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温暖的掌心忽然触到鼻尖,江心婉心中微微悸动了下,但随即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悸动变成怒意:这个狗男人,骂她自夸太大脸了!她伸手打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手彻底被男人攥在掌心而动弹不得。“走吧,别闹了。”司徒曜道,他现在对如何获取时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也没有了对接触她身子的抗拒,做起来非常自然。江心婉:……她想挣脱奈何力气太小,是以只得由他拉着走。路人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这个世界,男女大防还不算到极致,年轻男女之间也并不完全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而是有些自由接触恋爱的意思,比如这水灯节除开节日传统之外,已经约定俗成地成为了男女相看和约会的日子。是以众人对他们两拉着手倒没有显得很吃惊,甚至有热情的大娘祝福他们白头偕老,还有卖花的小童奔上来,将花往司徒曜手里塞,“大将军,送给姐姐吧!”司徒曜不洗这些,奈何百姓实在是太热情,纷纷起哄,只得皱眉接过那花扔给江心婉,命侍卫付了钱。再这样下去遭不住,他就顺势放开了江心婉,只是才苟到十八个时辰,有点可惜。江心婉抱着花束,没想到在这古代,也是送玫瑰的,她对小童说了句,“谢谢。旁边的路人被甜到了,纷纷星星眼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萧将军就该这样的美人相伴!”江心婉笑眯眯地对这些助攻路人说谢谢,而司徒曜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没走几步,江心婉闻到一股奇香,她四处望了望,见旁边竟然有个卖烤串的摊位!哈?这个世界也有卖烧烤的?这她怎么能忍,她的夜生活可是好久没有开启了!那滋滋啪啪油被烤出来的声音让她不觉咽了口唾沫,赶紧拉了拉大冰块的袖袍,眼巴巴地道:“将军,我们买点烤串吧?”司徒曜停下来,看向那烟熏火燎的路边摊,脱口道:“不行。”江心婉拉拉他的衣袖,脚步不动。这时,烧烤摊的老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了看旁边是敬爱的萧大将军,连忙拿了几串装好袋子跑了过来递给江心婉,“这是小的送将军和姑娘的,祝将军和姑娘百年好合!”江心婉看着老板憨厚的笑脸,笑道:“谢谢!”老板走后,江心婉重重地闻了一口肉串的香味:啊,熟悉的肉香!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凉凉而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这么脏的东西,你也吃得下?”江心婉柳眉倒竖,“很香的好吗!”司徒曜扬手指了指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在这街边,多少人路过,尘土飞扬粘到上面,还有那炭火、那烤架上都是油,那老板的手烤了一串又一串又没有洗手,衣服上都是灰尘和污垢,多脏的在里面……”江心婉:这家伙真的好扫兴!她打断他,啧啧道:“大将军,这是人家百姓爱戴你,白送给你吃,你还嫌弃,真不是爱民如子。”司徒曜反问:“我为什么要爱民如子?”江心婉一口火气上来,又压下去:没法沟通,真的没法沟通。她懒得说话,只当着他的面嘎嘣咬下一块烤肉吃了满嘴,满足地闭上眼,“恩,真香!”司徒曜:“你!”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究的女人,偏偏每天还要碰她才能续命!江心婉看着他满脸嫌弃的表情,又吃了两大口,外焦里嫩,饱满多汁,唇齿间都溢满了香味,她吃的一脸满足,很是陶醉。司徒曜看着她嘴角沾上的油渍,不忍直视。但可恨的是每次见她吃东西,他的肚子就会不管合不合时宜地察觉出饿意,味觉和嗅觉也会变得异常灵敏,甚至生生压下他对不洁食物的厌恶感。再加上他今日自从午间在将军府用过少量的饭后,一直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未再进食,经她的一刺激,顿觉饿得不行了。于是江心婉很快发现,面上还绷着的大冰块脸,突出的喉结竟微微滚动了一下,接着某人的腹部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咕噜声。江心婉瞪大了眼睛,待听清楚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哇,神仙也会饿,神仙也会肠鸣!司徒曜:……他尴尬地加快脚步,不想理这个粗俗的女人了,更不想听到她毫无顾忌的哈哈声。江心婉一边笑一边追上他,伸手用一根烤串拦在他面前。司徒曜果然停下步子,不想那油腻腻的肉串碰到他衣襟。江心婉走到他面前,狡黠一笑,像诱拐白雪公主吃毒苹果,道:“真的很好吃,大将军尝一尝呀!”司徒曜只冷冷地望着她,不为所动,但是腹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他。江心婉笑得眉眼弯弯,把烤串干脆送到他嘴边去,只是他实在太高,她得微微垫脚才能够到。“我喂你呀!张嘴,啊……”司徒曜:……江心婉反应过来,也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她怎么越来越对大冰块没了敬畏之心,看着他冷冰冰的故作样子就想调戏。额,这大概是病,她得治治了。但是没有想到大冰块在厌恶面色之下,还是轻启了薄唇,竟是咬了一块肉进去。“接受江心婉的主动喂食,生命时限增加六个时辰。”司徒曜嚼着口中的肉,本以为会恶心地想吐,没想到唇齿间竟是很香,味道十分浓郁,竟是比平日历府里那些清淡的饭菜多了许多滋味。如此,他便就着她的手,一块一块地竟是将那串都吃完了。江心婉想起一个真香的表情包。“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恩,真香!”跟眼下的司徒曜就是如出一辙。她好笑地道:“我说好吃就是好吃吧?”司徒曜不言,掏出雪白的绢帕擦了擦嘴,看到她嘴角还有油渍,他顺手递过去给她也擦了。手指隔着薄薄的绢帕碰到她柔软的嘴唇,两人都是微微一僵。司徒曜赶紧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嘴唇温润的触感,心中微荡涟漪。他眉心微微蹙起,本欲将手帕直接扔了,但却鬼使神差地捏了捏,转而递给身后的贴身侍卫,“带回去洗了。”江心婉觉得刚刚自己的心又悸动了一下,她想大概毕竟是嘴唇,是很敏感的地方,这反应应该很正常。继而看到他嫌弃地将帕子扔给侍卫,又想到那明明是他用过的帕子,没礼貌地直接上手不说,他凭啥啊?他个洁癖嫌弃别人脏,她还嫌弃他脏呢!呕呕呕!擦了也不长进度条,怄怄怄!江心婉想骂人但是碍于权势威压只能憋气忍着,司徒曜虽心中有些歉意,但却擅长打破沉默。他努力张张嘴,但还未说出口就被江心婉打断道,“我想去方便下。”说完领着小珠转身走了。司徒曜:……此时,一直远远地尾随着两人的黑影终于从跃起,踩着屋顶片片瓦砾跟着江心婉而去。这一闪而过的黑影没有逃过司徒曜的眼睛,他朝不远处潜伏的暗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但略一踌躇,心中不定,终是提脚自己也跟了进去。他本来武艺不错,身形又轻盈,很快就追上了江心婉,只是隐在不远不近的暗处,亲眼看到她们两还未进店就被那个黑衣人给掳走了。江心婉大骇,随即看到了带着她的黑衣人扯下面罩,是聂永。他沉声道:“主上要见你,我带你去。”司徒曜眼神深沉,果然是乌绍容。江心婉被聂永带着她两一路飞檐走壁,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脚下不沾地地掠过。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她心中惊惧,似乎是体会到她的僵硬,小珠也伸手托着她,“小姐,不妨事的。”江心婉渐渐适应了,稳住了心神,她知道聂永是月萧阁功夫数一数二的,是以敢在萧锦眼皮子底下跟踪她和带走她,也足以证明乌绍容很急切。废话,她都放了他几次鸽子了,能不急切吗?江心婉一点都不想见男主,但此刻肯定是躲不过了,心中盘算怎么蒙混过关。他们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荒凉院子,那高高的围墙都已垮了一半了,乌绍容隐在墙根的阴影处,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在夜色中分辨还有一个人。小珠跪倒在地,“奴婢拜见主上。”江心婉只好跟着行礼,“心婉拜见主上。”乌绍容缓缓转过身来,他的一张脸一半依然隐在阴影里,阴阳对比将他本就深邃阴鸷的脸显得更阴森,如鹰的眸子盯着江心婉,恻恻道:“心婉,你可是出息了。聂永不把你带来,你恐怕是要跟着那萧锦,彻底叛了我是吧?”江心婉暗暗掐了把自己大腿,抬眸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无辜又委屈道:“主上,心婉没有……心婉只是久久攻略不下那萧锦,无颜面对主上。”乌绍容冷哼了一声,他缓缓走到江心婉跟前,她这才看到他穿着普通平民的蓝灰色粗布麻衣,少了些许男主的气质。他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你可当我是傻子?我这么多年来安插在官府和军营的暗桩,几乎全军覆没,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是那萧锦突然开窍,还是有人刻意出卖?”江心婉委屈地摇摇头,“心婉不知,心婉真的不知!心婉可对天发誓,绝不是心婉出卖的,若是心婉所做,就遭天打雷劈!”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直视着乌绍容,“主上,你知道我曾经一直在戎然,住在您的王府里,从未接触任何谍者,更没有来过甘州,心婉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些才是暗桩,如何会出卖呢?”乌绍容目光锐利,深深地看着江心婉,他知道她说得是事实,即使她刻意倒戈,短时间要掌握这些人的身份也绝不可能。长年以来,只有他才如此清楚,花想容和聂永等人均只知道部分上下线而已,她一向不谙世事又如何做得到?江心婉轻咬嘴唇,“主上,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且花督主当时对我多番防备,我更不可能知道暗桩的身份了。”她顿了顿,“倒是花督主,月萧阁出来后,并未安心待在迎春楼,而是被一个男子给赎身了,心婉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却不好多言。”乌绍容鹰眸微眯,若是花想容刻意报复,掌握这些难度倒是比她低一些。江心婉知道他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花想容,如此火力就被分走一半了。她此刻才轻蹙眉心,娇娇柔柔道:“主上,您弄疼我了……若是留下印记,恐惹那萧锦怀疑了。”乌绍容才缓缓放开了她,白皙的下巴上有了一处被指甲掐下去的红痕,他又顺势揉了揉,将那抚平。司徒曜在隔了两个宅院的一处屋脊上望过去,他目力极好,此刻看在眼里,清冷的眸色暗了暗,比这夜色还深沉。“现在,你与萧锦是个什么情况?”乌绍容起身,冷冷地问道。“他对我应是有好感,但防御心过重,因此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机会。”“那布防图你可知在哪里?”“知道,在他书房中,重兵看管,我暂不能接近。”乌绍容鹰目一凛,“找机会拿了它,不要打草惊蛇。”江心婉踌躇道:“可……那是将军的别院,萧锦武力又强戒备心重,我实在是寻了这么久也找不到机会。”乌绍容掏出一个小墨瓶,“这是戎然宫中所用的合欢药,我又让大夫加重了三倍的剂量,如此但凡人服用了,再烈性的人也会情不自禁。”他把小药瓶放到她掌心上,锐利而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她,“这便是机会,你好好筹谋一下。”江心婉看着掌心小巧的细颈药瓶,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药,果然古言真是离不开这道具。她握在掌心,道:“是,主上。”乌绍容又掏出一瓶红色的药瓶递给她,“无论成与不成,最终你要给他服下这个。”江心婉:“这是?”乌绍容森冷道:“这是最浓的鸩酒,由数十根鸩羽提炼所制,饮之便可当场毙命。”江心婉讶异,这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原主得到布防图悄然离开,萧锦安然无恙直至战败。而现在,竟是要她不管事成与否都要直接毒杀了他。“他拔出我经营多年安插的上百个暗桩,这就是他应得的。”乌绍容语气阴狠,锐利的眸子再度落到江心婉娇媚的脸上,“而你,事若不成,你便与他共饮这瓶吧。”江心婉:……够狠。她抬眸,一双眸子泪眼汪汪的,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轻声唤道:“主上……”乌绍容却转眸无视,冷冷道:“我十万大军不出即日便会军临城下,时间不能再拖了,父王还有我那几个好皇兄弟都看着,我必须赢!”江心婉心里一个咯噔,还有几日……还有几日就要打仗了。她抬眼望着头顶依然仅仅只有3.5分进度条的男主,想起萧锦空白的进度条以及那个赵阿成的3分进度条……脑壳疼。哎,握紧手中的小药瓶,她是不是该拿出杀手锏一搏……既然男主不吃柔弱撒娇这一挂了,她仰头把即将躲出眼眶的眼泪憋了回去,轻咬嘴唇,娇怯全部褪去,一张小脸柔弱却决绝,“心婉明白了,定不负主上所托,不成功便成仁!定会为主公除去萧锦这个心腹大患,以解主上的心头之恨!”他看着她脸颊未干的泪痕,一张小脸故意绷成倔强的模样,却难掩娇怯的底子。她一直是他放在身边娇滴滴长大的美人,大概是因着她自小身子骨柔弱,又太过美色所以总是被其他谍者嫉妒和欺负,像极了他这个血脉不纯的皇子在宫中的艰难处境。所以他才将她接到身边,另外安排了宅院安置,也从不让她接触任务,对她一直若妹妹一般宠着,竟是真的娇养出了一个心地单纯的大小姐,享受了十余年的岁月静好。可是,生在皇家,哪有岁月静好。阴暗里长大的他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待她若妹妹,这份稀薄的情谊那比得上争权的利益。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心婉,待我事成,他日我必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尊崇的女子,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臣服于我们,没有人再凌驾于我们之上,没有人再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江心婉心中嗤笑,得了吧,按照原剧情走,这可是本be文,女主付出所有后身首异处,留给你三千后宫,男频男主真是爽歪歪。她摇摇头,抬眸一双清澈的眸子,“不,主上,心婉什么都不图!心婉早说过,只要此生得见主上君临天下,心婉便知足了。”“主上你一直都知道,你便是心婉的天,心婉的地,心婉这辈子都是为你而生的,哪怕为主上身死亦不悔!”江心婉内心:呕……乌绍容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一直是心悦于他的,这世间唯有她是真心待他,不枉这些年当妹妹一样待她。他是不该怀疑她。江心婉终于看到他头顶进度条弱弱地升了0.1.我那个去,真的好艰难!他很自然地将她揽在怀中,低低的嗓音似是带了几分深情,“心婉,速战速决,我需要你。”江心婉贴着男主紧实的胸膛,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她应该做出回应去拦住男主大人的腰才是,但是双手抬了抬,好像有些难为情。心中郁闷,原来厚脸皮如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豁得出去。司徒曜看着抱着的两人,手心收紧,捏得骨节泛白。作者有话要说:12点还有更,ps:因为周一上夹子,所以将明后两天的更新提前在今天了第27章司徒曜知道,这男人才是她这妖姬的真爱,上辈子不惜以身体为他铺路,做下那么多孽事,为虎作伥,让他用阴险狡诈的伎俩窃取了这万里江山社稷。他无声地冷笑一声。可惜,这男人不过是利用她,这女人偏偏看不穿。重活一世,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再得逞。这男人胆大包天,折了他那么多暗桩的情况下,他还敢从边外整顿军务中杀个回马枪再次回到这甘州城。也是。这女人迟迟没有拿布防图,他心急了。而他故意给他留下完好的月萧阁大本营未动也让他麻痹了。他此刻杀掉他易如反掌,尤其看到两人拥在一起,心中的杀意更甚。他眸中暗色浮动,终将那股杀意给压了下去。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张开的大网还要等着这蠢货投进去。而这对狗男女……他目光一扫,目之所及周围有月萧阁七八个暗卫守着,而断墙靠着那处屋檐有半截破布拉扯着,横梁上有一只灰猫。他捡起一枚碎木片,朝那猫儿身上打去。那碎木屑快若箭矢,那猫儿吃痛,喵呜一声,从梁上跳开,那半截破布本就已经腐朽了,顺势飘落下来,上面累积的灰尘也荡了下来。乌绍容见状赶紧放开了江心婉。他不习武,是以动作不算灵敏,虽然躲过了那破布,却被灰尘浇了一头一肩,很是狼狈。司徒曜冰凉的嘴角一抹冷嘲,头也不回地起步跃走了。江心婉不在那破布坠下的正中央,是以不过飘了少许灰尘到她身上,她拍了拍就所剩无几,看着总是阴鸷气势强硬的男主此刻的狼狈模样,她想笑但生生忍住了。“回禀主上,是一只猫。”聂永探后回禀。乌绍容脸色铁青但也无可奈何,他恢复冷静,只是灰头土脸的气势减了不少。他对江心婉道:“如此,你便会去,记住我说的话。”送江心婉走后,聂永有些迟疑道:“主上,她是否真的可靠?”“在色诱这条线上,如今唯有依靠她。若她不成,还有你的那条线,双线并行,是我现在能仰仗的。”聂永抱拳:“誓死完成任务!”乌绍容眸色暗了暗:“你派人将花想容寻来。”没想说曹操曹操就到,花想容请见,一身素色麻衣,没有昔日花督主的高调,但脸上依然是艳丽无双。她走到乌绍容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拜见主上。”乌绍容让聂风退下,冷冷道:“你近日在做什么?”花想容抬眸,“回禀主上,我接近了萧锦。”乌绍容鹰眸微缩,“萧锦?”花想容嘴角一勾,“对,是真的萧锦,江心婉接触的那个是冒充的,她被人骗了。”于是她便把过程讲了一遍,听得乌绍容面色铁青。“情况便是如此,江心婉实在是没脑子,而那人又是刻意伪装,她如何分辨得出?我接触的萧锦每个细节都对得上,绝无可能有错。”乌绍容眸光浮动,回想刚刚高台之上那人,是身居高位的气质。“那如你观察,那人是谁?怎会拔出所有的暗桩?”“属下与他接触不多,实在不知。至于暗桩,是江心婉到他身边之后才一网打尽的,我见那人对她极好,而她也似乎是真心仰慕她。”她眼带深意地看向乌绍容,“所以,如果是江心婉是付出真心,刻意出卖我们呢?”乌绍容眼神微眯,就知道她们两互相推诿,冷声道:“她无法知道所有暗桩的身份。”花想容闻言,垂首无声冷笑了下,连主上都如此相信她,是个男人都要着那女人的道吗?呵,她迟早会用事实证明一切。她也不提这茬了,转而说道:“属下既已接近了真的萧锦,就从萧锦这里入手,定会为主上拿到布防图。只是,希望主上能给我一些人手。”她一双美目微眯,眼露出几分狠毒,“对付萧锦,若不能色诱之,那便用其他法子,定会让他不得不从!”乌绍容望向聂云,沉声道:“给她人。”又对花想容道:“三日之内,我要拿到布防图。”如果那人真是伪装的,那他必须加强对甘州城内的谨慎布置。花想容若是真的能拿到布防图最好。若不是,这些人便是监视她的。花想容满意地领命而去,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成功。乌绍容却是脸色阴沉,一双鹰眸暗波浮动。关于那个伪装之人,他心中有几个猜测。司徒曜?但他身在几百里之外的冀州,近日一直在温泉山庄休养,他负责监视的人并未察觉他有离开,不久之前还大动作地肃清了一批人,也没有他的人,证明他并未暴露。何况有萧锦这个容郡第一将军坐镇,司徒曜可是从未亲自过问过甘州城。而干城本地与萧锦熟识的人也不太可能,首先没有高于萧锦职位的,也没有演双簧的必要性。京城过来的人?对甘州城并不熟悉,不会如此明晰他布下的暗网。心机深沉又和他不对付的二王兄、不顾戎然成败也要来打倒他?他的确有这份狠心,之前也设计搞到了他的情报和人员,害他损失巨大。可若是如此,这二王兄未免能力太大,能搞定他所有的暗桩信息不说,还能策反萧锦那样的人……他亦不信他有那个能力。他左思右想后决定暂且放下,只命聂云根据他这几个方向去做更谨慎的调查,到时候真拿到布防图后再进行核实是否为真。他眼下没有时间继续待着了,需要出城与队伍会和,毕竟他是名义上的主帅,而粮草只够几天的时间,即便没有布防图他也必须要攻城了。***那边,江心婉重新回到水街河边时,正是人群摩肩接踵最热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人在放灯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水灯随着河飘荡,寄托着人们的思想和心愿。她左看右看,终于望见一棵老柳树下的月白锦袍。司徒曜长生玉立,仿若和周围的人天然隔了一段距离甚至次元,头顶一排水灯在他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源,见到她过来,微微回头,银灰面具下薄唇微弯似在浅笑,对她伸出了手过来,倒没了那身孤冷的气质,多了许多温柔。那一刻,江心婉有些恍惚,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也鬼神神差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两人宛若眷侣一般相携步下石阶。司徒曜转眼看了眼江心婉,这里有许多年轻女子在放灯,正值青春年华,刚刚在他独自等待时还有大胆的过来给他招呼,但此刻她们与江心婉出现在一个视线里,无一不变得黯然失色。江心婉从侍卫手中拿过那两盏精巧的水灯,水灯里面是可以塞纸条写下愿望或思念的。她也悄然写了个塞进去,把另一个递给司徒曜,“喏,将军,你要写什么吗?”司徒曜反问:“你写了什么?”江心婉挑眉:“不告诉你。”司徒曜唇角一勾,想必是祈祷任务完成,可与那乌绍容双宿双飞。他淡然道:“我不放。”江心婉:……“来都来了,真的不放?”“不了,你便可以放两个,许两个愿望。”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灯上,这是他母妃亲手做的,比送入宫中的贡品都还要精巧。宫里也是每年都有水灯节的,众妃嫔都乐于参与,在宫中的镜湖投入水灯遥寄相思和愿景。他母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会参与水灯节。她会亲自制作水灯,在水灯中放下空白的纸条,让那薄如蝉翼的水灯寄托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思飘走。小时候他不懂,为何母妃盛宠之下总是愁容,为何自己总是被母妃嫌弃。待到长大一些后,才听到传闻,一切疑问才解开了。他的母妃是被迫进宫的,在进宫之前,已为人妻,夫家只是普通的士人之家,为遮丑事,自然都被暗暗处决了。那些空白的纸条或许就寄托着她的恨意和思念,又或是复仇的愿望。可,又如何呢?终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虚无罢了。他从不放水灯,也从不许愿,只相信自己能做的。江心婉嘟囔道:“真无趣。”不放就不放,她乐得真写了两个愿望塞进两盏灯里,蹲下身把它们放进水里。缓缓流动的河面上已经飘荡着各色水灯了,两盏鹤立鸡群的水灯也渐渐融入进去了。江心婉双手合十许下愿望:一愿我在这个世界一切顺利!挣到好多好多钱!二愿那个世界的爸妈还有哥哥身体健康,没有她的日子一往既往地平安喜乐,不要太想念她!许着许着,鼻子有些酸涩起来,她睁开眼望着缓缓飘走的水灯,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她去逛庙会,庙会上人群拥挤,父亲就把她骑着脖子,骑在父亲一米八的个子上,她抬眼就可以看到两旁挂着的各色温暖的灯光,回忆起来那画面竟是异常清晰,与今日之景有些相似,可却是天人永隔了。司徒曜见她迟迟未动,也扬起锦袍蹲下来,转眸见到一向跳脱的她竟泪光连连,一颗一颗的金豆子从颊边滑落,若花瓣上滚落的露珠。她平日里要么是在演戏勾引他,要么是没心没肺的俏皮样子看不到她真实所想。其实如果没有伪装,她平日里没心没肺毫无心机的样子他倒是不排斥的,可关键那是她伪装的。而此刻的她,仿佛剥离了那层伪装,一个人抱着膝默默垂泪,竟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心中十分不自在,看不得她继续哭下去。他掏出绢帕,递到江心婉面前,一向冰凉的语气带了几分柔和,“擦一擦。”江心婉看到忽然递到面前的绢帕,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掉泪。晕,刚才太入神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把眼泪,回眸咧了咧嘴“没事,不用了。”司徒曜见她抹得粗糙,脸颊尚存泪痕,微微蹙眉,直接上手给她擦了。他手法温柔而仔细,将她脸颊和睫毛都试干了,倒让江心婉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望着微微湿润的帕子,歉疚道:“我拿回去替将军洗干净吧。”司徒曜的帕子从来不会洗的,脏了就扔,没想到今日为她连脏了两个帕子,他却都没有当场扔掉的冲动。他捏了捏湿润的帕子,终还是递给她,“刚刚为何垂泪?”江心婉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将军见笑了,就是……就是在这种节日里,忽然想家了,想亲人朋友。”司徒曜闻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柔消失了。这个女人,又在说谎。她这个从小就被掳走去做谍者的人,何时见过她真正的家人?又怎可能想到泪流满面?他薄唇微勾,自嘲自己竟然会被这妖女的眼泪所迷惑。联想起刚刚她与乌绍容的见面,下巴上微微的红印他是看出来的,那乌绍容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想必斥责了她,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吧。想到这里,司徒曜心中一凛,眸光又多了几分寒意。江心婉可不知道他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思绪已经绕了这么几个弯弯,更不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水灯最终还是被侍卫打捞起,将她的纸条呈给了司徒曜。司徒曜看到一个纸条上写着“想家,想你们,我很好。”他又展开另一张纸条,“保佑我发财吧!要挣好多好多钱!”司徒曜:……难道她没有骗他?可是,怎么可能?她一个谍者,哪里和她真正的家人相处过,也是后面回京为了入宫认回亲人才认识了家人。何况,她上辈子那么个奢华程度,何时是缺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