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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尔欢颜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1)

“胆子是越来越大,怎么不来跟我请假?”他故意的。悦颜眼睛定定地看着沈子桥:“有意思吗?”沈子桥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她脸庞,勾画她五官的轮廓,仿佛写意一样动情。他意味深长:“见那个陈思恒就这么有意思吗?”悦颜眼睫一垂,在下眼脸洒下两道浓墨重彩的阴影,样子里却带点回避:“我见他是有重要的事。”“爸爸的事?”悦颜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半响,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查到什么了吗?”悦颜摇摇头。“下次带上我一块儿,兴许能帮上点什么忙。”她没回应。他轻轻晃她,尾音性感撩人:“嗯?”她抬起眼,双眸如晶体透明,又沾了点水的湿气,像是雨林深处取来的一双宝珠:“你犯不着。”犯不着为我做这些,犯不着为我以身冒险。这是我自己的事,从头到尾跟你一丝都不相干。“不信哥哥?”他双目深沉如海,用拇指搓了搓她脸颊,指腹的触感柔嫩滑腻。两人罕有如此亲密无间的时刻,她的手被压在脸的两边,沈子桥弓着腰,用额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心:“那陈思恒怎么犯得着,人家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怎么还这个人情?”悦颜避开他的眼,带些自欺欺人地讲:“人家自愿的。”沈子桥说:“那就对了,我也是自愿的。”她语塞,又抬眼看他。气息黏着交缠,像一缕轻烟,又被两人不自觉地放轻,他们都小心维护着这不可多得的氛围感觉。直到一道吼声响起。沈子桥一愣,往门口看去,悦颜迟了他一步,才看清沈馨儿。她挺着孕肚,握着门把手,一脸的难以置信。“沈子桥,你给我从颜颜身上滚下来!”他哭笑不得:“那你也不要这么大声嘛!”现在钱宁也越来越喜欢带悦颜出去应酬,身为男销售,他对女性一直有种喝不了酒的偏见,直到他们有次遇到了几个东北来的客户。东北人的豪爽他一直有所耳闻,这次才算亲眼目睹,能喝又能侃,也跟了个女销售,桌上的表现尤为别致,说好了女士都喝红的,就她要来白的喝,一会儿跟这个小交杯,一会儿跟那个大交杯,加上东北大哥在旁边架秧子,钱宁防得再密不透风,也被灌了两杯下去。悦颜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你们想喝我陪你们喝好了,别把我哥灌醉了,他要是醉了,谁跟你们谈合同啊?”对面那个女人先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竟然会说这种话出来,很快也笑了,要给她面前的空杯倒酒,她孩子气地说了一句:“我不跟你喝。”女人又是一愣。她伸手拿来面前的酒樽,给自己倒了一杯,一直满到杯口,朝着主位的东北人一举:“甄大哥,您来我们这里没什么招待的,您山珍海味都见过吃过,小妹别的没有,先用诚意敬大哥一杯。”钱宁肩上压着圣命,万万不敢放她多喝,等她这一杯喝完立刻就拿话岔开,而悦颜这满满一杯下去,是脸红心不跳,神色如常,口齿清晰,女人摸不清她的路数,也不敢造次,两个男人这才坐下来谈起了合同。回来的路上钱宁本来是想喊代驾的,岂料悦颜兴致勃勃地接过车钥匙,说:“我来开!”把钱宁吓到:“别,姑奶奶,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悦颜虎里虎气地说:“钱哥,我没喝酒,我偷偷换成了白开水,吓唬他们的。”结果又把钱宁吓了一跳。在这一刻钱宁的眼里,高悦颜简直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妖女,学了一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邪门武功,还得意洋洋地来他这个师傅面前炫耀。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气她还是该夸她。事后他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讲给沈子桥听,结果沈子桥骂的比他还凶,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会胡来,这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康盛的人都不讲信用,这样下去生意还怎么做,”这还不算,他指着办公室外面,“你,你把她给我叫进来,我给你骂,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胡来!”他正儿八经地生上了气,逼得钱宁去另一头做起了和事佬:“不了不了沈总,这个小姑娘脑子还是蛮活的,当时那个情况要不是小高站出来解围,我今天就得因为工伤跟您请假了。”沈子桥气是真的,却不是为她糊弄客户的事。想骂她也是真的,答应让她做销售之前怎么跟她说的,酒不能碰不能碰,她呢。最后悦颜还是被叫来骂了一顿,听他喋喋不休地数落了她半个小时,简直比高中的教导主任还啰嗦,悦颜被训得跟个霜打了的小花似的,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我知道了。被骂的是她,结果热出了沈子桥一背的汗,他抽了领带甩在办公桌上,松了衬衫第一粒纽扣,冷笑:“知道什么了?”她重点能不跑偏他就不姓沈了,他跟她姓高!她两手背在腰后,像个犯了错的幼儿园小朋友,脚尖一下下在地上轻划,小声讲:“不能在酒桌上欺骗客户。”他就知道!他觉得自己的肝都在疼。“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骂你吗?”悦颜啊了一声,抬头,疑惑地问:“那为了什么啊?”沈子桥咬牙切齿:“故意的,故意的啊?要气死我对不对?”老实讲,钱宁还是挺喜欢她的,在酒桌上,她从不按理出牌,一些旁门左道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当遇到对方摆着以死磕架势来拼酒的时候,她也会乖乖地缩在一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真要她上场的时候再上,并且还能让人觉得,我是女孩子,所以我喝一杯你得喝三杯才公平,就是有那种软骨头的男销售吃这一套。无论康盛再怎么拼杀,也无法扭转一个既定的事实,田德名下的田氏一直霸占了业内的龙头位置,生产额占据了市场百分之九十,扫下的那点面包屑才被余下的小公司争着吃。饭局上能碰见他的团队不是什么罕事,大家只是竞争关系,并没有血海深仇,钱宁还跟他们公司一个销售助理关系不错,私底下喝过几回酒。有两次是真的啃到了硬骨头,那些人之前的合作商是田氏下游子公司,生产线被渗透已久,想从中挖出一杯羹来,登天未必都比这个难。最后还是同在这家餐馆吃饭的田德过来,跟甲方的代表商打了声招呼,直接推动了项目的谈成。走之前,田德着意看了一眼悦颜坐的角落。他大可以做得再不露声色一些,但是知恩不被图报不是他的风格。作为商人,他的每一步行动都要求获利最丰。他也确实抓住了悦颜的软肋。她或许可以拒绝他私人的馈赠,但她没办法替钱宁拒绝生意场上的合作,尤其其中的利益相关者是沈子桥。很快,田德就来收割他的劳动果实。他把电话打到悦颜的座机,电话里,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说想请她吃顿饭。该来的还是会来。悦颜犹豫了几秒,点头说好,然后去跟钱宁请了假,钱宁大方应允。私家车开到公司楼下来接她,悦颜以为他会派司机过来,没想到开车的竟然是田德本人。零上几度的气温里,他就穿了一件对襟羊毛开衫,栗色西裤,同色大衣丢在后座,乍一看不像商人,更像一个大学教授,教哲学的那种。这一路都没有冷场的现象,田德谈兴很浓,话题一个不对另有一个接上。他的问题悦颜有些回答,有些就当没有听见,他也不会生气,包容悦颜就像包容自己孩子那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车外行道树往后移,车子减缓速度,拐入一处街口,眼前的风景跟着熟悉起来,悦颜才发现他带自己来的是高志明一期工厂选址,易主后并入田氏产业,跟沈子桥一样,做的都是机电零配件。工厂呈长方形,平顶,外层涂着防火的地坪漆,一长条的车间股噪声震天。车停在厂房对面的树荫下,悦颜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眼前的画面跟记忆如此贴切,总让她怀疑父亲下一秒就会从大门里走出来,叫着颜颜。这想象让她难以抑制地鼻酸。“悦颜。”田德叫她。她猛地回头,所有表情刹那消散。田德看着她,态度始终不温不火:“下来啊。”她回过来神,推门下车。田德带她看了厂房、流水线、员工休息室,最后又把她领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曾经也是高志明的办公室,位于工厂对面一幢二层小楼,自他接手后又翻修过两次,整堂家具换新,扔了好多杂物,不像高志明在时那么拥挤,办公室被他装修地富丽堂皇,总统也能招待。田德先让她坐,随后又端来一杯热茶,自己随意地在垂直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十指每根相对,自然地垂在分开的两腿之间,笑着看她:“认得这里吧?”悦颜垂下眼,一并垂下心底一闪而过的恶念。她点了点头。田德环视房内,口吻感慨:“对这里,我一直有个画面,还是蛮多年前,你在你爸爸的办公桌后面写作业,我开门进来,你听到声音抬起头,喊了我一声田伯伯。那时候你脸圆圆红红的,就像小苹果,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悦颜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姿态抗拒,并没有想跟他叙旧的打算。田德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抬眼看悦颜:“所以你还在因为你爸爸的事怪我吗?”悦颜语调讥诮,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不该怪你吗?我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质押合同上明明有他的签字,从银行贷出来的钱却被你拿去建了度假村。”田德苦笑:“颜颜,我也是被你继母给骗了,她投资的度假村出现了问题,欠了包工队一屁股债,哭着求我替她质押给银行的厂房做担保,你不知道当时她哭的有多惨,又怕被你爸知道。话再说回来,她是你爸爸的妻子、是我兄弟的老婆,我能帮的话怎么也得帮她一把。”悦颜冷笑:“把我爸爸的厂房偷偷质押掉,就是你的办法?”田德叹气:“我也是被你继母给害了,本来等度假村项目结束,资金回笼就可以还掉银行的贷款,谁想到这节骨眼你爸爸会突然出事。”“你跟我继母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一直笑着,连他的疑问也是:“什么事?”悦颜脸色难看,咬着下唇,那些话她连说出来都觉得羞耻:“你们真的背着我爸爸在一起鬼混?”田德倒是料到她有这个怀疑,语气仍旧温和:“颜颜,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那时候她跟你爸爸已经离婚了,我们的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况且你爸爸就一定是对的吗?他在对待你继母的问题上就不自私吗?他为了你、为了他男人的面子,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悦颜再也无法忍受,她直着身体叫起来:“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爸爸,我不准你这么说他!”田德往后靠向沙发,笑笑看她,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调侃:“这个女儿果然没白养,这么维护你爸爸。”并没有觉得这是褒奖,悦颜只觉得面前这人的嘴脸如此可恶:“那你呢,你自己做的所有事都问心无愧吗?”田德摇头:“你去问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诚实地告诉你,他对自己做的所有事都问心无愧。说穿了,每个人的灵魂都半人半鬼,没有谁是百分之百的天使,也没有谁是彻头彻尾的魔鬼。你说我有没有愧疚,是的,我有,当初你们家出事,我能帮的地方没有帮到位,我一直良心不安。我也知道你对我一直都有怀疑,今天带你过来,吃饭是一件事,另一件事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厂本来就是你爸爸的心血,我不过是替你们看管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要还给你的。颜颜,只要你肯过来伯伯这边上班,我随时都能把厂子连同公司法人一起变更,过户给你。”悦颜并没有受此迷惑,抬头看一眼这个男人:“条件呢?”田德笑了,略略定了定心。有时候太单纯他也要担心,就这样刚刚好。“嫁给我儿子。”悦颜脱口而出:“你疯了吗?”他没有疯,这个设想让他从灵魂深处都感觉悸动,他连眼睛都在发光:“我儿子怎么了,好歹也是海归硕士,总比沈子桥这个连大学都没念完的强吧,况且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两家人知根知底的,把你交给我儿子,你爸爸也放心。”悦颜捏紧了手掌,冷道:“你想都不用想,我爸爸绝对不会答应。”田德气定神闲:“那也未必,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谁,沈子桥?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早就领证奔着结婚去了。”悦颜受不了他的异想天开,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我要走了。”田德也不起来:“饭不吃了?”悦颜背上挎包,转身出去。田德心想这个小姐脾气也是没谁了,摇了摇头,起身送她下楼。下来之前还在想她会不会不肯让自己送了,没想到她还是气鼓鼓地走回了树荫下,冷着脸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田德只觉得好笑,他自己没生过女儿,倒是常听高志明在他耳边炫耀自己这件小棉袄多乖巧多听话。今次一番交手,乖巧听话他倒是没感觉,反而觉得这小姑娘被高志明宠得有些过头了。他晚她一步开门上车,边系安全带边感叹说:“你的脾气跟晓梦一模一样,果然是她生的……”悦颜还未怎样,田德但觉一道亮光闪过脑里,像被从未有过的潜意识攥住了神经,大脑皮层都着打了一个寒噤。他的手停在档位旁。愣了两秒,他往副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是一个侧脸,他罕少会去观察一个老同学女儿的侧脸,而就是这一眼,给了他犹如天外一击的彻悟。悦颜坐进来时,头发被压在了大衣跟座椅之间。她新近刚做了卷发,偏韩式,发量浓密,小卷层次分明,需要人精心打理。得益于李惠芬的教育,她对自己的外表向来非常重视,坐下后她略微欠身,将两侧散发都拨到胸前,抚平大衣的褶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转圈。感觉到什么,她抬头看向后视镜,镜子里,田德一双眼愣愣地盯着自己。她盯了几眼,不悦地移开视线。下午她没去公司,跟钱宁请了假后直接回了家里。沈馨儿闲在家中无事,拉着悦颜在网站上看起了待产包,因为还不知道性别,她尽量挑一些中性点的颜色,比如黄色、浅蓝。两人窝在沙发里有说有笑,一会儿觉得这个可爱,一会儿又觉得那个实用,不知不觉间就下了好几单。离她的预产期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悦颜想起来问:“姐,你都快生孩子了,妈什么时候从四川过来看你?”沈馨儿僵了一下,拿起鼠标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我还不想她来呢,伺候她一个都得累死。”过去那段不愉快的遭遇就像生命的断层,没有人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这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这些年沈馨儿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弥补悦颜,平衡这个家庭里各个人物的角色,但是这种短暂的平衡还是因为她的怀孕被打破,新生命的诞生又要将从前所有的人聚合在一起,如千条丝、万条缕,一定要逼人捋出一个头绪。再晚一些时候沈子桥也下班回家,车钥匙放在大理石台面,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他姐:“颜颜呢?”他知道悦颜跟钱宁请假出去的事。沈馨儿朝外努了努嘴:“出去了。”“又出去,”沈子桥一愣,“一个人?”沈馨儿看向其他地方:“也不是。”陈思恒母亲的学生从外地出差回来,给她带了些当地比较有名的土特产,张淑芳分了分,让他送些给同事尝尝,还有多,他顺路捎给悦颜。东西不多,但分量都是实打实的,陈思恒从后备箱拿下来的时候耳朵都有些红,总觉得怪怪的,仿佛是哪里慢待了她,怎么可以送她这么大盒的酥饼、这么大罐的蜂蜜,不是应该送细巧的巧克力,最好再在外面扎个大大的蝴蝶结吗?但悦颜的感谢确确实实发自内心。陈思恒一见她笑,自己的担心也卸掉大半。因为东西有些沉,他帮着她一起拎到家里,走近时才看见站在院子门口抽烟的沈子桥。他拿下烟头,眯起眼,看着暮色里那对说说笑笑的男女。“苏州有个采芝斋,他们的糖果不仅好吃,还能治病呢,传说清朝光绪年间……”尾音被夜色吞匿,和她一样,他也看到了这个抽烟的男人。沈子桥打量了他们几眼,随手把烟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等悦颜走近,那层罩在他神色间的灰蒙才淡下些许。嘴角轻提,沈子桥自然地去接她手上的东西:“我来拿吧。”他的目光照顾似地带过陈思恒,笑得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陈先生吧,要进来坐会儿吗?”陈思恒对这个家庭的困惑从了解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他想,或许人跟人之间的感情不能简单到只用爱恨来形容。爱憎之外,可能还有超然万物的情感在,就像眼前的这对兄妹。陈思恒摇头婉拒,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悦颜,一个道别,一个道谢,然后转身各自离开。沈子桥殿后,拎起手上的东西瞧了瞧:“什么玩意儿?这死沉死沉的。”悦颜看了他一眼。都是些干果蜜饯,放不了冰箱冷藏,周阿姨挑了一几盒出来摆盘。沈馨儿因为是孕晚期的关系,严格控制糖分的摄入,只掰了一小块豆包尝了尝味道,口感细腻,味道还不错,只是送来的实在太多,吃的一家人相对哂笑,怪不好意思的。“这男孩儿还挺实在。”周阿姨搭腔:“是啊,现在这种踏踏实实的男生可不多了。”饭桌上,一桌人都围着打趣悦颜,除了沈子桥一言不发。说实话,沈馨儿是挺希望子桥能跟悦颜成一对,但在眼下这么看来,希望太渺茫,不光是郎有情妾无意的关系,还有太多现实原因,不如让他们找到属于各自的幸福容易。但“幸福”也不代表就眼下这么一位,沈馨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诶,对了颜颜,那个孙巍韦还有在跟你联系吗?”悦颜只觉得好笑。他们家除了沈子桥,每个人都对她的高中同桌印象很好,她语气有些无奈:“姐,人家已经订婚了。”沈馨儿紧跟着问:“那小陈呢?”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韩震的态度也挺支持:“这小伙子挺稳重,不像现在年轻人那么飘,悦颜你要把握住。”韩玲若有似无地看了沈子桥一眼。他只管往悦颜碗里夹菜,慢条斯理地都替她挡了下来:“急什么?这不还有我吗?我都没找。”沈馨儿冷笑:“你怎么一样,现在出去打听打听,你们男的玩到四十也不会有人说一句,歌照唱舞照跳,女生呢?一到三十还是单身,闲话都要被人说死。”沈子桥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跟悦颜商量:“怎么着,要不然咱们俩互相拯救一下,也别给别人说闲话了,明天就去把证领了。”悦颜配合他演:“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长得比我好看的男生。”一句话把沈子桥笑趴了。沈馨儿和韩震也忍不住笑。第30章 你去这个山头当尼姑,我就去那个山头当和尚说实话,悦颜并不觉得陈思恒喜欢自己。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也没有流露过一丝喜欢她的意思,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案情的讨论,偶尔也会约她去市中心的体育馆打打网球,他网球打得还不如悦颜好呢,被她杀得满地飞奔,把陈思恒佩服地五体投地,问她怎么这么厉害。她说以前上学的时候,爸爸担心她整天看书把眼睛看坏,经常拉她出来打网球。打完球后,两人一边喝水一边闲聊,陈思恒还挺喜欢听她说从前的事。而故事里,出现最多的除了她的爸爸,就是沈子桥。他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她的成绩一直都比沈子桥好,就有一次她没发挥好,沈子桥超常发挥,年纪排名排在她了前面,他跑来自己面前炫耀,结果就把悦颜给弄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陈思恒笑了笑,他没说他觉得这样子的悦颜其实有点可爱。沈子桥一见她哭也慌了,又是哄又是道歉,还跟她保证以后不会考这么好了,在那之后他每次成绩果然都比悦颜低。悦颜笑了笑,这样解释:“其实沈子桥很聪明的。”想到那家名为康盛的公司,陈思恒不是不认同悦颜的话。除了网球,陈思恒也会抽空约她去看话剧,两人都不是电影咖,但在话剧的口味上却出乎意料地一致,他们都喜欢孟京辉和赖声川,一起看过《恋爱的犀牛》和《琥珀》。讲的都是爱情的事,都在说,爱是自己的东西,不会有人值得自己倾尽所有去爱。有时候看着陈思恒说话的样子,看久了,悦颜的脑中也会闪过一阵恍惚,她喜欢这个人吗?她可以和这个人在一起吗?大家都说这个人踏实,这个人就真的适合自己吗?最重要的是,感情可以这么产生吗?人云亦云,所以我们就是天生注定?她爱上沈子桥的时候,明明还是在四面楚歌的境地。如果高志明身体健康、意志清醒,陈思恒应该会是爸爸中意的人选,悦颜想,他跟孙巍韦有点像,工作稳定,为人踏实。这都是父亲的意志。潜移默化中,她按照父亲的理念挑选职业,循着父亲旧时走过的路,或许将来某天,会在人生的某个节点跟曾经的高志明不期而遇。那么她就会喜欢上陈思恒吗?她就会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吗?她就会知道曾经少女时的爱恋不过是被冲昏了头脑而已吗?可惜谜底从来不会立刻揭晓。转眼就到了年末,工作量骤增,大概所有公司都抱着相同的想法,想趁着年尾把合同敲定,为来年报表上能有个体面的数字,好拿着它去跟公司老板谈一谈年终奖的金额,尤其是12月中后旬的那几天,公司上下人加班加点,牟足了劲往一处使,分外团结。悦颜目前在跟的是一个政府投资的项目,自从十八大后提出“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沈子桥敏感地抓住这一块的商机,几经努力,才替康盛争取到这次竞标的入场券。公司上下都对这个项目格外上心,光是悦颜手上做的这个宣介会ppt就被推翻了无数次,连标题的格式和内容,都已经开会讨论了不下五次。她自认是个ppt小能手,却没有一版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就在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时,同组的大力乐颠乐颠地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纸。钱宁眼尖瞅见,问他是什么。他拿在手上扬了扬,好不兴高采烈:“刚经过人事的办公室,他们在商量这次公司团建去哪儿玩。小蒋姐看我路过,顺便塞我一叠旅游宣传单,让帮忙出出主意。”一听团建旅游,一组的几个人纷纷丢下手上的活,围拢过去,除了悦颜一个,托着两腮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发愣,她刚刚才把一稿完工的ppt发给沈子桥,正等圣上批阅呢。大力探身过来,往她屏幕嗦了一眼:“瞅啥呢?”见悦颜还是恍恍惚惚地不理他,大力随手把她显示器给关了。吓得悦颜差点跳起来:“你干嘛?”“ppt还没弄好啊?”她一听这三个字母就有生理反应,具体表现就是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大脑短路。她千头万绪,悲从中来,又不知从何说起,赶苍蝇似地挥他:“走走走,不要影响我电脑这边的磁场。”悦颜是他们组唯一的女孩儿,大家都拿她当小妹妹看,也不跟她计较,大力问她:“妹子,团建想去哪儿玩,哥哥们都听你的。”悦颜捧着腮想了想:“只要别去动物园,哪儿都成。”这话把大力给逗笑了,此人甚为神奇,明明一个地道的上海小囡,一句上海话也不会说,满口东北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咋滴啦,小时候让猴挠过啊?”悦颜心说你才被猴挠过呢,刚要张口怼回去,办公室忽然一静,沈子桥拉开了门,一脸冷漠地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高悦颜,你进来下。”余下众人噤若寒蝉,纷纷埋首做忙碌状。悦颜暗道不妙,在众人满怀同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站起身。自从悦颜做了销售代表开始,她就成了这群男的预测沈总心情的风向标,钱宁对此甚有心得,叫她小高说明沈总当下心情一般般,喊她悦颜就是碰上他心情特别好,连名带姓叫她高悦颜的时候,那就代表大事不妙, 能有多远躲多远,沈总不会对小高下手,不过围观群众他就不能保证了。可怜的高悦颜入了虎口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功效。她从身后带上门,站到了他办公桌前,局促地交握着两手,忐忑地喊了声:“沈总。”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右手控制鼠标,左手时不时从前额往后捋一把头发,浓密的短发从指间滑过,漂亮的发际线若隐若现,他不动声色地说:“你自己过来看看。”悦颜绕到他办公桌后面,正对着屏幕,俯身下来看被他鼠标选中的那行字。她一字一句地念:“设备价名称,主要技术参数或说明,数量,10万,单位,万……”她声音越到后面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沈子桥抬手又捋了把自己头发,这是他忍耐的标志。他侧首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她下颌骨小巧流畅,肤质粉糯,嗓音于是低了一低:“10万万?嗯?”悦颜也被惊到,立刻说:“沈总,我现在就回去改。”“回去什么,这里改吧,位置给你,顺便还有个几个小问题也一起改改掉。”他起身让到一边,把大班椅给悦颜,悦颜也不推辞,坐下后拿住鼠标,删掉了那个多余的万,沈子桥单手撑在桌面,弯腰下来,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指指点点,跟她商量细节部分具体该怎么改。办公室门被人有规律地敲了两下,沈子桥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手指还点着屏幕一处,仿佛在指导谁的家庭作业:“你看这里……最好能把格式调成跟这一块一样……”悦颜按他说的改来,全神贯注,也没有注意两人此时稍显亲昵的距离。直至来人把一叠发票和宣传折页放在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是韩玲。今日的她一改从前ol打扮,宽松毛衣配黑色百褶裙,仿佛还是初入社会的实习生,一身稚气。沈子桥上下扫她一眼,嘴角忽的往上一扬,这突如其来的一笑看得韩玲心里没来由发腻,像是嗓子眼里卡了太多的糖,腻的人身上又痒又黏。他接过来粗粗扫了一眼:“放着吧,我有空会签。”韩玲原地停了一两秒,而悦颜一直专心在屏幕上,也没注意到她,跟沈子桥冲她的那个笑。她带上门走了。等她一走,沈子桥莫名其妙冷笑一声,又俯下身来。最后的收尾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等沈子桥预览的时候,悦颜在一边翻着那一叠花花绿绿的旅行宣传单。他眼睛都不看她,盯着屏幕问了一句:“想去哪儿玩?”她还在想的时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问得有点小坏:“除了动物园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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