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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之雀》TXT全集下载_22(1 / 1)

就在保安亭里的值班人员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个闲事时,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响,跑车开始倒退,退到几十米外的视觉死角区,他再也看不见了。苏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奚雀珂也走过去。他一身干净的白t和短裤,不再像高中穿制服式校服时那么正式,却更好看,仿佛她第一次去球馆时见到他的样子。他倚在车上,没什么表情,点了根烟,等她彻底走近。两人离了大概半米时,奚雀珂停住,把怀里东西塞给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两个字:“给你。”是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她自己做的。但苏野显然不会再以从前的态度对她。他没什么动作,就像对待曾经无数其他女生给他献上的殷勤一样。但他对她的特别之处,大概就是在已经说出“再也不见”后的此刻,即使被她堵在车前,也没那么冷漠决绝到极点,还是把车开到这里,任她站到了自己面前来。可能无论做到什么地步,于她而言,他心里都可以稍稍退一步。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十分突兀的礼物,他没接,奚雀珂又松了手,布偶娃娃就滚到灰扑扑的地面上,随之被风卷得远去。奚雀珂抿了抿唇,没有去追,也不能去。她知道眼下的时间,无论一分一秒都多么宝贵,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眼前这个人说。几秒钟后,她张张口,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人,盯着那双永远意味不明的眼,沉沉地跟他说:“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你。”这后半句分量太重,启齿前无比犹豫,说出后却又无比释然。她继续说:“你说的对,我没有安全感,可能无论你做到哪一步,我都会不知好歹,总想着把你往外推,不敢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点点越轨,因为不敢信任你会永远这么对我。我之所以生气你想要的越来越多,也是因为这个。但那天太生气了,所以一时说出的话大概让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你打扰我生活,我是害怕你来了之后又会离开,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提防,不想让这种事情有发生的开始。”顿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我承认,我们两个的开始只能是这样的,有负罪感,有见不得人的一面,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后来这样的感觉就完全不存在了。那些都是我说的气话,我想说的其实是后面那些……我害怕你所说的喜欢很空洞,会改变,害怕你说的到你身边这件事其实也是一时兴起,所以总这么消极又负面。说到底,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我。”越说越有些梗塞,“而我的喜欢是和你一样的。”“真的。”苏野垂着眼,好像在想什么。气氛僵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之所以会误会,是因为我对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改变自己正在走的这条路,我的确很坚持,你就当我倔强又固执得过分。但如果没有现实中这么多牵绊的话,我愿意的。”“你说你的判断无所谓答案如何,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样认为——认为我不喜欢你。”话落,又陷入沉静。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尤其眼前的苏野依旧这么一副在沉思的样子,又平静得像是无动于衷,让奚雀珂心里原本燃起的那一点点小期待瞬间熄灭殆尽。很落寞,又很不知所措。手机在这时响了,他的。奚雀珂暗暗鼓了鼓嘴,看他接起电话。好像是陆方颜的声音,关心他登机流程是否顺利。殊不知,他到现在还在机场的贵宾停车场外没进去。他将电话里的关心一一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最后挂掉。明白他要走了,奚雀珂深吸一口气:“我再说最后几句话,好吗?”苏野一边灭烟,她一边说:“就算我从小到大都不会去信任谁,就算是感情这么复杂的事,我也想相信一次,所以别说‘再也不见’了,可不可以?”但他没回答她的话,开车门,摇了摇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带着点笑,态度好像很无所谓似地感叹:“今天可真不像你。”看他要关车门了,她又赌气似地说:“你还欠我一次去游乐场。”话落,车门关上,隔着黑漆漆的车窗看不见里面的情景。lykan hypersport发动,亮灰色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久久地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又难受到无以复加。像被无数条细绳给紧密地缠绕着,又不断缩紧,再缩紧。所有难过都被凝聚得如此深刻又令人刺痛。整个人依旧很空洞,无力感也依旧那么强烈。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风却不减丝毫威力,可能是周围比较空旷的缘故,吹得人有些发晕。奚雀珂定了定神,才转身去找那只掉到地上、被风给卷走的布偶娃娃。那是她几天以来通宵达旦做出来的,丢了实在舍不得,何况还没送给他。但也确实找不到了。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和苏野说话的时间不短,风如此大,周围又如此宽阔,那只玩偶被卷得多远都不奇怪,可能真的没什么希望再找回来。走了很远,她很无望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才决心离开机场往回走,同时听见空中传来刺耳的轰鸣。抬头看,是一架飞机在云霄中渐去渐远,向着一片模糊的远方。不出几个小时,会有一架飞机从这里前往南欧,带着一个可以随时紧紧牵动她心的人。她想过无数种与苏野在毕业后分别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过这一种。但生活不就是这么讽刺吗?回去的路上也是浑浑噩噩,同时在心里纠结,要不要从那家diy手工店里再下一单,做一个新的布偶娃娃给他。以后应该有机会给吧,她悻悻地想。实在不行,硬着头皮请高嘉曈转交也可以。正好这次时间太紧,也没有经验,成品难免带了点瑕疵。这种尽心尽力去做一件事、最后却要重头再来的感觉很不好。但这不就是他的感受。是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倾数给予,得到的却是猜疑和一步步后退,乃至关于“负罪感”的归责。所以也不计较留下一身伤疤,毅然决然地抽身就走。而可笑的是,她这个时候才明白,他多喜欢自己,自己又是多喜欢他。也很讨厌现在的这副模样,如他所说,“可真不像你”。可也没什么好怪的。就像从来精明的他也会愿赌服输,从来自认为不会低头的自己也会如此卑微,感情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止住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奚雀珂摘了帽子,理了理头发。已经走进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她逆着绝大多数人群行进的方向走。上地铁后,深深地吸一口气。几分钟后,地铁驶上室外高架。天空很开阔,渐渐被染上一层层细腻的暖色,是朝霞出来了。*6月23日,《造梦营》,确切来说是《造梦营2》的第一波造势宣传拉开帷幕。这时最有话题度的无疑是参赛选手阵容。本次参加《造梦营2》的选手共99位,最终能够出道的仅7位。这一天,节目组已事先和各公司或个人训练生沟通好,安排所有选手换上节目的统一头像、统一微博昵称。奚雀珂的id也就成了“造梦营2-奚雀珂”,同时进行了星火娱乐签约艺人的认证,正式公布这一身份。如此一来,那些坚持关注她的粉丝彻底兴奋了——[等到了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就知道神仙姐姐攒了个大的!][哇啊啊啊啊!就知道运动会那次不是巧合,原来小姐姐和瞳瞳一样,是星火娱乐的签约艺人啊!难怪说!!][神仙姐姐,冲你这个颜,我就知道出道位必然有你一个!我发誓,你是我的one pick(唯一的pick选手)~]……她们已经不约而同地给她起了个“神仙姐姐”的称呼,无疑是因为颜值。与此同时,也有大批听到风声的新粉丝加入。像上次运动会一样,她的微博又迎来了一次热度上的小高潮。但就整个娱乐新闻界,这样的热度微不足道,公司也并未打算从现在开始炒她。《造梦营》不乏其他更为劲爆的参赛选手,微博热搜已经被占据下小半江山,各大公司甚至势力之间的较量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奚雀珂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也没怎么关注,埋头扎在日常训练和入营准备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一段时间以来,她整个人都平静得有些过分,甚至沉默寡言,会在闲暇时微微出神。专攻声乐和舞蹈的导师夸她心态稳,负责生理健康的导师倒看出些什么,以为是她因为节目而太过焦虑,给她开导过几次。奚雀珂又是个接受过表演培训、以不俗成绩通过了北城电影学院表演系校考的人,自此之后便有所注意,将那份沉郁隐藏得滴水不漏。*没几天,一件事打破了这原本死水般的平静。事情起源是奚雀珂超话里的一个帖子,来自一不知名的微博小号。讲实话,奚雀珂并不把自己那些所谓的黑料放在心上。尽管和苏野断了,有之前的事做铺垫,她知道一切都在他和公司的掌控之中,唯独这一条让人猝不及防。不知名小号在她的超话里发出一系列图片,都是她上跑车副驾驶的场景。每一张照片里的跑车都不同,且非同小可地价值不菲。依视角看,照片都是在公司大楼里拍的,高度大概在二层。但二层朝南的那排窗户是公共区域,爆料者似乎因此而认定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扒出来。奚雀珂一直没心情关注网络,这事还是公司告知她的。她看了看,心里基本也就有数,立即对应上二层某些训练生的脸。不就她们看自己不顺眼,还这么闲。“雀珂你放心,这是公司内部的问题,公司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你处理好的。”三楼沙发上,鞠盈的小助理daisy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甚至还隐隐有些惶恐,“要不这样,你方便和我加个微信吗?这样以来有任何消息我都可以第一时间联系你。”“……好。”奚雀珂才回过些神,和她加上微信,“那麻烦你了。”“哪里哪里,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daisy不敢耽误太久,现在的训练时间哪怕一秒钟都弥足珍贵,她从沙发上起身,抱歉一笑,“总之公司会尽管处理好的。”这样的态度,完全是自认为搞砸了事情,害怕奚雀珂心生不满,惹恼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苏总。却不知道,两人其实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奚雀珂又低头看了会儿手机,慢慢地翻过一张张照片,忽然很怀念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两人几乎每天在学校偏僻的办公楼后院偷偷会面。苏野表面沉冷,实际也有很公子哥的一面。譬如他有很多双名贵的球鞋,没什么机会穿——但现在可以了,因为去了南欧留学。譬如他有整整一地下车库的跑车,每天看心情开一辆,送她去公司。出了校园,来到这里,他的那份张扬和嚣张又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将车停得极其随意,几乎就是往大楼门前那么一横,不奇怪每回都被偷拍得这么清楚。而无论她训练到多晚,几乎都能在出来后看见他。他穿那件晟铭的校服衬衫,总是规整得几乎没有一丝褶皱。拉开车门后,看他懒散地斜切向另一侧,指间夹着根烟。烟雾就顺着他那张精致的侧脸缓缓升腾,禁欲,冷漠,又矜贵到骨子里。思绪回笼,她轻轻地叹一口气,看了看该不知名小号的胡编乱造,说她被各种金主包养实锤之类。对方很会挑时候,选在凌晨发布微博。上网的人不多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公司很难及时处理,言论也就发酵了一段时间。现在这个账号已经被移出超话,但原微博还在,评论区的讨论也还在。从超话关注到这条微博的人都是她粉丝,或者对她有好感的。大部分人持一副[已阅]的保留态度,另一部分人的关注点则很敏锐,也很奇特,不愧都是在圈里有些经验的:[excuse me?这个视角?同公司排挤?星火分部果然这么混乱的么?][哇哦,那我喜欢的神仙姐姐岂不是能稳拿出道位了?就算出不了道,以后资源也会很好叭?哪怕黑红路线我也认了!反正这颜我舔定了,谢告知。]……奚雀珂又随便搜了搜,这事压根就没掀起什么水花。毕竟她现在的知名度摆在这里,也就这么一点点,便不屑再理。*daisy再次联络她是在中午,希望可以约她晚上在总办公室见一面,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奚雀珂应下来,顺便又去微博上看了看,发现那条微博已经没有了。但不像从前那些黑她的小号,被举报后,在资本的运作下很快被官方处理,整个号不是被各种屏蔽就是被销掉。眼下这个微博号还在,微博像是被其主动删除的。想了一会儿,也不过分纠结,她收起手机,继续午休。晚上到约定时间,daisy亲自来三楼找她。两人进总办公室,daisy推开通往一旁小会议间的门,请她先进。会议间不大,是总办公室附带的,容纳一张长桌后再无过多空间。鞠盈坐主位,所以奚雀珂先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另一个人。她知道她,正是二楼的某位训练生,叫“喻籽”。二楼的训练生很多,奚雀珂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代表公司参加了第一期《造梦营》,但中途被骂退赛了。被骂退赛的原因不仅是她在节目中表现太婊,还有由此被牵连而出、被全网一起挖出并讨伐的黑料。黑料是几段很古早的小视频,出自某早就销声匿迹的恶搞团伙。他们的营销方式低级又单调,就是在各种夜店俱乐部门口蹲点,拍摄同伙女生主动往各种陌生人豪车副驾驶上坐的场景。女生有时候被骂下来,有时候就真的被载走,无论如何都很有噱头可赚。但作为这种小视频的女主人公,女生脸皮当然要厚,很让人佩服。这位女主人公就是喻籽。视频只有几期,在某不温不火的小视频平台上发布,热度最高的一期不过小几千点赞。而且时隔久远,那时候的喻籽十分非主流,留短发,戴夸张的彩色发卡,似乎爱穿迷你小皮裙。所以讲实话,能在节目中作到被全网骂,是喻籽的本事。这样古早的黑料能被挖出来,是广大网友的本事,可见大家有多厌恶她。此时在会议间中相对而坐,奚雀珂大概明白喻籽为什么会在这里。联系那条微博内容,以及她被爆出的短视频黑料,心情一时十分微妙。“好了,那我们来谈谈吧。”daisy关上会议间门后,鞠盈双手十指交握、搭在桌前,率先说道。“首先,”她将一沓纸推到面色僵硬的喻籽面前,是打印出来的那条微博内容,以及其各种配图,“喻籽,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些跑车是代表很多个人呢?”她语气依旧温和,但也在无形中带着威压。喻籽看着面前的纸,抿了抿唇,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好像也意识到什么。“其实它们的车主都是一个。”鞠盈带着点同情地告诉她,“是雀珂的男朋友。”并补充:“也是公司的苏总。”☆、笼中之雀喻籽咽了口唾沫, 蹙了蹙眉, 如坐针毡的样子十分明显。她难以置信, 且一时还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会议间里静了一会儿, 喻籽表情又平静下来, 略微带上些不满。作为总负责人,鞠盈洞悉这些人的每一个想法, 聊天似地和她扯到别处,语重心长地说:“喻佳悦(喻籽真名), 你还记得去年你入公司时的情况吗?那时候分部刚建立不久, 你是第一批来面试的训练生, 可惜没有通过。但你知道了结果, 又来了公司一次, 无论考官如何冷漠刁难,都百分百投入地展示出自己的唱跳实力,被破格入选。”“你认为,第一次面试失败的原因是没能很好地展示自己,或者考官没能很好地了解到你的实力吗?”说到这里, 鞠盈一顿, “但其实,你的唱跳都很优秀,是可以通过面试的。因为你是被特殊刷出去的一个。”听到这里,不仅喻籽,连奚雀珂都有些惊讶。两人一起看向鞠盈,看她接过daisy递过的一份密封文件夹, 亲自用小壁纸刀裁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摞纸来,移到喻籽面前。喻籽只扫了一眼,脸色倏然变了,说是整张脸瞬间黑掉都不为过,比刚才的任何一次失态都要难看。和先前那摞纸一样,上面印着东西,似乎是一些高清照片。奚雀珂看了几眼,但因为距离有些模糊,所以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不是自己判断的那样——是很多很多女生在夜店甚至酒店中的不雅照。还有不少看起来挺不正经,但也十分阔绰的男士入镜……“啪”地一声,喻籽把这些纸扣过去,眼神满是羞恼地飘向别处,整个人都微微发起颤来。“佳悦。”鞠盈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些安慰,现在听来却暗藏几分残忍,“所以你明白了吗?曾经发生过的事,无论对错与否、后悔与否,都是无法被完全抹杀掉的,它总会以某种方式追随你一生。在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苏总就收到了这些资料,可能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给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对苏总的殷勤和好意,希望公司不要在招人时踩到这个坑。”顿了顿,她继续说:“公司也的确这么做了,把你从通过名单上刷了下去,但没想到你会再来。不得不说,这很令人动容。尽管那些事无法被抹除,是个后患,苏总最后还是破例把你给加了回来,愿意给你这次机会,毕竟每个人都有从新开始的权利。”奚雀珂看了喻籽一眼。她盯着桌面上那些被翻到背面的纸,眼中雾蒙蒙的,泫然欲泣。旁观者清,奚雀珂缓缓收回目光,暗自感叹鞠盈这一手牌打得精美绝伦。鞠盈继续说:“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从一众女孩中脱颖而出,快要去参加第一期《造梦营》了。有人在网上隐晦地爆料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你还紧张地问导师有没有关系,心情很忐忑,训练的心态也受到些影响。我让导师信誓旦旦地跟你保证,所有营销号都不会利用这点做文章,风头很快就会过去,你才安心些。一直以来都是公司在帮你。”“但后来呢?”“佳悦,扪心自问,就《造梦营》前几期的数据,你真的能出道吗?即使出不了道,公司也给你安排好了前景。譬如公司去年和你一起去参加节目、被淘汰下来的那几位训练生,她们最近不是在拍一部网剧?但你不满于镜头少——当然,这也是你自认为的少,完全没和公司商量,开始故意表现自己。结果被节目组利用营销了,镜头多了,没怎么红,却彻底黑了,引起公愤,被扒出那些事,公司也压不住,只能退赛……黑红路线不是这么走的。”话落,会议间里彻底安静。泪水一直在喻籽眼眶里打转,这会儿终于“啪嗒”地一下落在桌面上。她不动声色擦去。让她冷静了几分钟,鞠盈把那摞纸收回去,装进文件夹,交给一直在抿唇旁听的daisy,由她重新密封,温和地继续对喻籽说:“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件事除了提供这些资料的人,只有苏总、我和daisy知道,现在雀珂也知道了。但我们都可以保证,只要不出意外,也没有其他人节外生枝的话,这事会彻底烂在我们肚子里。”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了。气氛又有些沉重,喻籽深吸口气。鞠盈起身,走过去,一手端着茶水杯,一手安抚似地拍拍她肩膀:“你和公司的约,当初一口气签了七年对吧?现在还有四年多。都是大好时光,不要浪费。风波过去了,有些事已经成了定局,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手上握着的牌,好好筹谋一下,以后的路并非不能走。”“是……”听到这里,喻籽有些激动地起身,态度唯诺又惶恐,“对不起老板,是我太幼稚了,目光短浅,我……”鞠盈走出会议间,深深地看了奚雀珂一眼,意思就是——这事可以了。喻籽则追出去,懊悔不已地跟她说着话。高跟鞋铿锵有力的声音,以及絮絮的话语声渐渐远去。会议间里只剩下奚雀珂和daisy。daisy还抱着那摞文件,冲她礼貌微笑着。奚雀珂回过神,起身与她道别。这事彻底解决了。但回到公寓,奚雀珂却并未因此感到舒心,因为她计较的根本不是这件事本身。她根本不把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就像不把安宣曾经的那些小戏码放在眼里一样。唯一让她在意的只有苏野。虽然鞠盈是个笑面虎,但这样的做法很大胆,不可能没有他授意。并且她跟喻籽介绍的那番话犹在耳畔:“是雀珂的男朋友。是公司的苏总。”如果不是苏野,她怎么敢这么说。纠结了很久,奚雀珂靠在床头、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最后还是拨出某个电话号码。但几乎是在开免提的后一秒,标准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挂断,将手机插上充电线搁一边,埋头睡觉。*距入营的时间渐渐近了。6月27日,这是入营前的最后一个周六,魔鬼式的训练终于告一段落。奚雀珂这天没安排,但始终心事重重的,所挂心的也无非那么一件事。鞠盈对她的态度没有变,连带daisy也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又经过喻籽事件,她知道苏野并非与自己真正地一刀两断。但只是因为那句“演艺圈里的路,我保你走到顶”的承诺吗?还是因为她去机场见过他,和他说了那些话,他还是有所动容的,只是一时还不愿意和她直接联系……总而言之,这个困境暂时找不到出路。奚雀珂将手机在手里转了转,最后打开微信,点开和某个联系人的对话框。她和江相行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6月20日,端午节。他问她:[今天不来参加谢师宴吗?]她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真的去不了了,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他答:[好,节目加油。]此时此刻,她想了想,给他发消息:[在?方便见一面吗?]几乎没多久,就得到了他的答复:[方便的。][上次谢师宴我没去,以后可能也不怎么方便去看老师了。]她说,[其实我给老师们准备了礼物,希望可以托你之后代为转交一下。另外……也有些事想和你说。]这会儿等的时间有点长,江相行只回复了一个字:[好。]想了想,奚雀珂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他。但他说不用那么麻烦,因为还有东西要转交,所以坚持自己去她小区楼下就可以,并把见面时间改在下午。奚雀珂也不过多计较,同意了。这些都不重要的。*意大利时间早上七点,苏野在别墅中醒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摸手机看消息,而是先洗漱,让整个人彻底清醒。要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才拿起撂在枕边的手机漫不经心看一眼,那些堆积成山的消息多半和工作相关,无聊且乏味至极。但今天不一样。意大利时间比中国时间慢六个小时。凌晨三点的时候,江相行给他发来消息:[我要和奚雀珂见一面,在今天下午三点,意大利时间是上午九点。]并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愿不愿意在届时和我保持电话连通?]苏野嗤笑一声,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缓缓打字:[你在想什么?]但想了想,又把几个字尽数删除,跟他说[可以]。两人远隔重洋,江相行看不见苏野面上讽刺的笑,继续跟他说:[这样无论是你还是我,和奚雀珂之间的事都能有个结果。]在心里叹了口气,依旧带着一半讽刺一半笑意,淡淡说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打出来的字倒依旧平静:[你是这么打算的?][是。][那就按你打算的做吧。]并道:[到时候直接打过来就行。]*夏天的午后,烈日炎炎,刺眼的阳光直直地从亮白色天空上落下来,烤得石板地面滚烫。还好公寓楼下有一片阴影。奚雀珂坐在长长的一段石台上,身边放着给老师们准备的礼物,微微眯着眼,听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形成一片颇为聒噪的包围网。距下午三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江相行到了。他穿得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清疏。一件白色衬衫,手机屏幕朝内地放在胸前兜里,一条黑色长裤,白运动鞋刷得纤尘不染。阴影外的光线太刺眼,他用手略略地在头顶上挡着,看见她后,露出一浅而标准的微笑来,和她打招呼。“……嗨。”奚雀珂勉勉强强地笑笑——好像已经很久没笑过了。江相行在石台上坐下,她把要转交的礼物给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有的没的,奚雀珂进入正题,问他:“你还记得那天吗?也是个周六,考高后不久,好像是13号吧,你约我出来。”但她最后见到的人是苏野。江相行微顿一下,思路也随她来到正题,垂下目光:“抱歉,我骗了你。”“没关系。”她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苏野那样的人,若是想做什么事,就没有想不到的手腕,好像也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办法。斟酌许久,她问:“那么你觉得,我和苏野是什么关系呢?”“没什么怎么觉得的。”沉默了一会儿,江相行答,“我还是那句话。没经历过另一个人所经历的,就没资格评判对方的选择。”“但我觉得你对这个关系有所误会。”奚雀珂平静地说,“就像你也没有在很好地回答我的问题一样。我想听‘什么样的’,而不是‘我怎么看’。”江相行缓缓抬头,那双清澈的眼里深了些,多了几分认真:“你想听吗?”“嗯。”“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很直白。”“没关系。”他缓缓说:“畸形的,见不得光的,不会让你真正开心和幸福的。”“……”一个字一个字,像一根小铁棍,一次又一次地直击在她心坎上。这是江相行关于他所认为的、自己和苏野之间关系的描述。这次的沉默格外久。因为一些犹豫和惶惑,奚雀珂的目光有几分暗淡。江相行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换做更为笃定和平稳的语气,犹如一次次在班里宣布事宜时般沉着,继续说:“所以我更希望你知道——我的态度。我不会怎样去看你。”“我知道这个世界有亮的一面,也有暗的一面,现实很沉重也很残酷,每个人生来就不一样,而这样不同的人生又是多么云泥之别。所以有的人有幸站在高处,没资格嘲笑阴霾里的人如何低头和妥协。相反,我……”他愈说愈激动,却在最后戛然而止。“……怎么?”奚雀珂看着他,问道,带着一点点预料之中和一点点忐忑。“总而言之,我可以等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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