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滑过掌心,冰凉而又顺滑,触感很高,搅得他心慌慌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手掌缠绕几圈一把将所有头发盘起,用簪子扣住,又加了几枚发卡固定,不过片刻就盘好了。江心婉诧异:这么快的吗?果然古代不管男女,各个都是巧手,让她望尘莫及。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大丸子,不像平日里小珠梳的那么复杂,戴那么多珠翠,还挺清新的,符合她这现代人的审美。“谢谢顾公子,您手真巧。”她回眸一笑,见到他白净的脸又有些微红,头顶的进度条又增加了0.5.她心里感叹:果然肢体碰触能让感情升温是不变的真理。不过,司徒曜那注孤生的家伙除外。此时,注孤生的司徒曜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气炸了。送簪子?让男人帮着绾发?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是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黑沉着脸,眼下淡淡的淤青让表情更加可怕,周围伺候的侍卫暗暗一凛,都觉得这九月的天忽然像下雪那般严寒起来。司徒曜起身,他不想等下去了,再等不知道这对前世有婚约的男女还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他既然决心留江心婉在身边,作为一个家人的存在,就要对她负责。他大跨步离开凉亭,而侍卫见主子离开了,互相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都纷纷跟了上去。亭子内空余了马启俄一行,他三角眼微眯,招来护卫耳语几句吩咐下去,几人领命分散去了。江心婉正和顾允安正出门,但是小猫忽然不是很安分,喵喵地叫得有些急促。顾允安面露难色,“江姑娘稍等,我带它去后院溜一下。”江心婉很快明白了,“它要拉粑粑了是吧?”顾允安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但是“拉粑粑”这个称呼用在猫身上还有些可爱,当即也不觉得尴尬,笑着点点头。江心婉估摸这时候还没有猫砂之类的东西,于是道,“每次它要拉粑粑还要特地带它出去太麻烦了,我有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她让顾允安去寻一个盆子,装一些干燥的沙子过来。顾允安闻言,有些迟疑地走了。司徒曜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心婉一人抱着猫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他环顾一下也没有看到顾允安。江心婉感觉到面前仿若吹来一股凉风,气氛不对,她抬头看到司徒曜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吓了一跳,“容……容王,您怎么过来了?”司徒曜沉着脸,“我不能过来?”江心婉心中腹诽:您当然能过来,但当初是谁非要选择以礼相待静等师父的?现在不要这礼数了?见他眼下有些乌青,她微微笑道:“容王,昨晚睡得如何?”司徒曜冷冷道:“很好。”江心婉也不戳穿他,点点头道:“那挺好,我睡在这里也很好,屋子虽然简单,但很干净舒服的。”司徒曜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目光移到她的头顶,大大的丸子头显得她脸小巧精致,未施粉黛白白净净的,若清水芙蓉,是另一番姿色。可他就是看那簪子不顺眼,直接伸手将它抽走了。江心婉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头顶感觉一松,她忙抽出一只手扶住发髻,随即又感觉到什么东西插入了发髻,再次给固定住了。她摸了摸新入的发簪,好像是个玉的,有些冰凉。她看着司徒曜摘下来的木簪子,心道这真不是有病?但是嘴上却还是要以礼相待,“容王,您这是做什么?”司徒曜拿着木簪子道,“这是他们观统一的观簪,莫非你想出家?”江心婉摇摇头,“没有,只是顾公子见我簪子坏了让我用用而已。”司徒曜听着顾公子三个字,语气更冷,“即使如此,男子之物可随便用的?”江心婉无辜道:“这簪子是新的,他没用过。”司徒曜不想和她掰扯,只冷冷甩下一句话,“那也不行。”说完就想把这簪子处理了,却见到顾允安此刻正回来。第48章顾允安看到司徒曜面上也有些惊讶,随即看到江心婉头顶的木簪已经变成了一枚碧绿的玉簪,木簪子到了司徒曜手中。司徒曜见他端着个盆,盆里是一堆沙子,傲慢地把木簪顺势丢到他盆里,背着手淡淡道:“义妹没有出家打算,所以这簪子不能用。”江心婉皱眉,司徒曜这家伙要是没有容王这层身份,恐怕被打死十回了。顾允安心思转了转,眸色浮动,继而笑道:“是,是师弟事情从急,未考虑周全。”他弯腰放下盆子,白净修长的手从沙里拿出簪子,用手帕擦了擦,放回衣袖。整个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仿若不是在脏污里捡东西而是在斟茶一般。江心婉不太想理身旁的大冰块,从他旁边走过去,到了盆子跟前一看,大半盆干燥的小沙粒,正好。她把怀里的猫放下去,“喏,你的猫砂到了,可以拉粑粑了。”猫儿已经憋坏了,到了盆里开始奋斗,很快拉了几小坨,而后自己用两只前爪刨沙子埋住。顾允安惊奇了,笑道,“原来还能这样。”江心婉点点头,“猫生来就很爱干净的,所以会埋自己的排泄物,以后只用连着沙子清理,就会方便得多。”见两人围着猫拉屎讨论得起劲儿,一旁的司徒曜脸更黑了,不仅是讨厌他们这对本来就有婚约的男女莫名走近,还有那猫此刻拉完还在自舔屁.股清理……他简直要做呕了。但是人前他必须得装着,所以只是移开视线,皱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两人回过头才发现被冷落的容王。两人起身,顾允安道:“容王要随我们一起去斋堂吗?”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三人一同朝斋堂走去,一路上司徒曜看着江心婉怀里的猫,怡然自得地清理着全身的毛,而刚刚那小舌头明明是清理过……他皱眉,这些畜生真的不太干净,偏偏江心婉还毫不在意用手一遍一遍地顺它的毛。他很烦躁。三人来到斋堂,顾允安让小道童给二人打了饭菜,自己则给师尊打了一份,对他们道:“容王,江姑娘,你们便再在此用餐吧,我给师尊他老人家先送去。”他又拿了一小碗给江心婉,“这是阿喵的,一点稀饭一点馒头,别给小菜给它吃,它不能吃盐。”江心婉接过道好,心想这道观里的猫咪好可怜,连鱼儿肉肉都没得吃。司徒曜则冷声道:“去和师尊说一下,我已经进来了,务必要见一面他老人家。”顾允安恭顺垂首,“是。”说完便拎着食盒走了。江心婉撇撇嘴,到底还是受不了苦,一晚上下来就不行了,又拿出王爷的架子威胁人了。他们坐下来吃饭,这观堂的饭菜自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之类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江心婉就先喂猫,让猫也蹲坐在凳子上,把小碗放它面前,“阿喵,吃吧!”猫儿显然也不是很有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馒头舔着稀粥。司徒曜想想刚刚的事,又是心中一阵恶心,看着面前的饭食,更没胃口了。江心婉看着他一脸难色,笑道:“吃呀,在这里就要将就一下了。”司徒曜很想说这点他能将就,但是有的事情他没法将就。他冷冷开口道:“你……先去洗洗手。”江心婉一愣,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觉得还算很干净吧,不过饭前洗手也是好习惯,于是哦了一声去找地方洗手了。回来后又一把撸了下乖乖吃饭的猫才拿起勺子准备开吃。司徒曜忙伸手阻止她,“等一下!”江心婉顿住,疑惑道:“怎么了?”见他总是不动,反应过来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于是把面前距离他有点远的菜碟往他面前一推,“容王,这小菜看着不错,尝一尝。”司徒曜绷着一张脸,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你……能否再去洗个手?”“哈?我刚刚洗了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白白净净的,倒是他自己没有洗手,怎么能嫌弃别人脏?“你刚刚摸了猫。”“所以呢?”“它刚刚拉了,然后自己又清理了。”“不是挺好吗?”“可它用嘴。”江心婉:……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大佬这是重度洁癖症又犯了,意思是她这干净的手此刻间接也接触了屎粑粑。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人类好多亲密举动都很脏,大佬接触岂不是要shi?她同情地望了眼司徒曜,这脾性,这习惯,这态度,果然是注孤生,没救了。她十分克制地道:“行,我先洗手,然后把桌上所有的饭食重新打一份干净的,容王您看这样成吗?”这样当然成,司徒曜点点头,可是看江心婉看他的目光似乎带着嘲讽和怜悯,很是莫名其妙。两人用完饭后,顾允安回来了,对司徒曜欠身一礼道:“师尊请容王过去,他在瑶华殿。”他让小道童带着司徒曜去找师尊,自己则才坐下用饭,江心婉则是抱着猫在一旁。司徒曜皱眉,怎么两人又碰到一起了?但他要去见师尊,这才是更重要的事,于是跟着小道童离开了。顾允安喝着粥,江心婉撸着猫,悠悠道,“这小猫总吃这些斋饭也太可怜了,猫是食肉动物,总要平时吃点鱼肉什么的,才有营养。”顾允安闻言一愣,没想到她还挺懂,笑道:“江顾娘也养猫?”江心婉点点头,“以前养过的。”顾允安点点头,“难怪。”他忽地凑到她面前,悄声道:“其实我平日有时候悄悄捉鱼给它,姑娘若是没事,待会儿我下学之后,一起去后山小瀑布那儿捉鱼。”江心婉惊喜地睁大眼睛,“好啊!”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互相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顾允安身上是淡淡的檀木香,江心婉则是淡淡的清香,不似京中任何一个女子浓郁的熏香味。两人俱是一怔,随即很快拉开距离,顾允安又埋头扒饭,只是耳朵尖有些红红的。江心婉倒没有那么脸皮薄,但是看着薄脸皮的顾允安觉得挺好玩儿的。温润又纯情的学霸小帅哥,她这个怪阿姨还蛮吃的。想到若是她真的回去认亲,他们就是有婚约的命定夫妻了,这种直接送老公的媒妁婚姻她觉得还挺不错的,省心省力省时,门当户对还不容易产生矛盾,何况如今见到本人也不错,她并不排斥……可惜啦,她不想回去认亲惹一堆麻烦。***瑶华殿很空旷,中央是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精神矍铄,一身青衣很有几分仙风道骨,面前摆了个棋盘,正在和自己对弈。司徒曜走上前,对着老人行了个礼,“师尊。”老头执着白子,落在一处,并未抬头,只淡淡道:“你终于来了?”司徒曜走上前,在对面的蒲团上落座,很自然地拈起一个黑子落在刚刚白子的对线处,“师尊知道我昨便已来了。”吴道崖又落下一子,抬头笑道,“所以又经过了一夜,你小子可想清楚了?”司徒曜颔首,“命运如此,不避祸端。”他下了一个黑子,生生将老头之前的白子吃了。老头懊恼道,“啊呀,你还是这般截断为师的退路。”司徒曜笑笑,“那师尊当年的承诺可还作数?”“当然作数。”他落下一子,“人都道得吴道崖者得天下,可曾知明君之下才有卧龙之才?当年为师便说过,你若当朝,我便出山,你若放弃,我便退隐,十年来未曾变。”司徒曜颔首,朝吴道崖做了一揖,“多谢师尊。”吴道崖呵呵一笑,“行,这样的礼数多用用,往后我这老头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受用。”司徒曜谦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之礼永不会变。”这边两人继续下着棋,那边江心婉陪着顾允安做早课。她也顺势翻了翻这里的书籍,但都是文言文的《庄子》、《黄帝内经》之类,很头大,但顾允安却似是很得很入迷。阳光透过木格窗棂照在他身上,整个散发着恬淡安静的学霸光芒,让江心婉这个学渣很是佩服。待到他终于看完两本了,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师兄弟都离开后,才对江心婉道:“走,带你去后山给阿喵捉鱼。”快要睡着的江心婉顺势来了精神,“好啊!”还在亭中的马启俄来回踱着步,终于等到护卫回禀,“大人,那吴圣人已经让容王进去了,两人正在瑶华殿中攀谈。”马启俄握紧了拳头,“好个吴老头,摆什么清高架子?到头来还不是趋炎附势站队?”另一个侍卫也回禀道:“大人,相爷安排的人已经进来了。”马启俄点点头,“好,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都让他们见黄泉去!”不多时,小小的山谷便涌入数百人,将不大的道观圈圈围住,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摆好架势,有的拿着木桶往道观倾倒火油。外围的道士发现蹊跷,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了,带火的箭矢一射,很快火就燃了起来。侍卫赶忙去通知司徒曜,司徒曜带着吴道崖赶出来时,外围已是漫天火光,而更外圈则是数百护卫的包围。马启俄见到司徒曜,哈哈大笑道:“容王,你是选择烧死还是出来被乱刀砍死?”他顿了顿,“我猜你肯定是要出来,毕竟这火舔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呀!容王应该很明白。”他大笑起来,笑容里意味深长。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司徒曜冒着冷汗的脸,他攥着手心紧紧地杵着手里的剑才能保持稳定。旁边吴道崖沉着道:“好个马霍海,还是如此擅长诛心。”司徒曜怕火,因当年冲进火海救其母时留下的后遗症,只有极少数经历当年的老人才知道这事。吴道崖一把扣住司徒曜有些颤抖的手,“这里内有地窖,我们便进去藏一时,这火总要燃尽。”司徒曜有些虚弱地点点头,毕竟他的人马很快就到这里了,十万人对线这区区几百人有何惧?可是他忽地想了什么,心下一个咯噔。果然,马启俄一脸胜券在握地道:“不过你那位相好与情敌在东跨院那边,火势最为猛烈了,再不去救,恐怕会如当年兰妃一般,好好的美人变成焦炭了……”司徒曜闻言浑身如坠冰窟,手脚仿若被无数冰渣穿透,钉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但心却跳得极快仿若要跳出胸膛。他沉闷地大口喘气,额上青筋和虚汗密布,回忆里母妃的绝色容颜和最后化成的变形焦炭来回切换,最终都换成江心婉那张娇俏欲滴的脸庞……他握着剑的手骨节发白,终于提起一口气,咬牙开口:“阿达,你们护着师尊躲进去。”说完他便迈开沉重的步伐朝东厢而去。第49章顾允安带着江心婉到了后山,瀑布高悬,碧水山青,雾气萦绕,宛若行在仙境中。江心婉吸了一口满是负离子的清新空气,看着远处绵延的黛山,“这里真是太美了,空气又清新,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隐居于此了。”顾允安笑笑:“这里的确不错,但也并非一切都好,所谓大隐隐于市,心若明镜,不管是山林还是繁华都能保持宁静自得。”江心婉看他从容地挽起袖子和裤腿,下河捉鱼,竟也一点和世家公子的模样不违和,笑道:“顾公子便是如此吗?”顾允安勾唇,“顾某不过随波逐流,适应能力好。”江心婉点点头,这点和她倒是很像。她也是适应能力一流,从现代穿到这狗血又危险的书里,她还活得好好的,得给自己点个赞。“顾公子过谦了,能被吴老圣人选中的徒弟都是天资非凡。顾公子还如此用功,届时出山后参加科举说不定能一举夺魁。”她可是知道原书内容的人,随便就能预言成真。顾允安笑着微微摇头,“江姑娘过誉了,科举并非易事是以顾某才如此用功,而成为师尊的徒弟自是很荣幸,不过并师尊对我们并不算太满意,他这么些年最看重的徒弟还是容王,无人能比拟。”江心婉想了想点点头,虽然大冰块冷酷无情,但在治理上还是有一套,容郡百姓安居乐业便是证明。想来正因为能力突出所以才能成为大反派,而顾允安不过是书中的一个背景炮灰,只能算芸芸众生里比较优质的一个,和她在现代倒是蛮像的,大家谁还不是平凡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什么书里的女主男主大反派那都太跌宕起伏了,她敬而远之能避则避。正胡乱想着,江心婉余光瞥见道观的方向有一股浓烟冒出,她惊讶道:“顾公子你快看,怎么那么多烟?”顾允安闻言抬头,也看到了那股浓烟,完全不似平日里清淡稀少的炊烟,“糟糕,起火了!”他立刻从水中起来穿上鞋子,但与此同时,两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数似乎还不少。顾允安拉起江心婉,“快跑!”他们沿着河道跑,但两人都是不会功夫的,即便占了先机,也很快被后面的脚步声追上,越来越近。他们一直跑到小路的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河流坠下崖壁形成高悬的瀑布。他们两停下脚步,回望着追兵,总共约莫七八个人,都是身着软甲的精壮护卫。江心婉看穿着是大邺的护卫而不是戎然,所以应该不是乌绍容的人,那这又是谁的人?为首的高个子护卫冷哼一声,“识趣地就走回来乖乖束手就擒,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们。”顾允安冷然道:“你们是谁?”高个子回答:“你无需知道!”他说完朝身后一瞥,“都给我上!”见着人纷纷涌过来,顾允安紧握了握江心婉的手,江心婉疑惑地转眸,看到顾允安朝她眨了个眼,未等她反应过来,拉着她便跳下崖。高个子一行心惊,跑过去见两人已经湮没在哗哗坠落的瀑布里,再没有人影。这崖壁眼见数十米高不止,还有瀑布的强力拍打,两个没有武艺的人必定没有生还可能。是以众人也只有无奈折回,去回禀马启俄。然而崖下不过一丈余处却有一个洞口,隐藏在瀑布水幕之后。顾允安抓着藤蔓荡进了洞里,和江心婉一同跌在湿硬的地面上。江心婉看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洞壁,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她这又算捡回一条命了吗?刚刚跳崖脚下悬空的刹那简直吓死她了,幸好顾允安是留了后手的,终于明白他那眨眼是什么意思了,应该是他经常来这里,所以知道这个洞穴,关键的时候救了命。但略一回过神,便对刚刚道观的浓烟和他们被追杀的情况心悸不已,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等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崖上的人已经走了后,就准备重新爬上去回去探探情况。顾允安不会武艺,手抓着藤蔓拖着两人到了这里已是极限,手上被勒得通红。他对江心婉道:“江姑娘在此等我,我回去看看情况。”江心婉看着外面哗啦啦的瀑布和那根细长凹凸的长绳,叹口气道:“好,顾公子注意安全。”顾允安点点头,随即抓着那根藤蔓艰难地爬上去。江心婉抬头大声盖过哗啦啦的水声,忽地道:“容王怕火,一定要确保他无虞!”顾允安一顿,水幕中回头,但看不清楚江心婉的脸,只点了点头就继续向上爬。江心婉隐约见他上去了,焦急地在洞里踱着步。她刚刚记起原书里讲过司徒曜的心疾由来,包括为什么对女子过敏,为何厌恶妖媚女子,那便是因他母亲的缘故。他母妃倾国倾城,怕是比原身都要更美,是以虽已为人妇,仍然被皇帝一见倾心给抢了过来做妃子。为封住悠悠之口,捏造了未出阁的身世,暗杀了他母妃夫家几族,封了娘家的口。而他母妃和那原夫君是真爱,为此很透了皇室,待他也满是怨气和恨意。是以大反派小时候就是在自己母妃的嫌弃和恨意中过活的,自然成长扭曲了。而后,他母妃勾结外党,参与了一次政变,失败后自焚而死。而大反派可悲地目睹了母妃死的惨状,生生看着粉红变成焦骨,也许是触动太大,自此怕火也怕女子近身,对这两样都是生生的厌恶。所以看似强大的大反派,若是戳中其弱点并非不可战胜。江心婉不安地抠着手指祈祷大反派没事,忽地想到自己为啥这么担心呢?他待她又不算好,还总那副臭脾气的样子,是大反派靠她续命,又不是她需要他.江心婉怔了怔,随即想到毕竟作为一个大靠山,她有他才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该担心没错。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地闭目默念他一定要没事。正在这时候,洞里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心婉,好久不见。”江心婉吓了一条,睁开眼便见到乌绍容那张深邃而阴冷的脸。她惊讶地往四周望了望,完全不造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乌绍容冷哼一声,“别看了,这洞里面别有洞天,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江心婉:!!!男主你是地鼠吗?她心思转得飞快,心道难道顾允安和乌绍容是一伙?否则他怎么知道这洞?还待了这么久?但原书里没有提及啊,两人根本不是一路的,顾允安后来被乌绍容坑惨了,结局凄惨。见她眼带疑惑,乌绍容冷冷一笑,“你莫不是以为你逃了我便不知道你的行踪了?这云悠山我早就让人转了一遍,发现这么个合适的地方并不算难。”他在旁边稍微干燥的一个石头上落座,“我一直暗中盯着你和司徒曜的行踪,等得便是现在。”“司徒曜被马启俄那家伙绊住了,很好。但我不认为他有事,我的人禀报他十万人马就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听闻司徒曜会没事,江心婉微不可查地轻呼了一口气,随即回神,换了一副冷冷的口吻道:“不,是你的时间不多了,而不是我的时间。”乌绍容鹰眸微眯,面色缓了缓,用磁性而低沉声音道:“心婉,还在和我置气吗?”江心婉也跟着演,“主上,我们回不去了。”乌绍容淡淡一笑,接着磁性蛊惑道:“你怨我是应当,之前是我太心急了,不知你未准备好,不该违背你的意愿,是我的错,往后我绝不会再唐突。”“你逃离了我,如今却被司徒曜捉住,身陷险境,都是因我的缘故,我的错。”江心婉:不,你来了才是险境,司徒曜身边已经不算险境了。乌绍容继续谆谆诱导,“心婉,我看着你长大,我们才是一体,你永远是我这边的人,司徒曜永远是我们的对立面,他是什么人?能被你蛊惑一时,还能被你蛊惑一世吗?”江心婉内心os:当然,谁叫我是他补血的奶妈!“只有我成功才能保你一世无虞,我陪你长大,亦江陪你变老,我以前对你的承诺不会改变,亦不会再逼迫你。心婉,不要离开我。”江心婉已经对他这套洗脑功夫嗤之以鼻了,反正有司徒曜大靠山在,她还怕男主什么?唯一的一点愁是男主剩下的1.4分怎么搞定。但是她不太想像以前卑微求好感了,男主这做派让她恶心。她微微一笑:“回到主上身边,继续被主上送到其他男人身边,为主上铺路吗?”她纯粹嘲讽的话在乌绍容听来却像是在置气,心道她果然很在乎这个,是一直嫉恨他送她去攻略其他男人才会心生嫌隙。他摇摇头道:“不,司徒曜在甘州不仅全身而退,还势力大增,此番回京会全然打破我的计划,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入宫为妃了,那样你很危险。”江心婉唇角微勾,冷漠地看着他假惺惺的作态。“既然他还留你在身边,那你便继续待着,也不用勾引他,找机会杀了他,我们便没有对手了。”江心婉挑眉,“主上你觉得我有能力杀他?”“即是近身,便总有机会,别忘记我给你的毒药。”江心婉摇摇头,嘴角冷笑连连,“很好,这就是主上对心婉的好,永远置我于危险之中。”乌绍容叹了口气,“我亦不想这样,但走投无路,我只要这一次你帮我,往后你便是我身边谁都不能动的人。”江心婉看着他脸上令人信服的神情,这种冷酷之人说出这样的话往往更容易令人动心,想必原身就是如此一次次被他蛊惑的。但她不是原身,她看腻了。都是演戏么,既然他答应了她回去司徒曜身边,她就借着台阶下,不过为表真实,她要把姿态端起来,太轻易倒戈反而中了他的试探,她不信经过她这番折腾,乌绍容还会如此轻信她的承诺。“主上,心婉从上次离开就已经彻底想清楚了,我既已离开便不想再掺和,今生今世认定了主上无缘,心已经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司徒曜的身边,但是他却是去哪里都带着我,让我毫无机会逃走……如今我知道主上难处,那便最后做这一次。”“我会帮主上除掉他,算是还主上这么多年的抚养恩情,也算解决我自己的难处,但是除掉之后,我想离开,一个人过活。”她抬眸道:“主上,可以吗?”乌绍容阴鸷的眸子暗光浮动,“你真的对我毫无感情了?”江心婉微微颔首,“哀莫过于心死,是我死心了。”乌绍容面上阴晴不定,过了一刻,头顶上的烟柱升升降降,让江心婉看得迷惑,最终正数值压到负数值,微弱地涨了0.2。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化,但眼下这个不是要紧的,赶紧逃才是正理,于是开口道:“那我可以走了吗?”乌绍容背过身去,冷冷道:“服药之后便可以离开。”江心婉:“服药?”这时,两个暗卫从洞穴内侧走出来,将她制住。乌绍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江心婉顿感不妙:“主上,你要做什么?”乌绍容冰凉的嘴角一勾,露出阴恻恻的弧度,“心婉,这是你逼我的。”他把药丸强制塞给她。江心婉无力反抗,被迫咽下这不明药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经彻底黑化的面孔,原来这才是男主本来的样子,没有半分伪善,阴狠得让人害怕。“这药的解药只有我有,所以半年之内,拿司徒曜的命来换,否则你必定毒发生亡。”他抬起她下巴,“心婉,我也不像如此对你,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实乃让我很难再信你,情谊是水中月,不若这药物来得让人信服。”江心婉冷笑:“所以主上每次表现出来的情谊,便是水中月吧?”乌绍容阴鸷的脸忽地哈哈一笑,“心婉,我竟是从没认识你。”他头顶的烟柱又上升了0.1。“我养大的女子,果然也非凡人,很好。”懂得反抗,懂得计谋,懂得黑化……这完全就是当初他走的路,她太像他了。江心婉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福至心灵,也算明白男主这人的癖好了。他喜欢强大的女子!所以原主那般做小伏低付出所有,最后到死了也只能获得一个不高的分数,盖因压根不是男主的菜。乌绍容很自信,“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江心婉勾唇,“那我们拭目以待。”此时,洞后又有一名护卫跑来,“主上,司徒曜的人追过来了,我们快走吧!”乌绍容眼带深意地望了眼江心婉,“半年之期,不要让我失望。”而后跟着几个护卫进入洞中深处,想来是有另外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