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爽得不行的同时,还不忘记录冯思恬的表情变化,这是他客串成功的最佳证明。就见冯思恬在那一瞬间的傻掉后,慢慢回过味来。她先下意识咬了咬嘴唇,目光闪烁,竟是再不敢看那张照片。接着脸色因尴尬和羞耻而逐渐变红,难堪之情几乎要成实质性地溢出来。她坐在那里,浑身狼狈至极。边希以前经常对冯思恬说,她和左知年门当户对,左知年不娶她还能娶谁,她注定是左知年未来的结婚对象。后来卿衣出现,警报全面拉响,边希对她说卿衣父不详,家庭背景不清不楚的,所以别的不管,至少在家世这方面,她冯思恬是完胜的。可现在,卿衣却直截了当地用事实对她表明,门当户对而已,算不得什么。而且真要说起来,假使卿衣母亲还在的话,那么卿衣的家世只会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冯思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现在算是彻底正视她和卿衣之间的差距,明白不管哪个方面,她都比不过卿衣。更何况左知年和卿衣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但凡听过这两人事迹,都得称赞一句模范情侣。她是不想就此放弃的。她喜欢左知年,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如果继续追求左知年,那她就是故意插足的第三者,是个人都能对她开骂。她不想当小三。于是再咬了咬嘴唇,冯思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重新面向卿衣。卿衣好整以暇地回视。“那个,我,我……”话到嘴边,被情敌这么密切注视,冯思恬有点想临场退缩。她停顿几秒,才重新鼓起勇气说道:“我,我知道左知年很喜欢你,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人……”卿衣:“然后?”“然后?”见卿衣没什么表情,冯思恬不知怎么心里有点慌,手指攥得死紧,却还是努力说下去,“然后,然后我想说,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他现在这样,比以前好太多了。”冯思恬关注左知年整整十五年。十五年的光阴,冯思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左知年是个什么样的人,清楚他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到底是何种程度的冷漠。冷漠到极致,就仿佛是游离世外,他不认同这个世界,更无法融入。连唯一一项能与别人一同进行的登山,他也从来都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个。甚至还自学野外生存技巧,就为了能自己一个人登山,不再被外人打扰。冯思恬一直都觉得他很孤独。哪怕边希无数次地对她说,她是最适合左知年的,她也仍旧发自内心地觉得,恐怕左知年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不会恋爱,就那么孤孤单单一个人终老到死。现在终于有人能打破那种孤独,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说心里话,冯思恬很开心,也对此十分感激。所以在已知无法继续追求的前提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卿衣对左知年更好一点。好到左知年再不用被那种孤独环绕,能够真正地享受这个世界,她远远地看着,也能为他感到开心。“就当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对他好。”冯思恬说着说着,没忍住泪眼婆娑,“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你好,我希望你也能对他好。”卿衣没接话。她看着面前突然苦情女主上身选择为爱放手的冯思恬,心中想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等冯思恬冷静下来,掏出纸巾擦拭眼泪,卿衣才说:“我不能答应你。”冯思恬一愣:“为什么?”她仪容都来不及继续整理,忙追问道,“是因为我以前老缠着他吗?我,我已经想通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缠着他,绝对不会给你们两个造成什么困扰,你放心好……”话没说完,就见卿衣摇头。“我要和左知年分手了。”卿衣说,“想对他好的话,你自己来吧。”说着点开通讯录,找到备注为大佬的联系人,拨号按了免提。一直潜水的系统看到这里,终于震惊了。卿衣这是打算当着冯思恬的面和大佬分手?!正是关键时刻,系统想要和卿衣说话,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对他单方面的屏蔽。系统满心卧槽无处可说,只得一个劲儿地给总局发信,想让总局赶紧解除屏蔽,急得不行。很快——“卿卿,”左知年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伴随着咔哒咔哒的敲击键盘声,电流传播下有些失真,“你要登机了?”卿衣说:“还没。想和你说个事。”左知年:“嗯,你说。”卿衣:“分手吧。”她很自然地无视掉冯思恬瞬间睁大的双眼,“我不想和你继续谈下去了。”左知年没有立即回答。只听扬声器里传出“啪”的一声,应该是他合上笔记本。随即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开关门的动静,他到了一个没有杂声,足够安静的环境,才沉声说:“原因?”“我腻了。”卿衣答,“就这样,我这边有事,先挂了。”说完就挂掉电话,还顺手长按关机,确保左知年不会再打过来。这时提醒登机的通知响起,卿衣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准备离开。不过走之前,还是对冯思恬说:“未来你要是能拿下左知年,记得跟我说一声。”话毕,头也不回地离开候机大厅。冯思恬又傻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狂喜。卿衣和左知年分手,那岂不是表明……冯思恬连着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按捺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刚才掏心掏肺说出的那些肺腑之言已经全部抛到脑后,随着卿衣的离开消散得一干二净。冯思恬抬手捂了捂脸,热到滚烫。当下也不管自己要坐的那趟航班了,她飞快出去拦车,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左知年。她连见到左知年后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想好了。只要卿衣不回来和她抢,她甚至有信心能够逐步取代卿衣,成为留在左知年身边的那个人。多年念想即将成真,冯思恬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紧张又期待。另一边。通话被挂断,左知年拨回去,提示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没有尝试继续拨过去的话能否拨通,转而拨打另一个号码,让人去查卿衣的航班。一查才知道,卿衣要去的不是国内任一适合写生的地方,而是国外。她出国了。并且看她订机票的时间,是十一月底,也就是左知年受伤的那段期间。——她显然早就打算要在今天和他分手。左知年眉眼一冷。但很快,又恢复寻常姿态。只心里想,没心没肺的小坏蛋。第12章 大佬被我始乱终弃了12飞机落地的时候,这个国度正在下雪。雪下得不大,但风不小,呼呼刮着很有些冻脸。卿衣拉了拉围巾,把脸遮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才解除对系统的屏蔽,说:“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鉴于卿衣以往的丰功伟绩,哪怕系统发来的求救信疯狂刷了满屏,总局也愣是无视掉,死活没帮忙解除屏蔽。因此等了整整一天才终于等到解放,系统满心的卧槽早已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化为乌有,闻言只蔫蔫地应了声,没什么兴致。卿衣问他怎么了。“没怎么,”系统语气沧桑得很,仿佛这短短一天,他就已经看遍人生百态,活生生老了几十岁,“我只是在痛惜到手的积分全长翅膀飞了。”卿衣说:“飞了?你看到了?”系统说:“没。”系统哪敢去看积分变动。自从卿衣打出那个分手电话,和任务相关的内容他全都不敢看,生怕看了就心肌梗塞。他痛心疾首地反省,他居然没能拦住卿衣,眼睁睁看着她踹了大佬,还特意飞这么远,美其名曰距离产生美,这样可以有效杜绝她听到大佬名字就觉得糟心的尴尬境况……卿衣糟心不糟心,系统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想起大佬就忍不住要摇头。唉。老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自家闺女,难道他真能上手不成?正当他进行着自我剖析,准备做个假如再一次遇到类似的情景,他应该怎样做才是最佳应对方式的相关预案,就听卿衣说:“积分没飞啊,还好好的。”说着又点开任务进度瞄了眼,“进度也涨了。”系统闻言,一个没反应过来,只愣愣跟着重复道:“进度也涨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分手这种天大的转折,进度没掉到初始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涨?卿衣说:“是啊。你自己看嘛,涨得还不少呢。”系统半睁着眼看向任务进度。果然那代表进程的蓝色刻度比起上次看的时候要前进了好大一截,感觉要不了多久,就能爬到最顶端。“为什么会涨?”系统茫然道,“你踹了大佬,他居然不生气,还很高兴?”——这会是正常人的反应?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卿衣却一脸很懂地说:“你都喊人家大佬了,还不能允许人家反应超常一点?”系统:“这是一点?这根本不在我的运算范围内!”卿衣:“这就不在了?那你这届系统不太行。”系统:“什么不太行,我很行的……等等。”系统陡然察觉他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目前这情形,可不就和那次大佬说卿衣只是馋他身子时差不多吗?所以那次大佬为着卿衣亲口说出不喜欢他而欣喜,这次大佬也是真的因为卿衣同他分手而感到高兴?想通这点,系统却又开始纠结了。好端端一个大佬,居然被卿衣祸害成这样,这已经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可怜就能概括得了的。见系统隔着天涯海角还能满心惦记着大佬,敬业得不行,卿衣体贴支招:“你实在担心的话,让总局调出左知年接我电话之后的内容给你看看不就行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系统屁颠屁颠地去给总局发信。发完恍惚着回来,从此绝口不提大佬可怜。因为在系统想象中理应悲痛欲绝、撕心裂肺,或者干脆阴郁黑化、病态暴走的左知年,他根本什么变化都没有。大佬他正常吃饭正常睡觉,白天也神态自然地出入各个考场,专心致志地进行他的期末考试,完全没有被踹后应有的各种姿态。系统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究竟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还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之前还甜甜蜜蜜地喊人家小卿卿,这才分手不到两天吧,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无法理解这种诡异发展的系统不由更加沧桑,连在左知年考完试后,不知怎么的任务进度又往前涨了一截,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系统情绪日复一日的低落。卿衣办理完在新学校的一应手续,又整理好新寝室,才挑了个比较闲的晚上,带系统出门散心。她沿着街边走,欣赏了会儿异国夜景,注意到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也跟着抬眼看,还慢腾腾地拍照,她驻足寻思几秒,转道去了一家酒吧。尽管是冬天,气温零下几度,酒吧里也还是人潮涌动,热闹得很。卿衣进去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让调杯鸡尾酒,然后手一撑下巴,开始听歌。边听边对系统说:“难得出来玩,开心一下。”系统有点感动。没想到闺女竟然这么疼爱他这个老父亲。系统当即就精神不少,眼皮也很给面子的完完全全抬起来。酒吧歌手正在唱的是首经典慢摇滚,耳熟能详的曲子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富有情调,也格外的能够打动心弦。系统果然慢慢投入进去,专注听歌。听完一首,系统还没评价,转眼就见卿衣端起酒杯喝了口。系统立马紧张了。“你忘记大佬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了!”他急道,“大佬不在身边,不能多喝!”卿衣又喝了口才说:“都分手了,谁还管他。”系统:“……那也不能多喝!”复又开始叨叨,这异国他乡,深更半夜,一个小女孩子,喝多容易被欺负。卿衣心不在焉地听系统叨叨。歌手再唱了两首,对客人鞠了一躬,准备离场。卿衣正同其他客人一样鼓掌,就见歌手背着吉他走过来,变魔术似的摸出一朵红玫瑰送到她面前。“美丽的东方姑娘,”歌手中文有些生涩,“美丽的鲜花送给你。”卿衣笑了下,伸手正要接玫瑰,动作却毫无预兆地突然一滞。系统立即问怎么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左知年了。”卿衣接过花,向歌手道谢,才朝刚才瞥见的方向望了眼,“他追过来了?”“大佬来了?!”系统虎躯一震,迅速在酒吧内展开搜索。然而搜索出来的结果,别说和大佬长得像的,连除卿衣以外的第二个华人都没有。系统顿时又蔫了。他怏怏不乐地把结果跟卿衣一说,却没能打消卿衣的疑虑。“不可能,我刚才绝对是看到他了。”卿衣笃定道,“我可不像那些小说里写的,明明都看到了,听到了,或者产生不好的预感了,也不放在心上,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卿衣一直都觉得这种情节很傻逼,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傻逼。她和左知年谈了长达四个月的恋爱,这样久的时间,让她对左知年的身形可谓是熟悉到不能更熟悉。打个比方,就算把左知年放在一堆和他身材相近的男模里,卿衣也能一眼认出哪个是他。所以刚才那惊鸿一瞥,卿衣无比确认,那个人绝对是左知年,没跑了。见卿衣坚持,系统将信将疑着又搜索了两遍,还把范围扩大到酒吧所在的这条街,挨家挨户地盘查,最终也只能犹豫地对卿衣说,没找到大佬。“会不会是你真的看错了啊?”系统说,“我盘查这么细,也没见到哪个人和大佬长得像。”卿衣想了想,连接进总局网络,检索出以前无意中点进去的一个帖子,让系统看。这个帖子内容大致是讲楼主在走完任务最后一步,马上就能结算积分离开时,被突然出现的攻略目标给逮住。对方拼死也不愿放楼主离开,还用出连楼主的系统都无法察觉的手段屏蔽了楼主和总局之间的信号链接,生生把楼主困在那个世界。最后楼主想办法闹出很大的动静,才得以被总局接走。楼主在最后写道,被困期间,系统来来回回检测足有上百遍,也愣是没搞懂为什么当时离攻略目标数千里远,可攻略目标却仍能在不被系统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现身并抓住自己。再看下面的回帖,不少任务者现身说法,对楼主观点给予肯定。并表明越是高等级的攻略目标,越是有可能做出连总局都无法掌控的举动。系统:“卧槽。”系统突然就有点慌。如果这个帖子的内容属实,那么像卿衣这种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绑定了个勉强能称得上是老油条的自己,前去攻略总局里最出名的高岭之花……系统摸摸头顶,莫名觉得有点凉。却就听卿衣冷静道:“这个帖子里提到的攻略目标,基本都能算作是大佬。这些人都能有你们想象不到的手段,像左知年这种大佬中的大佬,也肯定有点什么能耐。”就像她明明有看到他,可系统根本查不到他的存在——就帖子里描述的种种非常规情况来看,这种显然是基本操作,是个大佬就都会。卿衣把这个发现一说,系统更慌了。“稳住。”卿衣说,“他追过来就追过来,他又不现身,我们把他当空气就行,不用理他。”系统:“不是,这是能不理的问题吗?”系统有点崩溃。他早该想到的,就大佬那非同常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真的放任卿衣跑路而无动于衷?分明是早早留好后手,就等卿衣翻车了!“翻车?不可能。”卿衣还是那么个老神在在的态度,“就算你翻车,我也绝对不会翻车。”系统:“……啊啊啊你快给我住嘴不准乱立flag!”系统简直要被卿衣气死。卿衣撇撇嘴,把剩下的酒喝完,结账离开。那枝玫瑰她没带走。而在她走后,有人拾起被遗留在座位上的玫瑰,鲜红花瓣苍白手指,对比分明到极点,竟莫名显出一种惊心动魄。他似乎低低笑了声。……酒吧那晚过后,不管卿衣去上课还是宅寝室,系统都忍不住要把周遭环境盘查个三四遍,同时心里也慢慢做好哪天大佬突然现身的准备。甚至还自己给自己找了足够的理由:卿衣说得对,大佬中的大佬,总是特殊的。于是系统就又恢复一贯对大佬的态度。谁知大佬一直没现身。相应的,任务进度也维持在原地,不再前进,也不倒退。就在系统怀疑国内正值开学季,大佬是不是已经回国的时候,卿衣换上轻薄的春装,和新室友一起去看网球赛。一开始卿衣还满怀期待。专业运动员,身材肯定一级棒。然而真见着运动员出场,卿衣仔仔细细地看过,失望地发现身材棒是棒,但都不太合她胃口。竟然没一个能比得过左知年的吗?卿衣很不满意。她百无聊赖地观赛。新室友倒是激情满满地喊着口号给心水的选手加油。照例盘查完比赛场地,系统正要向卿衣汇报今天也没有发现大佬,却突然头皮一凉。“……”来了来了来了!他终于感受到那独属于大佬的目光了!系统强忍住想要再度盘查的本能,悄悄扭头去看,果然在人群中见到个熟悉的身影。真的是大佬!系统忙对卿衣说:“我看到大佬了!”卿衣回头。这次换成卿衣什么都没看到。不过这算是正式确定左知年就是有悄悄从国内追过来,卿衣更加老神在在:“我就知道,我看网球赛,他肯定会跟着。”她毫不客气地吐槽,“就防着我看上谁身材好呢。”系统这时候也很看开了:“谁让你这么浪,可不得盯梢。”卿衣:“他盯个屁。”系统:“屁不文明,不准说。”卿衣:“他盯个鬼。”她都能鼓励冯思恬追左知年,凭什么左知年就得盯着她不让她谈新的恋爱?一点都不大度!卿衣当场放话,这个月她都不想再听到左知年的名字。结果看完网球赛回去,大姨妈造访,她痛经了。“我堕落了。”卿衣缩在被窝里对系统说,“我现在竟然特别想念左知年。”系统一秒精神。想就对了!毕竟退一万步来讲,大佬他身子不香吗,大佬他脸蛋不香吗,大佬他技术不香吗?何必非要千里迢迢跑到这异国他乡,现在还不是对大佬念念不忘?人类的本质果然都是真香。系统心中冷笑一声,嘴上却很殷勤地询问:“怎么个想念法?是想念痛经时大佬给你暖小肚子,还是想念痛经时大佬给你买红糖粥?”卿衣说:“我想念他让我多喝热水。”系统:“……”大佬做过那么多温柔体贴的举动,说过那么多动听悦耳的情话,结果你记得的就是大佬随手发的一张直男语录截图?想死你算了。第13章 大佬被我始乱终弃了13后来每次痛经,卿衣都很想念左知年。系统也逐渐从冷笑转为心疼,然后不止一次地对卿衣说,要不就给大佬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给她暖小肚子买红糖粥。每每听到这种话,卿衣都很身残志坚地摇头说不要。“你这样说的好像左知年是个工具人。”卿衣说,“虽然我也觉得他和工具人没什么差别,但他毕竟是个大佬,表面上你还是要多尊重他一点。”系统:“前女婿在老父亲这里没有丝毫尊重可言。”卿衣:“老父亲疼我吗?”系统:“疼疼疼。”系统放催眠曲哄她睡觉。一觉醒来,卿衣嗓子有点疼,像是感冒了。她头重脚轻地洗漱完,吃片感冒药,再叼着吐司往画布跟前一站,盯着之前涂的色层看了会儿,突然觉得不顺眼,就换了新的颜色,一笔笔重重覆盖上去。于是原本想表现出异国风光的浅色调,被大片大片鲜艳的红和深邃的黑遮掩。卿衣半眯着眼,往后退半步,这次顺眼了。她停下手,转身去厨房热牛奶。之后又陆续进行色层叠加,闪烁着雷霆的深夜下的花海渐渐有了雏形,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臻于完美。真正完成这幅画是第二年的春天。刚巧学校要和其他几所高校联合举办主题为春的画展,卿衣报名,给这幅画随便起个《春雨》的名字,就交了上去。随后卿衣只关注了下《春雨》成功入展的消息,再多的就没了。画展开幕当天,她在教授的带领下前去对其他作品鉴赏学习一番,就又投身于新作品的创作中,连室友邀请她去看新一届的网球赛都推了,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直等教授给她发邮件,说《春雨》入围优秀作品,有望获奖,卿衣才分出点注意力,让系统跟进评选。系统知道卿衣生前有过多次获奖的经历,因此她对这次获奖与否并不看重。不过这并不妨碍系统感到自豪。因为按照教授的意思,像卿衣这个年龄,仅仅是作品能够入展,就已经非常厉害。更别提入围优秀作品,完全超出了教授原先对她的期望。系统美滋滋地把这个重点发现一说,卿衣嗯了声:“我好歹学过十几年画画,来这儿又学了一年半,要是这样都画不好,我也不用再画,直接封笔得了。”说着继续给画布上色,手又快又稳。系统见状,更觉与有荣焉。他以前带过不少任务者,大部分在第一次出任务时,都会选择用新手积分兑换技能,享受外挂带来的优越。鲜少有像卿衣这样,半个技能都没兑换,生前学的什么,来到新世界后也继续学,可以说是相当自律。自律的卿衣专心作画,连不久后《春雨》获奖,画展那边通知她领奖都懒得去,只拜托教授代她去。教授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我最近正在全力创作一幅新的画作,不想因为琐事分心。”卿衣答道,“麻烦您了。”教授本来就很喜欢卿衣这个有灵性的学生,闻言不仅答应代领,还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他,他会尽己所能地帮她解决问题。卿衣心想她眼下是有个问题,但别说一个教授,十个二十个教授也没法帮她解决。结束和教授的对话,卿衣合上笔记本,准备找室友吃饭。路过窗户,她往外面轻轻一瞟,没有任何异常。但她和系统都心里门儿清,左知年肯定就在附近。算算左知年现在是大四下学期,没课,不用呆在学校,并且他也不像别的毕业生那样要费心实习找工作的事,他还真的有足够多的空闲来继续盯梢。像卿衣长得好,自从来到这所学校,就有不少男生追求她,她也挑了其中身材勉强能看得过去的,打算深入发展一下,然而没等她表态,对方不是请假就是休学,再见不到人影。她让系统去查,系统查完回来,扭扭捏捏地说是大佬的手笔。卿衣起初还有点生气。都分手了,左知年哪来的立场阻挠她追求第二春?但她也明白,这是左知年还惦记着她,生怕她被别的男人给勾走。或许他还指望着能和她破镜重圆?“难道我在这个世界,就只有两个选择?”卿衣对系统说,“要么继续和左知年在一起,要么和画板过一辈子?”系统沉思数秒,痛心道:“我觉着吧,你就算不和大佬在一起,他恐怕也不会让你抱着画板过日子。”卿衣:“……草。”系统:“???”不是不准说草吗,为什么我不能说你能说?浑然不觉自己也错重点的系统把这个疑惑问出口。卿衣面不改色地答:“我说的草是一种植物,不是动词。”系统:“哦……”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很快卿衣又说:“你说的有道理。他那么小气,肯定不能容忍我只要画板不要他。”系统叹气:“唉,是。认命吧,谁让他是大佬中的大佬。”卿衣:“我不,我还要再挣扎一下。”系统:“咸鱼翻身依旧是咸鱼。”卿衣:“那也是翻身成功的咸鱼,你不能否定它为翻身付出的努力。”系统:“那就继续挣扎吧,出什么事我给你担着。”卿衣:“好。”话虽如此,总之经过这么一段,卿衣是彻底对左知年服气。以致于她现在变得十分清心寡欲,谁的身材都不看。除去必要的出门,她基本不是宅在寝室就是呆在画室,认认真真搞艺术。这一搞就搞到随着越来越多的作品问世,卿衣也慢慢累积起不小的名声,甚至有人开始收藏她的作品。她没在意这些,只老老实实地继续画,修满学分毕业,又接着读研。在这期间,她隐隐约约能感到左知年一直没怎么离开。问系统,得到的回答果然是左知年在国内毕业后,也来了这里读研。左知年选的学校和卿衣的不是同一所,但据系统猜测,他住的地方应该离卿衣现在租的地方非常近,近到只要卿衣往小阳台上一站,或者卿衣下楼出门,他绝对能一眼看到她。卿衣更服气了。她甚至问过系统她能不能报警。系统:“?”道理我都懂,但我怎样都没想到你对大佬竟会是这种态度。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大佬。系统这么一说,卿衣疑惑道:“以前不是讲过很多次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啊?虽然他身体能在我这里加很多分,但我现在还处在腻他的阶段,我不想见到他不是很正常。”顿了顿又说:“什么时候我想见他了,那应该就是我什么时候又想念他的身体了。”她的态度理所应当,不能更自然。系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最后才回答,左知年这一不构成跟踪,二不构成偷窥,三不构成威胁人身安全,充其量也就跟她住得近了点,还真没法报警。“真的,认命吧。”系统说,“我觉得你是逃不出大佬的手掌心了。”卿衣没接这话,只冷冷哼了声。这边美术生读研是两年制,两年期满,卿衣顺利毕业。在这个文艺之都已经熏陶足够久,卿衣婉拒了导师让她留下来的建议,准备回国。花了些时间搞定一系列相关流程后,卿衣总算开始收拾行李。系统帮她规划好需要带走的物品清单,才问她回国后有什么打算。卿衣答:“先读博,然后看什么时候画够多,办个人画展。”要处理的东西太多,卿衣停下歇息,回忆道,“我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办个人画展。”系统说:“可以的,要不了多久,你肯定能办起来。”卿衣说:“承你吉言啦。”这天卿衣去找导师告别,她明天回国的航班。过马路时,没注意鞋带松了,旁边的人一脚踩中,正好卿衣抬脚要走,就被绊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