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惊呼了一声,却见他略微低头,竟……吻落在她指尖。微凉的唇,轻触指尖,却仿佛很烫似的。小鱼心底,不自觉有酸麻之意滋滋作响,手也有些微微地发颤。然后,他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交叠一处,俯首下来,又在她唇角轻轻一吻。吻落时,他看着她的脸一点点染成绯色,素来平寂无波的心如鼓声擂动,却又不得不按捺住那种……想将人纳入怀中抵死缠绵的冲动。那股熟悉的淡淡药香带着比平素都要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像是春夜里的一阵幽风,温暖里透着一丝慑人的凉,令她心惊胆颤,不知如何是好。他吻在那里,只是静静相贴,仿佛不愿离开似的,久久未动。唇下柔嫩的触感,和鼻尖盈澈的芬芳,是这世间最美的梦境,令他宁愿长醉不愿醒。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退开少许,却并没有完全起身,仍然弓着腰,深深地凝望她。小鱼依然是羞不能自已,她永远都没法习惯他这么做。再来几次都是一样。她瞪着他,眼里水波盈盈、旖旎荡漾,嘴里说不出一个字。林昇抚上她鬓发,低低道:“夜里风凉,二哥不想出去了,今晚就睡在妹妹这儿。”小鱼睁大了眼,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他伸出手指,在她唇上轻轻一按,不让她出声。小鱼扭开头,抬起手在他肩头捶了一下:“你、你想得美,除非我死了……”林昇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眸色暗沉,声音却仍然淡淡的:“我从来不会给人白打,你再如此,我也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的。”小鱼眼皮一掀:“你要怎么讨回来?”林昇不作声,只目光莫测地看着她。小鱼并未感到如何,只不以为意道:“大不了我也给你打几下,还能有什么……”林昇却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嘴角轻轻一弯凑近她耳畔道:“我怎么舍得打你,若要从你身上讨回来,自然是……有千百种更好更妙的法子。”那双清润的眸子里似有暗潮涌动,看得她心头一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此时,她唇上忽然一软。小鱼浑身一滞,几乎不能信。那人吻在她唇上,轻柔地触碰,随即不费吹灰之力探入她口中,勾住了她的舌尖。清雅的淡香弥漫周身,双肩也给人轻轻圈住。她抬手抵住他胸膛,想要闪躲,却又牢牢给他吸附,难以逃脱。这张不大不小的床榻,此时此刻躺了两个人,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就像是一个□□无缝的陷阱,她被困在他的臂弯之中,无处可逃。探入她口中片刻,他便退出来。这一回比方才更为温柔,只在她唇间流连,并未再深入。两唇相贴,缱绻摩挲,一股异样的滋味从中弥散,更令她无所适从。小鱼虽然看着瘦小,却并非皮包骨头,恰恰相反,她全身上下都是软肉,不过骨架纤小,颇为藏肉,平素看不出罢了。她逼不得已,揪着他的前襟,仰起头,被亲得呜咽出声。林昇感觉到她声音里有一点哭腔,动作一顿,才退开几分看她。她的眼睛里,有一点隐约的星光,被夜明珠的光芒一照,闪烁着银辉,却不太分明。林昇伸手捻去那一点泪星,又往自己唇上一抹,且舌尖轻轻一扫。小鱼看得一呆,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她这样呆呆的模样,双眸湿润,泪意点点,那玉眸红唇,雪腮琼鼻,如临花照水,愈发美得令人心悸。只是本人却毫不自知。而这种不自知,反倒更为让人心动。小鱼只觉得他的目光分外的烫人,而且,他怎么能够那样……简直是……“小鱼身上,是不是哪里都甜?”他说话时声音微沉,语调缓慢,甚至于,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小鱼还有些懵,直到忽然感到身上一凉……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1 20:16:10~2020-03-12 19: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城郊静悄悄_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3章 风雨他的唇带着凉意, 像裹挟着风雨的云,慢慢地贴近她。夜明珠的光是清冷的颜色, 映照她的肌肤,是一片如雪的冷白。湖绿色的绸缎,绣着小小的莲藕。绿与白, 对比分明。从前那些,对小鱼而言已经是难以承受……此时此刻,他的所作所为, 于她而言,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了。可是他的目光那样沉静,虽然暗沉沉的,却又很平静。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开。两个人的气息, 已经分不出谁是谁, 不知不觉相互交融。他又吻在她唇上,将她亲得今夕不知何夕,另一头, 手指却轻轻一动, 隐约是……小鱼一惊, 反倒伸出手攀住他脖子, 靠了过去:“别……”林昇望着她羞惶害怕的眼睛,手在她脖颈后一捏。她呼吸微顿,下一刻便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只乖巧地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林昇默默地看着她的脸,过了片刻, 缓缓起身,替她把被子盖好,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侧面的小窗边。“如何了?”“如大人所料,果真有探子在附近。”窗外响起七映毫无波动的声音。“几个?”“一个,是宫里派来的。”林昇眉心一皱,又展开,面无表情道:“处理了。”“是,”七映道,“大人,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在四小姐这儿看着,以免……”“派两个暗卫即可,不用给四小姐知道,她胆子小,”林昇淡淡道,“宫里派人盯紧一些,有什么动静,立马向我禀报。”“属下遵命。”七映退下后,林昇又走回到床榻边。他望着榻上人的脸,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掠。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只不过,他如今,还不想看到这条笨鱼消失。*小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一起来就感到后颈酸酸的,然后便想起昨夜种种,脸色霎时变了。“小姐,您可算醒了,这一觉睡得……昨儿做梦了吧?”巧心端着水进屋来,又走到窗边去开窗,却目光一顿道,“咦,奇了怪了,怎么窗没锁,肯定又是巧莲那个臭丫头给忘了!”小鱼咳嗽了一声:“我想喝水。”巧心忙给她递过去茶水,见小鱼拿过杯子就咕咚咕咚地一顿灌,不禁吓着:“小姐,不急,慢慢喝……”正说着话,巧莲又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了:“小姐,有您的信呢。”小鱼一怔,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谁的信呢。“是杭州来的信,肯定是——”“什么?”小鱼闻言,吓得浑身一抖。巧莲还当她是太高兴了才如此,并未在意,只上前将信递给了她:“您看看是不是。”小鱼屏住呼吸,接过信,拆开一看,微微一呆,那信纸便从她手中飘落,掉在地上。巧心忙捡起来,瞥见上面写的几个字,登时笑起来:“哎呀,是杭州的老爷夫人要过来看小姐了。”巧莲:“真的?这是好事儿啊。”两个丫鬟喜气洋洋的,小鱼的脸色却很不好看。“小姐您怎么了?”“没、没什么,就是昨儿没睡好,有些晕。”“那可怎么好,再趟一会儿,反正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您歇着就是。”巧心说完,又想到什么,转头瞪了巧莲一眼,“都是你这丫头,昨夜里窗都没关好,想必屋里进了寒气,才害的小姐如此。”巧莲瞠目:“不可能,昨儿我明明……”“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让我一个人睡会儿还不行么。”两个丫鬟反应过来,赶忙退下了,不敢再出声。小鱼坐在床上,又拿起那信纸看了一遍。她没有看错,阿爹阿娘的确是要来京城。信上的话并不多,寥寥几字而已,只是说了要来京城看看她。若她真是林家的四小姐,又真的自小在杭州钱家娇生惯养的,这一切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根本就不是这样。当年她离开杭州的时候,阿娘就对她说过,永远永远不要回去,那一次分别就是永别。她是个冒牌货,钱家夫妇骗了侯府。可是眼下,他们竟然要来京城看她。这绝不可能的。小鱼的手不自觉攥紧,将那张信纸捏得皱起。信上的字,看字迹,的确是阿娘亲笔所写。阿娘说过,他们不能再和她见面,若是再见,给人看出什么,钱家只能是死。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永远都不要再见了。他们在杭州,她在京城,各自安好便是最好。这事不对劲。她蹙眉想了片刻,又拿起那信封看了看,却发现信封上并无驿站的邮戳,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信是阿娘所写,然而却未经驿站,直接到了她院子里。这说明,他们是偷偷写信给她的。这不单单是在告诉她他们要来京城,这是在提醒她,警告她,甚至于……小鱼一颤,刹那间面色如雪。*紫阳宫刘志瑾的画像一出,京城谣言四起。如林昇所料,就算是下了禁令,街头巷尾私底下讨论此事的人也并不少见。从丰德年间起,大齐朝一向民风自由,清谈开放,不像前朝末时,百姓在街上连相互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被巡卫兵抓去杀头。如今这种太平年间,新帝虽说下了禁令,却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更不能效仿前朝,动辄杀戮警示。毕竟他初登大宝,那么做,无异于自毁根基。林昇被刺杀的事传出后,刘志瑾的事非但没被盖过去,反倒愈演愈烈了。六月初三这日,皇帝在早朝时,突然提及此事。“刘志瑾的案子,众卿家怎么看?”皇帝敲了敲桌子。官员们摸不清皇帝用意,自然不敢贸然开口。“谢丞,你怎么看?”“回皇上,先帝圣贤英明,怎么可能判下冤案?再者,当年刘志瑾一案发生时,老臣也在朝中,他与北翟勾结,是他发妻亲举,随后瓜州督查派人搜查,果真在他敦煌家宅里发现通敌的书信,和收受的黄金,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谢之舟道。“臣附议,”忠勤伯也站了出来,“皇上,当年那刘志瑾和他妻子杨氏在敦煌可是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夫妻,若非是为了家国大义,他妻子也不可能如此大义灭亲,依臣看。此人通敌叛国一事绝不会有假。”“两位爱卿说得都对,那么既然如此,”皇帝一顿,脸色透出寒意,“怎么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多嘴在外头造谣,说刘志瑾是冤死的?”谢之舟俯首:“百姓愚昧,听了紫阳宫的谣言,就信以为真。臣以为,应该加强禁令,严惩造谣之人,杀一儆百。”谢之舟此言一出,朝内微微一静。随后便有不少臣子在旁出言附和。“此言差矣。”秦王道,“皇上,如今您治下,万里安泰,若用酷刑逼人住嘴,只会引发民心动乱,对国对家,都大有不利。”皇帝看了他片刻,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他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林昇:“林卿,你怎么看?”林昇:“几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皇帝冷冷一哼:“现在可不是你和稀泥的时候。”“微臣不敢。”林昇缓缓道,“只是微臣觉得,最近这段时日,西胡和南楚都有使臣在京,此时若为了刘志瑾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已死之人闹得人心惶惶,恐怕是会给外族人看笑话。”忠勤伯不以为然:“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区区小族,在咱们的地界,敢笑话我们泱泱大齐?”林昇看着忠勤伯微微一笑:“伯爷,听说前几日您和罗大人在长乐坊赌棋赌输了?”忠勤伯一愕,随即大怒:“朝堂之上,你胡言乱语什么?”罗居住没想到林昇会在此时提起这个,虽说朝廷没有禁止官员去长乐坊一类地方,可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脸上也有些发红。瑞平候也忍不住警告林昇道:“慎言——”然而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出声训斥林昇,似乎等着他的下文。谢之舟看在眼里,目光微微一变。“伯爷息怒,下官只是敬佩您的气度,”林昇道,“罗大人虽说是赢了,不过赢得也不光彩,用了一些小伎俩,然而伯爷输了就是输了,也没有跟他计较,实在是大有雅量。”说完,竟然朝着忠勤伯做了个甘拜下风的长揖。忠勤伯被他搞得,怒也不是,喜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皇帝眯起眼:“林昇,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昇转而朝向皇帝:“微臣后来听说,伯爷回到府里后,打碎了两个焕彩珐琅瓷瓶和一个清玉石笔盅。”忠勤伯立马跳脚:“血口喷人!”林昇猛然看向他:“伯爷慎言,这可是皇上跟前,说错话那就是——欺君。”忠勤伯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一旁谢之舟冷笑道:“林大人真是喜欢绕圈子。”“微臣只是想让大家更容易明白点罢了,”林昇敛了笑道,“当面敢不敢,和背后敢不敢是两码事,这些外族素不安分,一旦有了轻视之心,就容易多生变故,对我朝不利。”此言一出,大殿内再无人说话。若是关系到大齐的边境安危,就没有小事一说了。皇帝看了一圈众人,慢慢开口道:“这几日,朕也一直在想,这事该怎么办才好……若是照谢丞所言,言行禁止,的确能让天下人闭嘴,可是,他们是真的闭嘴么?”他抬手点了点心口,指腹在那龙袍上轻轻一滑:“这么做,不能让人心服,非但如此,还会给别有企图之人可乘之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一叹,“从前先帝在时,常教导朕,对待百姓,不能一味用强,法度自然要有,可更重要的是治他们的心。”“再者,若你们真的对先帝当年的判决坚信不疑,又何必害怕重开此案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了一呆。罗居正下意识抬眸看向林昇,林昇却还是那副稳若泰山之色,没有丝毫波动。之前,皇帝还对刘志瑾一事震怒不已,绝不翻案重查,怎么短短几日之间就变了态度?刚刚那些臣子,其实不是附和谢之舟,而是自以为摸得圣意,趋炎附势罢了。却没想到,皇帝已经改变了心意,竟然想要重查此案。此时,林昇目光一转,看向秦王,秦王对他微不可见地眨了眨眼睛。“这个案子,牵连众多,”皇帝也不管底下人如何反应,只兀自道,“就由秦王主审重查,刑部林昇、罗居正从旁协助,不日启程去敦煌——”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剧情的更进一步,意味着感情即将迎来一波高潮~~第84章 聘礼小鱼这几日在院子里待着, 哪儿也去不得。她自那日收了那信后,便让两个丫鬟对此事装作不知, 心里成日迷惘担忧。她那对杭州的阿爹阿娘最是疼爱儿子,也就是她那个明面上的弟弟。可这次,看他们信中意思, 竟仿佛是不带他一同上京,夫妇二人自己过来的。小鱼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沉,可她最近遇上林昇行刺一事被禁足在院子里, 又哪儿也去不了。原本,他倒或许可以帮帮她打探一不一定,可这几日这人都没在她眼前出现过,似乎是有什么别的要紧事在忙。小鱼在书桌前, 手拨弄着笔筒里的毛笔, 心里有些空空的。算算日子,她阿爹阿娘恐怕是还有半个月才能到京城。“小姐,有客人来看您了。”在她出神之际, 巧心笑着打帘走了进来。而跟着她一道进来的人, 竟然是……小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姬娜!你怎么会……”姬娜走到小鱼跟前, 立即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小鱼,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都是那个臭阿使那,说什么也不肯,不过,昨天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 突然就点头了,还一切都替我打点好了。”小鱼闻言,不禁笑出了声:“那还真是多亏他。”“对了小鱼,我有个事要跟你说。”姬娜突然压低声道。小鱼一看她目光,便领悟她意思,摆手让两个丫鬟去了外间。“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走了。”姬娜道。小鱼一怔:“你们要回去了?可你不是说……”话说一半,她突然明白过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要……逃走?”姬娜点点头:“我越想越觉得不能进大齐皇宫,要我天天对着四堵墙哪儿也不能去,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呢!”小鱼:“可是你怎么逃?逃去哪儿?逃了以后,阿使那……”“嘘——”姬娜伸出手指按在小鱼唇上,眨眨眼道,“你别担心,我们西胡女子不像大齐姑娘娇生惯养,我可不止是会跳舞而已,想要逃走,法子太多了,诈死,或是找个人掉包,又或是……”小鱼眼皮子一跳:“你还会诈死?”“对啊,我可不唬你,”姬娜道,“你若想学,我大可以教教你。”小鱼不作声,只是睁圆了眼看她。姬娜本以为小鱼这样柔柔弱弱的,对这种事多半没有兴趣,可眼下一看她神色,竟仿佛是……“怎么,难道你是也想……”小鱼忙捂住她的嘴。姬娜这才惊觉自己声音太大了些,她拿下小鱼的手,冲对方吐了吐舌头。小鱼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法子?”*刘志瑾一案重查的事,这几日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此,京城中人反倒没有注意到另一桩事。秦王不日前竟向佐家下聘,要娶佐家大小姐为妻。佐家如今,声誉不比从前,可说是末流之门,没想到会突然有此转折。而且佐辛月毕竟年纪不小,之前又与林昇有些不清不楚的事。这门亲事,太后那边原本颇有微词,谁知道秦王一意孤行,竟然是非要娶佐大小姐不可。如今聘礼一下,天下皆知,自然是尘埃落定的事了。此时的佐家,好些人还是相当高兴的。毕竟借着这次和秦王.府攀亲,佐府在京城也算是有所根基了。独有一人,并不高兴。“小姐,夫人说了,亲事已经定下,大婚以前不让您出府,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佐辛月看着那说话的嬷嬷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奴婢当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是夫人的意思……”如今的佐家夫人是佐老爷的续弦,并非佐辛月亲生母亲,而是她的继母。佐家二小姐才是如今的佐夫人亲生。佐辛月猛地一下站起来:“你这……”然而她才起来,话还没说完,就浑身瘫软,又跌坐了回去。从当初在林家看到那林小鱼和林昇在一起的情景时,她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还要更早。从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开始,她就不喜欢她。佐辛月捏紧了帕子,心底一阵阵地冒着寒气。她的心头除却冰寒,更添了一丝钻心的疼,过往的一幕幕像针一样朝她刺过来。从最开始,她就对林小鱼不喜欢,没有想到,当时那一点点的不喜欢,真会一步步演变为今日的如鲠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孩纯净无邪的模样,令她一旦想起,就觉得心头滞闷,恨不能……亲手刮花了那张脸。只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勿动妄念。毕竟以那人的性子,若她真做了什么,必定瞒不过他的眼睛。可她始终是忍不住。从前她从未将华阳公主放在眼里,在她看来,以林昇的性子,绝不可能看得上那样的女子,就算是他们二人成了婚,也不肯举案齐眉。华阳公主肤浅善妒,霸道专权,她有时都恨不能为这个愚蠢无知的女人拍手叫好。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半途会出来一个林小鱼。嫉恨,像蜘蛛丝一样紧紧缠绕住她的心,令她无法透过气来。那个低贱的冒牌货,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也不知为什么,眼下就算出了秦王的事,她心里竟还只想着林小鱼那张脸。对佐辛月而言,林小鱼更可恨,比秦王可恨百倍。想到前日夜里的那一幕,佐辛月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宝琴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吓了一跳:“小姐,您是不是哪儿难受了?”她淡淡摇头:“无妨,有些困罢了。”宝琴见如此,也不敢多问,忙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在这个时候,佐夫人突然就派了人来,将佐辛月请了过去。堂内,佐夫人独自坐着,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佐辛月一进去,就看到了佐夫人跟前堆着的大小礼盒,不禁神色一凝。“月儿,你瞧瞧,不愧是王府,这排场真是给足了咱们颜面,可见王爷待你的真心。”佐辛月呵呵一笑道:“他对我有真心?夫人莫不是和月儿说笑呢,我是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难道您不知道么?”佐夫人看她如此,就知道她还没有想明白,不禁皱了皱眉:“你看你,那不过是意外,王爷也不想的,他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三媒六聘的要娶你作正妃,你还……”“三媒六聘我也不稀罕,他算什么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佐辛月也不装模作样了。佐夫人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你怎么说话的?王爷是什么人,咱们佐家如今在京城又有多少斤两,你敢这样说话,莫非是想把整个佐家都拉去给你陪葬么?你忘了你爹当初是怎么说的了?”佐辛月沉着脸不说话。就在此时,有下人通禀,说是秦.王府又来了人,要面见佐夫人。佐辛月心里一突,当即攥紧了帕子。佐夫人也有些云里雾里,聘礼都下了,怎么王府又有人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谁知,未过多久,就见秦王.府的一干下人抬着系红绸彩带的箱子浩浩荡荡地搬进了大堂。佐夫人几乎是瞠目结舌,打头的人上前来对着她拱手作揖,笑意盈盈道:“这位就是佐夫人吧?小的是秦.王府的管事,这回过来,是得了王爷的吩咐,到贵府来送礼的,您差人点点。”佐辛月当场变色,佐夫人也是口干舌燥。敢情这些东西还是聘礼?“这位管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们府里之前已经……”管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王爷久闻大小姐贤德之名,爱慕已久,因此特特派小的过来,再上大礼,只等下月初九,将贵府大小姐迎娶进王府作秦.王妃。”佐夫人一噎,目光都变了。不光光是接连下聘,竟说什么……下月初九就成亲?这简直是……佐辛月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缓缓道:“成亲之事,自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如此不管不顾,又置我于何地?”管事的朝她略一打量,拱手行礼,仍是一脸的笑:“王爷说了,请帖已经发了出去,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桩喜事,届时,大小姐是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您若抵死不从,倒也不是不行……”“若抵死不从,又怎么?”佐夫人咽了口唾沫道。“咱们王爷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您要是真不愿意,那就罢了,不过帖子发也发了,不管您嫁还是不嫁,这个王妃的名头算是坐实了,”管事道,“小的奉劝您二位一句,不要想不开,能够进王府,还是当王妃,是多少人想得都得不来的福气,您这光让人以为您是王爷的人,却得不到实在的好处,那多亏呀!”佐辛月盯着眼前这个笑面虎,几乎站立不住。“东西和话,小的就撂这儿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夫人和小姐千万别忘了和佐大人说,一准把他给高兴坏了。”佐忠勉如今半死不活还在榻上,这管家此时提及,分明别有意味。佐辛月的脸色一时间冷得几乎透出青白。随后,那王府管事就领着一干人出了佐家的院子,留下满满一堂子的聘礼,还有目瞪口呆的佐夫人。“夫人,秦王这分明是要强逼女儿嫁他,女儿不想嫁,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好过受他胁迫。”“你不肯嫁?”佐夫人当即拧眉,“人家做到这个地步,就是由不得你不嫁的意思,咱们有什么能耐,事到如今,还能和秦王对着干不成?”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佐辛月的悲剧开始了~第85章 惊痛最近不知林家是不是流年不利, 前几日才出了林昇被当街刺杀的事,眼下又出了意外。那个借住在侯府的方从军, 夜里和友人坐船游湖,喝酒作乐,没想到醉过了头, 竟一头栽进了湖里再没起来。原本他就算不会水,呼两声救,船上也会有人去救他。偏偏他喝了个大醉, 掉进湖里,毫无知觉,一个多时辰以后才有人发现他不见了,此时再去找人哪里又来得及?人捞上来的时候, 气早没了。瑞平侯大半夜地出了门, 亲自去把这位小表弟的尸体带了回来。小鱼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夜里瑞平侯夫妇没有差人去叫她,是觉得她年纪还小, 怕方从军被水泡胀的尸体会吓着她。毕竟不是他们林家的人, 也不能在林家发葬。瑞平侯自认对他的死负有责任, 就亲自带人把他的尸身运回本家。众人在侯府门口送走了瑞平侯, 便都往回。“二公子还没回来?”林旻问下人道。“回大公子的话,二公子还在刑部。”“刑部,刑部,又是刑部,他往后真要在刑部建邸了。”“大郎, ”闵氏上前道,“你表舅死得突然,这是谁都料不到的,二郎如今重务在身,也有诸多不得已处,咱们得体谅他些。”林旻看着母亲,摇了摇头:“我不是气他不来看表舅,只是再过不久他就要去敦煌了,这一别不知又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今还剩这么些天,他还日日待在刑部不回府,实在是……”闵氏叹了口气,在他肩头一抚,没有再说话。小鱼侧首,望着他们二人,目光轻轻地垂下了。她成日被关在院子里,直到今日才听闻他要去敦煌的事。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他的人影。原来是这样。她抿了抿唇,暗道:他要走,走便是了,于她而言,反而是再好不过的事。“小鱼,你等等,”闵氏突然出声叫住了她,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这几日你爹不在府,那禁足令便罢了,不用太过,我看你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这几日一个人在屋里睡不好?”小鱼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片温暖,她轻吸了口气,抬头冲闵氏笑了笑:“没有睡得不好,就是想吃娘亲做的奶酪酥了。”闵氏闻言,眉头一松,眼睛里还多了几分笑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小馋猫。”小鱼挽住她的手,靠近她蹭了蹭:“娘亲最好了。”林旻看着她如此撒娇,也不由笑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小鱼在闵氏屋里吃了东西,又同闵氏说了会儿话,心情倒不似先前那样有些郁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