;知有阴山瀚海无 2瓶;stephi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阿修罗(20个红包)查干却道:“天狼星, 你戾气什么?莫以为有人用命挡着,就能给你顶了命数,你这一身煞气, 多少命也填不了。”“你是欺我汗营没得大萨满!”蒙哥儿字字从齿间磨出。博金河忙紧了紧手上拉着他的力道。“呵, 笑话。”查干冷冷一笑, “我从神山脚下来,昨日还方入了长生天的梦境。我就是大萨满。”凌宋儿见得旁边人脸色不对, 忙道, “查干远道而来,辛苦了。天色已晚,不知来我这帐前是什么事情?”“查干自是奉长生天的旨意,来看着大蒙的贵人。”边说着,边走去帐子边上席地而坐,“公主出嫁之前, 都由得查干替长生天佑护。”“……”凌宋儿淡淡,“大汗庇佑, 汗营一向安稳得很。查干未免太过忧心了。宋儿还是习惯和丫鬟二人度日。查干守在帐外, 多有不便。”查干懒懒散散, 腰间取下来酒囊, “既是长生天的意思, 大汗也左右不了。”说着抬眼看了看凌宋儿, 又望了一眼赫尔真,“长生天约莫着就是防着这天狼星吧。”查干说完仰头饮酒大笑。博金河挡来蒙哥儿前面,“何必说这么大的话。大家心里都明白, 各为其主。”查干却嗤笑不语。博金河接着道,“和亲公主尊贵,查干在这儿看着,亦是好事。若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别怪博金河带着百臣奏请大汗,有人冒长生天之名讳,实乃酒囊饭袋来此骗吃骗喝,还蛊惑人心。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凌宋儿听得明白博金河的意思,再望了一眼蒙哥儿。见他眼中炽火闪耀,忙摇了摇他的衣袖,“夜了,我有些乏了。由得她在外头守着也无妨。你也回去吧,在这儿久了不方便,引来风言风语徒被人利用。”蒙哥儿拧着眉望着她,这才松了口气,“你自己小心,夜里帐子锁好。”“嗯。”凌宋儿答完。芷秋又接了话,“二王子放心,芷秋定寸步不离守着公主的。”蒙哥儿看着她进了帐子,才狠狠望向地上的人一眼。又被博金河拉着,才走开了。蒙哥儿回来自己的营帐,长刀案上一摆。兀自倒去床上,双手枕头看着帐子顶上,思忖着什么。博金河才去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奶茶,边劝着他,“二夫人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要你放下,该都是废话。我也就懒得说了。”“只是汗营就这么一个萨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大汗还得靠着她给子民立着长生天的威名。你若明目张胆跟她作对,可不是给大汗难看么?”“可别跟自己过不去。等我改天去神山拜会一位真的大萨满来,灭一灭她的威风!”床上的人却淡淡发了声:“你说的是个办法。”博金河放下手中茶碗。蒙哥儿一把坐起,看着他道:“明日就去。”博金河喝着一半的奶茶差些没喷了出来,“你就这么对安答的?拿我当牛使么?”蒙哥儿道,“还有小半月就是翎羽之婚。她若再胡说,我们连个倚仗都没有。”“那你也得等我缓口气。”博金河压下一口气,几分不情愿却又着紧着他这安答,“家中额吉刚失了个爱婢,我得给她物色个新的。”蒙哥儿却定定道:“这个交给我。”“既是安答,我自当你额吉如亲母。你可还放心赫尔真?”“这倒是不错。”博金河抿了口奶茶,“那行,明日一早我便去神山拜访大萨满。”边说着,博金河目光边落在一旁的风兜儿上。下午从凌宋儿那里拿回来赫尔真的帐子,赫尔真一直陪着大汗和赤岭王子,倒是没回来过。博金河这才拿着风兜儿起来,送到他眼前。“差些忘了这个。下午去公主帐子里送山鸡的时候,她说让我带给你的。”蒙哥儿这才接了过来,却见得风兜儿上画着的那个龟龟儿,想来那日夜里她吃醉了酒时的憨相,方才心间焦愁一解而散,不由得笑出声来。“到底是想起来了…”&&夜深人静之时,阿布尔才毕了宴席,由得仆子领着,来了可敦的帐子。萨仁躺在塌上并未睡沉,听得人宣报大汗来了,忙扶着姜琴嬷嬷起了身来迎驾。萨仁却是心中奇怪,阿布尔久居三夫人帐子里,已经大半年没来过她这儿。可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了。不莫是今日查干来了汗营,是她让查干帮着达达尔说话。阿布尔何等智慧,该是猜到了。打好了念头,才迎了出来外帐,见得阿布尔一脸不悦。又屏退了其他人,萨仁便将姜琴嬷嬷也支了下去。萨仁微微一拜:“大汗难得来这里,可是来歇息的?”阿布尔自走去案前坐下,“你我夫妻一场,不必如此见外,你也来坐。”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萨仁这才走来,阿布尔对面坐下,抬手给阿布尔沏了一杯茶。“大汗,喝茶。”阿布尔却是没动茶碗,“其木格去了整整十年,你还是不肯放过赫尔真?”萨仁方才端起茶碗,放到嘴边,却忽的顿住了,“大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其木格当年自称是天狼孤星,自尽而亡,赫尔真如今也手握大蒙十万兵权。萨仁何德何能,不肯放过他了?”阿布尔却冷笑一声,“你我之间,还用打这些哑谜么?今日查干来猎宴上,先是声称公主是大海贵人该当嫁给继承人,后是达达尔猎鹿讨赏,问我要指婚。你可是当我看不穿这些伎俩?”萨仁这才也是一笑,“大汗原是早看穿了,为何不当众揭穿了达达尔便好?”阿布尔顿了顿,“你是我发妻,达达尔是我长子。你们再是过错,我也该护你们一程。”“大汗说得好。我是你发妻,达达尔是你长子。既然如此,萨仁都已经帮你铺好路了,让你将那和亲公主许给达达尔,大汗为何还不肯答应?”萨仁却是笑了笑,“莫不是发妻长子,都还比不过一个妾室,一个养子?”“儿女之事又岂能勉强?赫尔真那孩子喜欢和亲公主。我欠他一个其木格,你莫不是还让我再欠他一个心爱之人。”阿布尔说着凑来萨仁眼前,“那这人情债,你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那大汗你对我们母子就能还清了?发妻,长子,说得好听。大汗这些年给过我们什么?”萨仁说着眼泛泪光,“其木格走后,大汗的宠爱全给了三妹妹,父子之情又全倾与赫尔真和巴雅尔。那和亲公主是个可人的孩子,达达尔喜欢,我看着也欢喜。跟大汗讨要一回,路都铺好了,大汗还要护着赫尔真,我这可敦也没什么好当的。若三妹妹喜欢,便让她拿去。隔日,我便跟着查干去神山修行萨满之道。”“你…”阿布尔压下一口重气,“你说这些丧气话,可是用来激我?”“萨仁不敢。”泪还未干,萨仁脸上却又挂上几分笑意,继续抬手倒茶给阿布尔,“女人年过中年,已然不求夫妻和睦,白头偕老。我也知道,大汗的心思早不在我这里。我不过为自己儿子谋求一番,难道也有错么?大汗,你总将对不住赫尔真挂在嘴边,可曾为了达达尔谋划过半分?”阿布尔却是哑口三刻,他对达达尔寄予厚望,却显有满意。此下才当即反省,“不莫我是对他要去过高了?”萨仁见他这样,正中自己下怀:“大汗该好好想想,再来决定那和亲公主的婚事。”&&凌宋儿一早起来,梳洗好带着芷秋出门。本想去赫尔真帐子找找他,身后却吊着查干这个尾巴,一路跟了过来。赫尔真却不在帐子里,听牧场马奴白音说,是一早跟博金河去军营练兵了。正灰心往回走,却见得达达尔迎面而来。查干见得两人要说话,这才乖乖退去一旁。“公主,可要去牧场逛逛?”凌宋儿无甚兴致。昨夜查干为他铺路,便已然知道他的用心。只想着该和他保持些距离,“刚出来便有些乏了,大王子,宋儿便不陪你了。”方才要绕道而行,却被达达尔又挡住了去路。“公主,这几日拒人于千里之外,莫不是对达达尔有什么成见?”凌宋儿往后退了退,芷秋忙挡来主儿前头,“大王子,既是知道公主拒人于千里之外,便该心里有点儿数了。何必再苦苦纠缠?”达达尔却是一笑,看着芷秋身后的凌宋儿,“这也无妨。公主,达达尔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既是来和亲,自当选继承人为夫婿,方才能保木南国长久安宁,和亲乃国事,更应当抛开儿女私情。”凌宋儿一揖,“多谢大王子提醒。宋儿虽来汗营不久,可也不难看出。大汗宠爱巴雅尔,倚仗赫尔真。大王子虽是长子,总不得大汗心意。大王子可知道为何?”达达尔听得此话,更是上心几分,他确是想求一个明白,“为何?”凌宋儿这才接着道,“约是碌碌不知所往,平平不知己长。若连婚事都只能靠巫蛊之术,宋儿又岂敢嫁你?”“你?!”一字一句扎入他胸怀,达达尔怒冠而起,抬手一拧凌宋儿肩头,“你原是这么看我?”凌宋儿被拧着疼,一时说不上话来。“你放开公主!”芷秋忙插手两人之间,捉着达达尔手臂便是一口咬了下去。达达尔一声惊呼,抽手将芷秋一掀。“混账!”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7 19:28:38~2020-05-18 00:0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野的猫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阿修罗(20个红包)见芷秋被掀倒在地上, 凌宋儿忙蹲下身去扶人。却见达达尔面红耳赤亦是蹲下身来,“公主,不管你如何看我, 我对公主仍是痴心一片。”“只待翎羽之夜, 公主定会知道达达尔对你的真心。”凌宋儿忽觉得几分可怕, 扶着芷秋起身,忙回了礼节, “今日不打扰大王子了。”说完, 便拉着芷秋往帐子里去。达达尔只看着她背影远去,站起身来,吩咐身后查干,“跟紧。”&&凌宋儿扶着芷秋进来了帐子,推攘着她去了案边坐下,扯着她裙裾, 左看看右瞧瞧:“可有伤到哪里?”芷秋摇了摇头,“该让芷秋照顾公主, 怎的反倒让公主担心起芷秋来。芷秋有罪。”说罢, 抬手去端桌上小炭暖着的热水。方才出门前, 金骏眉泡过一遍, 芷秋再给她续上了, 才接着道:“大王子的狠厉, 还是今日才见到了。芷秋早前算是看错了人。”凌宋儿端着茶碗小叹了声气,“识人于微,看清一个人, 自是需要些时日的。”“可公主怎么办?”芷秋说着望着帐子外头一角,“那老巫婆日日守着你,这日子还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