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小王爷能护他们周全。”绿衣男子心下有了计较,立即站起身来,朝江白竹跪下行了磕头礼。江白竹见此所有的顾虑都没了,若是右相想要用此人误导她,那大可不必如此。“若是你口中所说的小孩们与此事无关,我答应你,定会护他们周全,保他们平安一生。你起来吧。”绿衣男子起身又朝江白竹拱手行礼,再抬头时泪眼朦胧,声音哽咽:“谢小王爷成全。”他坐回椅子上,整理好情绪后,缓缓开口道:“我代号为七,入云阁会归我掌管是因为前面六位前辈都已身死。”“我们都没有名字,没有家人,自小只在京都城外一处山林里训练,只有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才会被赐予代号,然后被带到凤州城内,接受命令行事。”“五年前,我发现了代号为六的前辈,在入云阁留下的信号,才知道,我们这些人,顶多只能活八年。八年一到,就算没有因为任务而身亡,都会被赐死。”绿衣男子抬头,深深地看着江白竹:“我们为了他而拼杀,刀尖上舔血,活着就是我们的信仰,他为什么还要我们的命呢?”“小王爷,你懂头上日日悬着一把刀的感觉吗?”作者有话要说:江白竹;不瞒您说,我还真知道……--感谢在2020-05-19 23:23:36~2020-05-20 22: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马克杯里的牛奶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劫胡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考试的原因,断更了很久,真的很抱歉,为了弥补小可爱们,章节评论发红包啦~~么么哒~~江白竹似乎明白了为何今夜的牢房如此安静, 为何叶琒迟迟不动手。他们能那么轻松地拿下无常楼和入云阁不是他们多厉害,而是有人在配合他们。江白竹靠在椅子上,拒绝了继续提审,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椅子, 想着绿衣男子刚刚所说的故事。绿衣男子没有名字, 代号为七,有七就会有一二三, 他前面的六位前辈传闻都在出任务的时候死了,活得最久的是他前面的那位代号为六的前辈。六号活了八年, 绿衣接任入云阁后无意中发现了他留下了讯息,起初是刻在入云阁存放秘密的柜台上的代表“危险”的符号, 后来是房间地上不为人知的暗格,六号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于是留下了不少秘密信息,绿衣接手入云阁一年半才陆陆续续发现。而房间内的暗格里的书信更是直接告诉了绿衣, 他们不过只是叶琒并不信任的棋子, 只是被训练来做事的马前卒罢了, 他们必须忠诚,必须没有独立的思想,他们从山林中九死一生,出来后却没有任何生路。绿衣将六号留下来的书信交给了江白竹, 其中记录了六号在任的八年里接到的任务,以及六号对于叶琒所做的事情的了解。十五年前,六号从山林中出来, 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当今陛下下毒,六号在宫中潜伏两年,终于找到机会在饭食中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它不会立刻毒发,相反,它需要每日服用,直到毒素深入肺腑,才会一朝爆发,到时药石无医。试毒的太监也试不出来的毒药,让陛下在得知太子丢失后急火攻心,毒发身亡。六号得手后便赶紧撤出了皇宫,叶琒似乎是通过这件事知道了他的能力,于是命他前往凤州城建立无常楼和入云阁。从如今无常楼和入云阁的规模来看,就知道六号没有辜负叶琒的期望,可六号实在太过聪明了。潜伏京城的几年时间,让他明白了太多,从一开始他就害怕被叶琒卸磨杀驴,于是留下了当年要求看后立即销毁的信条。江白竹看着那些老旧的信条上刺目的内容,想不明白为何叶琒要如此行事,当年先皇逝世,年幼的太子登基,命左右相和大将军为辅佐大臣。真是讽刺。江白竹看着空荡荡的椅子,忽然觉得或许当年顾长安的失踪也不是意外。怎么能时机就那么好呢?还有那个顾长安心心念念的女子,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可如果不是意外,那为什么不再第一时间直接杀了顾长安以绝后患呢?江白竹皱着眉摇了摇头,将手边的书信收好,决定连夜交给顾长安。今夜绿衣的同伴会拖住叶琒的计划,挡在她的前面,为她争取时间,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证据呈给如今的陛下——顾长安。如果不去想为何顾长安能够平安归来,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胡国唯一的太子失踪,急火攻心,毒发身亡,无人继承皇位之时,朝中大乱,此时方格长袍顶着前朝遗孤,起兵造反易如反掌,而右相就能在幕后掌控胡国。可如此一来,叶琒绝不会放任顾长安平安归京,也因为顾长安归京,才会让他又忍气吞声十余载,江白竹想不明白,但这不重要。跟深露重,江白竹和随风骑马进宫,一路畅通,宫人们看见他们便自觉开门让行,众人低眉靠边行礼,无人多说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宫的宫人们不再似从前那样谈笑风生,背后有主子的担惊受怕,背后无人的害怕自己被牵连、被迁怒,众人不敢多说一句话,只等着成埃落定,京都再复往日风采。寝宫灯火通明,江白竹被李公公迎了进入,见叶瑾明也在此处,心安了许多。“请舅舅过目。”江白竹弯腰把绿衣和沈忠的书信递了上去,欲言又止地看着顾长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小王爷有话不妨直说,时间紧迫,实在不是吞吞吐吐的时候。”叶瑾明疑惑地看着江白竹,想到了什么后,淡淡地开口道。顾长安看着眼前的书信,并没有翻阅地打算,竟有了些许害怕和逃避的想法。江白竹上前一步,担忧地看着顾长安,缓缓开口:“皇爷爷去世不是意外,乃是被叶琒下毒所致。”顾长安先是茫然地看着江白竹,不一会儿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也有了和江白竹同样的怀疑。他淡淡地笑了笑:“小竹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江白竹还没来得及泛滥的担忧成功被顾长安的笑容安抚,她长舒一口气,觉得怎么说顾长安也当了头十年的皇帝,心理的承受能力肯定很高,自己担心实在是多余了。心态调整过来之后,江白竹正了脸色,眼睛亮亮地看着顾长安说道:“我想连夜抄了叶琒的家。”顾长安听着江白竹的话仰天大笑,笑完之后看着叶瑾明说道:“御史大夫觉得如何?”“臣觉得小王爷提议可行。”叶瑾明眼中含笑看着拱手答道。“那我便在宫中等小竹的消息了。”顾长安立即写了道圣旨给顾长安,以谋杀先帝为缘由,命她连夜带兵缉拿叶琒归案。江白竹依旧是没有官职的小王爷,可今夜过后,朝野上下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呢?叶瑾明匆匆看了眼江白竹拿着圣旨离去的背影,暗自欣喜,叶琒一除,小王爷一战成名,对于即将抵达京都的梁国使团起到的威慑作用可想而知。……不同于白天的燥热,夜里微风阵阵,叶琒站在书桌前却觉得十分燥热,他本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第二次觉得离那个位置那么近,蛰伏这十数年为的不就是那一刻吗?可是,一切都被那个毛头小子毁了!十几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当初他就不该手下留情!叶琒拿起砚台狠狠地砸向地面,本来坚硬无比的砚台此次却四分五裂,浓郁的黑色晕染开来,似是在嘲笑他一生绸缪尽付东流。看着珍稀的砚台碎得彻底,叶琒慢慢冷静了下来,贴身侍卫看他消了气,开口劝说:“相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叶胜不知所踪,我们派去的人都被他手下给拦了下来,那些人都是贱骨头,都不怕死,今夜怕是没机会了。”叶琒眯着眼看着地上的砚台,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些养不熟的贱种不会对他多效忠,只是他没想到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可以栽培的叶胜也背叛了他,那些贱人不足为惧,他也不信乳臭未干的小王爷可以一夜查出什么来。他可是胡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右相,除非是弑君的铁证,不然什么能让他一夜之间就倒下呢,他气的不过是被信任的一条狗背叛罢了。贴身侍卫站在他身后眼神冷漠。“相爷,不好了,不好了,小王爷带人闯了进来!”小厮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平日只敢轻敲的门,大口喘着气,磕磕绊绊说着话,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长剑架了脖子。贴身侍卫冷冷地看着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厮:“不论发生什么事,相府的规矩可不能忘。”小厮本就受了惊吓,此时看着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更是冷汗之冒,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又觉得不对,立马换了姿势跪着磕头,嘴里重复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叶琒看着面前软脚虾一般的小厮,觉得甚是碍眼,可现在不是处理内务的时候,叶琒皱着眉头,贴身侍卫上前将小厮踹翻在地,即时开口阻止了小厮的哀嚎:“说说前院到底怎么了。”像是想到了前院的场景,小厮顾不上胸口的疼痛,爬起来惊恐地说道:“相爷,不好了,小王爷带人闯了进来,相府外面都被包围了,管家让我赶紧来禀报相爷,我来时正见到管家被小王爷身边的侍卫推翻在地。”事情似乎超出了叶琒的预料,他瞪大了眼睛,拧紧眉头走到书房外面,看着前院的方向,似乎能听到断断续续地吵闹声,院中的侍卫见他出来了,照常拱手行礼,一切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叶琒招收让几名侍卫去前院看看情况如何,可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几人也不见回来,他心下烦躁,抬脚准备去前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自他当上右相以来,还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尤其是新帝继位,谁对他不是毕恭毕敬、阿谀奉承?“相爷,前院危险,还请速速撤离。”有侍卫染了一身血从长廊中跑了过来,惊地一院所剩无几的侍卫迅速聚拢在叶琒身侧,手握长剑,表情严肃。叶琒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血衣的侍卫追问道:“前院到底如何了!”“管家已经身死,侍卫们都在极力阻拦,可人数差距实在太大,要不了多久小王爷便会带人杀到后院来,还请相爷速速撤离!”侍卫抬头先是看了眼站在叶琒身侧最近的那位贴身侍卫,得到肯定后语气慌张地开口。贴身侍卫微勾嘴角,拱手低头,将笑容掩在手后,语气中带着些许焦急和担忧:“还请相爷随我们速速撤离!”叶琒慌乱地后退一步,被贴身侍卫扶稳了身形,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方,他看着前院的方向,针扎地开口道:“召集人手,迅速撤退,去城外别院。”……江白竹看着灯火通明的右相府,心中生起了不详的预感,侍卫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推开府门之后却看到一院落的血,寂静的院落和温热的尸体都在告诉她,她来晚了。☆、没头脑江白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遍地尸体的宅子撞上了, 别人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一次,她最近常遇到。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没觉得不妥,这是他们一早就料到的, 只是没想到叶琒这么轻易就被骗走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 嘴角微勾,唤人去京兆尹喊人来查看右相府后, 慢悠悠地带着人除了城。身后侍卫看着自家领着圣旨但显然没能办成事儿的小王爷很是开心地骑马要出城,隐隐有些担忧, 眼见着就要除了城门,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一生总会有很多挫折的。”江白竹:???侍卫见自家小王爷疑惑地看着自己, 深觉自己担当起了小王爷人生领路人的身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遇到困难我们应该笑着面对而不是逃避。”江白竹:???你看我这像是在逃避吗?明明是去迎接胜利的姿势好不好??侍卫坚持不懈:“再怎么难过我们都应该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还不等江白竹听不下去,随风就受不了了,冷冷一句:“令行禁止懂吗?”侍卫一路瑟瑟发抖, 后知后觉自己话太多, 自己第一次在小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算是没了。……叶琒随贴身侍卫走后门遇到了一队兵马, 舍弃了几人后,他们才有惊无险地到了城门,幸好城门并未戒严,他们才能顺利到达成为的别院。这个别院本是用来□□那些女子, 然后再送去京都各路官员府里的,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也格外隐蔽。叶琒心里嗤笑顾长安还是太嫩, 江白竹带的兵还没有他府中侍卫厉害,只是他们占了血脉的优势,所以这个国家是他们的,一切都得听他们的,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中也有了打算。乱世才能出枭雄,只要打破如今的平衡,到时候就是他东山再起的时候,要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就是天命所归!叶琒做了一路的美梦,直到见到自家贴身侍卫给白甘泽行礼、口呼殿下,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贴身侍卫好像是细作。还未等叶琒暴跳如雷,白甘泽先朝他指了指座位,然后自己先坐下,贴身侍卫上前沏茶,叶琒看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人熟练地给别人沏茶,还未平下的火气又上来了。白甘泽抢先开口道:“右相为胡国操劳一生,却得了这么个结局,真是叫晚辈寒心啊。”叶琒心里有气,被连堵两回,终于有机会回击,立马发声:“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白甘泽知道叶琒心里有气,淡淡地接了句话,叶琒见多了这种装模作样的,心下十分不屑,继续嘲讽,然后被自己的贴身侍卫瞪了……已经不能算是他的贴身侍卫了,人家现在站在白甘泽身后。白甘泽感觉到叶琒埋怨的眼神,很是无奈,他已经陪笑了挺久了,结果这胡国右相依旧是那副不想谈事的模样,心里只有被抢了的贴身侍卫。没办法,白甘泽只能先解决这个问题:“你的贴身侍卫两年前刺杀江忠的时候已经死了,我怕右相太多伤心,所以让自家暗卫假扮了以下。”贴身侍卫听了这话,乖乖摘下面罩,撕下□□露出真脸,叶琒看着他动作,更是愤恼,合着他是被骗了两年!顿感自己脸上无光,可每次准备开口大骂白甘泽卑鄙无耻都被他堵了回来,更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甘泽看着气到发抖的叶琒,不得不接受这次谈判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只留了句:“既然右相不想谈了,那甘泽就告辞了,下次再与右相详谈。”见白甘泽说完这话,起身就要走,叶琒忽然冷静下来,说道:“我觉得现在就可以谈一谈了,不知道殿下希望叶某做什么呢?”白甘泽见叶琒变了态度,以为他终于实相了,又坐了回去,让贴身侍卫沏了杯茶,缓缓开口道:“右相为胡国尽心尽力半辈子,如今却要被杀鸡儆猴,着实让甘泽觉得心寒。”听着这熟悉的话语,叶琒沉默了半晌,点点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可不是!我为胡国鞠躬尽瘁,如今顾长安长大了就想卸磨杀驴!”看着叶琒终于上道地附和自己,白甘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孺慕地看向叶琒,柔声诱惑道:“是啊,他们不仁在先,叶大人才情双绝,又岂是顾长安能比得上的。”叶琒又是一愣,然后愤恨地拍起桌子,震得桌上茶杯直晃,大声喊道:“我叶琒怎不能坐一坐皇位!”白甘泽擦长袍的手抖了抖,觉得胡国右相脑子真是不太好,他们这是密讨论,还能这么大声?他先是怀疑叶琒故意如此,想要引人前来,下一秒又觉得不可能,真要是有脑子怎会贴身侍卫被取代两年都没发现?这不是明显脑子不好吗?一开始他当这是意外收获,无心插柳柳成荫,正正好的一步棋,结果现在却觉得又不太好,毕竟和没脑子的人交流很是费劲,他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叹了口气后,他继续引导脑子不太好的胡国右相到他的思路上面来。江白竹带兵出了城后便决定带着随风和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去右相别院,出了城门后她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她记得书上所写的迎接梁国使团达到京都的宴会上是有右相的,而她穿书以来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原身所做之事应当与她没什么分别,但此时右相已全府被屠,私自潜逃,她应当是不知不觉改变了什么才是,可是自出城之后,心里总是分外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她只能快马加鞭,希望能快点抵达叶琒的别院,早将叶琒缉拿归案。江白竹不知道的是,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事情的发展,但也让白甘泽有了启动叶琒身边棋子的机会,本来这枚棋子就算动了也没什么用,原书中程松死在与“江白竹”比武之时,“江白竹”也没有拿到绿衣男子的书信,所以叶琒并没有被撤职,右相的位置一直坐到胡国亡国。江白竹太熟悉这种忐忑的感觉了,她边拍着马屁股希望它能更快点儿,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总是后知后觉地赶路,上次是凤州城镇北将军府,被桃花姑娘骗了,这次是害怕最后关头丢了叶琒这个重要犯人。她难得还能分神想着自己是不是死期将至,还能捋一捋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既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又发自内心地认为一切都是随心而动,那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到底算不算工具人呢?问题还没想明白,她就到了别院外,几人在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勒马步行,正准备从别院后门一点点探寻就听到高昂的一声“我叶琒怎不能坐一坐皇位!”,一行人为之一振,然后迅速朝着某个房间无声地加速前进。拿下守在门外的暗卫不过是瞬息之事,江白竹并没有偷听他们到底谈了什么的打算,直接推门而入,就见叶琒朝着身后的一条隧道喊着“真的不再谈谈了吗?”,然后隧道里出来了摔灯盏和喃喃的几句听不清的人语。叶琒站起身来,仰头大笑:“你小子来得还挺快啊。”身后的侍卫想要进入暗道将密谈之人缉拿归案却被江白竹阻止了:“人少别丢了命,咱们过几日便能见到他了。”叶琒见江白竹没理自己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说道:“哦?看到小王爷知道刚刚那人说是谁了?”他可不信江白竹知道,在他们进了院子拿下暗卫的时候,就有人进来打断了谈话,将白甘泽带走了,江白竹不可能有机会看到他,而他也不信江白竹能猜到是谁。江白竹冷冷的看着他,抿了抿嘴很是不耐烦,她的世纪难题还没有想出来答案呢:“除了白甘泽还能是谁?!”叶琒瞪大双眼,惊讶得看着江白竹,嘴长得能塞下个鸡蛋,然后就听到她继续说道:“你刚刚那么大声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你们在此处吗?相爷不愿意和白甘泽合作?都是窃国者,你们二人想法一样啊,怎还谈不拢呢?”“哼,你小子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要的是强盛的胡国,能够一统天下的胡国,可不是卑躬屈膝、讨好献媚的胡国!梁国小儿狼子野心,你怎不派人就此把他拿下?!以窃国之名斩首示众!你们还是胆小,是也不是?!”叶琒越说越气,本来就瞪大的眼睛又大了几分,江白竹看着他大吵大闹很是无奈。她看了眼随风,示意他把暗道的入口关上,叶琒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枉我陪他演了那么久的戏,说了那么恶心的话!结果你这窝囊废连追一下都不敢!胡国在你们手上,焉能不亡!”随风和一种侍卫气得拔起长剑,对准叶琒:“不尊皇族,死罪。”“哈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叶琒仰天长笑,说完话后就朝着随风的剑口扑去,他想自杀!江白竹一鞭卷住叶琒,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叶琒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他愤愤地看向江白竹,还欲开口说话,便听江白竹说道:“他太吵了,快绑起来吧,堵住嘴。”作者有话要说:白甘泽:这个右相也太傻了吧,反应迟钝就算了,没脑子也挺好,就是嗓门太大这一点要改改!☆、戟王“你这窝囊……”叶琒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随风堵上了嘴, 绑上了马,一路颠回了京都城内,起先他还能嘟囔两声, 后来直接闭了嘴, 眼睛都真不开了, 下马之时,卡着布料吐了起来, 满嘴污秽的叶琒瘫坐在地,还是江白竹让侍卫上前拿下布料他才吐了出来。侍卫们也收不住这难闻的气味, 不自觉地往外移了两步,在他吐完之后才有两名侍卫不情不愿地上前架着他关进了牢房。叶琒妻妾和子女也在一个时辰前从相府中被押送到此处, 此时见到叶琒,声泪俱下,哭天抢地,叶琒妻子本是相野村妇, 年少之时就陪着叶琒一路科举, 一步步座到了右相的位置, 叶琒早就对她没了感情,但也没有为了美娇娘而让她做下堂妇,二人几十年来相敬如宾。丽娘做了几十年右相夫人,虽不懂朝政, 但也知道这刑部大牢进得容易出得难,那些想要讨好她的官夫人和她说过不少这些故事,她知道只有犯了大事的官员被抄家后才会将阖府上下都关进刑部来, 而进来后就没有能够全须全尾出去的。她想着那些官夫人和她说的“男为奴,女为娼”,又看了看关在隔壁靠在墙上没有看妾侍和儿女一眼的夫君,只觉得老天爷来找她要报酬了,可这么多年的右相夫人她当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呐,现在就要为了这陌生的夫君陪葬吗?年轻的妾侍们锲而不舍地喊着叶琒,奢望他能看她们一眼,说句话,让她们能够回到相府,再过之前的生活,她们出嫁前的天是父亲,出嫁后是右相,她们父亲见到右相一面都难呢,她们奢望着她们的天能够理睬她们,放她们出去。她们忘了,她们的天此时也跌落凡尘,只能和她们一样坐在牢房里,也丢净了脸面被狱卒拖拽着前行,也将会被斩首,被天下人唾弃。她们哀嚎了许久,见叶琒未曾看她们一眼,终于哑了声不再哭泣,各自抹了抹眼泪,感受着嗓子的沙哑和眼睛的红肿,可再也没有丫鬟伺候她们了。叶琒伴着妾侍和儿女的哭嚎,想着现下的困境,发现自己唯一的出路确实只有白甘泽,他苦笑一声,怪不得这梁国皇子敢亲自在他的别院见他,可惜他并不愿走这条路。他又回想自己这一生,年少时的凄苦和精榜题名高中状元时的春风得意,初入官场时的青涩和身居高位数年身边人的阿谀奉承。好与坏,凄惨与快活,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都不过是一场空。……江白竹将叶琒追拿归案后便不再插手此事,白甘泽已在京都城外出现,梁国使团的大部队也会在几天后到达京都城内,倒是定会有一场恶战,顾长安让她回将军府养精蓄锐。只是在某日去兵营的路上听到小厮们窃窃私语,才知道叶琒阖府上下要被砍头了,他妻子抢了狱卒的刀自刎而死,想来她是认为自己要被卖到勾栏院内,不想受那等屈辱,等到天黑之后回府路过菜市场附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死了。右相叶琒谋害先皇满门抄斩引得朝野如何动荡,江白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更不知道此一事让她在朝堂上有了多大得凶名,她只知道她要被正式封王了,封号戟,虽无战功却有声名赫赫,朝堂之上有的文官们人人自危哪儿还敢反对封王?官场沉浮数年谁都不经查的,右相都倒了何况是他们?于是人人附和,都说陛下圣明,戟王年少有为,日后必定能在战场上扬我胡国威名,而在这两件事的冲击下,叶瑾明暂代右相之职一事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封王还需上朝受封,江白竹看着顾颜为他准备的衣服很是忐忑,江忠依旧早出晚归,江白竹虽回了将军府居住却只能在军营见到他,顾颜见着江白竹穿着新衣很是感慨:“小竹都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我还记得怀你那年的光景,真好。”江白竹不知道顾颜口中的真好是说当年还是现在,她满心都是明日就要上朝了,很是忐忑不安,顾颜见此便不再多说什么,早早走了,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明月高挂,江白竹站在房门口看了很久,随风来催了几声她才回屋睡觉,一夜无梦,天还未亮便去要去上早朝了,江白竹穿上顾颜问她准备的新衣,和随风一同骑马进宫,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官员的马车,见他们速度极慢,她很是嫌弃,拍拍马屁股又加快了速度。江白竹出门并不早,被顾颜念叨了两句,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反过来安慰她莫要担心。江白竹其实有点儿搞不明白,为何顾颜如此担忧,难道是知道她今日要做的事了?她摇了摇头,拉着缰绳降低了些许速度,侍卫自觉让道放行,江白竹一路骑马到顾长安寝宫门口,天依旧未亮,在门口掸去一身露水后便进了寝宫,只见顾长安正在被宫人伺候着穿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早了。顾长安见她有些许尴尬也不在意:“都是要做王爷的人了,怎还如此冒失。”尴尬是没有了,只余下浓浓的嫌弃,江白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反驳道:“我才十四岁呢,而且也就是多了个名头而已,之前大家也都喊我小王爷啊。”她边说边坐到塌上喝了两口李公公刚端上来的茶,长呼口热气:“好茶啊。”顾长安看着她大口喝着热茶,像喝了酒似得夸张语气再配上吐出来的热气,戏虐道:“小竹倒是说说这是什么茶?”“今年新进的碧螺春?”江白竹试探道,她记得宫里喝的都是碧螺春,当然这个宫里也就是太后和她自己的蘅芜苑……顾长安听后也没有顾及江白竹的颜面,朗声大笑起来,李公公也抿嘴忍不住笑了笑,殿内的太监和侍女们有几个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江白竹顿感丢人,气愤地看向顾长安:“反正就是好茶!!”两人争辩中,早膳已上桌,江白竹出门前也未来得及吃早膳,此时闻到香味肚子立马就饿了,李公公给她盛了碗粥:“陛下知道您今日定会饿着,所以才吩咐奴才们这个时辰做早膳呢。戟王尝尝这粥味道可好?”江白竹本喝得开心,等着声“戟王”立马咳嗽起来,她可经不住这刺激:“咳咳咳,李公公还是不要埋汰我了。”“小王爷今日就要正式封王,奴才不过是早喊了半个时辰罢了。”李公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江白竹本觉得这是慈爱的笑容,现在觉得李公公年纪大了肚子里面也有不少坏水呢,她摸了摸鼻子继续喝粥。顾长安坐在主位上随便吃了两口,难得见江白竹不好意思的时候:“李公公说的是,小竹为了个封号还害羞了?”这可不是他侄女的秉性啊!大口喝完碗里最后的两口粥,江白竹抹了抹嘴,看着顾长安欲言又止,顾长安无奈道:“想要什么?说吧。”听着这话,江白竹提起了心,小心翼翼地说道:“舅舅,你知道的,这次凤州城一行,我那五百兵只剩三百多了,他们为了我冲锋陷阵我总不能不管不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