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好痛苦。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似乎又要死一次。系统说:“刚有车闯红灯……草!”听到系统的话,卿衣还没来得及回应半个字,人就先晕了过去。恍惚中,只感到有谁死死握住她的手。那种力道,仿佛拼了命。作者有话要说:诗歌是余光中《绝色》下章不念诗了,叫他自己写第104章 拯救残疾大少完“草色全经细雨湿。”“草绿湖南万里情。接。”“草绿裙腰一道斜。该你了。”“……”因为说了太多草, 卿衣和系统你一句我一句地进行背诗接龙。直到背得差不多了,卿衣不知第多少次地问:“我醒了没有啊?”系统说:“没有。”卿衣:“唉。”系统:“唉。”父女俩相对叹气。卿衣百无聊赖地蹲着。经过系统的调查,这次车祸是实打实的意外, 并没有任何暗中下手的痕迹。但无可避免的, 初星的身体自发陷入ptsd, 导致属于卿衣的意识是清醒了,替身却仍然处在沉睡状态。这种情况太过特殊,饶是系统都无法操作, 只能等身体脱离沉睡状态。“还好我跟你绑定了,”卿衣对老父亲说, “不然换成我自己呆在这里, 我得无聊死。”老父亲应道:“嗯,这就是绑定系统最大的好处。”不管任务者去哪——比方说眼下,卿衣的意识被迫和替身分离开来, 她看不到外界, 也无法感知, 只能默默等待替身清醒的这种情况, 有老父亲陪着, 无疑能让她缓解不少。当然, 也不乏有独来独往的任务者,或者说太自强自立, 不需要系统——最好的例子就是左知年。据老父亲以前打探到的,z从新手到传说级,一次系统都没绑定过。包括现在, z也仍旧没有绑定的系统。“绑定有绑定的好处,不绑定也有不绑定的好处。”卿衣说,“我是觉得有老父亲在很好啦,给老父亲比个大心。”老父亲接受了她的大心,也回了她一个大心,还很慈爱地摸她头顶。卿衣顺势蹭了蹭,小猫一样。因为不知道替身多久会醒,系统把以前买的小玩意儿找出来,一股脑儿全塞给卿衣,陪着她打发时间。这么消磨着,过了几天,又或许是几个星期,卿衣忽然感知到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的力量,拉扯着她离开这里。“我是不是要醒了?”她立即问系统。系统一看,可不是。卿衣这就任由那种力量把自己拉走。很快,与意识形态的轻飘飘的感受不同,卿衣感到自己逐渐变得沉重,正是替身终于结束沉睡的状态。等到适应了这种沉重感,她尝试着睁眼。才稍微动了下,就听旁边有人惊喜地说醒了。听出这声音是表姐的,卿衣彻底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这双眼睛还是看不见。“初星,身上难受不难受?”表姐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了,“头疼不疼,晕不晕?”卿衣摇头。然后张嘴,尝试着发声:“渴。”声音气若游丝,似乎真的睡了很久。趁着表姐去倒水的空当,系统给替身检查了下,确定目前只是有点虚弱,才和卿衣说,距离车祸那天,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卿衣说:“这么久。”系统说:“我看下大佬。”这里是柏家名下的私人医院,这栋楼更是专供的vip豪华病房区,入住的病人不是太多,系统没花什么工夫就搜索完毕。搜索结果显示大佬正在手术室里。表姐倒好水过来,先把病床调整了下,让卿衣半坐起来,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说:“你一直在昏迷,怎么都醒不过来。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事,睡够就醒了,我非得被你吓死。”接着又说柏有纶上午进的手术室,现在还没出来。卿衣喝了水,舒服不少。她清清嗓子问:“柏有纶的腿?”表姐说:“就是给他的腿动的手术。”说起来也是正赶上了。原本就是要来医院做检查,结果在距离医院大门几十米的地方出了车祸。也用不着打电话,医院立马派人出来,担架一抬,就把两辆车上受伤的人全抬进医院。好在车祸并不严重,像卿衣,她除去身体经过撞击,有点失血过多外,别的没什么大碍,长久昏迷也只是因为车祸重现受了刺激的缘故。柏有纶的腿倒是又受了伤。但也算因祸得福,当天柏有纶就做了第一场手术,今天是第二场,医生说如果这次术后效果也不错的话,治愈的可能性会再提高点。卿衣听着,嗯了声,表示了解。这时,医生带着护士来了。给卿衣做了检查,确定她没事,医生嘱咐让好好休息,可以适当吃点流食,慢慢就能恢复体力。医生走后,表姐问:“想上厕所吗?饿不饿,我让人给你买点吃的?”卿衣说:“饿。”表姐这就对守在外面的保镖说了声,让去买些粥之类的流食。之后表姐扶着卿衣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保镖已经把粥买回来了。卿衣睡了太久,没什么力气,表姐一勺勺地吹凉了喂她喝粥,喝完问要不要到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卿衣说:“我想看柏有纶。”表姐说:“他还没出来。”卿衣说:“我等他。”表姐这就扶她出了病房,往手术室那边去。手术室外,柏母正坐着等待。见卿衣过来,柏母立即站起来,问:“什么时候醒的,刚刚吗?”卿衣点头。柏母问:“让医生看了吗?医生怎么说?”“医生说我没事,慢慢恢复就行。柏有纶还没出来吗?”“还没有。不过刚才有个护士出来,说手术快结束了。”“那我和您一起等吧。”“你刚醒,能坐得住吗?”“能。”卿衣都这么说了,柏母搀扶着她坐下,一起等柏有纶出来。果然,不久后,指示灯由红变绿,手术结束。再等了会儿,柏有纶被推出来,柏母上前,一边听医生说话,一边看柏有纶。这次手术给打的半身麻醉,柏有纶脸色有点白,状态不是很好,不过眼睛却很亮。等到望见卿衣,他眼睛更亮了。“卿卿。”他喊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个笑来,“你醒了。”卿衣嗯了声,被表姐扶着,跟在后头往病房里走。等到病房里安静下来,人都出去了,卿衣摸索着坐在床畔,伸手摸柏有纶。柏有纶靠近她的那只左手正在打吊针,他不由伸出右手,主动让她摸。她摸到了,仔细感受一下,问:“你手好像有点肿?”柏有纶说:“嗯,昨天吊了好几瓶水。”卿衣说:“疼不疼?”柏有纶说:“疼。”顿了下,“你多摸摸,我就不疼了。”卿衣依言把他的手摸了又摸。还低下头,轻轻碰了碰。那蜻蜓点水般的触感一触即离,柏有纶却笑:“谢谢卿卿,真的不疼了。”卿衣说:“手不疼了,腿呢?你麻醉药的药效快过去了吧?”柏有纶说:“嗯,现在已经开始有点疼了。”卿衣说:“医生刚才有开止疼药,现在要吃吗?”他说:“你才是我的止疼药。”她不知道,过去这些天里,看她日复一日地昏睡,不管怎么叫她,她都没点反应,他心里有多害怕。他甚至有种她再不醒过来,他可能会就此失去她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他曾经经历过许多次。好在她醒过来了。“卿卿,”柏有纶突然就有点感慨,“还好你没事。”卿衣听着,顺着他的右手摸到他肩膀,再摸到他嘴唇,然后抬起身体凑过去,闭眼亲了亲他。他也闭上眼。并不深入,浅尝辄止。“实在很疼的话,记得告诉我,”卿衣不放心地说,“不能硬撑。”柏有纶说:“那你得多亲亲我。”卿衣说:“好呀。”她依言多亲他。亲到侧脸,觉出一点湿意,是汗。疼出来的汗。卿衣转头喊人。正在外面和柏父通话的柏母闻言进来,得知柏有纶开始疼了,柏母立即倒水,给柏有纶吃了片止疼药。然后也不打扰他们两个,继续在外面通电话。止疼药的药效发作需要时间,卿衣怕柏有纶疼得受不了,给他亲了好多下。直等柏有纶说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不怎么疼了,卿衣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她是真没想到,原来最普通的亲亲也能这么累。卿衣坐回去,捧着水杯补充水分,想柏有纶这治腿是正式开始了,她也得努把力才是。不然回头柏有纶站起来了,她却还是个瞎子,瞧着就不般配了。于是柏有纶接受着术后疗养,卿衣一面在医院里陪他,一面和系统仔细研究初星的资料,试图从那段过往中挖掘出有用的内容。但事实证明,卿衣再共情,再翻来覆去地体会初星的痛苦,也无法让这具身体摆脱过去。感同身受——终究只是一个词语。这世界上生来死去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个体都有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谁都无法真正地了解谁,同样的,谁也无法完整地替代谁。所以,初星是初星,卿衣是卿衣,卿衣与初星这具替身的契合度再高,她也终究不是初星。想通这点,卿衣没再执着这双眼睛。但她心态却变得更好了。受她感染,柏有纶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不久,柏有纶动了第三场,同时也是最后一场手术。手术非常成功。主治医生说只要好好进行复健,往后别说是走路、跑步,再激烈点的运动也不是不可以。这样的回答,无疑让柏家上下欣喜万分。柏母更是抱着卿衣哭了一场,说如果没有她,他们可能要过很久,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这不算什么,”卿衣安慰柏母,“等柏有纶真的站起来,您再哭也不迟。”柏母听着,破涕为笑。之后展开复健,从最开始在机械的帮助下进行轻量的锻炼,到后面在水中走路,到现在,柏有纶可以拄着拐杖,慢慢地前行。他站起来了。这天,柏有纶丢掉拐杖,尝试自己走路。卿衣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听他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卿衣正要笑起来,就听声音一变,他摔倒了。卿衣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刚跑到柏有纶面前,她还没伸手,就见他抬起头来,五官不能更俊秀。注意到她的目光,柏有纶一怔。当即也不理会自己的腿了,他一把按住她的肩,说:“卿卿,你能看见我了?”卿衣闻言,眨眨眼,再眨眨眼。那一瞬间,波光流转,不能更生动。于是柏有纶就在她眼睛里,看见了星星。……上天眷顾世人。上天也不眷顾世人。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得不到怜悯,只能自救、彼此救赎。你不知道,我原本看不见这个世界,直到我看见你。作者有话要说:第八个世界结束。新世界预告:师姐,百年之内,我定囚你于榻上。第105章 成了小师弟的白月光1就像柏有纶在不借助任何外力,单凭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那天, 整个柏家高兴得不行, 得知卿衣的眼睛好了, 初家人也都大喜过望。哪怕按照以前医生说的,只要她能看见了, 就表示没事了, 可初家人还是第一时间带她去医院,做了个全方面的检查。直等医生点头, 说真的没事了,表姐一把搂住卿衣, 揉了好久。卿衣被揉得身上乱糟糟的, 头发也乱糟糟的。好容易表姐放开她,她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整理头发,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看她这么副样子,表姐本来想笑的,结果嘴角刚扬起一点弧度, 眼泪就唰地掉了下来。“哭什么呀,”卿衣望见了, 连忙给擦眼泪,“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刚医生不还说我眼睛这段时间不能受刺激。”所谓受刺激,包括但不限于强光、流泪等。表姐一听, 生怕卿衣真的跟着自己哭,立即止住眼泪。然后接过纸巾,说:“天天就你知道怎么治我。”卿衣说:“什么治,我明明是在哄。”表姐说:“我可是你姐。”卿衣说:“嗯嗯,你是我亲姐,不哭了啊。”表姐没忍住,把她刚整理好的头发又给揉乱。卿衣眼睛好了的消息传到书店,璇璇他们也都很高兴。特别是璇璇,生怕消息有假,是迟来的愚人节礼物,还伸出手指头,问卿衣这是几,这又是几。卿衣:“……”卿衣一把拍掉璇璇的手指头,转而把路上买的甜甜圈塞璇璇手里。看她目光明亮有神,是失明人士绝对演不出来的活跃灵动,璇璇这才信了。“好了就好,”璇璇咬着甜甜圈,滋味甜蜜蜜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甜蜜蜜,“你这一好,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回学校上课了?”卿衣:“……诶?”璇璇:“我记得你当年是高三的学生?你学籍还在吧?”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正整理报纸的表姐插话进来:“我之前给她办的是休学手续,不是退学,学籍应该还在。”璇璇说:“这个得提前问清楚,不然回头高考报名什么的可麻烦。”表姐说:“我这就找人问问。”见表姐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进行询问,卿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卿衣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要重温高中。并且还是高三!高三之后是什么?是高考!让她一个死了那么多年,也做过那么多任务的人去高考?卿衣思来想去,生生按下那一句草。她扭头把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告诉给柏有纶。本以为能得到柏有纶的安慰,谁知他一点也没和她同仇敌忾,而是对璇璇和表姐的说法表示赞同:“你是该回学校继续上课。”卿衣:“?”卿衣:“我以前学的早忘了!”柏有纶:“我还记得。我教你?”卿衣:“……?”卿衣感到极度的不可置信。她上上下下打量柏有纶好一番,才说:“教我?你还是我未婚夫吗??”柏有纶:“正因为我是你未婚夫,我才更应该教你。”顿了顿,补充道,“过段时间,我也打算回学校继续上课。我在大学里等你啊。”据卿衣所知,柏有纶出事前上的大学,是国内公认最顶尖的高校。于是卿衣沉默一秒,怒而结束视频。她坐橱窗台子上生了足足三分钟的闷气,才抬起头来,问系统这个世界的高考和她生前参加过的高考有什么区别。系统说:“没区别。”卿衣问:“教材呢?”系统说:“也没区别。”卿衣勉强顺气。“把我生前上学时候的记忆调出来,”她说,“我要开大了。”系统一震。算算现在是八月,距离下次高考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卿衣跳下橱窗,去到对面专卖学习资料的店里买了诸如五三等书。这家店的老板认识她,见她一脸气鼓鼓的,笑着问:“准备高考啊?”卿衣嗯了声:“你算算多少钱,回头要是进了新的,记得喊我。”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老板意思意思在进价上加了点运费,就让卿衣把书抱走了。于是等柏有纶坐车过来,正要安慰他那气得不和他视频的未婚妻,就见未婚妻一如既往地坐在橱窗台子上,正皱着眉看书。走近才发现,她看的是广大高考生几乎人手一套的五三。“需要一对一私人辅导吗?”柏有纶笑着问。卿衣哼了声,没理他。她可还记得他跟璇璇表姐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被未婚妻视作空气,柏有纶没在意,他手撑着台子坐上来,下巴往她肩上一搭,抱着她不动了。卿衣仍然没理他。直到她找回点对五三的熟悉感,准备拿笔做题,才抬了下肩:“起来,你好沉。”柏有纶说:“总算肯理我了?”卿衣说:“理你干什么,你能帮我高考吗?”卿衣看也不看他,伸手把他脑袋推到一边。看她拿笔就做,有点慢,也有点生涩,但好在公式没写错,计算也没出错,柏有纶莫名觉得,未来这一年,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不过五三。事实证明柏有纶这个想法没错。卿衣一旦开启学习模式,那就是完完全全六亲不认。别说攻略目标,连任务积分都入不了她的眼。由于之前初星一直在别的城市生活,学籍就也不是本地的。表姐几个电话打过去,费了点工夫,赶在本地高三开学前,把初星的学籍转了过来。到这里,木已成舟,卿衣叹息着,拎起书袋跨入高中校门。因为是刚转来的,偌大教室里只最后一排还有空位。卿衣过去,擦干净桌椅坐下,抬眼环视一周,只觉自己这个大龄考生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他们看起来都好嫩啊,显得我好老,”她委委屈屈对系统说,“我一点也不嫩了。”系统说:“你嫩的,你永远十八一枝花。”本以为这话能安慰到她,岂料她更委屈了。“十八在这个班里是年纪最大的了吧?”卿衣有点心塞,“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要以这种大龄跑来和这群小弟弟小妹妹当同班同学?”系统:“……”差点忘了,她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了。二十岁的年龄,别说是这个班,放眼整所高中都没几个和她同龄的。想到这里,老父亲连忙改口安慰,她不是十八,她是十六,粉嫩嫩水灵灵的十六一枝花。卿衣却更觉得心塞。这种虚假十六要来有什么用?她必须得正视她就是老了的事实。好在自怜自艾也不过半分钟,卿衣很快收拾好心态,趁着上课铃没响,老师没来,接着昨晚暂停的地方继续刷题。有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同学见到那熟悉的五三封面,顿时了然。还以为是来混日子的,没想到也是个用功的。等到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单下来,看到那高居第一的名字,同学们更了然了。原来还是个学霸。学霸埋着头,两耳不闻班中事,一心只刷五三题。刷到周六下午,难得不用上晚自习,柏有纶开车过来接她。刚接到人,他正说带她去吃好吃的犒劳一下,却被义正言辞地拒绝。“我爱刷题,”卿衣正色道,“刷题使我快乐。”这样热爱刷题的姿态,让得柏有纶无言以对。最终只能转道把她送回家,陪着她简单吃过晚饭,再陪她一起刷题。刷完几页,眼看差不多该洗洗睡觉了,柏有纶还没开口,卿衣就先说:“你今晚留下。”柏有纶没拒绝,只问:“我睡哪儿?”卿衣说:“睡我这儿。”话音落下,没等柏有纶接话,她已经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又重又狠地亲上去。这一亲,素了好久的柏有纶一下子就有了反应。原先还念着她回高三,他得等她,现在她这么主动,柏有纶深吸一口气,抱起她往浴室走。“你腿没问题了?”卿衣问。“没问题,”他低下头,着迷似的在她颈间蹭,“医生说恢复得很好。”“那好。”得到准确的回答,卿衣眼底流露出少许极其微妙的色彩。这一整晚,浴室里水声响个不停,女孩子的泣音也断断续续着,被水声一遮,若有若无。收拾干净后,柏有纶把睡着了的人抱出浴室。正要把她塞被子里,不经意间发现她神情很餍足,也很放松,好像刚才闹那么久,让她发泄不少。柏有纶仔细咂摸了下,她怕不是把他当排压工具人了。他一时啼笑皆非。不过转念又想,工具人就工具人吧,总好过她真的只要五三不要他。而正如柏有纶所想,往后的日子里,每逢卿衣不太顺心,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她总会找他,一面淋漓尽致、酣畅痛快,一面释放情绪、排解压力。柏有纶则次次都很配合,没有半分怨言。卿衣刷题更用功了。就这样,头悬梁、锥刺股近一年,炎热的夏季,高考总算到来。柏有纶送卿衣去考场。坐在考场里,听监考老师说可以开始答题了,卿衣心中复杂极了。她对系统说:“其实我就是条咸鱼,翻了面也还是咸鱼。”系统说:“高考学子,加油。”系统一针见血。卿衣被打击到,委委屈屈地埋头答题。答完检查,誊写答案,再审视一番,确定她答出来的要么是正确的,要么就是连她也不知道的错误的,卿衣迅速交卷,连一秒钟也不愿多呆。后面的科目也是这样。尽管如此,最后查分,卿衣还是不负众望地超出柏有纶那所大学的分数线,后续只要填好志愿,录取不成问题。看着那明晃晃的分数,卿衣松口气,柏有纶也松口气。总算不用再两个学校来回跑了。柏有纶想着,问卿衣打算报哪个专业。卿衣说:“设计类的吧。”她一原滋原味的美术生,学设计类正好。柏有纶说:“可以。”后面的事不用多说,填报志愿、拿通知书、报名入学,直到切切实实地身处大学校园内,卿衣的心态才稍微放平,她总算不是最老的那个了。系统说:“我就说你永远是最嫩的。”卿衣说:“可我的心老了。”系统:“……”系统:“不就是重新上一遍大学,你可以的。”卿衣:“我不可以。你再给我向总局申请下,以后的任务,还有替身,但凡有上学的设定,我全不要。”系统:“你认真的?”卿衣:“认真的。”她说,“我真的不喜欢上学。”也别跟她说什么活到老学到老,学习可以充实自己的大道理,她生前就对上学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厌恶,现在这种厌恶感也仍然存在,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系统对她的过去还算了解,闻言没再劝,扭头给总局发信。以卿衣做任务的完成度,加上她过不久就能晋升老手,总局对她挺看重,回信里自然批准了这次申请,还说这次的任务完成度也很漂亮,希望她以后的任务也能这么给力。系统念完回信内容,说:“总局很看好你啊。”“那必须的。”卿衣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像她这么勤勤恳恳的任务者可不多见。而卿衣嘴上说着不喜欢上学,实则现实里还是按部就班地学习过往鲜少会接触的新专业。中间时不时和柏有纶见个面约个会,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之后考研读研,参加设计大赛,登台领取金奖的那一刻,当着无数观众的面,柏有纶向她求婚。卿衣垂眸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死气沉沉的轮椅少年。风华正茂的青年单膝跪地,说着你愿意嫁给我吗的话语,认真又深情。卿衣想了想说:“我想拍婚纱照。”柏有纶说:“拍。”卿衣说:“拍你不能走,我也不能看的那种婚纱照。”柏有纶说:“好。”卿衣这才伸出手,让他给她戴上戒指。戴上才发现,这戒指不仅造型别致,还雕刻了一颗星星。“你是我的星星,”他亲吻她,“星星永不落幕。”……回到任务点的时候,卿衣仔细查看了自己的积分。八个任务,一半加急一半高难度,加成和奖励的翻倍太多,这么累积下来的积分,足以让包括精英在内的许多任务者眼馋。她正估算按照这种速度,她距离传说级还差多少个任务,面前的光被挡住,抬头一看,左知年也回来了。“学长,”卿衣喊他,“你当初做了多少任务才到传说级的?”左知年说:“不记得了。”卿衣说:“你想想?”左知年说:“太久远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给出个大致的数字,20。卿衣听了说:“这么少?”左知年说:“我是总局成立时的第一批元老。那个时候的总局和现在不一样。”好比当初他还能创下连续15次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的记录,到手的积分因此不停翻倍,才让他一马当先的最快晋升为传说级,甩开其余元老一大截。而依照现在总局的规定,哪怕是他自己重新出马,也再达不到那样的地步。他正和卿衣解释着总局的规定变化,却听卿衣说:“第一批元老……你这么老的啊?”左知年一顿。卿衣却很开心地继续说道:“我就知道我很嫩。”记起在任务里,她一直惦记着自己比同龄人起步晚,左知年眼里不禁溢出点笑来。他说:“嗯,你最嫩了。”这时系统交完任务回来,没走近,只远远地喊卿衣该走了。卿衣从台阶上站起来。“我先走啦,”她给左知年挥手,“学长再见。”“再见。”卿衣开开心心地走人。回到休息的地方,系统忍了又忍,也还是没能忍住,问:“你和左知年就这样了啊?”卿衣说:“哪样?”系统说:“他扮演,你攻略……你跟他当朋友处?”卿衣说:“不算朋友吧。”系统说:“那算什么?”卿衣说:“合作伙伴。”真说起来,他们两个的任务重叠,她占了攻略目标是他扮演的便宜,他也占了她攻略的目标是他的便宜。不然单凭她自己去攻略大佬,或者单靠他自己角色扮演,任务也不是不能完成,但绝对没现在这样快,完成度也不会有现在这样高。他俩之间,有点互相成就的意思。“虽然但是,我不讨厌他,”卿衣又说,“这么长时间,我也习惯是他,真换人了,我可能得花更长的时间去重新习惯。”这话让系统想起她很久以前说的,她动心很难。那会儿系统还不觉得怎么,现在懂了,八个世界过去,她仍旧没动心。这岂止是难。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足以形容了。于是系统问:“所以你就默认让左知年继续跟着你?”卿衣点头。习惯成自然——仔细想一想,这其实是句很可怕的话。好在卿衣向来没心没肺。除去她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左知年怎么能这么喜欢她之外,她对左知年的印象一直不错,至少他的追求恰到好处,哪怕是偶尔的纠缠,也从不会让她感到厌烦。他是个聪明人。而她恰好最喜欢和聪明人相处。“我要休息啦,”卿衣说,“老父亲也休息吧。”系统说:“嗯,你先睡。”卿衣这就开始睡觉。系统则陷入沉思。直到终于确定什么,系统呼出一口气,打开许久没有打开过的灌水区,匿名发表新的树洞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