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透心念电转,忽然忆起在从前的旧梦里,君率贤苍白的脸上挂满细雪。她身旁站在白发的逢软玉,她要他记住他。程透喃喃道:“程显听说太虚中永远只有独自一人,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和诘问自己。”君率贤显然也发现了他想到哪里,回答说:“所以,离开太虚前,我把灵魂的一部分留下了。”“我昨天问了秦姨你们究竟做过什么,她并没有回答我。”程透低声道,“我……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实话实说。”君率贤一笑,“不算实话实话吧。我仍然只能告诉你到此为止,剩下的,你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了。”话已至此,程透不再逼她,不能言说的秘密自有道理,掀开的答案未必能让人释然。程透踌躇半刻,改口道:“我知道你心里对程显听有愧。”君率贤反问说:“有什么愧?”程透在心里措辞半晌,最后如实答说:“关于联系。我们从前是彼此在尘世中唯一的联系。但新的因缘已生,我比他拥有了更多,你便对他问心有愧。”果然一语中的,君率贤缄了口。眉梢不知不觉染上些悲戚,她指节按在膝上泛了白,几次想要抬起,又按回去。程透慢慢一笑,心里却有些酸涩,他低声道:“不要有愧。你的愧疚解了他的愧,这是我们的因缘际会。”娑婆世界里太多解不开的结终究只能自己去悟,有些事是讲不通的,只能等人自己堪破。“我……我知道了。”君率贤慢慢回答说。“我与人间的联系,不圆满回答,我没法去找他。”程透轻轻笑起来,“你不要有愧。剩下的,我会告诉他。”明媚的阳光令整个餐厅充满了耀眼的金色,光芒一折又一折,渐渐落在青年的眼梢嘴角。君率贤抬起头望着程透,“我知道了。你去吧。”第141章 【番外】夕阳托着还未降临的夜幕拥抱整个人间,四合暮色,悄无声息地要令万物睡下,期待充满明天的希望。紫红色混着金,装饰着每日将完未完的黄昏。这是今日的终结,亦是离未来最近的开始。程透把车停在商业街街尾,旧城区交通规划不好,他等了好久才把车开进来。花店的老板在屋里,蹲下身逗着一只赖在店里不走的野猫。青年从车里出来,迎接他的仍是簇簇盛放的鲜花。即使拥挤在塑料的大桶里,花仍然开得灿烂,水珠留在上面,清香中有些湿漉漉的潮气。老板终于看见了他,忙从屋里出来,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哎,来了啊!你——”她卡了壳儿,有点窘迫,程透忙解围说:“我姓程。”“哇,原来你也姓程啊!”她笑嘻嘻的,倒是不问程透和程显听的关系。只是又要俯身从塑料桶里抽些花枝出来,程透赶紧拦住她,嘴上道:“别别,今天不要玫瑰了。”“要什么,我送你!”老板热情得很,边说边往屋里走要去拿彩纸,“我给你包好。”程透笑起来,开玩笑道:“老板,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钱吗?”“几枝花嘛,我喜欢种花。”老板乐呵呵地回说,“随便挑。”青年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洁白的百合花上。走近了便能闻到迷人的香味,程透走过去,毫无所觉自己含着柔和的笑意,对老板说道:“包些百合吧,不过钱还是要给的。”木色的纸包着绽放的花瓣,香气扑鼻。程透把窗户打开了些,香味便越过车里,不知给哪位驻足的人带来些惊喜。夕阳兀自铺陈在眼前。程透到时,电梯叮地响了一声,与此同时,程显听打开了屋门。他见他来了,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来了。”屋里散漫着甜丝丝的味道,同百合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化作种安心的温暖。程透把花插进花瓶里,烤箱亮着橙色的灯,他随口问说:“在做什么呢?”客厅里的唱片机上转着黑胶片,屋里慢慢唱着月亮河。悠扬的音符流淌在平静的心里,亲吻着相逢一刻。程显听过去看了眼烤箱,答说:“桃子派。”他顿了顿,“应该挺好吃的。”他挽着袖子,披散的长发被烤灯染成暖和的颜色。程透也走过去笑着说:“你最好别放太多糖,不然我可不吃。”“怎么会,我做甜品很有把握。”程显听也笑,垂着眼在程透的侧脸上摸了一把,“我试着去做了很多甜食,你别说,做得还挺不错的。”恰好烤箱结束了烘焙,两人谁也没去管它。程透的眼梢含着雪融般的浅笑,他扬起眉说:“吃太多甜的小心牙疼。”程显听不置可否,歪了歪脑袋,眼梢愈发翘着,勾得人心里痒痒。他瞄了眼烤箱里的桃子派,说:“但是我觉得那些都不好吃了。我想吃你做的那个甜的发腻的芋艿饼,想吃你放在袖子锦袋里的那些莲子糖,想喝你煮的绿豆汤。”他顿了顿,提琴的音色好似也没有他的嗓音温柔,“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喜欢吃甜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喜欢的只有你。”仿佛溪流慢慢环抱着消融的冰雪,它无声地向远。程透以为自己的心在狂跳着,可是没有,那颗温暖的心是如此平静安宁,带着永恒的安详回到了爱人的怀抱。他的手穿透程显听的长发,抚摸着他的侧颜缓缓道:“人世间,你的联系仍然仅有我。”程显听望着他也笑起来,程透继续说:“但没有关系,我会把你同这个多情的人间联系。我会带你回到人间,我们在人间安家。”命运仍在无形中作弄着天地间的众生,而泥塑的凡胎们苦不自知,兀自在晦明变幻的光阴间假作欢愉,纵享其乐。但柔情的缘分终究让人稍可休息,在相逢携手中尚且喘息,携手并进。“我可以留在你家吗?”爱人相拥合眼。程显听慢慢说道:“错啦,是我们家。”希望所有过去的都成了开始,平静而安宁的是结局。幸福如百合花馥芳。你拥我入怀,像一匹热浪。【硬骨 全文终】第142章 后记大家好,我是津矜,在废文也发完啦。我决定写一个新的。这是我写完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长篇小说,是闷头写完的,只给两个人看过,因此也就没什么及时发现问题并且修改的机会。现在回头来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呓语式的故事。不考虑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的感受,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梦见什么就写什么,写一整夜写到上课前十五分钟,拎起电脑就往教室冲。这个故事我停不下来,我被他吞噬了。不是我在创造他,是他选中了我。不太想像隔壁一样谈人物,想单纯谈谈一些感受。写完这篇文后很久很久,我都没法从状态中走出来,以至于写《客卿》时必须先自我强调“醒醒,现在写的是明棠。”这篇文首发在外站,又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点开去看它,因为我很怕看见那些批评我的评论,我确实想让它更好一点,可是也真的没心力去改了。我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了。完结后十来天,突然有个人在评论里连发了好几条留言,说我这篇文是抄袭某大神某文的,我从后台看点击率,他明明只看了第一章 。当时哭了一个晚上,我平时其实不怎么看小说,更从来没有看过他说的那篇文,说一个真实热爱写作的人“抄袭”会有多大的伤害,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于是我不敢再点开评论,我很爱这个故事,我知道我写得不好,但我不敢面对。会来废文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邀请我的朋友说这边环境和谐,至少不会“空口鉴抄袭”。我想想挺好,就来了。我写小说喜欢给自己一个母题思考,但是这个故事我觉得是没有的,就仅仅是一对爱人和爱他们的人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有情众生尽情施展有情之相,执念,妄想,痴傻,无明,分别——好像都可以说是爱情。这更加让我相信了去寻找人与信仰与爱之间的平衡是正确的事。一个只同情因缘本身的人在历经爱恨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的虔诚、与所爱长厢厮守——到最最后,他终究会把他带走。我写的时候,两个亲友经常开玩笑说“你是来传教的吧”。因为人家都在写爱上的那个人把“他”带走,我正好反过来,写了一个“我不但不想带走,还企图把爱的人也带进来”的故事。不过我写的时候确实没有传教的私心,这样调侃、我这么写,只是在展示我认为的宗教中的美好一面。以及,“人”如何与信仰在爱之间相处。我并不想打破禁忌,想寻求的恰恰就是与信仰间的平衡,虽然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于是在连载发表期间,观念无可避免地与一些读者产生了冲突,这是最让我难过的地方,你连了解都不愿去了解,为什么就认为它一定与爱有所冲突?我绝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又或许我的想法本身很有偏差,但还是希望能尽量接近那种平衡。法门八万四千,这是我的一种。我写的时候并不开心,基本上天天哭天天哭,气自己太废物,但凡能写的好一点,也就能多一个人看到程显听和程透啦。我写了一点点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有太多人看到,看完这个故事。于是我的想法和显听离开芥子庙时师尊同他讲的话差不多:但凡这个故事能使你在苦海中,短暂的,真实不虚地欢喜那么一瞬间,我便觉得自己功德圆满。因为剧情需要,正文中有一辆假车,我在中把给他们写的真车奉上:“但回归到真正的人欲,回到凡尘俗世。再美丽的人居然最后还得做爱?”不如在一方醉酒。只有意识模糊,人才回到了最初被创造出来的泥沼。我们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和动物万物没什么区别的地方。我们回到了最初。下意识地进入意识模糊一我们褪去衣物与身份,只剩自己本身——滚进那滩烂泥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刚显形的泥,我是刚被雕琢出来的你。没错,这就是这样一个呓语式的故事。然后还有一些话必须得交代,我从老里复制过来:我的故事有很多永恒的主题:关于寂寞,关于安息与永不安息,关于人间。《硬骨》仍然并未完全展开被我称为“大荒”的世界观,因此老秦和君君究竟做了什么,我有意没有着墨完全。但是,我仍然会继续写。在下一本,下下一本,希望看到这里的人能与我在未来重逢,我们把因缘继续下去,我再为你讲一个悠远的故事。谢谢你看到这里。这是一个回到人间的故事。希望你能喜欢。第143章 不世出人间是一个离你很远的词。转山,转水。塔后有一片绿藤缠绕的山谷,常春的藤蔓尽情生长,然后开出白雪一样的忍冬花。风唱着如水软歌,水又似月般波光粼粼,星月足以照亮整个夜晚,在冰雪纷飞的时候,洁白的忍冬兀自绽放着,像是拥抱着整片大雪。他们说,人间是一个离你很远的词。你是,人间配不上你,你却生出人间。小殿下大抵对所有人物都是一视同仁、无生分别的。雪屑的白是白,忍冬的白是白,旁人的眼白也是白。但他又像是爱惜一切的,花败雪化,眼白布上的细小血丝,总是足以令他驻足垂眼,又静默着走远。谢爵哭了好些天。当他哭泣的缘由散播开来,如一粒石子投入了水面,层层漾开,叫一群小孩子们都红了眼。显听和他们隔着一段长长的廊,不明白谢爵的母亲死了,他们却是在哭些什么。他站了好久,才明白过自遥远彼方传来的母亲讣告,勾起了这群许久未曾归家的少年们一种名为思乡的情绪。刹那涌上万语千言仿佛以开示,可当小殿下缓缓走过,最终只能短短道句节哀。小殿下是之物,人间离他很远。母亲,思乡——都是他永远也体会不到的词。深夜霜寒露重,谢爵裹着大氅席地而坐在廊上。皎洁月光照亮了那略显红肿的眼眶,他回过头,见显听站在他身后,双目平静地望着他,像一潭死水。“你想回去吗?”他低声问他。“想。”谢爵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又坚定地摇摇头。“但不能。我的国家需要我,留给我长大的时间不多。”小殿下像是有些不解,微微偏了下头,“可是,只是回去看一眼的话,是没关系的吧。”谢爵一愣,他似是没想过离开了这里还能回来。那个带来母亲死讯的红衣女人并未提过要带他离开,他便也从未真的萌生过这念。谢爵使劲晃了晃脑袋,将这想法驱逐出去,转而问显听道:“深更半夜,你怎么来这儿了?”小殿下面不改色,淡淡答说:“我在想你是什么感受。”谢爵抿了下嘴,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苦涩让他生出了种又哭又笑的想法,他看了小殿下半晌,才说:“我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为你。”小殿下如实说道。谢爵张了张口,他试图解释些什么,又觉得终归是徒劳,最终只摇头,低声道:“小殿下,你的难过是大慈悲。我或他人死了的难过,和田上野花的凋零的难过无甚不同。”说着,谢爵发狠地咬了咬下唇,“可我的难过是无人能及的,没有人能描绘我的难过,我自己也不行。”小殿下像是更疑惑了,他一本正经地启唇,刚要开口,谢爵却笑着叹了口气,“我多希望你能永远也不生分别,参悟不到苦难与离别。”接着,这个早慧的孩子如喃喃自语一般,轻声道:“可是这样,你爱野花山泉,与爱任何人也无甚不同。”显听蹙起眉,说道:“爱是分别。”谢爵点了点头,“是呀,爱是分别。”世外的忍冬花漫山遍野地长,小殿下似乎对那算不得美丽的小花上了心,时常走过去瞧瞧。冬日里他薄灰的头发,光洁如玉的皮肤,都像是要融化进天地皑皑里。那朵枯萎多日的花被他收进衣襟,滚烫的心跳也无法使之起死回生。不知应说残忍还是慈悲的红衣女人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不那么绝望的念想,“他”去哪儿了,是否仍在世间?人间终于离他似远非远,牵连着小殿下静如死水的心,使他开始似懂非懂,“我的难过是无人能及的”。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他静默的眼,静默的容颜,不断一遍一遍地念着爱是分别。血海修罗可怖,恶鬼哀嚎。白骨铮铮,腥臭翻腾。白衫银鞭染血,薄灰长发的人如天神般踏风而来,安忍不动,威严如山。照破血海的金光令所有秽物都尖叫着捂住了眼,唯有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目红如滴血,二指并拢指天,以仿佛刮过地狱的风般嗓音嘶喊着,“我今歃血为誓,咒你永生!凡你所爱,所爱必失!”银鞭飒飒,以雷霆之势破风,挥向女人。“尔等觊觎佛前之物,酿作大祸。我佛慈悲,今断你一腿,望你清夜扪心,改过前非。”他心里念着爱是分别,毅然决然地转身。“你尽管来。”白衣的青年如神般洁白的外壳看似无暇。他收了银鞭,一脚已踏出了血海。彼时,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显听回头,却见一恶鬼紧紧攥着,沙哑的嗓音,伸出了另一只手,“给我你的眼睛,便是度我。”他的手伸向自己的眼,在眼眶上来回度过,最终放下了手。“我还要留着它,再……看一眼别的。”那一天,师尊仍含着慈悲的笑容,他停了敲木鱼的动作,缓缓冲早已脱胎换骨的青年说道:“显听,你到人间去罢。”世说优昙佛出世方现,三千年一开,唯之物。尘世好似配不上那雪白而美丽的花,那花却又偏生诞于凡间。温柔而冷漠,矛盾而平衡,昙花一现,尽情绽放于世间。在人间。第144章 情人节番外某年的某一个节,二月十四日当天。屋里的地暖开得很足,但翻过身时,被子的缝隙钻进一丝不寻常的寒意,搅合得程显听睡意渐消。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心道自己睡还是冷,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缝隙。外面天光一地洁白,乍现眼前,带着吐息都有了些凉意。大雪不知何时染白了天地,一夜换颜的静谧里掺着惊喜。程显听光着脚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有点无奈地笑起来,原来是下雪了啊。程透昨天晚上接了个韩仕英的电话,被急匆匆地拉去帮忙了。果然是夜不归宿,忙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是整组人扯上他这个编外又上哪儿开小差去。程显听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青年打个电话,凑巧微信震动,过来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程透发来的照片。韩仕英和霍雀挨在一块儿笑弯了眼睛,两人拿手背比了个“耶”,凑到镜头前的,是对儿明晃晃的大钻戒。程显听呆了两秒钟,回了条语音给韩仕英,“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片刻,韩仕英发来张小狐狸的卡通表情,打字回道:“小叔叔回去啦。”程显听把手机扔回床上,半气半含酸地嘟囔,“倒好,你大早上的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搞得我情人节早上独守空房。”说道这儿,程显听蓦地愣住,他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想到。程透一大早上发过来张韩仕英和霍雀的钻戒照片,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浑身毛都炸了个遍,暗道幸亏脑子转得快,连忙洗漱去了。··“呀,点差行了。”程透握着手机还没说完,韩仕英和霍雀凑过来叽叽喳喳道:“发哪儿去了发哪儿去了!赶紧撤回啊!”程透看着对话框上的“程显听”三个字,揉了揉眉心,“发我师父那儿去了。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不告诉他。”说着,他重新点开图片,转发给底下那行的“韩仕英”,“成了。”韩仕英搓着手道:“我要把它换成头像!”程透与霍雀同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霍雀这才收回目光,冲青年郑重道:“不管怎么说,昨晚添麻烦了。您不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解决。”话音刚落,程显听的声音幽幽传来,“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两人一起看向韩仕英,后者摊手,露出那张略带狡猾的笑脸,“看来程老师是误会喽。”霍雀面色沉重,火上浇油道:“程先生,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是情人节。”程透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事情已了,我也赶紧回家去了。”“那后续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韩仕英忙道。“我看你们组里迟早得给我发工资。”程透笑笑,跟她们挥手道别。等青年的车开走了,霍雀伸了个懒腰拉开她们的车门,边打哈欠边说:“下着大雪忙了整夜,累死人,赶紧回家。”韩仕英却不急,在旁边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叔叔手误把那张照片发到程老师那儿去,今天可是情人节……”她再度露出那张意味深长的狡猾笑脸,“精彩极了,我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关你什么事!”霍雀一把把她按回车里。··结果,半个上午过去了,程透仍然没有到家。程显听心急如焚,想着回家回家,不会是回他家去了吧!他隔过半晌就趴在窗台上探头看看,车没有影子,大抵是天太冷了没人出门,雪地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几行脚印车痕。程显听紧张地瞥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小绒布盒子,又看看窗外。他左右犹豫了须臾,过去一把抄起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的宝石看不出材质,像雪似的纯净,随着光折射出紫金色的光泽。程显听坐在沙发上盯着戒指看个没完没了,心腾腾腾狂跳不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向来与慌张无缘的程显听把那个盒子开了又合,合上又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自言自语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么说着,程显听走进了厨房。··反常。程透一面开车,一面扫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相当反常。临近中午,程显听还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估摸着不是做贼心虚,就是在等着什么。程透忍不住想给他打回去,又铁着心就想看看这东西要做什么。师徒俩莫名其妙地较上劲来,等红灯时,程透看着副驾驶座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忽然俯身过去拿起来,几下就拆掉了彩纸。道路上几乎没有积雪了,想来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满地洁白应该是件惬意极了的事。好在明天仍会下雪,不算错过。绿灯亮起。··开门的声音吓了程显听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把手下才烤好的蛋糕又摆弄一番,转身先发制人道:“怎么才回来?”程透的绒线帽和围巾上都落了细雪,程显听见状倒了热茶过去,顺手接过他取下来的围巾抖着,嘴上说:“又下雪了?”“恩,还挺大的,你没发现?”程透抿了口茶,回答说。程显听望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大雪纷飞。他有点心虚,回答说:“我在烤蛋糕,没看到。”餐桌上放在刚抹好奶油的蛋糕,屋里有着淡淡的香甜气息。程显听走过去端起蛋糕,“你回来的还挺快,还没做完——”他转回身,正看见程透举着个打开的盒子,天鹅绒步上放着闪闪发亮的钻戒。程透撤步,单膝跪了下去。青年缓缓、缓缓地抬头凝视着他,足足隔过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他看到程显听端着蛋糕睁大了眼愣在原地。他的呼吸半滞,眼底的错愕,在久远到恍若隔世的从前都会令程透惶惶不已。可是如今恰似天地骤远,心如明镜。他知道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程显听一把将程透拽了起来,他把蛋糕塞给他,简短道:“你咬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青年预料,他刚要将手里握着的戒指盒放在桌上,程显听腾地夺了过去自己攥在手里。程透挑了挑眉,咬了口蛋糕咽下去,发表意见道:“齁不死你。”程显听揉了揉眉心,“再咬一口!”青年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牙齿终于如程显听所愿地硌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蛋糕胚里露出半个银闪闪的小环,是枚戒指。望着青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讶然,程显听重拾得意。他刚要张口,程透蓦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程显听那还没来得及全露出来的洋洋得意顿时僵在脸上,伸手就去拧他的脸道:“你笑什么!”此话一出,青年笑得更起劲儿,一边推他的手一面笑得停不下来,“你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把戒指往蛋糕里塞,我要是整个吃嘴里了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程显听果不其然老脸一红,咳嗽声强作镇静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老派。”程透不理他,自己足足乐了半天。眼瞅着程显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才凑过去拉了下他的手,含着下巴从下往上看他。“笑死我了,”程透努力平复着呼吸,睨着他的眼里仍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吓我一跳。”程显听把戒指取出来,拧开水龙头洗着,“你才吓我一跳好吧,突然就跪下了。”他拿着冲干净了的戒指重新走回程透身旁,低声解释说,“这是我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做的。用了很小块儿我和你的骨头熔在一起,可以穿透三界六道寻找对方的踪迹。”“然后你就把‘用骨头做的戒指’塞进吃的里?”程透弯着眼睛故意道。程显听不答,拽过青年的手就要往他指头上套,程透却飞快地缩回手,板起脸道:“不行,我刚才可是跪下了,你也得给我来一个。”话音刚落,程显听单膝跪了下去,望着他说:“时间赐我以永恒的生命,而你令我心永不止息。”他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我愿意同你共度余生。”程透突然在戒指上吻了一下,“愿郎君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我长长常常常相伴。”·时间仿佛只是给了我永恒的生命。而他已经拥有了他应该见过、拥有的一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程透。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千大数人虔诚的小殿下,也许终有一天会圆满法身。尽管他们会在无限的时间里以无限的生命相伴。但当,无限行至尽头,终得圆满怎会使人遗憾,我会替你,替我,替所有有情众生欢喜。法身的不死不灭,使他能在真正的永恒里,永远注视着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