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莫名其妙,“三年前,我不是将他的手机连同车祸当天一些随身的东西全都移交给警方了吗?”乔层提醒,“据宋先生的大儿子所言,宋先生其实有两个手机,一个日常商务用,一个专门用来跟白小姐你联系。”可是他们在案发现场搜集到的遗物中,只有一个商务手机,而宋致诚的另一个私人手机却不翼而飞。白若觉得简直荒谬。“就因为丢失了一个手机?”她想不到,这些警察三年来对她纠缠不清,竟然是因为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自己都有些被气笑了。“他的一个手机没在车祸现场被找到,也许是你们警方遗漏了某些地方,也或许是被某个路人捡走了,更甚至可能被环卫工当垃圾处理了,这都能怀疑得到我的头上来?”两位警官只是盯着她,并未作回答。乔层警官继续正面问,“那请问白小姐,当年车祸前后,是否有拿走宋先生的另一个手机。”“不知道。”白若语调冷冷,身体往身后椅子一靠,倒是有了几分骄矜的气派,“拿了没拿我都不知道,当年车祸我伤到了脑袋,有些记忆不清了。”两位警官以为她故意不配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空手离去。……午餐的时候,白若跟万世琨说起这个事都还很气愤,闷声道,“我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收了宋家兄弟俩什么好处,专门来找我的不痛快。”“不搭理就行了,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阳律师。”万世琨将切好的牛排递给她,随口道,“阿若,下周三就是你的生日了,想怎么庆祝说吧,我好早做准备。”“不用那么麻烦,阿忍下周要回来,我打算就一家人简单聚个餐。”白若说。“白忍?”万世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俊阳光的少年模样,若有似无地轻哼了一声,“对这个弟弟,你倒是多年如一日,宠爱得很。”白若扑哧笑出声,“亲弟弟的醋你也要吃?你小时候可还带阿忍玩儿过呢。”万世琨闻言,切牛排的手一顿,突觉后背一阵寒凉。他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她。“你说小时候?”他貌似随口问。白若脸色微漾,眼神微垂盖住了情绪。万世琨探询的眼神直视着她,“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阿若。”僵硬只是三两秒的事情,白若嚼牛排的动作停下,微偏了偏脑袋,“……就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在小渔村,你和我,和阿忍,我们三个人一起在沙滩上捡贝壳……”“你带着我们姐弟,咱们玩儿得很开心。”白若眉眼含笑望着他,梨涡甜美,“这些零星出现我脑海中的美好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对吗?”她伸过手去,握住他的,“你就像个顶天立地的大哥哥一样,一直保护着我和阿忍。”“阿若。”万世琨反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目光中有暗流涌动,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白若伸手去触摸他下颚的疤痕,似乎是愧疚地喃喃,“……对不起,对你造成过的伤害,真的很对不起。”万世琨没有说话,只是重重抱紧了她,心跳声如擂鼓。白若窝在他怀里,眉目清明,却带着些许想不通的困惑。她在心里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他连生死尊严都不顾,也要坚持站在她的身边?作者有话要说:猛虎落地带来粗长的更新!若姐:糟糕!掉马了咩?第7章白若说想独自去机场接白忍。万世琨没有阻拦她的理由,只说了句注意安全之后,便任由她去了。白若离开的一整天,万世琨都处在低压状态,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万总,你的外卖到了。”门被咚咚敲击了两下之后应声而开,沈潋笑眯眯提着几个外卖袋进来,边道,“听高特助说你都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沉迷工作也不是这样的啊。“沈少爷将外卖丢给他,找了个椅子瘫进去,桃花眼洋溢着灿笑,“难得今天白小姐不在,要不要找点儿乐子?哥们保证给你安排妥帖,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滚你的。”一个文件夹飞过来。沈潋眼明地躲开,又故作大惊小怪道,“不是吧,还真是多少年为了白小姐守身如玉啊。”万世琨黑着脸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滚了,别逼我叫保安丢你出去。”沈潋赶紧说,“别啊,到底是出了啥事儿你说声话啊,别搞这套不吃不喝,怪吓人的。”万世琨这才从众多文件中抬头,“我觉得,她好像恢复记忆了。”“嗯?”沈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说谁?白若?”万世琨慎重地点了一下头,“她最近变得有一些……奇怪,阿若从前明明一提到警察就害怕,昨天竟然主动接受他们的再三询问,而且还应对得体。”沈潋说,“也许是被逼急了呢,觉得逃避不是办法。””但是昨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无意间提起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万世琨说,“我敢保证,这些事情除了我跟她之外绝对没有别人知晓,但是这三年我从未跟她说起过我们的过去。”“也许,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零星碎片。”沈潋说,“一般这种创伤后失忆的,很多时候都是心理所致,时间长了精神放松了,逐渐想起一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万世琨的眼神却飘得很远,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沈潋奇怪,“你好像特别害怕她想起什么?是担心她恢复记忆之后,像从前那样厌恶你吗?”沈潋明显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冷冽起来,衬得面前男人的脸色十分阴沉。他有些讪讪地抖了抖手上的鸡皮疙瘩,假情假意安慰道,“今时不容往日了,以前她厌恶你,不过是觉得有宋家这个永不会倒的靠山,可是现在嘛,宋致诚那家伙曾经的江山可是把控在你的手里。”沈潋觉得,白若这种女人,别看她娇娇怯怯,但是比谁都会审时度势,什么时候该跟谁在一起,她可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想着,沈少爷的语气又变得暧昧起来,“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这三年,你们都多少日了……你还紧张什么。”是啊,他还紧张什么。万世琨敛下的眸子动了动,“也是,姓宋的已经死了,她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谁才能倚靠。”沈潋有惊讶地挑了挑眉,戏谑道,“那宋致诚不说是你的再生父母吧,但也该是算得上伯乐,怎么你却好像无比恨他?就因为一个白若?”“我恨不得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万世琨冷冷道,“可惜没这个机会了。”……白若在机场没等多久,就接到了白忍,少年身高一米八,有着一张令人如沐春风的帅脸,咧嘴笑起来的时候,令人仿佛看到朝阳升起的模样。白若看见他,不自觉唇角带笑,冲着少年的方向挥了挥手。“姐!”白忍出了闸门,立刻拎着箱子小跑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重重抱了一下又松开,开心道,“原来真是你亲自来接我,先前还以为你逗我玩儿呢。”白若笑得明媚,“怎么好像在你心里,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怎么尽职似的。”“可不就是不尽职嘛。”少年抱怨,“自从你跟那个姓宋的在一起之后,对我的态度就冷淡至极。”他说完话才察觉到白若脸上笑意渐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卖乖道,“不好意思姐,我忘了你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一些事情,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的。”白忍心想,宋致诚车祸去世,她姐作为他刚结婚一年的妻子,必定是十分悲痛的。“先上车吧,我送你去酒店。”白若说。她将白忍送到了新月酒店,这家酒店目前是在白若名下,管理运营倒是一贯由万世琨在操持。“姐姐能不能多留一会,陪我说说话。”少年眼巴巴望着她,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我们都好久没见了。”白若在他身侧坐下来,有些好笑,“我回国之前不是才跟你在罗马玩儿了一周吗,这才几天呢。”“就是觉得姐姐不在身边,度日如年呢。”少年靠在她肩膀撒娇。“姐姐快跟琨哥结婚了吗?”白忍冷不防问道。白若一愣,诚实地说,“……有这个打算。”“嗯,他是真心对姐姐好,我看得出来。”白忍道,“可是姐姐是真心喜欢他吗?还是说,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选个依靠。”白忍比她只小一岁,很多事情其实看得明白。白若沉默了几秒,然后讷讷地说,“总归,也是有一些感情在的。”“只是一些吗?”白忍侧过脸看她凝重的表情,“相较于当年对宋致诚的’热情’,姐姐如今对情情-爱-爱似乎冷淡了许多。”少年双手圈着她的肩膀,精致帅气的脸上挂着一丝迷茫,“其实我有些事情一直想不明白,都好多年了,还是不能释怀。姐姐十四岁生日之前,跟我是那么的要好,为什么在那之后会变得如此冷漠?有时候你冷漠得让我觉得陌生。”“是你多想了,阿忍。”白若说。“我没有多想。”白忍执拗地抱着她,“他们都说你变了,说你贪慕虚荣,攀上宋家之后,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顾,再也没回过渔村探望我们哪怕一次……可是我不信。”确实,只除了出钱供他在贵族学校读书,白若跟宋致诚在一起之后,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哪怕是她结婚,他还是从新闻上得到的消息。“阿忍,你说的这些我现在都没有办法跟你解释。”白若反手抱紧了少年,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我现在脑子里很混乱,有很多糟糕的东西扑面而来。”她倚靠着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呜咽,“我好像做了很可怕的事。”白忍一愣,不知道她口中“很可怕的事”指的是什么,但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让他连拥抱都不敢使劲,只能反复安慰,“姐姐,别怕,你别怕,你冷静一点,深呼吸,对,深呼吸……”白若随着他的话吸气,吐气,情绪缓缓平复。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没事儿人一样了,白忍将她刚才的异常归因于她精神压力太大了。姐弟俩去了楼下餐厅吃东西,白忍给她讲了很多两人的童年趣事,逗得白若咯咯笑。两人刚吃完饭,白若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刚一划下接听键,乔淮安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来,“嫂子你快来!我可管不了了,我哥喝得烂醉,谁碰他都挨揍,你快来救命!”白若皱起眉头,“怎么会,他才答应了不喝酒的……”“狗屁的不喝!”乔淮安哇哇喊,“总之你快来,香榭街29号,来晚了出人命的!”白若收起电话,心想那人真是胡来,明明自己胃病严重,时常不按时吃饭不说,竟还敢这样三天两头狂饮酒,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琨哥?”白忍关心道,“他出什么事儿了?”白若咬着唇没好气,“喝多了发酒疯。”白忍一愣,试探着问,“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用时不到二十分钟,姐弟俩就到了香榭街29号,这是一间地下酒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甚至还有些简陋。白若想不到以万世琨如今的身价,竟然还会来这种小地方厮混。她推开一间小包间的门,迎面就是酒气熏天,乌烟瘴气。白若皱紧了眉头。房间内的景象那才叫一个“乱”。酒红色的沙发上,斜倚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女郎一只手攀扯着旁边明显属于男人的衣袖,娇滴滴道,“万总好酒量,千杯不醉呢,起初还说不能喝……”白若意识到了被那个女人攀扯着的人是谁,眉头蹙得更紧。“那可不!”美女另一边的沈潋明显已经喝高了,桃花眼半眯着,横腿一伸,“谁能抵得过软玉温香呢,山珍海味再好,吃多了都会想吐,更何况那白若……”“咳咳!”乔淮安已经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赶紧示意沈少爷别再说了。但是没用。沈潋醉醺醺一巴掌拍在万世琨的肩膀上,嚷嚷道,”怎么样,哥们够义气吧!今儿个环肥燕瘦,随便你挑,老子就不信那白若真能把你的魂儿都勾了去!“啧啧。乔淮安捂不住他的烂嘴,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到。他靠过来急跟白若解释,“嫂子你别误会,沈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只是什么?”白若轻飘飘地问。乔淮安一下子没声儿了,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哥酒醒后会杀了他。噢不,他现在就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作者有话要说:猛虎落地带来粗长的更新!沈少爷视角:果然还是太飘了~~有点儿想挨刀了~~第8章乔淮安从前并未跟白若直接打过交道。但是整个北港城关于白若的传言很多,其中大部分,都将她过分妖魔化了,甚至还有好些都是不怀好意的。但是白若从没有对这些传言正面回应过,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乔淮安一度以为白若很难相处,但是经此一事,他才发现自己误会她了。白若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大闹酒吧,反而给足了面子。白若对他说,“你表兄胃不好,去年在意大利进医院那次,严重胃出血,险些丢了性命,你该劝他顾着点自己的身体。”说完就去扶万世琨。乔淮安站在原地没动。白若蹙着眉头,声音细细软软的,吩咐乔淮安,“愣着干什么,他太重了,过来搭把手。”乔淮安赶紧过去。奇怪的是,万世琨醉得人事不省,之前谁碰都挨揍,男女不论,但是白若靠近他,却相安无事。在将人扶到车上的过程中,乔淮安连连跟白若道歉,“嫂子你别生我哥的气,他也不容易,平日里压力太大了,但是我哥对你的心绝对日月可鉴,今天在包间他绝对没有跟别的女人……。”白若接话很温柔,“我明白。“你明白什么?乔淮安疑惑的眼神看向她。白若让弟弟把车开过来,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推上车之后,她回过头来对乔淮安道,“他和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解释。”说完就上了车。乔淮安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离去,那一瞬间,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白若将万世琨送回了酒店,又是一番折腾才替他收拾好,还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上门,开了好一些养胃的药,混着醒酒汤给他喝下之后,他才总算是睡了过去。白若守在床边,因为他频繁要喝水,她也就干脆没有睡,一直守着他。男人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抓着她的,昏昏沉沉之间发出声音,“阿若,陪着我,别走。”白若轻拍了拍他的手,淡淡地敛下了眼皮,“明明先转身离开的人是你,为什么现在却又要这样患得患失,仿佛生怕我将你抛下似的。”白若想起了一些事情了,关于小时候,关于万世琨,还关于宋致诚。男人拽着她的手用了大劲,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我回来找过你,我真的回来过,但是你已经不在海豚村了。”白若的手都被捏红了。她独自在心里想:你就算回来过又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另一只手轻放在男人的脸上,一点点描摹过他下颚那道疤痕。白若想起来了他这道疤痕的由来,确实是出自她之手。那应该是五年前了,她嫁给宋致诚的前一年。那天正好是她22岁生日,宋致诚包下了整艘豪华游轮替她庆生,在万众瞩目之下宣布,她就是宋家未来的女主人。而彼时白若正在船舱内,她从柜子里摸出一把刀,信誓旦旦想着要跟那个扬言要娶她的男人同归于尽。这时候万世琨进了来,发现她手握冷刃,便出言制止她不要冲动做傻事。而她却仿佛发了狂,红着眼跟他扭打在一起,甚至还用刀狠狠划伤了他,并且歇斯底里放下狠话:你若再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妨碍到我,我要你的命。最后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包括宋致诚在内的好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白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握着匕首哭得肝肠寸断:他试图强-暴我。宋致诚盛怒。白若想,这或许就是当年万世琨进监狱的真实原因了。……白若整晚没睡,精神却丝毫不受影响,天还没亮便自己开车出去了,目标是位于西城郊区的宋家老宅。白若要回去取一样东西。宋家二位少爷都在市中心有住处,自从宋致诚去世白若又出国后,城郊的老宅便少有人来,几乎算得上是荒废了。但今天却难得热闹。首先是二少爷宋敏齐来了。不久又来了两位警官,为首那位名叫乔层。乔层警官对宋敏齐道,“二少爷,今天是最后一次搜索,如果再找不到宋先生丢失的两样遗物,我们会考虑就此结案,认定你父亲的死为自然事故。”宋敏齐只是说,“我父亲绝对不会酒后驾驶,他有专门的司机,更不可能鬼迷心窍开车到那荒僻到寸草不生的郊外去……”乔层警官安抚,“我能理解您作为死者家属的心情,但是三年了,也该到了接受现实的时候了。况且,我们作为警察,确实没有理由持续打扰一个没有杀人动机的公民。”他指的是白若。“她没有杀人动机?”宋敏齐点燃一根烟,重重抽了一口。“是的,没有。”乔层警官客观地说,“白小姐身家清白,你父亲的遗嘱也真实有效,并且根据律师的证词,你父亲这份财产赠予协议早已经立下,白小姐也是知情的——只要白小姐嫁给他,她就已经具备继承资格。”也就是说,即便是宋致诚不死,从白若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已经得到了自己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巨额财富。那么宋家兄弟二人当初提出的,她为了遗产而谋杀亲夫,自然就站不住脚了。“这不可能。”宋敏齐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握着烟的手都在轻轻颤抖。这么浅显且具有说服力的辩词,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解释过?乔警官解答了他的疑问,“你父亲出车祸那天,白小姐也在车上,她也受伤不轻,似乎是伤到了脑袋,失忆了。”宋致诚的遗物中少了两样东西:一个私人手机,和一些死者的日记本。乔层一行警官将老宅翻了个遍,最终也没找到这两样东西,便打算离开。正当他们出门的时候,一辆奔驰轿跑横冲直撞,直接开进来。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是白若。乔层驻足看过去。她今天是漂亮的大波浪卷发,发色有些泛棕,一身浅粉色女士小西装,同色系定制品牌鞋,精致的五官组合,能让人一眼见之难忘。乔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白若。他们做警察的,辨认能力特别强,尤其是乔层,几乎可以自豪地说过目不忘,哪怕是几年前一面之缘的人,他也会有印象。可是这样一个明媚若骄阳的女人,但凡是见过,他又怎么会想不起。“原来是乔警官。”白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白小姐。”乔层客气地问,“白小姐今日怎么还会回来宋宅。”白若面露轻愁,动人的眼眸中隐有雾气浮动,“就是突然想起了跟致诚的一些回忆,一时心绪不宁,想回来缅怀一下。”“那就不打扰白小姐了。”乔层微笑宽慰,“逝者已矣,希望白小姐节哀。之前如果有给白小姐带来困扰,我很抱歉。”白若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直到警车彻底离开宋宅之后,她才收敛了笑意,进屋直上三楼,进了三楼的一间独立小书房。翻箱倒柜。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这里早就已经被警察翻遍了,什么都没有。稀里哗啦,白若有些气恼地将书桌上的书挥了一地,重重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在找什么,这么气急败坏?”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白若一惊,带着些恼怒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看过来。是宋家二少爷,宋敏齐。白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伸手将自己微乱的头发搡到耳后,将自己扔到一边的小西装外套拿起,一声不吭就打算离开。“你站住。”宋敏齐抓住了她的手臂。白若被迫停下越过他的脚步,侧回首微蹙了蹙眉头,和风细雨地道,“敏齐,你需要明白,我并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你解答你的所有疑问。”她今日心情已经十分不好,自然也就连敷衍都懒得。宋敏齐却似乎并没有介意她此刻的态度,只是冷冷道,“警察刚才来说,我父亲的案子,警方已经打算结案了——定性为自然死亡。”“事实本就是如此。”白若并没有表现出洗脱嫌疑的欣喜,“你们兄弟俩的心情,我比谁都能理解。”她试图用那种带着些安抚的语气说,“你们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我也失去了丈夫,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跟你父亲在一起,并非图财,更不可能为了身外之物铤而走险。”宋敏齐竟然无意识怔住了。这是自宋致诚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试图用语言为自己“开脱”。“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白若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收回来。她刚走没两步,宋敏齐就追了上去。“白若!”楼梯下到一半的人回过头来,抬头望着他。“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宋敏齐大声对她说。白若瞳孔微微一缩,食指与中指相互轻轻蹭了一下,发出一个单音,“嗯?”“日记本。”宋敏齐直视着她。“你刚刚在书房,是不是想找父亲的日记本?”白若顿在原地,精致的面容如死水般沉寂,心跳声却大如擂鼓。作者有话要说:猛虎落地带来粗长的更新!若姐视角: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日记本向我走来了!第9章宋敏齐将白若带到花园的一角,他自己从一堆繁茂的花丛中搬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新新旧旧日记本多达几十本。宋致诚有写日记的习惯,宋敏齐是知晓的。“你之前在父亲的书房,是不是要找这些东西?”他问白若。白若盯着那些日记本,觉得脑袋眩晕得厉害,但却神色如常。“敏齐,这些东西,你怎么没有交给警方?”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警方之前说少了的遗物中,除去那个手机之外,便是这些日记本了。宋敏齐道,“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我不觉得有交给警方的必要。”“没、没什么特别的吗?”白若的声音有些飘忽,几不可闻。宋敏齐盯着她,细细打量,只觉得她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她发丝微乱了也没有扶正,涂抹的口红也被弄掉了些许,现在无意识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落在他的眼里,有种别样的柔弱风情。宋敏齐不愿意将这些父亲的“遗物”交给警方,其实有那么一丁点的私心。因为他大致翻阅过日记本,里面事无巨细,全都是记录的白若,甚至还包括一些两人之间非常私密的事情。他一想到父亲跟这个女人的这些“隐私”,会被警方拿着放大镜反复审查,就觉得十分的别扭,因此刻意隐瞒了。白若用乞求的语气说,“敏齐,这些东西,你可不可以给我?”“你想要父亲的这些日记本?”宋敏齐问,“为什么?”“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白若道。“你这话说得好笑,仿佛对我父亲多忠贞不二似的。”宋敏齐靠近她一步,嗤笑,“若是真的如此情比金坚,又怎么会在我父亲刚去不久,你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床?”白若咬紧了唇不吭声,算是默默承受了他的言语羞辱。可她越是这样隐忍,宋敏齐就越是愤怒,冷冷道,“怎么,没话说了?”“是,没话说。”白若竟然还嘴,“你尽管羞辱,我无话可说,满意了吗?”宋敏齐一愣,明显被她气得不轻。白若扬起头,继续道,“死去的人是我的丈夫,我继承遗产要遭到你们兄弟俩的挤兑诟病,难道现在我来拿回点自己丈夫的遗物,也要被你这般羞辱吗?”“你竟然敢倒打一耙?”宋二少爷怒不可遏。白若也不遑多让。片刻,宋敏齐怒极反笑,他将装着日记本的箱子一关,上了锁,对白若道,“你想要父亲的遗物?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陪我过一个生日。”白若以为自己听错了。宋敏齐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变得很沉,“明天是我的生日,你陪我过一次,这些东西我便都给你,也不会再找你麻烦。”明天也是白若的生日。她从前竟然不知晓,原来敏齐竟跟她是同一天生日,宋致诚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宋敏齐见她愣住,以为是不情愿,他自嘲般撇了下嘴角,“我讨厌你,因为从你进入宋家的那天起,父亲就再也不记得我的生日——他的眼里只看得到你。”白若的心情有些复杂,试图解释,“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敏齐,你的父亲对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在他带着一点点期待的眼神下,白若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她两步上前,用尽全力拥抱了他一下,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已经退回了原处。白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不起敏齐,害你没有了父亲,我很抱歉。”“不是你害的。”许是受到情绪感染,宋敏齐竟也觉得鼻子发酸,硬撑着回应,“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事实,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仔细想来,她不过是个女人,又年轻漂亮,就算当初嫁给他父亲是冲着钱财来的,但是自己父亲一把年纪,享受了女孩子的青春,付出一些金钱也无可厚非;后来父亲车祸身亡,她也失忆了,失忆之后面对陌生的一切,她想要寻求新的依靠,也并非无法理解。就因为她跟了万世琨,他就对她处处讥讽为难。现在想来何其可笑。宋敏齐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便对着白若道,“我说话算话,明天,你陪我过一个生日,我便将父亲的遗物都交给你,然后保证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白若眼含热泪地点头,似乎大受感动。……第二天。还是在宋家老宅。宋敏齐并没有提出苛刻的要求刁难白若,表示自己只是想跟她一起吃个蛋糕,吹蜡烛许个愿而已。但是白若何其心细。她带着他,两人一大早去了超市,跟一大群爷爷奶奶们抢位置,买来了做蛋糕的工具与配料,又买了鸡蛋面粉和许多食材……回来后,白若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持续忙碌了三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