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聊了几句,最后江白竹和叶瑾明一队进北城门,林宣和李义一队进南城门,江圣凌、随风单独一队分别进西城门和东城门,再把五百兵马的按队分配好后通知了下去。安排妥当后,众人便回了自己营帐。叶瑾明吃完了饼便起身准备回营帐,江白竹见势也爬了起来,和叶瑾明并肩往营帐方向走,以前不注意,此时江白竹才发现叶瑾明把他高了半个头。叶瑾明见小王爷追了上来,便侧过头问道:“小王爷是要来和我商量明日怎样进城?”语气里还有着刚刚漏出来不及收住的笑意。江白竹耳朵瞬间就红了,她背着手揉了揉左手手腕突出的小骨头,低着头不敢看叶瑾明,点头如捣蒜:“是,想问问御史大夫有什么建议。”叶瑾明捏了捏手,语气中藏不住笑意:“我是来随军的,这城要小王爷自己破。不过,既然要隐瞒身份小王爷就不要叫我御史大夫了。”“那、那叫你什么?”江白竹耳朵更红了,说话都结巴了,用力捏着小骨头,暗骂自己没出息。叶瑾明像是没看到江白竹的紧张,抬头看着眼前的营帐,转身说道:“我字退之,小王爷唤我退之即可。”江白竹见要分开了,抬起头来,急切地说道:“好,那御史大夫唤我小竹就好!”“那小竹安眠。”叶瑾明说完便进了营帐,江白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耳朵傻笑着回了隔壁自己的营帐睡觉去了。翌日,六人起了大早,命令将士们把营帐都收起来,藏在了树林深处,同时掩盖了驻扎的痕迹,一个时辰后,六人四队分开行动,约定日落之时在凤州城最有名的花楼春满楼见面。江白竹和叶瑾明带着手下一百二十五人先往距离北城门三里地外的一个小村庄,路上江白竹便打算再把一百二十五人细分,挑出出众之人领队之后各凭本事进城门,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看看他们的能力。最终,一百二十五人,分成五队,二十五人一队,分开后他们也可以再分队,只要能进城怎么来都成,江白竹选出了没队的队长,约定进城后在凤州城最有大的酒楼凤州酒楼会面。江白竹心下其实有些担心,她没打算带任何一队人马,而是决定直接放手让他们去做,这很冒险,但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她愿意赌一把。若是这些兵真的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她的计划就不得不变一变了。江白竹对于她和叶瑾明进城还是很自信的,于是决定看一看收下这些兵准备怎么办,结果发现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个个都是人才。有一队二十五人,直接上了距离小村庄不远处的寺庙,找僧人剃了光头买了僧衣,端得一副我佛慈悲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在城门口被盘问了几句便进去了。江白竹看得很是高兴,她没想到在军营里被训得一声不吭的小伙子都这么有才。天色还尚早,她又见一队二十五人分成整整五小队,都去小村庄里买了庄稼汉的衣服和小推车以及一推车的菜,嚷着听不懂的土话进了城。估计守城的心里也纳闷,今日的菜难道涨价了?都赶着今日来卖?江白竹在城外树林里看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她觉得她真的对这些兵了解得太少,真的个个都是人才阿!竟然还有一队人马,在城外小道上在土匪手上救了个商人,商人本在京都做生意,此次带着一家老小回凤州城去他夫人娘家,没想到走了小道居然能遇到土匪,差点儿丢了性命。对着那对兵自是千恩万谢,一听说他们要进凤州城,连忙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于是,二十五人只不过换了身衣服便光明正大地进了凤州城。江白竹见快到饭点了,想着进城吃顿好的,便决定和叶瑾明进城,她现下着实不担心剩下的人进不进的去了。江白竹找了小村庄一户人家买了两身衣服,一身男装一身女装。江白竹换上女装后拿发簪随意一梳,便那些男装去找叶瑾明了。叶瑾明在村庄外等着江白竹,江白竹刚刚不让他们两个一起去,非要自己一个人去买衣服。叶瑾明想了想,觉得江白竹是害羞了,心下想着小王爷着实脸皮薄,这以后入了朝可怎么办才好?这殿前互相暗讽,小王爷可守得住?叶瑾明左等右等,没等来小王爷,倒是见个与小王爷长得极为相似的姑娘抱着衣服笑着向他走了。他只感觉自己呼吸一滞,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了,要遭。作者有话要说:叶瑾明:这就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小竹妹妹因为她出价高, 江白竹买来的衣服看上去和新做的没什么区别,卖衣服的那户人家还借给她屋子让她换了衣服。小少年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江白竹去时就温声细语, 借口说是京都的一位小姐, 来凤州城探亲, 穿男装是为了方便,不想半路遇到了土匪, 只她一人逃了出来。那户人家的夫人一听便心疼起来,连连安慰江白竹莫慌:“咱们村到凤州城还是顶安全的, 姑娘别怕,进了城就赶紧去寻家人去。”江白竹连连点头, 换了女装,临走时提出还想买身男装也没受到怀疑。江白竹没说什么理由,全凭对方脑补。反正她出来时,那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让她进城后一定要赶紧去寻家人, 莫要在路上耽搁。江白竹一一应了, 笑着和那夫人告辞。叶瑾明收紧拿着风刃鞭的手, 他有点儿不明白自己心跳怎么那么快?等江白竹抱着衣服笑着朝他走进了,他想明白了,小王爷是女子这件事是皇室的大秘密,他心跳快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会给他惹来杀生之祸。叶瑾明给自己找的借口合情合理,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信了,他皱紧眉头看着身前的小王爷,不, 该是小郡主了,刚要开口询问,便见小郡主食指贴着粉唇,身体朝他倾斜过来,低声说道:“还望退之能为我保守秘密。”看着小郡主期待的眼神,叶瑾明话在嗓子里滚了一遍,终究是咽下了,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伸手接过小郡主递来的衣服,转身去树林里换了。叶瑾明一身月色长袍,收起长年身居高位的威仪变得温润许多,江白竹很是稀奇,这人真是怎么样都让她心动啊。叶瑾明拍了拍衣襟,朝江白竹笑道:“走吧。不知道小王爷想让我当谁?”夫君。两个字在江白竹心里心里滚了无数遍,奈何她有贼心没贼胆,揉了揉左手手腕突出的小骨头:“兄长,退之和我是村头西边那家人的远房亲戚,昨日刚到,看凤州城繁华,想进去逛逛。”叶瑾明看江白竹换了裙褥后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哪儿还有半点在军营时的严厉,他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那兄长便带小竹妹妹进城看看吧。”小竹妹妹!江白竹耳朵腾得一下就烧了起来,她捏紧突出的小骨头,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没听到叶瑾明轻轻笑出了声。两人很顺利地便去了凤州城,守卫问了两句就放行了,谁能想到胡国万民敬仰的小王爷是女子呢?说书先生都不敢编这样的桥段!江白竹姑娘模样着实艳丽动人,即使进城时往脸上扑了灰,也依然惹得一些人侧目,江白竹暗道不好,他们是来埋伏的,若是这样引人瞩目,那不等于自带定位系统吗?江白竹扯了扯叶瑾明衣袖,对视一眼后两人朝彼此点了点头,江白竹便转身进了间客栈,给了店小二点儿赏钱让他去买身男装回来。换好了衣服,江白竹便跳窗而去,绕了两条街后和叶瑾明再次会和,两人加快了去凤州酒楼的速度。凤州酒楼能在凤州城这么出名的原因有三,最不重要的便是厨子手艺好,听闻是先皇御厨后人掌勺。其次便是因为这酒楼是镇北将军夫人所开,凤州城人人都知道镇北将军是个惧内的,有求于镇北将军需得先讨其夫人欢心。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每月凤州酒楼都会举办的品诗会,届时一城的文人墨客皆会到场,把酒赋诗,好不热闹。江白竹和叶瑾明到凤州酒楼后,直接上了二楼,两人见一间门外挂着两根打成结的红线便敲了敲门。没等一会儿就见一光头大大咧咧地来开门:“两位公子来了!”屋内听这话顿时安静下来,几人皆起身走了过来,江白竹和叶瑾明进门后,几人拱手行礼:“小王爷。”江白竹点点头,在主位坐下,叶瑾明坐在她身侧未说一句话,江白竹觉得他又变成了那个生人勿进的御史大夫,然后御史大夫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又变回了她的兄长退之。“各位都将手下人安排妥帖了?”江白竹俯首,“咱们这几日不会有所动作,让他们混在凤州城百姓中,切莫被人察觉出来。”光头名关坚,是第一队进城的,他摸了摸光光的脑袋,说道:“我让他们去西城区租了个院子,对外说是下山历练来了,没事儿就让他们出门兜两圈。”江白竹听了点点头,接着问其他人。没一会儿又进来几人,各自说了所领小队人马情况后,江白竹一组确定全员都进了凤州城。吃了午膳约定了联络方式几人便都散去了,关坚给自己搞了个帷帽,遮住了他的光头,毕竟和尚来酒楼喝酒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等人散去后,与江圣凌他们预定的时辰还有一个下午,江白竹决定逛一逛这凤州城,把全城官员府邸和周边店铺方位全都记在脑子里,以此来方便接下来的行动。于是,江白竹就拉着叶瑾明走遍了凤州城的大街小巷,买了街边的凤州城特色小吃,逛了凤州城有名的银楼,甚至还并肩沿着盐凤河走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晚,凤州城街道商铺开始朝外挂上了灯笼,比白天更热闹上三分。江白竹和叶瑾明淹没在人群中,朝春满楼走去。“你很高兴。”叶瑾明垂眸看向身边矮他半个头的小郡主,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一下午什么也不做,陪着个姑娘,她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江白竹吃着刚买的糕点,甜到了心里,见叶瑾明和她说话递了块给他:“兄长尝尝,说是凤州城最有名的糕点呢。”她今日真的很开心,来了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放松快活,可以忘记梁国,也不用去兵营训练,不用去想什么朝堂局势,即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顶开心的。叶瑾明并不喜欢吃糕点,但在小郡主期待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糕点,吃了口,确实甜,原来小郡主喜欢的是这种口味。他默默记在了心里,京都城那家有名的糕点铺似乎也有这种品种,下次....叶瑾明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哪儿还有什么下次,他不过是奉命前来的罢了。待到天色黑透,月亮挂起,凤州城的晚市也来了,江白竹和叶瑾明也在姑娘的簇拥下进了春满楼,两人身上衣着都不是有钱的样子,虽样貌出众也没几个姑娘凑上前来。叶瑾明挡在江白竹身前,两人上了二楼,中途还被个丰满女子拦住了,丰满女子抬头垂眉看着他们,语气中的嫌弃止不住地往外冒:“这楼上皆是凤州城内有名的公子,两位还是不要上去惊扰了贵人才好。”江白竹在身后拉了拉叶瑾明衣袖,御史大夫何时被人这么嫌弃过,这种场面她有经验,让她来就好。叶瑾明安抚地拍了拍江白竹拉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给了丰满女子,语气淡然:“一会儿看我们进了哪间,便送些好酒好菜进来。”丰满女子也是个狠角色,接过银票,扭着腰身变想往叶瑾明身上靠,被躲开了也不恼,满脸笑容地朝叶瑾明倾了倾身,露出两大白团:“包爷满意。”江白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叶瑾明拉着上楼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胸口,人家确实有浪的资本。两人在二楼左侧第三见门上,看到了绑着的三根红线,江白竹伸手把红线解下来,敲了敲门,便见一鹅蛋脸小姑娘开了门。江白竹着实愣住了,便听鹅蛋脸小姑娘惊喜地说道:“公子,你终于到啦!”江白竹细看了看她的脸,才确定这是林宣。林宣见小王爷看他都看呆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女装还没换呢!赶紧皱着眉头朝李义冲去:“我就说不能穿不能穿,非要我穿,丢脸都丢到小王爷面前了!”李义理亏,连连躲闪,挨了林宣几拳,边躲边解释道:“你看我这身材穿女装也不合适嘛。”林宣听这更生了,下手更狠:“你这意思是说我娘?!”江圣凌和随风坐在桌前笑得不行,江白竹也笑着坐到桌前,叶瑾明给她倒了杯茶,她笑得更开心了,真好。见李义也挨了不少揍,江白竹便朝林宣招招手:“小宣,你能扮女装这是优点,以后说不准有大用呢。”林宣听江白竹喊他,便停了手,瞪了李义一眼,磨磨唧唧地朝江白竹他们走过去。江圣凌也笑够了,勾着唇把放在桌案上地男装递给了林宣:“去里间换了衣服吧,别一会儿有清倌来了,别以为你要抢人家生意呢。”林宣听前半段还听开心,再一听就不是滋味儿了,气得咬牙切齿:“江圣凌!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气冲冲地拿着衣服朝里间走去,关得门啪啪响,惹得剩下五人笑出了声。叶瑾明从进屋没说一句话,看着江白竹和他们开玩笑,想着她早上穿裙褥的模样,他心下觉得,真的是顶好看的。宋绮玉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真是名不副实。他捏了捏指尖,幸好只他一人见了。作者有话要说:江白竹:没想到女装就能让御史大夫爱上我,早说我第一章就换了!!☆、无常楼林宣换了身白杏色撮缬锦袍, 重新束起头发,又成了那位软乎乎的国公府小公子。见四人笑着看他,林宣也不好意思端着, 朝李义和江圣凌翻了个白眼, 便坐到了随风旁边, 他原来还嫌弃随风话少,今日他可爱惨了他话少了!林宣刚坐下, 便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便听一女子妖娆的声音:“几位爷, 吃食都已备好了。”尾音勾人,江白竹一听就知道门外是刚刚那位丰满女子。江圣凌应了声, 只见丰满女子进门后,朝身后挥了挥手:“都摆上吧,别让几位爷久等了。”几位丫鬟打扮的姑娘有条不紊地端着食盘进了布菜。丰满女人朝叶瑾明方向半弯腰行了礼,身段软, 说话又勾人:“几位爷, 奴家名唤温芝, 是这春满楼的小管事,几位爷若有事儿只管吩咐奴家便是。”几位布菜的丫鬟早已走了,进来了几位抱琴的美艳清倌,温芝适时退出门外, 几位清倌隔着纱帘坐于外间,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江白竹第一次现场听这样地唱法,着实新奇了些, 纱帘增加了朦胧美,美人抚琴,歌声婉转,江白竹忍不住前倾身子侧耳听着。叶瑾明见江白竹这新奇模样,心里有点儿怪怪的感觉,既觉得心疼她一直忙于练武没如京都那些公子们般肆意洒脱,又实在不想让她看这些惯会勾人的清倌。“如今五百将士都已进城,不知小王爷准备如何攻下凤州城?”叶瑾明端起茶浅尝一口便放下了。江白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往后靠了靠,挺直了放松的腰,笑着朝李义抬了抬下巴:“阿义觉得该如何?”叶瑾明见江白竹不再看着纱帘外的清倌,心下松了松,他还是比较喜欢沉迷练兵的小郡主。李义早有想法,见江白竹第一个问他,立马把心里想的方案说了出来:“擒贼先擒王,咱们拿下凤州城守备就行,咱们五百人埋伏在他每日的必经之路上,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到时候不论凤州城有多少兵马都拦不住我们。”还不等江白竹说话,江圣凌便皱眉反驳:“不可。若是去打梁国或许这方法可行,只要城中守备贪生怕死就行。可我们是演习,打的胡国城池,就算这守备是贪生怕死之辈,也知道我们不会真的杀了他,那我们这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凤州城守备钱宏确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不好色但贪财,能当上凤州城守备虽有右相的原因在,但他本人也很聪明,警惕性很高,贪财也只收能拿的,也不求能去京都官场上一展雄风,在凤州城除了要听右相吩咐,按时上缴税款,应付些京都来的官员,就没什么能威胁他的了。这样的人,或许在战场上卖国,但绝不会在他们的刀下松口,定会表演出一副愿意为国捐躯的模样来。李义叹了口气,他们确实没办法杀了钱宏,钱宏也明白,那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这凤州城还有什么算的上是“王”呢?他们难道只能和这城中两万兵马硬来?“这凤州城对我们来说,要拿下的不一定是个人。”江白竹笑着看向李义,“我们没办法杀了钱宏,那也等于他们也没办法杀了我们,外敌来犯杀城主,那内部篡权拿什么?”“兵权!”李义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白竹,是了,他们如果真要五百人马对两万那胜算实在太小,若想赢得漂亮不如直接夺了凤州城的兵权。凤州城兵权都在镇北将军程松手里,要兵权就得进镇北将军府,将军府和守备府相连,只要他们在将军府闹出动静,钱宏必定会立刻得到消息,到时麻烦就大了。他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考虑进去。“凤州酒楼乃镇北将军叶夫人所开,每月都会有品诗会,镇北将军长女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江白竹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心下有些惊讶,春满楼的酒并不必将军府的差,这凤州城似乎比她想得水更深。“小王爷是想让林宣去出出风头?”随风接过话,国公府小公子怎么会是庸碌之辈?想要在品诗会上大出风头实在不难。林宣一听这话也挺兴奋,拍着手道:“就让我来,我必定把那位程姑娘迷得晕头转向!”江圣凌看了看林宣没有反驳,这模样看着乖巧又风度翩翩,决定能同时符合叶夫人和程姑娘两个人的要求。“品诗会就应当就在这两日,若是小宣入了叶夫人的眼,必定会收到四人后将军府宴席的请帖。那日将军府必定宾朋满座,热闹非凡。”江圣凌白日已在凤州城打听了些消息,现在看来很是有用。五人笑着把今日收集来的消息互相交流了一番,初步定下了行动策略,筹划了大半个晚上,唱曲儿的姑娘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似在耳边诉说着情谊。江白竹透过纱帘看着她们,想着她们日复一日地给不同的人唱着相同的曲儿,客人来了又走,而她们也终有韶华不再的时候,而这春满楼依旧是春满楼。叶瑾明给江白竹夹了块排骨,敲了敲她的碗,下午虽吃了不少糖嘴,但这晚膳也不能如此将就,还是得多吃些。江白竹见叶瑾明给她夹菜顿时开心坏了,满脑子都在给自己放烟花,哪儿还有什么精力去悲春伤秋,想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赶忙把那块小排骨吃完,偷偷瞅着叶瑾明。江白竹自认做得隐蔽,但在叶瑾明看来就是害羞了,他又给江白竹夹了两块排骨,心里暗叹小郡主着实脸皮薄,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小郡主可不知道御史大夫对她的未来上了朝堂的担忧,现下正美滋滋地啃排骨呢。月上西楼,饭局终了,六人在春满楼早就定好的房间休息了下来。江白竹躺上-床想着这春满楼着实有意思,准备等忙完了夺兵权之事再来好好查一查这背后的主人是谁。这皇宫贵族所用之物在此处只要有钱便可享用,他的货物渠道从何而来?这春满楼在凤州城格外有名,为何能不惹上面人的眼呢?这里的关系定然错综复杂,江白竹隐隐觉得她必须搞清楚,不然会对自己日后造成莫大的威胁。江白竹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六人打算这几日一直住在春满楼,这里虽打眼但凤州城的有钱公子也都聚集在此处,即使有人想查也不是件容易事,而有钱的公子在这里住上多少日子都不会让人怀疑,只会成为这城中人饭后的谈资罢了。六人吃了些早膳,听了点曲儿,便出门了。对温芝的说法是,他们不是凤州城本地人,来此待上些时日便会离去,白日自然会出去逛逛,看看这凤州城的风光。温芝一听,便扭着腰给他们说了好几处凤州城有意思的地方,当然也是凤州城最烧钱的地儿。六人出门后便分成了三波,林宣和随风去联络一下手下的将士,江圣凌和李义去将军府附近查看地形,江白竹和叶瑾明则去温芝口中有意思的地方探探虚实。按温芝所言,这凤州城最有意思的地方莫不过三处,一处春满楼,他们已经住下了;一处便是城中最大的赌场,没有牌匾没有铺面,而是开在一处私宅里,进场需得先交一千两押金,那里的人什么都可以拿来赌一赌,有人在那处一夜暴富,有人进去了就再也未出来过;而最后一处,便是这凤州城真正的妓-院,若想进那处需得一日在赌场先输三千两才有可能进得去。温芝介绍完后,意味深长得漏出笑容补充道:“几位爷若是有幸去了,便知道我这春满楼是最干净的了。”江白竹觉得她这话不像是自夸,而是在放钩子,吊着他们去赌场。江白竹确实起了兴趣,于是便定下了赌场一行。叶瑾明听了垂眸想了想后便点头同意了。江白竹本以为白日赌场应当没什么人,两个外乡人经介绍白日来这里试试手气也没什么值得人怀疑的。交了押金,便有小厮来领着他们进后院,越往后走江白竹越感觉不对。阳光越来越透不进来,周遭慢慢变暗,拐了个弯便见前方百步的阁楼里灯火通明,还能看见窗边人影浮动。温芝没有骗他们,这一路就像是从白日走到了夜晚,这阁楼灯火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那里是他们心下的欲望和光明。这赌场背后的主人定不简单。江白竹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上空,她还没想透外面明明是青天白日为何这里半丝光都没有,而且在外面丝毫意识不到这里的诡异。领路的小厮见的客人多了,这些人在外面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儿,可进了这门就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出去的,无常楼里无常事,这些人自进了门在他们眼里便和货物没什么两样了。小厮抬头,姿态恭敬可眼神却掩不住轻蔑:“两位爷,这一路的奇观乃是我们公子为了来无常楼的各位爷的兴致特意安排的,只望各位爷能在此处玩儿得尽兴。”无常楼。这是不交押金就不让知道名字?可从这里出去的人难道不会说吗?而且,这样的奇观外面尽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到底是出去的人都守口如瓶,还是,他们根本就开不了口呢?或者说,这里只进不出?江白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那小厮很显然并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百步不过须臾间,无常楼就在眼前。“两位爷,请。”作者有话要说:林宣:高潮不应该在我的品诗会???无常楼抢戏???☆、你会赌吗?江白竹心里想着事, 没看叶瑾明的脸色,不然她就会发现叶瑾明没有丝毫惊讶和好奇,像是早就知道进了院子会发生什么一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无常楼, 吵闹声迎面扑来。这楼里比江白竹预料得更加繁华, 黄金铺的地面微微反着光, 夜明珠像是不要钱似得放在屋内的各处,墙上挂着前朝各大家的画作。呵, 皇帝寝宫都没如此奢靡之气。江白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里怕是最简单的赌局,她还在琢磨是晚上等江圣凌他们回来了一起上去看看, 还是等凤州城事了再来探究一番。“应当是要在一楼赌局上有不俗的表现才会被请上二楼。”叶瑾明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江白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叶瑾明说这话就等于定下了两人一会儿上二楼的行程。为什么叶瑾明如此积极?单纯是好奇?不对,她都不好奇这古代赌场能赌出什么新鲜花样,堂堂御史大夫好奇什么?身为朝廷命官, 见到如此奢靡之地就想一探究竟然后一网打尽?江白竹总觉得她忘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只能勉勉强强地接受她家的御史大夫正义感爆棚的假设。于是, 她也就默认了等会儿要上二楼的打算。她想得简单,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她加上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叶瑾明,两人都不是好赌之徒想要走出这里并不难。那叶瑾明想上去看看,她哪儿有不应的理?两人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看了一圈, 赌桌上有人大笑有人痛哭,输到眼红时也可以压上身上的值钱玩意儿,等到底裤都是输掉的时候就会被请到一楼角落不显眼的小门里。而剩下的赌徒可一点儿都不关心被拖走的人, 似乎他们笃定了自己不会成那人那样。很奇怪,这些人看着就很不正常,但好赌之人见了赌桌哪儿有正常的呢?江白竹摇了摇头,决定和叶瑾明直接去最大的那张赌桌,拿了二楼的通行证,一楼确实没什么值得细究的地方。赌得是最普通的大小,庄家是赌场的人,最简单赌得也最大,每局最少压两千两。两千两,御史大夫一年的俸禄才一千六百两,连压上一把的资格都没有。但江白竹并不知道。她此次来凤州城顾颜和顾长安一人给她塞了五千两巨款,她只是来凤州城演练,他们就给了一万两,所以江白竹以为五千两只是有点儿多还不到巨款的地步。江白竹看着两千两一局只觉得稍稍有点儿高但没到离谱的地步,而叶瑾明态度淡淡,也不太在乎这赌局是否过大。“兄长,你....会赌钱吗?”江白竹才意识到原身估计是没接触过这种东西的,她不敢在叶瑾明面前轻易出手。叶瑾明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小竹会呢。”江白竹心下一喜,她可以会啊,压住心中的喜悦,自以为矜持地点了点头:“会的,兄长一会儿看我的。”她那赌鬼老爸,即好色又好赌,她少时不明白这赌有什么魅力,于是便研究了一下,出老千的种类、方法五花八门,她都有了解过。现下这种摇骰子压大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就是动动耳朵的事儿吗?古人骰宝,一般除了揭晓答案的时候出老千外,基本上都会在骰子上做手脚,那样就不需要多迅速的动作,只要在摇骰子之前用手捻捻就好。三颗骰子,四点到十点算小,十一点到十七点算大,不考验玩家的赌技,全凭运气。而庄家永远处于优势一方,这种局庄家必赢。但哪种局庄家不会赢呢?江白竹心中嗤笑。江白竹往前凑了凑,耳边都是疯狂的叫喊声,似乎喊得越大声他们就能赢似的。与他们的疯狂相反,坐庄摇骰子的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北京蓝方空长袍,一条苍麒麟色虎纹金缕带系在腰间,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买点离手,开!”身边又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和抱怨声:“怎么搞的,连续十几把都是小。”、“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这把老子还压大!”、“对,老子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