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脚下的路已经越来越崎岖,江心婉不小心踩掉边缘的一块,石头就咕噜噜地滚落山崖,吓得她啊地一声叫出来,身子也不由得往外一斜。“小心!”司徒曜立刻抓住她手臂稳住了身形。江心婉拍拍胸口,心有余悸。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行,好在司徒曜一直牵着她,过分难走地方还将她抱起来,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山谷间,里面有一处小道观,正是吴道崖的居所。小道观比起白云观要朴素得多,但是环境很是清幽。院外有一个小道童在洒扫,侍卫上前通报了身份,小道童就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那小道童出来告诉众人师尊在讲学,不便见客。吃了闭门羹,司徒曜无半分懊恼,很坦然道,“那我便在一旁等师尊,等师尊什么时候腾出时间,我随时在。”江心婉一瞥,心道没想到一直目中无人的大冰块还算有几分尊师之礼。他们走到道观旁的一个小茅亭,见亭子里面已然有了一批人。为首的那人约莫二十几岁,却长了一副凶样子,衣着华贵,身后也有几名护卫,见到司徒曜一愣,道,“你是何人?”司徒曜懒得理他,只命侍卫清理好旁边的桌椅。年轻人见此人比自己还傲慢,怒道:“若是你也来请吴老圣人的,劝你赶紧离开。人我马启俄请定了,敢我和争的没有好下场,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徒曜终于开口了,“马启俄?”年轻人唇角一勾,得意道:“我爹当朝宰相马霍海,是吴老圣人当年的学生,特地差我亲自来请吴老圣人入朝辅佐圣上!”司徒曜闻言唇角一扬,更不理他,转身坐到了旁边侍卫铺好软垫的石凳上。马启俄没遇到过这种冷遇,气得登时站起来,身后的护卫也纷纷拔刀,一时剑拔弩张。江心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司徒曜装逼,这时听旁边的侍卫也是学着自家王爷的傲慢气派,缓缓道:“马公子,这是容王。”马启俄闻言一愣,一双三角眼里满是震惊:容……容王?司徒曜?!第45章马启俄心中狐疑:这容王不好好呆在封地,怎会跑千里之遥到了这云悠山?他嗅觉灵敏,当即觉察这事不简单,怕不是要回京摄政了?自从皇帝生病后就一直有传言容王会回京摄政,但一直都没得到确切消息,如今却是忽然在这云悠山狭路相逢,不可谓不震撼。他虽跋扈,在京中仗着一人之万人之上的宰相爹横着走,对地方官从来不放在眼里,但这容王毕竟是皇家人,又声名显赫,是以不得不被迫收敛了戾气,换上一副笑脸跪拜行礼,“下官眼拙,不知是容王殿下,望容王赎罪。”司徒曜微抬眼皮,“你刚刚说你爹是马宰相,那你是何官职呢?”“下官是佥都御史,在都察院办事。”马启俄又恭恭敬敬地报了一回家门。司徒曜冷淡道,“正四品,官威倒是不小。”马启俄赔笑道:“不敢不敢!只是下官近来在此等候吴老圣人,总是见到一些不怀好意的闲杂人等妄图打扰老人家的清静,也就急了些想赶跑这些人,没料到冲撞了容王。”江心婉在一旁欣赏着此人的变脸,顷刻间便从凶悍到俯首恭敬,理由还能洗得这么白,也是人才。司徒曜冷笑道,“你为何等吴圣人?”马启俄冠冕堂皇道:“下官是为当今圣上纳才。”司徒曜冷淡道:“哦?那你有圣旨吗?”马启俄一愣,没料到这容王如此尖锐,不由得额头微微冒汗,幸得他反应也算快,当即垂首道:“下官只是奉家父之命先行来请吴老圣人,但王爷您也知道,吴老圣人很难见上一面,更遑论请他出山,所以家父预备的是请到了吴老圣人后再回禀陛下,给当今一个惊喜。”司徒曜眼神微眯,“哦,是吗?看来马宰相真是想得周到。”马启俄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讥诮,但也只能赔着笑,一边问道:“不知容王来此是为何?”司徒曜端过侍卫泡好的茶盏,轻轻一抿,“你想的是如何便是如何。”没台阶的马启俄眼神提溜转了一圈,自找台阶笑道:“既然容王也是来请吴老圣人出山的,那下官运气真是好,定能跟着王爷把这吴老圣人请下山,为陛下效力。”然而心中想的却是糟糕,这容王□□不离十是要回京摄政的,连人才都要先抢了。司徒曜只淡淡扫了一眼他提溜转的小眼便不再理会。这等小炮灰,他懒得多费一个眼神。马启俄恭维几句得不到回应,也就渐渐知趣了,在一旁安静待着,心里却是琢磨如何把容王回京的信息尽快传回去通知家父。江心婉陪着司徒曜干坐在这古旧的茅亭,越等越乏味。她很好奇地看向始终昂首挺胸保持一个坐姿的司徒曜,想问问他颈椎不会酸吗?再看看他眼前的茶盏,已经添了多次,但是他也不去上个厕所什么的,大佬肾很好啊……思绪宛若脱缰野马的时候,司徒曜忽地回过头,一双清冷的目光看着正在对着自己发呆的江心婉,冷冷道:“你在看什么?”“看你的肾……”江心婉反应过来,补救道:“看您的身边的景色,好像有点单调,您觉得单调吗?”司徒曜:……他回头命侍卫拿出准备好的晚膳,是各色各样的糕点小吃。他放了一盘到她跟前,淡淡道:“先吃饭就不单调了。”江心婉看着冷冰冰的糕点和外边渐渐变黑的天,踌躇道,“王爷,吴老圣人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我们要一直等在这里吗?”司徒曜一边拿起蛋糕吃了一小块,淡淡道:“多年不见师父,也不知他性子如何了,便等着吧。”旁边的马启俄仿佛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忙道:“这吴圣人名气大,架子更大,我都等了五天了,还没见到人呢!哎,要是依我的脾气,我真是……”他还没说完,司徒曜投过去一个凉凉的目光,一向蛮横惯了马启俄一缩,咽下了后面的话,改笑道:“我也就只能继续等着,幸亏容王您来了,吴圣人肯定不会晾您很久的。”司徒曜不再看他,转而专心地吃糕点。江心婉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木凳石桌,道:“王爷,那我们要在这亭中过夜吗?”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江心婉挠头,他这会儿怎么忽然这么不讲究了,晚餐就是这几个小糕点?晚上就住这野亭子?“会……会有蚊子吧?“侍卫会解决。”“哦。”江心婉点头,再龟毛下去要招大佬烦了,只能认命地跟着一块儿吃起了糕点。吃完之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几个侍卫果然四处捉蚊子。司徒曜盘腿而坐,上身笔直,闭上眼睛,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过去了。江心婉看见旁边马启俄,已经歪在一边,睡得很不讲究,她估计自己睡着了也是这副样子,当下就决定是不是为了形象保持熬个夜,又一边感叹这吴道崖得有多厉害,才能让堂堂一个王爷和一个四品官这样等着,刘备三顾茅庐想必也比不了。她依旧坐在司徒曜旁边,望着天空发呆,睁大眼睛驱赶睡意,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很快还是睡了过去,啪地一下倒在司徒曜肩膀上,脑袋越来越垂。司徒曜张开眼,垂眸看着靠着自己右肩头的小脑袋,左手将她脑袋扶正,但是很快又滑了下去,司徒曜干脆江她头抬起,轻轻地放在自己盘腿的膝盖上,让她枕着睡觉。马启俄睁开眼看到了这一幕,望着容王对此女小心翼翼,再看此女的绝色姿容,心如明镜。这时他派出去准备悄悄下山的护卫却忽地回来了,身旁多了一个护卫,那护卫他眼熟,是父亲身边的。他顿时心中一凛,却还要在司徒曜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接过那护卫递过来的饭食,让人误以为那只是出外去给他买餐去了。司徒曜也把一切看在眼里,重新闭目养神。见他闭目,护卫连忙凑到马启俄耳边悄悄耳语。马启俄闻言小三角眼转个不停,既震惊又兴奋。原来家父早已经知道容王回京的事,并且已经派了人前来蹲守,此刻就在山谷之外埋伏着,而眼下司徒曜就带了这么四个护卫,还有一个拖后腿却很看重的女人。他眼中精光一闪,这便是好机会……江心婉被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眼便看到马启俄在吃东西。她微微蹙眉,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枕着大佬的腿,一时惶恐但随即想到她一个奶妈惶恐什么?这一睡她肯定又给他增加了不少生命值,他该谢谢她才对呢。只是湿润的嘴角让她没有那么理直气壮,悄悄起身看了眼,果然刚刚枕的白色下摆有一小团不明显的水渍。她抹了抹嘴巴,寄希望于大佬没有察觉,装作无事人一般地扭扭脖子伸伸懒腰,毕竟哪怕有大佬当枕头,这睡姿依然不舒服。不过动作没掌握好,脖子忽然咔地一声动不了了。她痛得不行,“啊!扭……扭到脖子了!”司徒曜睁开眼,看到她歪着头,表情像要哭似的叫喊,“怎么办怎么办?我脖子动不了了!”司徒曜冷着脸,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头。江心婉叫道:“啊啊啊!王爷您别乱动手啊!您不是大夫不要乱来啊!”司徒曜冷冷道,“闭嘴。”事关人命,江心婉才不想闭嘴,继续叫道:“脖子不是其他的啊,您力道不好万一断了我可就没命了啊……啊!”咔嚓一声,随着江心婉第二声啊字叫完,她感到自己脖子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她晃晃脑袋也能动了,一切如常仿佛刚刚闪到脖子没有发生过。看着依然冷面的司徒曜,江心婉惊喜道:“王爷您真厉害,竟然还会正骨!”司徒曜淡然道:“你也挺厉害,年纪轻轻就长了一把老骨头。”江心婉:……她以后再夸他就不姓江!反正大家是奶妈和靠山的牢靠关系,不需要经营!正腹诽着,江心婉见到一个男子端着托盘正朝亭子这边走。他玉簪盘法,青衣宽大,身材颀长,走起来衣袂飘飘挺有仙风道骨,待走得近了能看到脸时,江心婉不觉眼前一亮。此人生得面如冠玉,五官秀气斯文,气质温文尔雅,若浊世佳公子。而这佳公子见到江心婉的那一刻,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头顶忽地窜起一个青色烟柱,数值从0到3分。江心婉震惊:这又是什么目标?见到两人这风驰电掣的眼神交流,司徒曜眉心一拧,清了清嗓子,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语气非常冰冷,“你是何人?”青衣公子从江心婉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对着司徒曜颔首道:“在下吴师尊的徒弟顾允安,见过容王师兄。”他不以世家身份而以师弟自称,不卑不亢,谦然得恰到好处。江心婉一惊,这不就是原主在京城的未婚夫吗?两个世家从娘胎里定下的娃娃亲,也是假千金恨原主回京夺回一切的重要原因,竟然提前在这里见到了。司徒曜自然也知上辈子两人的关系。他凉凉的目光扫过江心婉,见她面上压住的惊诧神色,眉心微拧,心中更不快起来。第46章顾允安微微一笑,歉然道:“师尊今日上课劳累了一天,已经乏了休息去了,怕是不能出来见容王与马都御史,还望见谅。”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拿出一壶茶盏,从容给司徒曜斟了一小杯茶,“这是我们自己在后山种的银针,清新淡雅,希望能稍解诸位久候的劳顿。”一旁的马启俄忍不住了,口气冲道:“我等了这么五日了,不是为了每天喝你这茶的!”本欲给马启俄斟茶的顾允安停下了脚步,不喝便不喝罢。他看了眼司徒曜冷冰冰的脸,仗势道:“我这小小四品佥都御史没面子就算了,我爹堂堂一品宰相没面子也算了,可今日容王驾临,等了大半日了,竟然还是不能见到吴老圣人吗?”顾允安脸上依然是温润浅淡的笑意,淡然道:“马都御史想说什么呢?”马启俄冷哼一声:“究竟是吴老圣人不卖面子,还是你们在从中作梗不通传消息?真当我们是可以戏弄的傻子吗?”顾允安从容道:“马都御史言重了,我顾某何德何能敢扣下信息?实乃师尊年老体乏,无法接待每日寻来的这么多人,烦请见谅。”他又补充道:“师尊他老人家也说了,他已年衰恐负所托,希望诸位回去,不要苦等于他。”马启俄已经厌烦了他这些太极,要不是面前是石桌,他早就想掀了,此时冷眼威胁道:“得吴道崖者得天下,吴老圣人这名声既然传出来了,便绝无隐世的可能了!而你也要知道,顾家只是普通袭爵之家,令父不过是吏部侍郎,你不过是一介白衣,希望你能认清楚形式,是赶客还是帮着游说,最好拎清楚点!”顾允安微笑,“马都御史是在威胁师尊与我吗?”马启俄目露凶光,眼神说明一切。他本就欲今日摊牌,他的礼数给得够多了,再敬酒不吃便只有罚酒了。这老头子就是绑他也绑回京城,若是实在不能为他所用,哪怕杀了他也不留给其他对手。如今这容王来了,虽是对手,他也要趁机仗对方之威,把这老头子先逼出来,是生是死稍后再论。他对上司徒曜投过来的冷冽目光,三分警示七分威胁,显然是与他意见相左,不由得面上一怔,凶恶迫得收回去几分。顾允安转向司徒曜,恭声道:“容王也是如此认为吗?”司徒曜淡淡道:“本王尊重师尊的意见,绝不会强迫师尊,也不允许他人行强迫之事。”冷冷的目光一直落在马启俄身上,“是吧,马都御史?”见是这么个拆台的结果,马启俄又怒又不得不憋着,面上强迫挤出一丝笑容:“下官刚刚也不过是为了当今,为了朝廷仗义执言,如今既然容王无异议,那下官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他啪地一声坐回石凳上,不再言语。顾允安一笑,“如此,师弟便安心了。”他又端起一壶玫瑰花茶给江心婉斟上,“这是山里摘的野玫瑰,晒干了与茶叶一同炒制的,希望姑娘能喜欢。”江心婉见他温和有礼,想得周到,而刚刚面对马启俄那般霸道也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刚,自是多了几分好感。原书中这位未婚夫对原主也算不错的,目标值是十分,与萧锦同样是满分。只是不同的是,萧锦多为原身的美色所惑,到最终被背叛死时是怨恨原身的。而这位未婚夫却是知道了原身的处境后,理解了原身并要带她逃离乌绍容的牢笼,但作为配角自然是失败了,而且原身心中只有男主,所以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炮灰。她心中慨然,望向顾允安的眼神自觉就带了几分深意,实在是不明白好儿郎这么多,原身为什么非要吊死在男主那棵歪脖子树上。被她眼带热切的盯着,顾允安白皙的面颊微微一红,垂下眸子,修长白皙的手端起托盘直起身子,头顶的进度条又上升了0.5.江心婉看到,哇,小帅哥脸红了哎,羞涩得有些可爱!见着两人公然在面前这番调情,司徒曜脸上绷不住了,在江心婉要端起花茶要喝时,将茶杯一把夺过。江心婉手里捧了空,疑惑地抬头,见到司徒曜面上黑沉得像要吃人,心中咯噔:这大佬最厌恶妖媚女子了,自己刚刚是眼神没收住惹他嫌了?司徒曜冷冷道:“野花不宜做茶,勿饮。”说完,将那杯茶往亭外倒了个干净。顾允安微蹙了眉心,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未言,只是淡淡笑道:“谨慎是应当。”江心婉见司徒曜这般不给人面子,鼓起勇气给小帅哥打抱不平,“不好意思,我义兄这人就是太谨慎了些,顾公子不要见外。玫瑰花茶是稀松平常之物,平日里我自己也喝的,断是没事的,我相信你,也谢谢你的心意。”司徒曜冷冷的眸子斜睨过来,看向江心婉:什么意思?还非要澄清他们的关系?江心婉无视这死亡凝视,继续看向小帅哥。顾允安温润一笑,“谢谢姑娘理解。”他顿了顿,道:“夜里风大,姑娘家在这亭里终是太苦了些,观内还有空的耳房,如果容王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义妹到观内住一晚,好歹遮风避雨。”司徒曜冷冷的目光扫向顾允安: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他又转眸看向江心婉,却见她抱着手臂瑟瑟,装出一脸可怜样,就差把“求求你,我真的很想进去睡”说出来了。见她如此想跟着这小白脸进去睡,司徒曜心中更不悦了,但是看着她瑟缩的样子,薄唇翕动了几次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垂眸看了下自己膝盖处被她枕出的褶皱及上面一小块快要干的湿渍,心下一软,终究冷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道:“可。”江心婉登时甩掉瑟缩样,开心道:“谢谢兄长!”又对顾允安甜甜一笑,“谢谢顾公子!”看着她过分高兴的样子,司徒曜心又沉了几分,眉心紧蹙,薄唇抿着不想再说一句话。没想她也没打算继续理他,很干脆地起身拍拍屁股很头也不回地跟着顾允安走了。司徒曜:……看着两人非常协调养眼的背影,还有时不时的对视而言,以及依稀传来的温言笑语,让司徒曜心中的无名火越窝越大,直到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竟是被捏碎了,刚刚顾允安给斟的茶水撒了一桌子。侍卫忙上前收拾,看向他的手道:“王爷,您手没事吧。”司徒曜捏了捏湿润的手心,冷声道:“没事。”他又斜睨了旁边顾允安放下的整壶茶,吩咐道:“拿去都倒掉,茶壶也不要,什么劣质玩意儿也敢拿来。”听到自家王爷说出玩应儿这么口水的话,心下一愣但手也不敢停,赶忙收拾茶壶去扔了。马启俄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一勾。什么义兄义妹在他这个混迹情场的高手看来,简直就是不良关系的遮羞布而已,没想到传闻不近女色的容王也栽了,如此也好,这位战无不胜的容王便多了一个弱点……顾允安带着江心婉来到耳房,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看起来就是平日少有人住的客房,但好在看起来很干净,又焚了檀香,萦绕着淡淡的木香。见她打量,顾允安道:“怕姑娘住不习惯,之前的床品我都换了,这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皆是全新没有用过的,姑娘可放心。”江心婉看着淡青色的锦被,虽低调却能看出质感不错,想来顾允安是世家公子,对生活品质还是多有要求的,她点点头道,“顾公子想得周到,小女十分感谢。”顾允安又指着旁边地上的一个大水壶道:“这里面是打的热水,盆也是崭新的。”又拿起旁边一个木盒子递给她,“这里面有新的柳枝条,还有粗盐,可供洗漱之用。”江心婉接过小盒子,心里对此人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毕竟不管是现代还是这书里,这般温柔贴心又周到的帅哥可是不多呀!她抬眸望着他,真诚地道:“谢谢顾公子。”顾允安一笑,那笑容温温柔柔的,“姑娘不必客气,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小女姓江,名心婉。”“江心泛涟漪,婉约初动人,好名字。”江心婉玩儿一笑,又听他道:“姑娘早些休息,我在对面的厢房住,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叫一声。”江心婉点点头,随即道:“应是没什么事的,我就凑合一万而已,夜深人静的不打扰你休息了。”顾允安一笑,“近日都在温书,很晚睡,倒是无妨。”江心婉闻言,想起书里这顾允安后来是中了状元的,此时还没有参加科考。她点点头,“顾公子如此用功,他日一定能金榜题名。”顾允安:“借姑娘吉言。”说完便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还真是住在对面,江心婉从门口望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烛火摇曳的窗户。她靠在门边,无所事事地欣赏他温书的样子,长生玉立,端坐笔直,垂首微微蹙眉,手下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间或顿住在旁研磨提笔记下几字。是标准的学霸样子,只是穿的古装,墨发青衣,多了几分儒雅风骨,很有光环,是她这个学渣从小非常崇拜和欣赏的那种。看着看着,忽地见到一只三花猫儿窜上他的腿,立起来蹭他白净的脸要亲亲要抱抱,但是顾允安显然没有时间,将它打发走了,但不一会儿又重新爬他身上,不断在他面前捣乱,甚至把肥肥的身体趴在书页上不让他翻书,搞得顾允安一脸无奈。帅哥和宠物是最配了,江心婉心都快被萌化了,连忙跑过去敲门。她要撸猫!她好久没撸过猫了!第47章顾允安开门见是她,笑问:“姑娘遇到什么问题了?”江心婉摇摇头,指了指他怀里的猫,“看它老骚扰你,要不给我吧,免得影响你温书。”顾允安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猫,“不必了,它有点凶,我怕伤到姑娘。”江心婉却是低头对那猫眨眨眼,只是只普通的三花猫,但眼神狠冷漠,“它叫什么呀?”“阿喵,是我从山里捡来的流浪猫,就一直养在观里,不过平日里只亲我,其他人都碰不得。”江心婉笑道,“那我试试。”她垂首对着猫儿笑容可亲道:“喵喵~小祖宗,跟着我走好不好?”说着试探性地轻轻摸了摸它,见它并不是很抵抗,就把猫给抱了过来。猫大着一双瞳仁瞅着江心婉一动不动,而后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便喵地一声往她怀里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一双眼睛才冷漠地看回来,仿若是找到新人而对旧人的不屑。顾允安哑笑:“这猫脾气又大又傲,没想到喜欢江姑娘。”一团毛茸茸到了怀里,江心婉开心地顺着毛,笑道:“大概我比较有猫缘。”毕竟她以前也是三个猫的铲屎官。“顾公子便好好复习吧,我今晚带它。”“好,如此便谢谢江姑娘了。”江心婉抱着小猫回屋,走到两屋中间的空旷地带,过堂风往身上一吹,不禁打个寒颤更抱紧了怀中的小团子。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转眸往外面那凉亭一看,黑灯瞎火地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莫名感到一股凉意。她四处望了眼,那凉亭比这里地势略高,看过来的视线又无遮挡,而这里却因屋内烛火照得比较亮堂,都知道从暗处看明处最是一目了然……所以刚刚的一切是不是被司徒曜看到了?她心道不好,讨厌的妖女形象恐怕又深了三分。不过转眸一想,她怕什么,她都是奶妈了,往后靠奶……呸,靠金手指过活,根本不需要巴结讨好他,反而他该好好护着她才对。他再讨厌还能吃了她不成?如此让他讨厌又不能干掉她的样子真爽,治治他这直男癌厌女症!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凉亭处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司徒曜:……他此刻真的很后悔答应她进去睡了,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勾引男人她还有理了?他的掌心捏了又握紧,刚刚见她竟然主动去敲顾允安的门,差点就要暴走下去抓她回来了。好在还没等他冲破忍耐极限,她就抱着猫走了。他就该留她在这里好好吃吃苦头,还能增加很多时限,何况他都勉为其难让她枕着了,竟然她还百般嫌弃,真是越想越气。见她已经进屋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压抑住那莫名的烦躁和怒气,开始闭目养神。但是心却一直静不下来,久久不能入定,睁开眼见她的烛火早已熄灭,想起她平日里瞬间入睡的技能,自己在这里喝风无法入眠,旁边还时不时有蚊子传来的嗡嗡声。“阿达,左边有蚊子,去打了。”他冷冷开口道。名唤阿达的侍卫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皱眉道:“王爷,属下没有听到亭内有蚊子。”司徒曜蹙着眉心,冷厉道:“你往外走几步。”阿达一愣,亭子外的蚊子也要管吗?但他自然是不敢忤逆王爷的,只得走出去寻蚊子。于是一晚上,几个侍卫都在周围三丈范围内不断搜寻蚊子蟋蟀等窸窸窣窣的小虫子,营造这野外绝对的静音,但是司徒曜却依然不满意,几个侍卫被折腾得又怕又累,到最后觉得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旁边的马启俄见这阵仗,也不敢造次,窝在一边瑟缩着不敢真睡过去怕打呼噜。如此几个人在亭中都是通宵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眼下都有淡淡的淤青。江心婉却是一夜好眠,抱着毛茸茸睡觉就是比自己睡觉好。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把旁边的猫也吵醒了,开心道:“小猫咪,早上好呀!”猫咪又跳到她怀里拱了拱才跳下床,江心婉也起床穿衣,如今她在衣服这块算是穿脱有度,但是面对头发她就有些犯难了。这次司徒曜精兵简行,小珠也没有跟过来,此刻她拿着梳子面对一头过腰的长发,不知道从而开始。猫儿又跳到她腿上,喵喵叫了两声,她就开心地用梳子先给猫梳起毛来。梳完了才准备自己随便扎个马尾得了,但是这古代连一个橡皮筋都没有,布条总是不能很好地固定,头发太长松垮垮地批在背后也是有些讨厌,她此刻格外怀念现代自己的齐耳短发了。正在头上和马尾奋战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江姑娘,收拾好了吗?我带你去斋堂吃早饭。”是顾允安。江心婉恼怒地把布条一扔,顺了顺过腰的长发直接批在背后,“好了好了。”她打开门,头发随着动作就垂了一缕在前面,顾允安看见一怔。女子清水出芙蓉,白净的脸仿若天然雕刻,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丝毫未打理的头发柔顺地垂着,将女子的慵懒尽显。他脸微微红了红,“姑娘你这头发……”江心婉不在意地道:“哦,我发簪不小心断了,今日可能只有这样披着头发了。”顾允安为难道:“可待会儿斋堂人多,姑娘这般披着头发去恐是不太好。”江心婉蹙了眉心,“哦,这样啊。”“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用我的观簪,是之前观里统一打造的一批,我有旧簪子,所以还没有用过那新的。”江心婉尴尬地抠着脚趾头,这哪里是簪子的问题,这是她不会用的问题啊!她看了看他头上那个古朴的木簪,“可……这观簪这么简单,我不知道怎么用。”顾允安闻言一愣,随即想到这般娇养的贵女平日里总是有丫鬟帮着梳头,自己不会倒也是正常,当即笑道,“这个很简单,待会儿我帮你便是。”江心婉这就放心了,立刻点头道:“好啊!”顾允安便回去拿簪子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一根雕着祥云暗纹的木簪。他怕旁人看到,辱没了江心婉的名声,便进屋关上门,在窗前的梳妆台前给她绾发。白皙修长的手绾起乌发,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女子的头发,曾经江玉琴也有一次非要让他给她绾道姑头,被他严词拒绝了,没想到此时事情从急,竟是给另一个女子绾发了。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比对从小有婚约的江玉琴更有好感。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怔,舒朗的眉心微微皱起,而后细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