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祁飞都懒得催他。“欸,祁飞。”黄豆开口。“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这话可说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没错啊是八班啊。“我来检查卫生。”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就像是新的。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夏正行。”祁飞说道。“我们是朋友吧?”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夏正行愣了愣。“当然。”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第24章 零头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完结分类 排行 全本 半价 免费 app书名作者北京时间:2020-07-12 22:30:27反馈 ©晋江文学城 纯属虚构 请勿模仿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适度阅读 切勿沉迷 合理安排 享受生活第25章 糖成精九千块钱到账, 许盈盈拎着仨大篮子出去,怎么看怎么跟她浑身的打扮不相搭。就像谍战片演到一半,主角皱起眉, 从怀里掏出...鸡毛掸子。一地鸡毛。祁飞看着有点儿想笑。走到门口后,江晴天转过头。“祁飞,爸他让我跟你说——”“啪”得一声祁飞关上门。“终于清静了。”“可以啊你。”夏正行坐在柜台前,撑着下巴看祁飞。“九千块, 抵得上我妈半个月赚的了。”“没想到...”祁飞有些小得意。“我这么有销售才能。”祁飞边说边走,把门外的牌子翻过来, 由open变成closed。“收拾收拾,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好。”说话间, 夏正行已经拎起书包。把门锁上后,他俩并肩往公交站走。“刚刚那两个人...”夏正行欲言又止。“没事,你问。”“是你曾经的家人?”“名义上是吧。”祁飞点了点头。“毕竟我的户口曾经在他们家本子上待了两年。”说到这个祁飞就想到从前, 许盈盈为这事儿跟江仁吵了不知道多少几次架。“我毕竟是个外人, 跟他们无亲无故的。”祁飞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融不进去。”“那你难受吗?”夏正行看向祁飞。“其实也没有, 就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死缠难打挺烦人的。”祁飞用手指抠着糖纸。“可能刚刚进他们家的时候我就没有抱多少期望, 后来就算发生了不太好的事,对我来说都是预料之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祁飞看向夏正行。夏正行顺着祁飞的话往下接。“期望越小, 失望越小。”“对, 是这么个道理。”祁飞继续抠着手里的糖纸。“靠,怎么抠不开,这哪里是糖纸啊,糖金刚吧?”糖果界的变形金刚。“我帮你。”夏正行接过糖的时候公交车正好来了, 祁飞和他一前一后地走上公交车。车里人不多,他们并排坐着。夏正行剥了半天也没剥开。“我说吧,这糖纸肯定是成精了。”祁飞凑过去,看着夏正行幸灾乐祸。“班长,你也有搞不定的事啊。”“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夏正行跟着祁飞一起笑。“我用激将法你会急吗,跟浩克一样变成绿巨人?”祁飞想象不出夏正行跟人急眼的样子。“搞快点。”“绿巨人不至于,但有可能被激得直接用牙齿给你咬开。”“你可别。”祁飞咧开嘴。夏正行从书包里掏出圆规,用尖刺一挑,糖纸终于被敲动开。他把糖给祁飞,把糖纸塞进自己的校服口袋。“这是一张成精的糖。”祁飞接过糖。“这就有个垃圾桶,你留着糖纸干什么,做纪念啊?”“不行?”“也不是不行,你用它干什么,不只有三岁小孩儿才喜欢收集糖纸吗?”“是吗?”夏正行看向祁飞。“你今年三岁”“什么?”“前几天我看见某个小孩儿把糖纸当成五三的书签。”夏正行笑起来。“这小孩儿在我妈店里帮忙,才三岁,我妈算不算违法雇佣童工?”“靠。”祁飞笑出声。“我要今年三岁,那你也三岁。”明明是毫无营养的谈话,两人却开始傻笑,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估计是在想这是哪家高中的学生,不会是学傻了吧?下车后,祁飞才发现车里车外气温相差得很大。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毕竟夜里降温,他们穿着薄薄的校服,风一吹过来,露在外面的脖子就开始往衣服里缩。不过几步后,祁飞慢慢适应了。从小她的体质就很好,大冬天都能像火炉一样手脚滚烫,更何况是春天。祁飞转过头看向夏正行,发现他的鼻尖都被冻红了,和白皙的皮肤形成截然的对比。看来是比较不能抗冻的那一类型。祁飞没有犹豫,直接把外套脱下来。“干什么?”夏正行不解地看着祁飞脱外套。“大冷天的你还嫌热?”“有点儿吧,确实走路走出微汗来了。”祁飞把校服扔到夏正行怀里。“穿上吧。”夏正行捧着祁飞的校服,如同根木桩般定在原处。本来祁飞还在自顾自往前走,结果发现身旁脚步声没了,这才回过头。“干什么啊,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啊?”祁飞寻思着她扔给夏正行的是校服,又不是千斤顶。“怎么一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表情?”“祁飞...”夏正行快步走到祁飞身边,立马把校服裹在她身上。“你是不是傻?”“靠。”祁飞由着夏正行帮她把校服重新穿上。“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我给你衣服穿你竟然还骂我。”“大晚上的的你是不是想感冒?”“谁说的,你这就是不了解我,我的体质可好了,你信不信这会儿你给条河,就算是冰河,我也能游给你看。”这牛皮吹得有点儿大,但祁飞心里有数,知道夏正行没办法给她变出冰河来。“我信。”夏正行给祁飞拉上拉链。“三岁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能从屋顶上飞上天。”“靠。”祁飞觉得夏正行是真把她当成了小孩儿。“今天是不是过不了三岁这条坎儿了?”夏正行把祁飞的领子竖起来。祁飞觉得自己脖子不舒服,想把领子放下去。但看到夏正行的眼神后,她把手放下。“行行行,保暖第一。”竖起来的领子让祁飞觉得自己像个私家侦探,或者谍战片主角。没有鸡毛掸子的那种。他们回到家,刘云还没回来。和夏正行石头剪刀布,祁飞赢了。她先拿着睡衣去洗澡。洗完后,她带着一股柠檬的沐浴露味回房间躺着。就跟个锡箔纸一样瘫在床上。拿起手机,才发现黄豆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祁飞飞飞飞,我明天去店里找你玩儿,要不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别去店里。手指摁动键盘。-周末我都在夏正行家,你直接来他小区。-要带什么吗?-带点水果吧,算在我身上。祁飞给黄豆转了五十的微信红包。黄豆很爽快地收下。聊天结束后,祁飞打开黄豆的朋友圈看了看。全是一水的文字和感慨,最新一条是他和原野院几个小萝卜头的合照,卫风竟然也在照片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祁飞把图拉到最左边,发现黄豆在照片的角落用马克笔画了一个如同茄子般的形状,茄子的上空写着‘祁飞’两个字。祁飞无奈地笑了笑,给黄豆点了个赞,顺便评论了句。-p图技术挺先进啊。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祁飞开口。夏正行推开门,他刚洗完澡,头发半湿漉着。“明天早上出去吃?”“别吧。”祁飞摇头。“明天黄豆要来,他会忙饭,还忙得不错。”“好。”夏正行点头。“正好你来了,帮我关个灯。”“晚安。”夏正行轻轻地把门关上。光影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黑暗。房间里只剩下柠檬味,莫名其妙得让祁飞觉得很安心。好几秒的沉默后,幽静的房间这才再次响起一声——“晚安。”第一个晚安。原来是温暖的柠檬味。果不其然,祁飞做了一个含着柠檬味的梦,梦里她拥有无止境的糖,看起来很甜。久违的好梦。黄豆一大早就来了,捋起袖子给他们做了豆腐脑。吃完后他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今天我们干什么?”“做题。”夏正行回答。黄豆重新把脖子缩回去,口不对心地欢呼。“好——”吃完早饭后,三人全上楼去书房写作业。祁飞看着眼前的五三发呆。算了,做道题试试看,毕竟脑子也要磨磨,就像好刀需要磨才能锋利,脑子也得磨,要不然马上就要生锈。黄豆对着试卷眉头皱成一个麻花。他小声‘靠’了一声。“怎么回事,班长,每次我来你家的娱乐活动就只有写作业。”“你玩得还不够多?“夏正行没抬头,翻开试卷。“你平常没时间写,这会写一写也算放松。”“不行不行,我眼睛疼。”黄豆想要耍无赖。夏正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对上后,黄豆没坚持几秒就低下头。“行行行,我今天就在题海里住下了。”祁飞在一旁看着好笑。嘴才咧到一半,夏正行把视线转到她脸上,她也条件反射地低下头。五三上全是稀奇古怪的符号。知识的力量过于沉重,祁飞看得昏昏欲睡,在书前坐了一个上午,她都快要看破红尘了,还是还没看破纸上歪歪扭扭的公式。“不写了!”黄豆站起身。“我出去给你们切西瓜吃!”黄豆走得飞快,就像是在逃荒。祁飞把下巴搁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看向黄豆摊在桌上的试卷——她抬起下巴。黄豆的试卷霍竟然写得满满当当,公式是公式,解析是解析。“黄豆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牛掰了?祁飞把黄豆的试卷放到夏正行跟前。“班长,你看看他写得对不对。”夏正行垂下眼,从试卷的左边扫到试卷的右边。“没一条是对的,你仔细看看他写的,再看看题目。”祁飞扯过试卷重新端详。“怪不得...合计着他的答案就是把题目重新抄了一遍...我刚刚还以为我们原野院要出个天才了。”“各位各位,西瓜来了!”黄豆端着盘子走进来,没心没肺地笑着。祁飞盯着黄豆笑。“黄豆豆豆啊。”“豆字说三声,真讲究。”黄豆咬了口西瓜,语气带着得意。“怎么了,是不是看了我的试卷被惊到了?”“何止是惊叹,我现在对你就是刮目相看。”祁飞拿了块小西瓜。“你他妈练了一上午的字竟然不嫌累。”第26章 原野一哥黄豆吃完西瓜就走了。他说自己已经练了一上午的字, 不想再练一下午,走得毫不拖泥带水。他刚走,夏正行就说下午可以看电影放松放松。“中午吃什么?”夏正行走到电话旁, 拿起一个传单。“我妈留了个点外卖的单子,有中餐西餐,还有越南泰国餐....你想要吃哪个?”听到泰国两个字祁飞愣了愣。“只要不是泰餐就好。”“行。”夏正行转过头。“为什么不吃泰餐?”“吃腻了。”祁飞回避他的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坐到沙发上。幸好黄豆走得早。祁飞坐得僵硬。“那我点中餐, 西红柿炒鸡蛋吃吗?”“都行。”祁飞点头。“来点儿能填饱肚子的。”“行。”夏正行拨通电话,按照单子说了一大串菜名, 许久后才挂电话。“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祁飞把下巴撑在沙发上。“点这么多,喂猪呢?”“吃不完还有晚上。”夏正行坐到祁飞身旁笑起来。“干嘛骂自己?”“幼稚不幼稚, 这有什么好笑的?”祁飞换成仰躺的姿势。“班长,你笑点是不是停在了幼儿园阶段?”“我是向日葵大班的...”夏正行看着祁飞。“同学你呢?”“靠。”祁飞发现自己抑制不了往上勾起的嘴角。“我成年了!”祁飞发现夏正行的笑点真挺低,她这么一说夏正行笑得更厉害, 眼睛弯下来, 形成一个温柔而舒服的弧度。看起来就很....温暖。温暖而又少年气十足。是非常好看的笑。好看到祁飞想要伸出手摁住夏正行眼角的弧度, 幸好最后忍住了。夏正行打开电视开始找电影, 还没挑好门铃声就响起来。“有人吗,来送外卖!”“我来拿, 我来。”祁飞抢在夏正行之前站起身往外走。祁飞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拿外卖, 从别人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香味时,会有一种从内而外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她没有办法从家庭中获得,但她猜想,从父母手中接过盘子和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袋子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应该没有。“班长, 你到底点了多少东西?”祁飞拎着个大盒子走进来。“刚刚快递小哥问我是不是点了一只牛。”“也没多少,林林总总一些菜。”夏正行打开盒子,到厨房里拿出瓷盘,把菜分着装进去。糙米饭,西红柿炒鸡蛋,蒜蓉茄子,锅包肉,糖醋排骨,红烧肉,嫩虾丁,滑蛋牛柳...一个菜接着一个菜。祁飞觉得夏正行是真把自己和她当成猪了。装满两个盘子,他们人手一个坐到电视机前。祁飞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生怕菜掉下来。“看什么电影?”夏正行重新拿起遥控器。“随便挑一个喜剧片,就那个。”祁飞用手指向电视机上的第二个方块。“那个好像挺有意思的,黄豆前几天在朋友圈发了十几条说好看,好像是个动画片。”“那就看这个。”夏正行摁下遥控器,电影序幕的声音响起,屏幕的中央出现一条龙。祁飞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蒜蓉的味道一下散入味蕾。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滋润。祁飞在心里粗糙得感慨。电影一开场出现了一条动画兔子,长得十分的圆润,满身肥膘的它被猎人看上,然后就是非常漫长而无聊的抓捕片段。明明三秒钟就可以解决的片段,愣是被导成了猫和老鼠。猎人追着肥兔子满林子跑,仿佛看不到林子旁那么多其他的兔子。他要是用这时间抓其他兔子,估计早就逮了一箩筐。黄豆推荐的片子果然不靠谱。祁飞转过头,发现夏正行看得竟然挺津津有味、时不时抬头笑一下。她把想换电影的想法给吞了回去。祁飞咬了口锅包肉,在脑子里铺展开一张答题纸。已知黄豆喜欢看这个电影。又夏正行喜欢这个电影。又又黄豆是个傻子。由此可以证明,夏正行和黄豆同一等级,也是个傻子。祁飞自己想着好玩儿,咧开嘴笑了笑,笑完后立马闭上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才像个傻子。等他们俩饭都吃完后,电视上的猎人终于抓住兔子。祁飞饱得没力气挪动身体,将就着看无聊的动画电影。兔子被猎人抓回去,猎人本来准备煮了它,但他老婆拦住说这是只公兔子,让猎人下次再抓只母兔子回来,他们以后就可以养好多兔子,吃也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卖。祁飞喝了口茶,还挺有商业头脑。她准备把这儿标记为整部电影智商最高的时刻。兔子听到猎人夫妇的谈话后,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它的笼子离地面有半米高,对于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个蹲下身的距离,但是对于兔子来说这个距离就是极限挑战。它咽了咽口水,用力甩头,张开嘴开始咬笼子。水已经喝完了。祁飞估计这个兔子咬笼子的镜头还能拖五分钟,便站起身。“喝牛奶吗?”祁飞问道。“要一盒,谢谢。”夏正行的眼睛依旧盯在电视屏幕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牛奶箱子里一共只剩下三盒牛奶,全都卡在了箱子的最底下,拿手抠不出来。祁飞把牛奶箱子倒过来,“啪”得往下砸,三个盒子全都被拍出来。也就在那一刹,祁飞的脑海中闪过刚刚兔子凝视笼子之下的镜头。是眩晕的半米。祁飞眯了眯眼睛,等那镜头在脑海中晃过去后再弯下腰捡起牛奶。回去的时候兔子已经把笼子给咬开了,瞪着个圆滚滚的鼻头看向地面。“你的牛奶。”祁飞把盒子扔给夏正行。“谢了。”夏正行顺手接到手里。祁飞重新坐回沙发,漫不经心地看向电视。画面镜头一转,猎人夫妇发现逃出笼子的兔子,立马把它重新抓回笼子里。为了防止兔子再次逃出笼子,他们把兔子笼子悬到屋檐上,这样就算兔子咬开笼子也不可能逃出来。兔子悬在半空,看向地面,一阵又接着一阵的眼花。祁飞觉得导演用这个镜头来表达恐惧非常不友善。起码对她非常不友善。眩晕从一米变成三米。一切到兔子凝视地面的镜头,祁飞就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喝牛奶。看着就发晕。兔子终于咬开笼子,它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屋檐,看着地面深呼吸。它不会真的要跳吧?祁飞抬起头,眼神不自主地黏在电视上,呼吸放慢。它会死。兔子蹬起两条腿,在屋檐的角落跃跃欲试。它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它会死。祁飞凝固在沙发上。会死成一滩肉泥,血会把地面染成黑红色。兔子闭上眼睛,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弹跳向半空,而后张开爪子,像一只大蝴蝶往下扑。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就像一个圆滚滚的毛球,甚至还在左右翻腾。祁飞闭上眼睛。电视上的画面有多滑稽,她耳朵里的耳鸣就有多剧烈。脑海里的镜头变成血红色。“像个饭团...”夏正行看向祁飞,这才发现祁飞的异常。“祁飞?”祁飞没睁开眼睛。“兔子没事,它掉水里了...”祁飞紧紧地闭着眼睛,手攥紧裤子不敢动弹。一些黑色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轮转。坠落,眩晕。消失。“祁飞你没事吧?”夏正行立马摁下遥控器的暂停键。电视镜头静止,房间陷入安静。夏正行凑近祁飞,柠檬沐浴露的味道凑近。这味道让祁飞稍稍从那股黑暗中抽离了些,她慢慢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掉落出来,正好砸在夏正行的手背上。夏正行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湿润。“祁飞,你到底怎么了”他看到了祁飞颤抖的手,声音开始慌乱起来。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怪异极了,但就是很委屈。很难受。她也不想跟别人不一样,她也他妈的不想因为看了个动画片哭。委屈让祁飞的鼻头发酸,泪水止也止不住。夏正行拿过抽纸,蹲在祁飞跟前,完全是手足无措。他拿着抽纸的手递过来不是,不递过来也不是。“太丢脸了。”祁飞说着用手捂住眼睛。“你他妈别看着我。”夏正行整个人僵了僵,几秒后,他把祁飞拽入怀中。“没事了,祁飞...没事了。”祁飞攥着夏正行衣角的手依旧不停颤抖。眼泪就没停下过,祁飞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像一个傻逼。身子发寒,她就像感冒了一样在夏正行的怀里发抖,跟个狗子一样快哭得抽过气。夏正行一直抱着祁飞,手在她的后背慢慢拍着,像是在哄孩子。“祁飞,别害怕...没事了。”渐渐得,祁飞不再哭,那股恐慌劲儿也缓缓退潮。但脸上却开始发烫。祁飞僵在夏正行怀里,不敢动弹。这脸可丢得太大发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好些了吗?”夏正行感觉到祁飞没有再那么颤抖。“好多了。”祁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从夏正行怀中抽身。温暖的柠檬香味变淡。祁飞都不好意思再看夏正行,她躺在沙发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灯光透过手背,照进祁飞哭得发干的眼睛。“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声音发哑。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能哭。“我给你去热牛奶。”夏正行站起身走向厨房。听到脚步声远去,祁飞这才拿开遮在眼睛上的手,低声靠了一声。她恶狠狠地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啪’得摁下关机键,电视黑屏。她拿起手机,找到黄豆推荐电影的朋友圈留下评论,只三个字。-你完了。热牛奶的香味从厨房方向传来,太阳穴似乎没那么疼了。祁飞恢复捂眼睛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牛奶来了。”夏正行坐到祁飞身旁,柔软的沙发跟着微微往下塌陷。“有点烫。”祁飞不想睁眼。她只想装死。但介于牛奶都送到她嘴边了,祁飞只好慢慢睁开眼,接过牛奶猛得喝了一口,舌头被烫到抖起来,差点把牛奶喷出去。幸好忍住了。微波炉热的牛奶就是容易受热不均,上面一圈是滚烫,中间一圈是温热,喝到最底下一圈甚至带上了凉意。喝了杯牛奶愣是给祁飞喝出了人生的三大境界来。喝完后,祁飞郑重地把牛奶杯子放到桌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有勇气抬起眼面对夏正行的目光。对上眼后祁飞发现她高估自己的勇气,立马移开眼神,但又掩饰性地把眼神抽回来,定在夏正行的下巴上。“聊聊?”夏正行试探性地开口。“聊什么?”祁飞喉咙发干。“我刚刚就是情绪没绷住,兔子它,兔子它...”兔子了半天祁飞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再次‘靠’了一声。这句‘靠’是祁飞对自己说的,平常非常有自己想法的脑子早就开始装死,任由她一个人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是因为兔子刚刚跳下来那个镜头吗?”夏正行看着祁飞。一针见血。祁飞愣了愣,然后慢慢点头,花了三秒钟来思考她和夏正行之间的关系允不允许她把真相说出口。说出口后,夏正行会不会以为她是个神经病。三秒钟后,祁飞用力咬了咬牙。神经病就神经病吧。祁飞抬起头和夏正行对视,她抬起手,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这里...有病!”祁飞说得很大声,有一股站在演讲台上对着全世界人民广播的架势。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很搞笑,但是夏正行认真地看着她。祁飞收回准备咧开的唇角。“你知道ptsd吧,就那什么...创伤后....”夏正行接过她的话。“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这个。”祁飞点头。“心理老师说的就是这个...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太美妙的事,导致现在我整个人不太美妙。”祁飞尽量把话说得风轻云淡。“我现在就是...非常恐高。”祁飞用手比划着电视。“刚刚兔子往下跳的时候,我把自己代入成兔子了。”一气呵成说完后,祁飞发现自揭伤疤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至少面对夏正行是这样。祁飞紧紧地盯着夏正行的眼睛。并没有出现任何类似于同情可怜或者厌恶的情绪。这让祁飞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夏正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刚刚说...你看过心理老师,没有治好吗?”夏正行低声问着。“治不好。”祁飞顿了顿。“老师说药物只是暂缓之计,只有我自己真正走出来才能克服一切。”“可是...”祁飞把下巴撑在沙发上。“如果我自己能走出来,还需要什么心理老师?”祁飞侧过头,和夏正行对视。两人都不作声,空气似乎凝固住。祁飞看到了夏正行眼中的担心。“喂,你别想多了啊,我病情没那么严重。”祁飞直起身子。她把棒棒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吃糖吗,因为每次我一吃完糖就觉得整个人好很多,心理老师还因为这事儿夸过我,说这叫什么安慰效应、转移效应...”“反正就是...”祁飞把棒棒糖收回口袋。“我没什么大碍。”“好。”夏正行盯着祁飞,声音更轻了。“那你能告诉我...你嘴中那个不怎么美妙的过去,到底是什么?”夏正行的眼睛太具有迷惑性,祁飞看着他,话差点破口而出。但是理智最终拽住她。她不能这么做。夏正行是个很好的人。正因为他很好,她更不能去祸害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祁飞移开视线。“小时候的事了,时间隔得太远,我都快记不得了。”很烂的回答。但夏正行没有揭穿这片模糊。“嗯。”夏正行开口。“还要喝牛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