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侑目瞪口呆:就因为他们侥幸活下来了,所以他们就变成施害者了?张冉是这个意思吗?简直荒谬。卫氏都被人气笑了,“你不去恨那些害了你双亲兄弟的人,你反而怨恨上我们了。”张冉心里涌动着各种负面情绪,在国公府受到的欺负,无视,还有拼命讨好这一家人的憋屈,都在此刻爆发开来。反正都要死了,还受什么鸟气。“你们看我没有双亲,可着劲儿磋磨我,我不该恨?”张祖父都傻了。卫氏本是不想再在意张冉的,也让她一番话气得心口疼,“张冉,你说话要凭良心。”“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我一直在院子里静养,整个国公府的管家权几乎都交给你了。你祖父和你伯伯怜惜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往你院子里送。你却说我们磋磨你。”提到这个,张冉眼睛里有片刻的心虚,但很快她抬起头:“别搞笑了,我真有权利吗?就因为给堂哥送了一顿点心,祖父暗示我回院里待着。我想要看看你,你也不肯,更别说像同龄人那样在府中举行宴会。你们谁真正疼爱我了。”“你不知道原因吗?”张侑突然道。张冉眼皮子一跳。张侑幽幽看着她:“你没凭没据指责我父亲为了坐稳国公位置对兄弟下手。但你和宿宿同乘一辆马车,你和随从都平安无事,宿宿却下落不明,没了踪迹。”张冉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了:“我说了很多次了,那是意外,张宿运气不好怪得了谁啊。她命该如此!”“住口。”张祖父几乎是气急败坏,他捂着胸口,难受的喘着气。张国公和卫氏都上前扶住他,给他顺气,张侑冷冷瞧着张冉:“你以为你做的那点事没人知道。故意叫走宿宿身边的侍卫,出事后又阻止随从第一时间搜救,你的确没有主动害她,可与害她又有何异,若不是你,宿宿怎么可能会死。”张冉愣在当场。张侑:“你以为后来你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做你的国公府姑娘,那是因为祖父把这事压下来。母亲为什么不愿意见你,你说还有为什么。”“祖父劝我们,说你失去双亲,年纪又小,可能一时糊涂,也或许是慌乱之下做错了事。祖父让我们多担待,就算看在死去的二房的面子上。”“母亲的确不亲近你,但她从不曾为难你,还把管家权给了你。我自问对你面子功夫也做到了,从未让你难堪过。结果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张侑每说出一句话,心里的恨意就浓一分,悔意也更重一分。他的宿宿那么好,却要经历那些事。但是家族里的事,偏偏又不能一句对错就掰扯清楚。如果不是张家下狱,张冉在旁边冷嘲热讽的,那么他们都会装作不知道这事。不是因为张冉,而是为了二房。二叔和二婶都是极好的人。他们私下都商量好了,给张冉相看一个差不多的人家,等期间宿宿能找回来,就借算命之口先把张冉嫁出去,到时候再把宿宿接回府,这样其他人也挑不出错。他们能让着张冉,但是宿宿不需要,宿宿只需要快快乐乐就行了。这个提议,祖父也同意了。但是张侑没想到最后会是那么一个结果。他长长叹了口气,不欲再跟张冉逞口舌之快,牢房里渐渐安静下来,直到夜色落下,这个过分安静的地方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害怕。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嗷第88章张冉咬着手指, 蜷缩成一团,心里是浓浓的怨恨, 如果不是张侑, 她现在还在闺房里好好待着, 高床软枕, 何必受这个苦。管家权又怎么样,国公府就只有她跟卫氏两个女子,卫氏失去女儿, 忧郁成疾, 都快半死不活了, 还有空管家呢。所以那管家权是理所当然轮到她头上的,该她的。她想着过去种种,神色更加扭曲。结果没注意脚下, 被什么东西咬了,她一下子蹦起来,在牢房里大声尖叫。张侑他们冷眼旁观。张祖父对这个孙女的怜惜也在之前的事情中, 一点点消磨。侑儿的事,明摆着就是吕贵妃和皇帝联手陷害,人家有心算无心, 这一栽,不冤。但是仍然气愤。就算今日侑儿拒绝入宫, 一道抗旨,藐视皇权的罪名下来,他们依然难逃厄运。或者就算今日侥幸逃脱, 那明日,后日呢……难道次次都能抗旨。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对与错,公道与否,而是皇权与世家的对峙。国公府由来已久,就算如今人丁凋零,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帝一意孤行想杀了他们,想要立威,杀鸡儆猴,但后果不会如他所愿,等来的只会是京城其他世家的反噬。张祖父在黑夜中望着孙儿的方向,心里很是痛惜。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大孙子会成为弃子。耳边是张冉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尖叫声,有些不耐。身为张家女,目光短浅,心胸狭隘,遇事只会哭。他扯下身上的布料,塞住了耳朵。次日,外面天光大亮,才有一丝光照了进来。众人饥肠辘辘,然而牢房里什么都没有。直到快午时,才有狱卒过来,凶神恶煞道:“喂,过来吃饭。”他从篮子里扔了几个发霉的馒头进去,又提来半桶脏水,丢下几个豁口的碗。张冉当即就被气哭了,“你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狱卒一鞭子抽过去,不过有木栏拦着,威慑大于伤害:“一群胆敢谋害皇上的罪人,只配吃这些东西。”“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冤枉的。”张冉吼得声嘶力竭,眼泪糊了满脸。狱卒垂涎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而过,“不愧是国公府的姑娘,真是细皮嫩肉。”张冉浑身一哆嗦,又怕又恶心,不停往后缩。狱卒嗤笑一声:“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话落,扬长而去。牢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张冉抱着膝盖小声抽泣。那些发霉的馒头和脏水自然没有人吃,他们这般又挨了两天,几个人都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他们却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如果说之前崔家被围困,他们只是叹息遗憾,毕竟崔家世代为将,跟文臣还是有些隔阂。但是国公府不一样,它在文臣里的位置非同一般。吕贵妃听闻底下人的汇报,看着新涂的蔻丹,笑了:“那群老头那么喜欢跪,就让他们一直跪着吧。”最好一个个都跪死过去才好。转而想到什么,她又道:“张家那边怎么样了?”小太监讨好笑道:“都傲着呢,不吃不喝。”吕贵妃:“呵。”“不过”小太监犹豫道。吕贵妃不耐:“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小太监:“张家那边发生了一点小趣事,是这样的……”吕贵妃闻言愣了愣,而后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国公府二姑娘,不错不错。”眼中的讥讽都溢出来了。“你先下去吧。”小太监:“是。”吕贵妃等了一会儿,松山江从暗道里出来。吕贵妃就把这事说了,“你看,威望极高的国公府也有张二姑娘那样卑鄙龌龊的人。”她是信张冉没有主动找人害嫡姐的,因为对方没那个胆子和脑子。不过是遇到危险了,心里的恶念一下子涌出来。事后还能推脱:不是故意的,一念之差什么的。真是够恶心的。还不如一恶到底呢。吕贵妃想起以前的宫妃里也少不了这样的人,脸色就不太好。松山江搂着她,温柔道:“娘娘不是想把国公府踩进泥里吗,小人倒是有个主意。”吕贵妃:“哦?”……………在张家人快要饿死的时候,吕贵妃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了,她先是奚落了张侑一番,然后又说张侑顺了她的意会如何如何,总之给张侑拉足了张冉的仇恨。吕贵妃感受到了张冉眼里毫不掩饰的怨恨,挑了挑眉,话锋一转:“这是张家二姑娘吧,叫张冉是吗?”她语气突然温柔下来,让张冉受宠若惊,一瞬间对吕贵妃的好感度飙升。她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讨好:“娘娘竟然记得小女的名字,小女不胜荣幸。”她饿了几天,有气无力,此时却强撑着一股气,把话说利索了。张祖父本来都快昏过去了,听到张冉的声音,心口堵得厉害,活活气醒了。吕贵妃自然也注意到了,心里得意更盛,对张冉的态度也就更好,当即让人准备了干净的点心和清水。张冉犹豫。吕贵妃:“吃吧,没毒。”张冉不再犹豫,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拿着点心大快朵颐。一盏茶后,她就把点心吃完了,而后不好意思道:“娘娘,小女失态了。”吕贵妃:“怎么会,你多率真啊,像你这样好的姑娘,被连累真是太可惜了。”她终于开始显露自己的居心,张冉却高兴的,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张冉以张家人的身份,痛斥国公府种种恶行,尤其是张侑,把张侑描述得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而她张冉大义灭亲,贵妃欣赏她的勇气和正义,特别赦免她,还给她加官进爵。张冉完全没有迟疑的同意了。张祖父听了全程,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去了西天。吕贵妃可不会让他那么痛快死去,特意派了太医给张家人治疗,让他们好好活着,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评价他们的。张冉得了授意,在外人面前把国公府描述得像一个吃人的牢笼,二房三房的死也不是外人害的,都是国公府大房为了争权夺利害死的。张冉本就是这么想的,说起来别提多真情实感,义愤填膺了。不少不明就里的人还真的信了。“真没想到张国公居然是这样的人。”“什么张国公,那就是个罪人。”“我就说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欺压良民,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应该不会吧,那位大公子可是素有美名。”“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张冉可是国公府二姑娘,他们是堂兄妹,了解的肯定比我们更透彻。”“这张冉也不像什么好人……”不过这种声音很小就是了。其他世家知道这个消息,气愤不已,尤其是跟张冉定亲的人家,事出突然,他们还没退亲。“我就说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心毒着呢。”“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国公府对她那么好,都养不熟她那个白眼狼。”“这个亲说什么也不能结,我可不想看到哪一天,咱们家出事了,她第一个跳出来反踩我们一脚。”“………毒妇,真是狠毒极了。”“府里的姑娘小子也该敲打敲打。”“…………”不得不说,张冉一举成名。谁若是不知道她,那真的是消息闭塞了。有了张冉的指控,国公府的罪名“板上钉钉”,不日处斩。吕贵妃和永源帝在宫里大肆庆祝,天牢里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有人劫狱了。张侑看着来人,感激不已:“裴兄,你”他深深鞠了一躬,“裴兄大恩,侑没齿难忘。”“别整这些虚礼了,快带上双亲和祖父跟我走。”张侑:“好。”他们逃出来的过程中,顺利的不可思议。一行人逃到了一个小树林里,裴鹤道:“京城你们是待不下去了,想好以后去哪里吗?”张侑沉默。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开口道:“去连州吧。”“你觉得连州怎么样?”张侑诧异的看过去。裴鹤有两分难为情:“咳咳,那边派人来了。”张侑看着周围的护卫,一时间脑子明了,“这些人也是”他话未尽,裴鹤点了点头。张侑扯了扯嘴角,苦笑:“难怪我觉得他们莫名熟悉,也难怪这一路逃跑顺利不已。”裴鹤沉吟道:“殿下在那边。”“我知道了。”张侑再次道谢,然后装作不经意道:“殿下那边是什么时候跟你们接触的。”裴鹤低声道:“你们出事那天。”张侑就什么都懂了,喃喃道:“不愧是殿下。”这份心计,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一次,整个国公府都成了对方的踏脚石,却在明白之后,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因为这是一个阳谋,殿下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他们看清现实,不能再自欺欺人,然后在他们陷入泥沼的时候,伸出援手把他们拉出来。有了国公府这个前车之鉴,京城其他世家预料之中的会动摇了。之后攻克京城,不过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张家人被送上马车,离开了京城。裴鹤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点感慨。但很快就没空想这些了,他们家里也还有一堆事呢。京城发生的种种,包括张家在天牢里的对话,都送往了赤夏,最后呈到张宿面前。张宿也是看到此,受到触发,才想起这么一段儿。“姐姐,我好怕,随从都保护姐姐去了,我身边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吧。”张宿脸色不太好,直接略过这段,直到把所有的内容看完,然后一把火烧了。信纸成了灰烬,窗子没关,风吹进来,桌案上的灰烬被吹得干干净净。只有玉石做的桌面一如之前,光滑细腻。第89章张宿抿了一口咖啡, 提神。“这是什么东西?”秦啸眼巴巴看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闪着温润的亮光。张宿:“咖啡, 想要尝尝吗?”“可以吗?”秦啸小心翼翼反问了一下。张宿有点想笑, 咖啡虽然在永源挺稀奇的, 但真的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她也只是茶喝久了,突然换个口味。她刚要从系统那里再买一杯咖啡,结果秦啸脸红红的端走了她面前的那杯咖啡, 她抿过一口的那杯。当着她的面喝了。秦啸眉头微蹙, 琢磨了一下口中的味道, 滑滑的,略有些苦,还有股暂时形容不出来的香味。“很别致, 非常独特的口感。”张宿嗯嗯唔唔地应着,眼神飘移,都不敢看他。秦啸浓黑的睫毛垂下, 遮住了眼中的笑意。他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谈论正事。“再过不久,张家的人应该就到连州了。”张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喔。”秦啸抬眸注视着她:“掌门,这次国公府遭祸, 是个绝好的契机,我想亲自往京城去一趟。”张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你可有十分把握。”秦啸摇头。张宿又不能不让人去, 心里就有些急了。“掌门,你会庇护我的,对不对。”不等张宿回答,秦啸自顾自道:“我从来都不怀疑。”张宿:“我其实”“掌门。”秦啸嘴角微微弯着,像拂面的春风:“等这次我一举拿下京城,就让你住进真正的皇宫。你会住下吧。”他期期艾艾的望过来,眼神纯粹的像林间的小鹿,张宿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别开脸,小声“嗯”了一声。秦啸果然笑了起来,五官都整个绽放开来,好看极了。不愧是男主啊,长得就是好。之后两人谈论了一些琐事,无非是崔捷又惹了什么乱子,张甜甜武功进步了云云。等到天色黑了,秦啸又留着吃了一顿晚饭才离开。张宿目送人远去,然后一个人回了屋内。系统:“宿主舍不得了?”张宿口是心非:“没有。”系统:“哦。”张宿:…………张宿不理它,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她就着台灯看书。夜风透过红木窗棂幽幽飘进来,吹动了书页,也吹乱了她的思绪。次日一早,她通过传音镜,让秦啸来了行宫。“这个是治疗外伤的,那边那个箱子里的药内服,还有这个是袖里箭………”张宿已经尽力绷着脸了,可随着她的叮嘱,那份温柔还是泄露了出来。“这个小盒子里藏了二十枚毒针,方便携带,又隐蔽。遇到危险了,你”张宿声音一顿,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少年人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呼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的耳侧。“掌门,我……等我回来。”话落,他退后几步,拿了东西就匆匆离开了,看背影还有几分慌乱窘迫。张宿魂游天外:“系统哥。”系统:“??”张宿:“我现在很激动啊,怎么办?”系统:“那……给宿主讲个鬼故事冷静冷静。”张宿:…………谢谢,她现在已经冷静了。秦啸带着人离开后,张宿就坐镇后方,没多久,崔捷就找到她,支支吾吾表示想去北方。元真传消息回来,北方那边局势紧张,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打起来。张宿没答应也没拒绝。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又把那张地图拿出来看了。她触碰着上面的虚线图,神情有些忐忑,随后被坚定所取代:“系统哥,我想博一把。”系统:“宿主想怎么做都是你的权利,系统无权干涉。”张宿跟秦啸说了这个决定,秦啸也非常赞同。于是张宿连夜召集人马,派了崔拂,张甜甜等人带兵去北方。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为什么胆子不再大一点,将北边和京城一举拿下。如果人力不够,那就借助外力好了。…………“砰——”伴随着巨响的是尘土飞扬,鲜血飞溅。崔捷举起长刀直冲烈日,“杀——”“杀————”赤夏士兵们气势如虹,配备的铁刀在阳光下闪着寒芒。陈虎第一时间带领手下抵抗,他之前设想过迟早会跟赤夏军队一战,但从来没想到真正交手了,才会发现这么棘手。最让他痛恨的是那些铁球,一旦落入人群中,就会爆裂伤人。可他们除了躲,没有其他办法。而北方是出了名的地势平坦,不像南方多丘陵,躲避的程度也是有限的。陈虎恨得眼睛充血,他提着刀直冲人群里那个小丫头。不管怎么样,总要宰了敌人一个小头目,给己方壮士气才行。而小丫头是最好的目标人选。“铮——”兵器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陈虎只觉得从兵器相击处传来一股大力,把他都震飞了。他后腿好几步才站稳,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的丫头。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丫头的古怪。无悲无喜,没有害怕,也没有见血的兴奋,冷静的不像一个人,反而更像一把刀。“鬼童。”他猛地抬眸,不敢置信道:“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鬼童。”然而对方提着宝剑又冲了过来,根本不给陈虎反应的机会。两人对战,陈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渐渐落了下风。张甜甜一个虎跃,举着宝剑凶狠劈下,陈虎想都没想,拉着身边来帮忙的属下挡了过去。然而这只是稍微延长了一点时间,少女很快追了过来。崔捷无意中回头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点了几个亲兵过去帮忙。陈虎在战场里逃窜,心里计划着把人引到哪里去合适,却陡然感觉身后的破空声。他就地一个打滚,险之又险避开,然而那把宝剑微微一侧,横切过来。这一次,他躲避不开,直接被划伤了胳膊,鲜血直流。对面的少女身形那么纤细,手上拿的宝剑都比她有重量。灰尘模糊了陈虎的视野,恍惚间,他觉得对面的少女很像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从他手里逃脱了的猎物。“你别太得意,哈啊——”他一脚踹飞脚边的泥土,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刀迎面砍过去。然而张甜甜的打法很有意思,别人是人驾驭武器,她却像是反过来。十分有重量的宝剑在空中挥舞,带动了瘦弱的姑娘。陈虎好不容易挡住了利器,结果一只秀气小巧的脚踹上他的心口。他整个人直接被踹飞了,倒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柔弱的身体,居然有那么恐怖的力量。他挣扎着爬起来,可是没跑几步,又被踹倒,喉咙腥甜,口中的血压不住。难道他这辈子注定要栽在丫头手里。回忆不受控制,他曾经想抓一个少女当做两脚羊吃了,可是对方看着柔柔弱弱的,却从他手底下逃走了。那是他唯一失手的一次。他曾经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犯那种错误,可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陈虎缓缓低下头,看着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剑尖,口中的鲜血涌得更多了。张甜甜利落收了剑,而后不再管他,转身走了。那一剑刺穿了陈虎的心脏,必死无疑。陈虎身死,吴王如同丢失一臂,而原本跟他结盟的泅连部落立刻反水,弃他而去。因为泅连部落也自顾不暇。起因是因为献真部落通过赤夏的好东西,拉拢了草原上的小部落,直说只要赶走泅连部落,以后大家都能分到盐巴,茶糖,粮食,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这一战,失去人心,武力又不足够碾压其他人的德天军,注定失败。千里之外的张宿通过个人面板上每天攀升的功德点,也能猜到北方战况顺利。就是不知道秦啸那边怎么样了。有男主光环在,他应该没问题吧。呃,虽然剧情让她给弄崩了,但是,但是秦啸还是男主啊。他的男主光环在的……吧?!秦啸的男主光环当然在,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男主光环,所以他被人看中了。年老的大学士拉着他的手不住夸赞,期间还不停提起自己的孙女。大学士是永源朝读书人的楷模,若秦啸娶了大学士的孙女,他日建立新朝,登基称帝,于名声上,颇有好处。然而秦啸就像听不懂一样,跟人打着哈哈。那天回去以后,入夜时分,他又做梦了。梦里,他一身华丽红衣,越过宫人进入殿内,在喜人的唱和下,拿下喜称挑起了红盖头。他渴望出现的是掌门那张冷漠的脸,然而却是一个陌生的,娇羞女子,活生生把他吓醒了。京城里的世家为了多要好处,还在故意跟秦啸拿乔,直到北方传来赤夏军大胜,德天军战败,英勇王身死的消息,他们一个个都殷勤地凑了上来。秦啸深知他们的德性,也没怎么生气。世家历来如此,千百年之久,哪是一朝一夕能更改。世家们纷纷赞扬九殿下好气魄,能容人云云。然后明里暗里透露自家有女,温柔秀美。秦啸:…………秦啸把正事敲定,都懒得理他们。现在世家已经策反,就只剩宫里那两位了。他的仇,他受过的罪,如今都要一一讨回来。…………吕贵妃正在清点自己的财物,北方失守,终于让她有了危机感,她决定先找好退路。如果,京城真的沦陷,她也要带着大笔财产逃跑,然后继续过她逍遥自在的快活日子。然而她仔细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金银珠宝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松山江。第90章“我们会不会对九殿下逼迫太过, 倘若……”“无妨,天子登基, 以后治理天下, 最后还是要依靠我们世家。”世家们稳如泰山, 其他人可就慌了。吕贵妃不信邪, 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松山江会离她而去,那个该死的男人还一同卷走了她的钱财。她正在派人四处搜寻, 永源帝慌慌张张找到了她, 想带她一起跑。吕贵妃凉凉地问他跑去哪儿?永源帝是天子, 新帝登基,会放任前朝皇帝逍遥自在吗?吕贵妃想退路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永源帝考虑在内。永源帝却分外乐观:“爱妃, 朕都想好了,等那赤夏军到了京城,朕就主动捧着玉玺投降。哪怕是做做样子, 对方也不敢杀我的。”话落,他想到什么,眼睛骤亮:“对啊, 只要朕主动投降就好了,虽然到时候不是皇帝, 但吃喝不愁,朕压根不用逃啊。”吕贵妃狐疑,但仔细想想永源帝的话,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两人稍稍放了心,该吃吃该喝喝。以至于秦啸带着人冲进皇宫的时候,两人还在翻云覆雨。让人作呕。殿门大开,吕贵妃尖叫一声,扯过被子盖住身体,永源帝就光溜溜的坐在龙床上,直面众人。“放肆,你们”他突然哑了声。两名士兵挑开帷帐,粗.暴地把永源帝拖出来。永源帝双手遮住下面,面皮通红,不敢看过去,闷声嘀咕:“就算你是新帝,也太欺负人了。”秦啸曾经以为,他再见到永源帝时,会愤怒,会咆哮,会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然而真正见到人时,他心情格外地平静,以及平静之余,深深的厌恶。他看着地上赤.裸的男人,像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永源帝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当了多年皇帝,狂妄自大惯了,让他一瞬间做小伏低也不可能。所以,他立刻抬起头瞪过去,尽管逆着光,但他眯着眼睛,还是把对面人的面貌瞧见了。五官长开了,身量长高了,更加有气势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不见了懦弱濡慕,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暗。但,永源帝不会错认那个人,他的儿子。那个不孝子。有些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感受到威胁,会怕得要死要活。但知道对方是熟悉的人,尤其曾经还受他辖制,就会立刻有底气,觉得自己能反败为胜。永源帝就是其中翘楚。他赤条条的蹦起来,指着秦啸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我是你老子,你敢造反,你不怕天打雷劈吗。”“当初爱妃说得没错,你果然就是个灾星,会祸害了我永源江山。那个时候我杀了你母妃全族,却还顾念着父子情分,放你一马,没想到啊,终究是放虎归山。”“秦家的列祖列宗啊……”他在那里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大骂秦啸,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伟大的,隐忍的,好父皇,好皇帝。秦啸偏了偏头,像是第一次认识永源帝的厚脸皮。这个男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仅仅凭着吕贵妃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和莫须有的证据,杀了他母族全族,他为什么能逃过一劫,是因为永源帝好心吗?不是。他被吕贵妃灌下毒药,堂堂皇子像个死刑犯一样,带上枷锁,发配边疆。他们分明是让他受尽痛苦折磨才死去。如今到了永源帝口中,却成了永源帝的不忍心。秦啸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如水的心终究是受了影响。他的养气功夫也没到家。因为,他现在非常生气。永源帝在原地跳脚谩骂,他的老二也跟着一蹦一蹦,恶心至极。“拿下。”阴沉的命令打断了一切。训练有素的士兵瞬间把永源帝五花大绑。永源帝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你个孽子,你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