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和黄豆如坐针毡,手中翻着的五三字体密不透风,祁飞从上扫下去脑子里不剩一个字儿。他们有多不耐烦,夏正行就有多专注,他低着头,耳机垂落在试卷上,安静到像个雕塑。祁飞保持低头的姿势,但偷偷抬起观察一下这位乖宝宝的写作业模式,觉得挺神奇的。试卷上都是些选择题,夏正行先翻开一面儿,然后从上看到下,大概过了三分钟之后直接把那一面十条选择题的答案连续写下来,最后直接翻面。也许这人脑子里装着个计算机吧。祁飞收回眼睛,继续翻看五三上面的作文。第一个命题是让写亲情中让人感动或者温馨的地方,看到这种题目祁飞直接绕过去,这题要是真让祁飞来写,她估计只能瞎编乱。温馨的亲情几个字对祁飞来说,比特朗普还要遥远。特朗普祁飞还能在电视上看看,亲情这玩意儿就像高楼一样只会出现在祁飞的噩梦中。阅读理解出乎意料看起来挺好玩儿,特别是翻到鲁迅的那几章,祁飞甚至有兴致提起笔做了几个记号。“这人写的可真他妈的有意思。”“谁啊?”黄豆问道。“鲁迅。”“文豪啊!”黄豆站起身。“我实在是学不下去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夏正行也站起身,出去送他。黄豆临走前跟祁飞眨了一下眼,祁飞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回到房间后,祁飞给黄豆发了条消息。“你刚刚眼睛抽筋了?”“什么啊,跟你发暗号呢!”黄豆回得很快。“什么暗号?”“你刚难道没发现班长老是看你吗?就你低头看五三那段时间,他抬头看你起码不下十次!”祁飞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也许是在看我身后面的东西。”“你身后面就一堵墙,他看什么啊,总不能是在欣赏自己的影子吧?”“那还能为什么,他该不会...发现我们在桌子底下偷偷看手机?夏正行不是戴着耳机,怎么这么发现的?”“你没懂我意思...我觉得他喜欢你。”看到黄豆的回复后,祁飞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了。给他发了一个‘靠’字后,把手机扔床上。早些洗洗睡,睡得意外很踏实,也没有再做噩梦。早上醒来后也就没什么起床气,甚至连对糖的渴望也少了些。吃早饭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谁会这么早打电话?祁飞放下手中的煎蛋,看向手机,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后,祁飞吃早饭的胃口瞬间没了。不是卫风,也不是黄豆,而是江晴天。祁飞没再吃早饭,走出门外。“大小姐,打电话来干什么?”“祁飞,你可真不够义气,我好歹曾经也是你的姐姐,你有了新家庭怎么不告诉我啊,就算不告诉我也应该告诉一下我爸妈啊!真是的!”“你消息真够灵通,从哪儿知道我号码的?”“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这新家人家庭条件不错啊,听说你还多了一个哥哥,就是上一次给你书包的那个,夏正行...对吧?运气真好。”祁飞径直挂断电话,江晴天还是以前那个鬼样子,时刻在监视别人的生活。如果有机会,祁飞想向fbi推荐江晴天。007要后继有人了。“祁飞,不吃饭了吗?”餐桌那儿传来刘云的声音。“不吃了。”因为早饭只吃了一口煎蛋,所以祁飞一个上午睡得不算很踏实,虽然闭着眼睛,脑子里旋转的全都是等会儿中午吃什么。食堂就不用想了,那儿的菜比原野院还难吃,用黄豆的话说‘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得比食堂的好吃’。等会儿去小卖部买个炒面面包吧,实在不行就翘课出去吃一顿。肚子饿的情况下,上午变得尤其漫长,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不知疲倦地敲黑板,一直在午休的下课铃响了五分钟后,才悠悠而不服气地说了一声下课。还下课呢,炒面面包肯定都被抢没了!祁飞站在桌子旁,回忆下小卖部里还有没有其他她能够接受的食物...算了,出去吃吧。她转过头,发现已经走出教室的蒋妍妍和一群女孩儿头探回教室。“祁飞,有人找你。”她们看着祁飞的眼神非常怪异,就像是在看着外星人,整个眼神都仿佛在说你怎么会有人找。祁飞从窗户往外看,没看到人影,难道是黄豆?她把手踹到校服袋子里,往外走。夏正行靠在窗户旁的墙上,依旧是右耳戴着耳机,洁白的耳机线被光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所有的轮廓都恰到好处。他看到祁飞走出来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给你。”他递过来的是一个蓝色包装的保温盒。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目光都往他们这儿看。祁飞莫名想起黄豆昨天那句“我觉得班长喜欢你”。“这年头还有人吃盒饭呢,挺有情调啊!”祁飞眯起眼。“不过盒饭还是你自己吃吧,我出去吃就....”她话没能说完。“我妈让我给你带的,收着就好,吃不吃随意。”说完这句话,夏正行转身走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左耳的耳机也戴上。第14章 甜头“饭盒,你是如此的...”祁飞找不到其他话来描绘这个散发着饭香味的保温盒。“蓝。”祁飞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记录的时刻,打开手机给黄豆发了条消息。-人生第一个盒饭,蓝色的。祁飞刚想打开盖子,黄豆那边已经回了消息。-这盒饭哪来的?-你们班长妈妈给做的,也就是我的老板娘。祁飞给黄豆拍了个图片传过去,没过三秒他就回了消息。-我说今天班长怎么赖在教室没出去吃饭呢,这是他的盒饭,他没吃。祁飞拆开盖子的手一顿。-你的意思...夏正行把他的盒饭给我了?-是啊,差不离八,班长今天没吃午饭,一直在教室里写作业。祁飞原本对盒饭的期待感一扫而空,心上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怪怪的。“欸,你说咱俩傻不傻?”座位旁的窗户外传来黄豆的声音,他探进脑袋朝祁飞看过来,声音嘹亮。“咱俩班靠得这么近还发什么短信啊,你说是不是闲得慌?”祁飞从课桌里拿出棒棒糖,塞在嘴里。柠檬味儿的,有点酸。“你中午就吃这个吗,夏正行不是给了你盒饭吗?”“不饿。”祁飞咬了一口,嘴里的棒棒糖裂开了一条缝,蹭过舌头的时候会有并不明显的凹陷感。“你不吃给我吃,刚刚就吃了碗泡面,肚子里烧得慌,反正我觉得自己没饱!”“陈越呢?”祁飞没把盒饭给黄豆,故意扯开话题。“最近没见他人影。”“他还能干什么啊,跟他那两个女粉丝聊天呗!”黄豆用手撑着窗台。“我现在觉得那俩女孩特别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他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了,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为微信群里面的资源了。”说到那两个女生,祁飞想起自从上一次她们来找过她之后,碰到面基本都会绕着走。棉花糖还挺乖。“欸,你什么时候回一趟原野院啊,小孩儿都想你了。”“今天就行。”祁飞的手塞在校服口袋里,摩挲着刀柄。“但是我不能睡院里,晚上还得回刘云的家。”“这没事儿。”黄豆笑道。“他们也就是象征性地想想你,你如果赖着他们估计还会烦你。”“靠。”祁飞咧开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还带着温度的盒饭上。糖虽然很甜,但是却满足不了胃。黄豆走后,那种饥饿感伴随着胃的搅动往身上爬。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放在以前祁飞肯定不会犹豫,直接掀开盖子就完事,但一想到这是夏正行故意留给她的,祁飞就下不了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怜悯,同情,还是...关心?无论是哪种情绪,对祁飞来说都是遥远而不可触及。也不想触及。祁飞摊开手心,看着自己的刺青。‘恶犬’。恶犬不需要人类的同情的。犬生性善良,之所以化为恶犬,就是因为人类无止境地在伤害它们。为什么要指望着恶犬为了一些甜头就归顺,朝他们摇尾巴?祁飞觉得有自己想法的脑子又开始牛角尖儿。蒋妍妍她们都已经一个一个从食堂里吃完回来了。七八个人围到祁飞跟前。“你跟四班的班长什么关系啊?”一群人跟护法似的围成一个圈,给祁飞一种奇怪的热闹感。平常她的周围都是冷冷清清的。看上去像极了在过年。祁飞抑制住自己开口想要拜年的冲动。“对啊,祁飞,夏正行跟你什么关系啊,我的天,我今天第一次看见他主动说话,平常他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教室里学习。”“是啊,有时候我都怀疑夏正行是二次元里的人物,平时在路上碰见他,就感觉他身边特别安静,总感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跟他...”祁飞拿起盒饭,手指停顿了三秒后,最终打开盖子。在一群人追问之中,她有自己想法的脑子终于钻出牛角尖。“我跟他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掀开盖儿,西红柿炒,鸡蛋,米饭,还有炸豆腐。祁飞挑了几块西红柿,今天的午饭算是解决了。有的时候人想清楚了就不会那么饿。雇主和雇员罢了。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想法,从西红柿鸡蛋上升到了人生,祁飞给自己总结了一句名言。‘有的时候之所以觉得饿,是因为没有想清楚。’午自习是班主任值班,自习的任务是一张化学卷子。祁飞扫了几眼就直接团成一团扔进课桌里。每个午自习之后都会有午睡的时间,但这个午睡的时间往往会变成午自习的延长版,算是墨守成规的潜规则。用老班的话说就是,你要是在午睡的时候真睡着了,那你就会在睡梦中被其他在做作业的人超越过去。所以大家都一个眼瞪得比另一个眼大,午睡也就在潜移默化中嗝屁了。但今天老班破天荒地在午睡的铃声打响后,一声大喊。“所有人,把笔放下,把窗帘拉起来,睡觉!从今天开始一直到高考,学校都会派人来检查午睡的情况,你们给我认真睡觉,如果班上有扣分,你们知道的啊!”“刷刷刷”,四周全都是拉窗帘的声音。本来都眯了半个小时了,这会儿班主任突然一嗓子,祁飞直接给喊清醒了。祁飞坐直身,也跟着拉窗帘,班主任走后,班里传来窃窃私语,黑暗中试卷翻动的声音从未停止,基本上所有人都把试卷从课桌里抽出来,眯着眼在黑暗中看题。“欸,烦死了。”前桌蒋妍妍的声音传来。“我为什么要近视,现在好了,一个字都看不见。”祁飞抬起身,胳膊越过座位之间的空隙,把手机扔到了蒋妍妍的课桌上。“有手电筒,自己开。”“谢了。”蒋妍妍用气声回话。窗帘在风中一鼓一鼓的,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少许的温暖,祁飞觉得自己的困意还又得救。想晒阳光。晒走身上的西红柿鸡蛋味。祁飞把位置挪动到靠近墙,掀开帘子,让自己的半个身子趴在帘子和窗户之间,阳光铺头盖脸地朝她袭过来。她闭上眼睛。晒了一会儿后,祁飞的脑子就没那么懵了。困意和窗帘一样一沉一浮、一沉一浮。记忆像是上了锈的齿轮,开始慢慢转动。意识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以前的事儿,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窗帘被风吹得时不时拍在祁飞的背后。蓝色的保温盒。夏正行的书包。夏正行。祁飞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闯入了这这些事物,心底传来的一种类似于焦躁的情感。她把头埋在了胳膊之间。眼前的下一个场景是落着雨的黑色地带,一下从日光中坠入黑暗,祁飞有些不适地皱起眉毛。她在奔跑,她在坠落。她果然和夏正行不是同一个世界地。夏正行那里里看起来很温暖,充斥着阳光,而她这里就只剩下阴冷、沉雾和无止境的自我忏悔。那端是祁飞怎么飞都飞不过去的盛夏。就像是医务室的那个姐姐一样,虽然温柔,但是身上的温暖是带着距离的。眼前彻底陷入昏暗,光亮被吞没。祁飞又开始在梦境里无意识地坠落,耳边是殴打的尖叫,眼前是恶毒晦涩的眼神。还有汪汪叫的恶犬。咆哮着。好难受。祁飞知道自己在做梦,就跟鬼上身一样,就算知道也无法动弹,就算知晓也无法挣脱。想逃出去,不想再被困在这个地方。好累啊,好想死。来个人,无论是谁都好,救救她...不。祁飞的潜意识抗拒着。我不需要被拯救。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有炙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去,鼻子发酸,眼睛也发涩发疼。“你在晒太阳吗?”窗外传来夏正行的声音,祁飞还以为是幻觉,但是抬起头后却发现夏正行却是站在窗外。夏正行垂眼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午间纪律检查’几个字。两人俩对视后,夏正行凑近祁飞,声音明显带上了惊讶。“你...”祁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以一种她觉得非常傻逼的形式出现在夏正行面前。祁飞抬起手,“刷”得一声把窗帘拉起来。重新把自己遁入黑暗中。第15章 形象没了祁飞有一种自己形象没了的感觉。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向窗帘。窗帘外,夏正行的影子愣着,几分钟后影子伸出手,把窗帘外的窗户给关上。风停止了。风停止了祁飞知道,她形象他妈的没了谁知道。晚自习之前,刘云给祁飞发了条消息,让祁飞在学校里跟着一起上晚自习,结束后来接她和夏正行。跟别人一起生活就是这样不方便。继高中第一次做作业、高中第一次吃盒饭后,祁飞迎来了高中第一次晚自习。就连蒋妍妍都觉得不可思议,转过身问祁飞。“怎么了,不舒服啊,还是家里出事儿了?”老班坐在讲台上,也时不时把眼睛飘到祁飞身上,周围的同学也在看着祁飞。猴子看戏似的。祁飞叹了口气,站起身。“去哪儿?”蒋妍妍问道。“去拯救世界。”祁飞说完后,从后门走出去。初春的晚风很舒服,祁飞从教学楼走下来,慢慢溜达。操场那儿亮着灯,是那种昏黄色的的灯光,并不清晰的灯光下有好几个影子在飞速地奔跑。应该是田径队加训的成员。自从前年田径队有个男孩儿跑了全国青少年第一直接被保送到医大后,祁飞学校的田径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发扬田径精神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看他们跑得这么尽兴,祁飞也心痒痒的,想要跑一圈。祁飞打开手机,拍了张操场的照片。像素十分感人,愣是把跑步的运动拍成了黑夜中的鬼影。祁飞被自己的拍照技术给感动了,点开黄豆的界面把照片传给他。标题‘恐怖片儿’。黄豆回得很快。-靠,大晚上的我刚回原野院,没开灯,差点儿吓出脑瘫。祁飞回了个句号。-欸祁飞,你还在学校啊,那今天还有时间回原野院吗?-晚上回不去,等会儿刘云来接我。-那也行。黄豆打字的速度飞快。-他们几个小屁孩儿都睡了,你周末来就行,白天还能陪他们玩儿。-好。打完字祁飞把手机揣回口袋,脚底下传来汪的一声。她惊讶地往下看,一只小狗依偎在她脚边,吐着舌头朝她看。是九中传说中的校犬。学校发公众号推送的时候都会用这只小狗做封面,祁飞偶尔点进去,就是为了看看这只狗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每次照片祁飞都糊得只能看见它两只弯弯的眼睛。校犬是一只棕色的柴犬。祁飞蹲下来,把手摸在它的脑袋上。软软的。它的耳朵动了动。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在笑。一接近它,祁飞就感觉到了一股天然的亲近感。祁飞捏着它的后颈,用自己的脸在柴犬的脑袋上蹭。毛发很蓬松,很舒服。祁飞亲了柴犬的耳朵一口。狗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没有之一。柴犬低低地汪了一声,祁飞也跟着它‘汪’了一声。它好奇地看着祁飞,估计在好奇为什么眼前这个跟它长得完全不一样的生物,会发出和它一样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啊?”柴犬汪了一声,甩着尾巴。祁飞伸出手,握着柴犬的爪子,上下摇动。“我叫恶犬,请多多指教。”柴犬汪了两声把爪子抽回去,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向祁飞身后。祁飞保持蹲着的姿势往后看——夏正行站在校园的路灯下,柴犬赖在他的脚边,他的耳朵上依旧戴着耳机。“靠!”祁飞站起来。“你站在那儿多久了,吓人呢!”“没多久。”夏正行手上拿着没有拆封的牛肉干,柴犬吐着舌头绕着他转圈圈。夏正行拆开透明的牛肉干袋,拿出一根牛肉干递到柴犬的跟前。柴犬撅起屁股,把牛肉干卷进嘴里,“咯噔咯噔”得嚼着。看柴犬嚼得这么香,祁飞想起自己没吃晚饭。“班长,这还有条饿着呢。”夏正行愣了愣,摘下耳机,走到祁飞跟前,把整袋牛肉干都递给她。祁飞挑出一根看上去不那么长的。祁飞看着柴犬,柴犬也看着她。柴犬嘴里嚼着牛肉干,祁飞的嘴里也嚼着牛肉干。柴犬眼睛水汪汪的几乎都能反射出光来。他妈的太可爱了!祁飞忍不住发出感慨。如果不是怕它撑死,祁飞想把整袋牛肉干都给它。柴犬吃完后,非常没良心地跑去操场玩儿了。祁飞把手揣回口袋。“怎么回事儿啊?”祁飞和夏正行一起在路灯下走。“三好学生也翘晚自习?”“我平常也不怎么上晚自习。”夏正行开口。“老师会让我回去准备比赛的事。”“啊...”祁飞想象不出学霸的作息是什么样。“那挺爽。”祁飞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准备比赛?”“准备好了,出来散步。”夏正行说话的声音莫名跟操场的灯光很配。昏黄色的。淡淡的。祁飞觉得夏正行适合去网上做那什么asmr...就睡前催眠那类的。“夏正行。”祁飞想到中午的盒饭。“中午的盒饭是刘云做给你的吧。”祁飞抢在夏正行开口前补充了一句。“黄豆跟我说你没吃。”“吃了,他没看见。”“合计着你吃个饭光速啊,黄豆能看不见,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夏正行低低地笑了一声,操场的风吹过来,他们两个的影子在灯光下变形、拉长。“祁飞。”夏正行开口。“你的那个计划还在实施中吗?”“你是说陈越的那事儿?”祁飞仰头看向夜空,屁都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也没有。“算是有点儿进度吧。”挑个好日子就能送这个人渣驾王八西去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怎样的人?”祁飞抬起头。墙的阴影在她和夏正行之间划了一条线,不偏不倚。“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我...今天中午看到你哭...”夏正行看着祁飞。“还有,你这么喜欢柴犬,抱着它蹭。”“靠。”祁飞摸着自己的侧脸,夏正行果然看见她淌眼泪水儿了。丢脸丢到柴犬家了。“所以,看到又怎样?”祁飞开口。“其实你...夏正行垂眼。“并不是一个想要封闭自己的人,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压力。”祁飞盯夏正行,慢慢皱起眉。“你在同情我?”夏正行肯定把她当成精神病了,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动不动瞎说话的精神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杀得了陈越,也不觉得这是我认真想出来的计划?”夏正行迟疑的那一秒,祁飞就知道答案了。靠啊,果然不能对人类报以太高的期待,他们从来不会相信别人,只会怀疑,无止境的怀疑。就像夏正行当初怀疑是她在偷他钱包一样。或许夏正行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他们摆着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居高临上。祁飞的手捏在了口袋里,一只手捏着刀柄,另一只手握着棒棒糖。在夏正行再次开口的前一秒,祁飞把棒棒糖抽出来。她用握刀的姿势把棒棒糖转了个圈,朝夏正行身上袭击过去。夏正行下意识地弯下身子。夏正行的动作很快,一看就是没少打架。但是对祁飞来说,还是太慢了。男性生物这种东西,虽然骨骼肌天性比女性生物发达,但是动作的敏捷度却远远不如体型小的女性生物快。祁飞的手划过夏正行的左胳膊,伸长手,直接把棒棒糖捅到他的胸膛上。用力一划。棒棒糖重新滚到祁飞的手中。“ko。”祁飞站直身子。“如果刚刚那是刀,你就已经死了。”夏正行皱起眉,慢慢站直身,沉默地看着祁飞手上苹果味的棒棒糖。“就算我口袋里真得有刀,你还是不相信我真得会去动手吗?”祁飞接着说。“就算说我知道人体器官上所有的动脉和出血口,你还是不相信我的决心吗?”祁飞盯着夏正行。“就算我说我是一条恶犬...你还是觉得我很可怜吗?”她摊开手。夏正行垂眼,看到祁飞手心的恶犬二字。“如果你真得这么想,那就对不起了。”祁飞抬眼。“你们在我眼中,才是更可怜的存在。”而祁飞自己,默认着独自占有可悲。第16章 砸打说完后,祁飞跟夏正行大眼瞪小眼,霎那间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为什么她要跟夏正行说这些。祁飞把棒棒糖收回来揣回兜里。该不会是被黄豆给传染了吧,怎么最近尽是做傻事儿。夏正行靠在墙上,他们俩保持着在路灯下僵持的状态。“那个...”祁飞开口,正思考着怎么扯开话题。还没说出个什么,夏正行低下头。祁飞以为他要反击,下意识地侧过头,结果侧脸蹭过夏正行鼻尖和唇角,很柔软。短促的一下,两个人的影子全在路灯下僵住。心里有点毛毛的。祁飞转回头和夏正行四目相对,她觉得夏正行应该是被吓到了,要不然为什么要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所以夏正行再次弯下腰的时候祁飞压根就没有躲,也没有想到要躲。温热再次袭来,夏正行的嘴唇擦过祁飞的侧脸。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祁飞感受了那一道温热的痕迹。绵延到接近唇角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靠。”祁飞快速地往后退,摸着自己的脸。“你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路灯下,夏正行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茫然。“自己在干什么。”这茫然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祁飞挑起眉。“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不能别随便瞎动弹?”祁飞抹着自己的侧脸,试图把滚烫的痕迹给抹去。“心跳差点给你吓死过去了。”脑海中却突然想起黄豆在短信里说的那句——‘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别啊!祁飞更用力地抹着自己的侧脸。这么操蛋的事千万别发生在她身上!“你...”夏正行顿了一下。“什么感觉?”“什么感觉?”祁飞抬起头。“我要是这会儿舔你一下,你能有什么感觉?”夏正行的眼睛依旧茫然。祁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夏正行,你该不会是学傻了吧?”这时候,操场上响起发令枪‘砰’的一声,一群人飞快地跑开,携带一阵凉爽的夜风。祁飞觉得脸依旧很烫,用手拍了几下,“啪啪”作响。“下不为例啊。”祁飞对着夏正行说。“高考压力太大了就跟他们学,多跑步,别整天听着英语听力,眼睛里不能只有学习。”“嗯。”夏正行只回了祁飞一个字。而后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响起来,打开一看,是刘云发的短信。说已经到门外了,来接他们。祁飞双手插着裤兜,夏正行单手插着校服口袋,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往校门外走。夏正行尴不尴尬祁飞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挺尴尬的。刘云坐在车上,开着窗户抽烟,看到他们来后,她把烟给掐灭。“今天怎么样?”刘云问道。“学校里任务紧吗?”“不紧。”祁飞和夏正行异口同声。祁飞觉得自己的任务不紧和夏正行的任务不紧,虽然是同一个词,但一个指南一个指北。有的人完全就不动手做任务,有的人是觉得任务很简单。祁飞很有自知之明。回到刘云家后,祁飞先回自己的房间,折腾了一会儿刀,然后到网上看了一会儿搏击术。时间滋溜滋溜跟吸果冻一样快。祁飞在房间里拿棒棒糖当刀,对着空气模拟跟人搏击的感觉,练着练着她自己先笑起来。但凡这会儿来个人推门进来,都能把她当成精神重症患者。说实话,一个人练不出感觉,还是以前跟黄豆一起练比较好。祁飞想起今天早上在冰箱下层看到的一块冻肉,其实有点蠢蠢欲动想拿过来练刀。但这不是原野院,这是雇主的家。黄豆一直觉得她练刀的办法十分非主流,一直嚷嚷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新东方考厨师呢,成天觊觎着人家的肉。’算了,放过那块冻肉。祁飞这个新东方预备役把棒棒糖放回抽屉里,拿上睡衣去洗澡。夏正行正好洗完了走出来,头发湿漉,刘海垂在额前,还有水珠在往下滴落。夏正行的皮肤白得发光,看到祁飞后他似乎有一秒的停顿,甚至有些往后退的趋势。祁飞看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