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做。小莲愣了愣,脸上有疑惑,也有些许质疑。似乎不太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会做饭。林望书换件外套,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她把遮阳伞也带上,笑道:“我读书的时候是一个人,做饭也是那个时候学的。”小莲哇了一声,满是崇拜:“书书姐姐真厉害。”她哪怕长这么大了,都不敢一个人住。怕鬼。林望书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她今天心情好,一整天都是笑着的。小莲也高兴,主动提出帮忙:“那我先把它们清洗干净。”道过谢后,林望书拦了辆的士去机场,她原本还放心不下林约一个人坐飞机。直到看到从机场里出来的林约身后还跟着一个替他推行李箱的男人时,她因为担心而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那些人唯独只对江丛羡忠心耿耿,这次一起过来,应该也是他吩咐的。林约全程低着头,样子怯弱不自在。他害怕人多的地方,也怕生人。林望书走过去,牵着他的手,声音温柔的喊他的名字。“小约。”后者小心翼翼的抬眸,迟疑了好久,才敢走近她:“姐……姐。”两个字都说的费劲。回家的路上,她问了他很多,姥姥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他有没有在学校交到新朋友,路上累不累。他话不多,全程都是用摇头点头来代替回答。林望书说今天晚上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姐姐今天专门去菜市场买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他低着头不说话,偶尔看一眼车窗外不断后移的风景,又很快的将视线收回来,身子在抖。林望书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般的揉捏。“有姐姐在,不怕。”车停在别墅外,林望书牵着林约的手进去,小莲已经将那些菜都洗净理好了。看到林约后,她熟络的过去,要和他打招呼。结果后者下意识的就避开了,往林望书的身后躲,身子抖的更厉害。小莲因为他的反应一时有些窘迫,伸出去的那只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林望书安抚好林约的情绪后和小莲解释:“我弟弟他有自闭症,怕陌生人。”小莲表示理解,又有点可惜。一表人才,未来可期的少年,偏偏却得了这样一个病。可不是可惜吗。二楼的客房已经提前打扫出来了,离林望书的房间也近。佣人将行李箱提上去。林望书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一收捡出来,挂在衣柜里。林约站在一旁,正低头玩着手里的魔方。林望书一边收拾一边问他:“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他像没听到一样,仍旧专注的转着魔方。三两下,魔方的六个面就全部归位了,他又打乱,继续转。他不想开口,林望书也不勉强他,只是将自己提前定下的计划一一讲给他听。“明天去给爸妈扫完墓,然后姐姐去带你听音乐会,好不好?”听到音乐会两个字,林约暗淡无光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音乐会,姐姐,喜欢。”他一直都记得的,姐姐喜欢大提琴。很喜欢很喜欢。林望书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想哭了。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她抱着他:“嗯,姐姐喜欢。”-------安顿好林约后,林望书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小莲在旁边替她打下手。汤在砂锅里炖着,玉米排骨汤,她还特地做了个糖醋排骨。饭菜都熟了,林望书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江丛羡回家的时间不定,他并不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很多时候,甚至连日夜都是颠倒的。小莲说去给他打个电话,问下他大概还有多久才回来。拿着手机出去,很快就进来了。她摇头:“没人接。”那应该就是在应酬了。林望书说:“那就再等一会吧。”锅里的菜都热着,因为怕林约饿,她上了楼,说给他单独盛出来,让他先吃。林约却摇头:“等……哥哥。”林望书神色微动,替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好,轻声问道:“喜欢哥哥?”他点头。林约很少和谁亲近,就连父亲,他也始终都是疏离陌生的。自己一心想逃离的人,竟然是弟弟喜欢的。说来也是讽刺。林望书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宠溺:“好,姐姐陪你一起等他。”等人的时间总是缓慢,怕林约无聊,林望书就陪他搭了会积木。直到院外的车灯由远及近。黑色的迈巴赫在铁门外停下,半晌,门开。车子驶进来,车窗半降着。隔着夜色,男人的侧脸坚毅好看。小莲听到声音了,连忙过去开门。每次应酬回来,江丛羡身上总是带着一身烟酒味。生意场上,免不了这些。蒋苑扶着他进屋,让小莲去煮点醒酒茶。江丛羡咳的厉害,手抵住唇,肩背因为咳嗽轻微的颤动。他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哪怕工作繁忙仍旧坚持锻炼。林望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今天这样。蒋苑注意到她的眼神了,解释说:“先生今天烟抽的狠了,可能是引发了咽炎。”林望书给他倒了杯热水,轻声问了一句:“抽不了为什么还要抽。”算不上关心,只是真的感到疑惑。他并非是那种,可以被人强迫的人。江丛羡将领带扯开抽出,领扣也解了两颗。被酒精染红的眼底,此时带着淡淡笑意,他离她近,手绕过她递过来的水杯,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缓慢收拢。“心疼我啊?”他应该是想亲她的,唇在离她脸颊只有一寸的距离时,被林望书躲开了。她的表情有抗拒,仿佛也有厌恶。他也不恼,仍是笑着。只是坐直了身子,接过水杯,说话的语调懒散随意:“小公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好命,从前有亲爹护着,现在有我护着。”他说,“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在你看不见的肮脏角落。”哪怕他现在的位置坐的再高又怎样。想拉他下来的人数不胜数。现实本身就是残酷的,圆滑虚伪的人,才能笑着活到最后。清高和自负,是吃饱饭的人才会去考虑的。-----醒酒茶还没煮好,江丛羡去洗手间吐了一遭。咳的越发厉害。吃了药以后才稍微缓解一些。他本来就白的肤色现下越发少了些血色。身上沾染的气味并不好闻,各种烟酒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林望书知道,他比谁都厌恶这种纸醉金迷的应酬,他在某些方面有着洁癖,很奇怪的一种洁癖。厌恶他人的触碰。客厅里安静,甚至能听见墙上钟摆晃动的声音。江丛羡扶着额头起身,声音低沉微哑:“晚饭我就不吃了。”林望书正在厨房盛饭,正好盛到他的那碗,饭量明显也比其他人的要多。听到他的话,她动作稍顿。半晌,将碗里的饭重新倒进锅里。林约没见到江丛羡,不肯吃饭,林望书安抚了好久,他才稍微动了下筷子。不过也只吃了两口,无论林望书怎么劝都没用。一个人低着头,闷声回了房间。她起早床准备了一天的晚饭,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小莲看了觉得可惜,想着放进冰箱里,明天再拿出来热热。还可以吃。她煮好醒酒茶端上去,江丛羡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白色浴袍,站在落地窗边接电话。小莲怕打扰他,动作小心的将醒酒茶放在桌上。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江丛羡低嗯一声:“等我明天过去处理。”他挂断电话走过来,手机随手放在身旁的桌上。小莲把醒酒茶递给他,他单手接过,仰头一口喝完,有一滴顺着他的唇角滴落,勾勒出吞咽时,喉结起伏的弧度。性感且禁欲。小莲年纪也不大,正好是犯花痴的年纪。她一直觉得,江丛羡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像松柏,像青竹。也像摸不透抓不住的微风。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其实也不太了解他。哪怕外表再温和,也算不上冷言少语的清冷性子,可他从不愿和人交心。像是将自己困在一座孤岛里,外面的人进不来,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出去。也不是清高,亦无关孤僻。只是觉得这种关系过于累赘,他不想被任何东西束缚住。包括感情这种无用的东西。而且他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问题,小莲见过他发病的样子,很可怕。她晚上睡不着,想去院里透透气,正好听到二楼书房传来动静,于是上楼看了一眼。隔着虚掩着的房门,她看到眼底红如泣血的江丛羡,一言不发的拿着剪刀往自己手腕上捅。整条胳膊血肉模糊,流满了鲜血,他却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样。手下的力道每一下都在不断加大,神色一直都是淡漠的,仿佛捅的是别人。那个时候,小莲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光。她将盅盏收拾好,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醉酒后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不然胃会受不了的。”江丛羡淡声拒绝:“不了。”小莲停顿半晌,又说:“书书姐姐很早就去菜市场买的菜,特地给您买了您喜欢的排骨炖汤,她忙活一天做的菜,您不吃,小约少爷也没吃多少,全剩下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可惜。卧室内也有办公的地方,他刚把电脑打开,听到她的话,眉眼微抬,语气平静,算不上疑惑,就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还会做饭?”小莲拼命点头,毫不吝啬夸赞之词:“书书姐姐的厨艺特别好,都快赶上厨房阿姨了。”其实后半句倒有些夸张的成分,家里的厨师都是各个菜系的顶尖大厨。林望书的厨艺顶多算是比小莲好上一些。江丛羡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半晌,平坦的唇线微勾,似来了点兴趣。“你让她亲手给我盛。”小莲听他终于肯吃饭了,心里也高兴,应了声好后就直接去了林望书的卧室。她刚收拾好,应该是准备去洗澡的。小莲和她说完以后,林望书沉吟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简单热了几样。江丛羡换完衣服下来,浅灰色的家居服。看到林望书了,他拖出椅子坐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她没说话,只是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摆放在桌上。他拿着筷子,轻声嗤笑:“还真是姐弟情深,他一来你就什么都会了。”林望书并不理会他的调侃,帮他盛完饭后就要回房。他用脚拖出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林望书看了他一眼。后者迎着她的眼神和她对视,笑容一片淡然。似乎料定了她会听话。也的确,林望书最终还是坐下了。他其实不怎么饿。强健的外表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内里早就因为他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崩溃的一塌糊涂。不吃饭或是吃的晚了,肠胃就会痛,但是痛过了以后,就什么都吃不下了。不过还是随便吃了点。他不挑食,厨房做什么就吃什么,只不过筷子在盛着排骨的盘子上多停留了一会。他抬眸看她,明知故问道:“你做的?”林望书点头:“嗯。”江丛羡眸色微变,冷着声音:“以后别做这个。”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他不快了。不过他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喜怒转换的频繁,林望书早就习以为常了。林望书顿了片刻,依旧点头:“嗯。”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一样。桌上居然还放了盘猪腰,就在排骨旁边摆着。“这么关心我的肾。”江丛羡瞬间敛了刚才的阴冷,轻笑着放下筷子,“是嫌不够爽吗?”猪腰是摊贩老板送给她的,她为了不浪费就给炒了,没想到江丛羡会误会。她开口想解释,他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说出来的话越发露骨。“之前不是还在控诉太大太撑吗。”“那会哭的多可怜啊,求我放过你。”他满意的看着林望书逐渐变红的耳廓,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声音带着被香烟腐蚀的哑,温热的唇含咬住她的耳垂,轻笑从齿间溢出:“那哥哥多吃点,好好补补,晚上再去喂饱你。”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觉得江丛羡很变态,但是!!他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的(正经脸最后祝大家520快乐~第十八章林望书一直都很好奇, 江丛羡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之前因为害怕,不敢去想心里已经成型的答案。可是情绪积累到一个点了,就像是不断胀大的气球。终有一天会爆炸的。她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外人看来, 江丛羡的确对她不错,不缺她的吃穿,在教育方面也未曾亏待过她,甚至还专门派了人随身保护她。可是林望书知道,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摧毁她。知道她清高骄傲, 便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碾碎,知道她朋友不多, 便故意耍手段让她和身边的人关系分崩离析。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杀人,恐怕也会温柔的先问一句:“疼不疼?”林望书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 自己就如同一只蝼蚁。毫无还手的能力。他垂了眼睫, 声音清润轻柔, 似有些自责:“我惹你不高兴了吗?”未来好像, 越发难走了。这条路实在是看不到尽头。林望书想忍住的,她不愿意再在他面前露怯示弱。可是没办法, 她越是拼了命的想忍住, 情绪就越是极其容易崩溃。眼眶泛红,瘦削的肩膀都在颤抖。哭的多可怜啊。他的心都开始跟着一块颤动了。江丛羡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哭什么啊,小可怜。”“所以……”她的声音些微哽咽,整句话像是从齿间硬挤出来的一样, “父债子偿,是吗?”替她擦眼泪的动作停下,他脸色有短暂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猜出来。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讶异过后,他脸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你父亲欠我的,我总得讨回来吧,不然我多惨。”他揉她的腰,“至于你弟弟,我还不至于去对一个有病的人下手。”顿了片刻,他又笑:“不过也不一定。”他说,“只要你好好听话,别惹我不高兴。”林望书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一个地狱,掉进更深层的地狱里。她曾经短暂的,心疼过他。心疼过江丛羡。她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太坏,最起码那些下意识流露出的柔情,应该不是装的。可她还是太天真了。江丛羡这个人,本身就是一出戏。是他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人生推向虚伪的深渊里。他活该万劫不复。她问他:“怎样才算听话?”他俯首靠近她耳边,声音低哑撩人:“把我伺候爽了,就算听话。”她的眼里满是厌恶:“你脑子里只有做/爱吗?”他笑容温润:“我只有想做/爱的时候才会来找你。”她点头,脱下外套:“好。”江丛羡不知何时点了根烟,他坐在沙发上,指骨处的烟几番明灭,金色边框的眼镜之下,那双深邃眉眼沉静平和。林望书坐到他的腿上,手扶着他的肩。后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还挺好奇她能做出什么来。于是配合她的力度往她那边靠,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指。她眼底带着恨:“我倒希望精尽真的会让人亡。”是个硬骨头。他笑着解开皮带扣:“那就试试,说不定你运气好,把我伺候爽了,我就真的亡了呢。”--人到绝望深处,是会触底反弹的。林望书想最后赌一把。她是骄傲的,哪怕落得这么一个境地,仍旧放不下自己的清高。可是和林约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讨好他,顺从他。其实也不算太难的事。--第二天林约醒的早,客厅里,小莲把刚送来的戴安娜玫瑰换上,插放进花瓶里。花瓣上甚至还挂着晶莹的露水。听到楼上的动静了,她抬眸看过去,正好看到下楼的林约。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后者吓的慌忙转身。手扶着栏杆,身子抖的厉害。小莲知道他怕,于是放轻了声音:“小约,你饿不饿,姐姐给你煮面吃好不好?”他不说话,头埋的更低。二楼书房旁的卧室门开了,江丛羡打着领带往外走,和站在楼梯口的林约碰到了。他脸色惨白,全身都在抖。江丛羡微皱了眉,问小莲:“怎么了?”小莲为难道:“刚刚看到我就这样了。”看到他后,林约也不抖了,只是仍旧不说话。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领带一角往里折,然后抽出,扶正:“你姐还在睡。”昨晚林望书累狠了,中途就睡着了,在他的房间。林约手抠着栏杆,非常吃力的喊了一声:“哥……哥。”江丛羡好整以暇的抬眸:“嗯?”他摇了摇头,又不说话了。……江丛羡没有继续和他废话,绕开他就下了楼。接过佣人熨烫好递过来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小莲追问道:“不吃早饭了吗?”“不吃了。”小莲还想说些什么的。他肠胃本就不怎么好,再不吃早饭的话,待会怕是又会胃疼了。不过主人家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插/嘴。想清楚这点,她就继续去插花了。戴安娜玫瑰配上尤加利,是林望书最喜欢的。窗帘拉的严实,半点光都没透进来。屋子里漆黑一片,林望书翻了个身,腿酸的厉害。她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了会呆,然后费力的坐起身,衣服被扔在地上了。她裹着被子过去捡,然后穿上。房间里有洗漱的地方,她顺便化了点淡妆,遮盖住因为熬夜而浮现出的憔悴。客厅里,林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牛奶,不过一口没动。林望书下楼,在他身旁坐下:“怎么起这么早?”他抬眸看到她了:“姐姐。”见他今天的状态不错,林望书心情也好了许多。“吃完早饭我们就去看望爸妈,好不好?”他点头:“好。”--墓园离的远,坐车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林望书中途下车,去花店买了两束花。上一次来,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个时候林约不在身边,她是一个人过来的。林望书直到现在还不是太适应,父亲离世的消息。他或许是个好父亲,但不是一个好丈夫。年幼的林望书偶然见过,他殴打母亲的样子。那一幕,直到现在还属于她心里的一个阴影。所以后来母亲执意要和他离婚,林望书也从未反对过。母亲该有她自己的人生的,那个时候的她还年轻。--陪着他们说了会话,林望书带着林约挨个上完香。然后才离开。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扑洒大地。好在这里还算好拦车。林约绝大部分的时候还算正常。只是突然换到一个新环境,难免会有些不适。待久以后,便稍微好些了。回到家,小莲神色匆忙的从二楼书房下来,手上拿了个文件袋。林望书问她:“怎么了?”小莲说:“先生把合同落在家里了,让我送过去。”厨房还炖着汤,她需要照看火候,其实是走不开的。林望书略一沉吟,接过文件袋:“我去吧。”小莲微愣:“啊?”林望书笑道:“我说,我去送。”小莲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书书姐姐真好。”说着便上手抱她。林望书被她逗笑:“回来的时候要帮你带点什么吗?”“带什么?”她笑起来温柔好看,那双杏眼微微弯成月牙,声音也好听:“譬如你最喜欢喝的奶茶。”小莲最喜欢看林望书笑了。她刚来那会,并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偶尔也会哭。少数几次笑都是和家里人打电话,吴侬软语惹人疼。-走之前小莲还特地准备了些饭菜,装好,让林望书也一起带去公司。“先生饮食不规律,早饭又没吃,我怕他忙起来忘了时间,中饭也省了。”林望书接过保温饭盒,点了点头:“好的。”小莲想,如果是林望书的话,先生应该会听的。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等着。林望书开了车门上去。司机先是诧异了一会,然后礼貌的询问她去哪。他是江丛羡配给林望书的司机,只不过后者一次也没坐过,出行不是公交就是打车。这种清闲的工作体验持续了好几个月,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她上车。林望书把保温饭盒放好:“去公司。”司机应声后,倒车出去。这还是林望书第一次来江丛羡工作的地方, led巨幕正播放着新闻,无趣寡淡。六十七楼是总裁办,一般员工是没法进去的,只有总裁专用电梯才能上。林望书走到前台,说要找江丛羡。前台抬眸扫了她一眼,以为又是以往那些跑来勾搭总裁的名流大小姐们。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工作时间,我们总裁不见外人的。”她这一嗓门有些大,周围那些人都投来看热闹的眼神。每天来找江总的女人数不胜数,各个不是自称他妹妹,就是以未婚妻自居。倒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天这个,不说姿色和身材,光是周身那股子清清冷冷的小白花气质就足够甩先前那些女人不知道多少条街了。男人感叹加艳羡,高富帅就是爽,这倒贴送上门的美女都这么极品。女员工倒是白眼翻的勤,交头接耳的骂她绿茶。公司里未婚的小姑娘谁没有一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梦。所以都像防情敌一样防着林望书。那些议论音量不大,但恰好能让她听见。林望书也没说什么,拿着手机去了角落打电话。依旧是他的特助接的。“林小姐。”林望书声音轻:“我送合同过来,在你们公司楼下。”特助以为她是问楼层,跟她说了六十七楼后。她说:“可以麻烦你下来拿吗,我上不去。”“您稍等一下。”他说完这句话后,那边安静了很久。好半晌,才有声音传来。“林小姐,您现在去前台,会有人带你上来的。”电话挂断后,她去了前台。刚刚还冲她翻白眼的女人此时眼神怪异的看着她。林望书不清楚特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也没多问。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看她刷卡启动电梯后又离开。林望书一个人站在里面,看着楼层数字不断的变化。直到停在六十七这个数字,电梯门开。走廊外安静,最里面才是总裁办公室。林望书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黑色的大转椅上,江丛羡靠坐在上面,指腹摩挲薄唇,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衣,外套搭放在椅背上,领带松垮,神色慵懒散漫。很显然,他没想到会是她过来。林望书把文件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又将保温饭盒打开:“小莲说你没吃早饭,担心你连中饭都会直接省过了,所以让我给你送来。”她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江丛羡淡漠的扫了一眼后,将视线重新移回她的脸上。眉毛微挑:“讨好我?”林望书的动作微顿。他的确善于剖析人心。林望书的任何念头和心思都躲不过他的眼睛。她也没否认。给他倒了杯热水:“肠胃不好的话,还是要吃早饭的。”她将水杯递给他,后者没接。顿了片刻,她轻声喊他的名字:“江丛羡。”手就这么一直举着,玻璃杯不隔热,指腹被烫的有点泛红。她的声音也没有平时的冷冽敌对。轻轻柔柔的,带着她本身就有的软糯语调。江丛羡恍惚了一下,突然感觉烟瘾犯了。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是明天的更新的,我提前更了~因为后天要上一个很重要的榜单,所以明天会断更一天,周五晚上十一点会更一章肥的补回来这章发八十八个红包~第十九章烟盒就在手边放着, 他的视线却一直停在林望书递过来的那杯水上。修剪圆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见他没回应,她又喊了一声:“江丛羡。”她其实很少喊他的名字。仿佛嫌他脏一样。偌大的办公室, 静的可怕,连空调运作的声音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江丛羡喜静,甚至连家里的墙面装修,都是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林望书不急着将手收回, 水烫到手了,她也像没察觉到一样。讨好他, 顺从他。她都可以做到的,只要能护住林约。她似乎一直都没能将自己的位置摆正。是她依附着江丛羡, 而不是他供着自己。他随时都可以将她遗弃,不管她的死活。江丛羡冷笑一声,拿了烟盒, 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现在就开始了?”他的声音里似有不屑与嘲讽。林望书也不介意, 犹豫半晌, 还是好意提醒了一句:“咽炎犯了就少抽点烟。”他压低了眉, 声音阴冷:“真把自己当我女朋友了?”林望书低着头,不说话了。只是肩背仍旧挺直。高傲如雪中的梅。哪怕是讨好人, 也带着几分傲骨。多可笑啊, 明明自己都置身泥潭了,却还想着去管教别人。“东西送到,人可以滚了。”他紧了紧领带,也不看她。林望书如释重负, 松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桌上:“那我先走了。”她开门离开,特助就站在外面,等着送她下去。门关上,室内更静。他盯着空白的文档看了十几分钟。半晌,终于松开握着鼠标的手,看了眼桌上已经变凉,不带半点热气的水。特助将人送走后,折返回来,手上拿着在法务部那边走了一遍的合同,等着江丛羡过目。后者也不看他,只是让他放在桌上。特助走之前想顺便替他把办公桌上的空水杯也给拿走。就放在手边,也不怕摔了。他在心里嘀咕,那位胆子真大,江总可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先前有个借着谈生意来公司找他的女人,不过是随手拿起他书架上的书翻阅了一会,没有放回原位,就被江丛羡冷着脸,让人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