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铭被小金拽着,主动跟摇滚队的人道歉和解,大家到底是在一起唱歌的,酒疯发完了也不会死磕着,再说摇滚队骂人在先也不占什么理,给个台阶也就下来了,算是在警察同志跟前达成了和解。不过当街聚众斗殴该罚还是要罚,大家回到派出所做了笔录接受了批评教育,又各自叫了人来交罚款。十分钟后,余尾跟朗朔一前一后来到派出所门前。你跟踪我是吧?你怎么也来了?骑小粉的余老板跟豪车上下来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狼叔异口同声,彼此都感觉自己见了活鬼。朗朔:谢谢,我不跟踪娘炮还肥,没兴趣。余尾:操!你他妈是欠锤吧你!朗朔:对不起,不欠。余尾:你感谢你寄几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吧你,老子迟早弄死你!两人水火不容地并排进了派出所,谁也不让谁,跟俩斗鸡似的杵在民警面前,异口同声。余尾:我领我外甥。朗朔:我领我员工。余尾:放屁,吴也现在是我员工。朗朔:签合同了么?余尾:我签我他妈签你姥姥!外甥:员工:民警:看这俩监护人也需要教育!你们谁是谁,说清楚了!民警没好气,感觉这一帮人都是蛇鼠一窝。余尾:陆余舟是我外甥,吴也是我员工,罚金我交,不用刷卡,我有现金。朗朔:嗯他俩之外的一帮都是我员工,我刷卡。民警:陆余舟扶额。吴也搓脸。真他妈丢人。从派出所出来已经过十二点,陆余舟的手机早没电了,刚借派出所充了电才开机,一时间各路消息狂轰乱炸,他看了两眼便心如死灰。值仔很直:祖宗你去哪了,辅导员忽然查寝!值仔很直:卧槽你失踪了吗?你妈刚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出去吃饭了,剩下的你自由发挥吧,可别说漏嘴!怎么,你妈我姐查岗了?余尾凑过来看,登时头大,操,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我脑壳现在就开始疼了。歪,帆姐,陆余舟立刻回了电话,嗯,手机没电了没事,吃饭遇上打架的,我报了个警,进派出所做了下笔录吴也偏头向陆余舟的方向扫了一眼,对朗朔说:你来派出所没事吧?有事也得来啊,朗朔进了车里,摘了墨镜,顺着他视线看着陆余舟,这你同学啊,怎么,怕那帮混球找他麻烦不敢跟人太热络?吴也:朗朔年长十几岁,是朋友,也算是长辈,能互损,有时候也能站在长辈角度说他几句,知道保护同学是好事,证明你对你以后的路心里有数,考上c音不容易,珍惜点前途以后甭跟那几个呛呛,好好上你的学,再有下回我肯定抽你。我说老朗,吴也胳膊搭在车窗上,伸手进去捋了捋朗朔的鬓角,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你还真把我当儿子训呢,指望我给你养老啊,自个生去!朗朔:呸,个白眼狼!好心当成驴肝肺!谢了。吴也收回手,插在裤兜里,余光看见陆余舟挂了电话一脸轻松的样子,笑了笑,我没爹没妈没人过问,你就是我半个爹,以后你要是没儿子,我给你养老。滚蛋,还不一定谁先老呢!朗朔骂骂咧咧又笑着,赶紧滚回学校去,爸爸走了!吴也笑。有时间么,跟你谈谈。陈易铭这时候走过来,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别别扭扭地说。改天吧。吴也看看时间,我要回学校了。陈易铭张张嘴,瞥了眼陆余舟,心情复杂:你跟你同学关系挺好吧。不大熟。吴也耷拉着眼,无所谓地说,才认识几天,能熟哪去。你也回去吧尾哥。陆余舟应付完了余帆,顿时感觉什么都不是事了,放心没暴露你,为了感谢你仗义相救,回头我免费给你弹一天。余尾抬手:免,老子只求你以后别再整幺蛾子就行,走了,你俩赶紧打个车回去。摇滚队几个跟陈易铭小金看起来是和好了,一起走了,剩下俩同路的眼对眼两秒钟,又一别两宽,陆余舟捧着手机去右边叫网约车,吴也去左边手动拦车。很快,吴也拦下一辆空车,他歪头看陆余舟,一起么学长?陆余舟举起手机朝他晃了晃:不熟。吴也:小朋友记仇。上不上车啊,赶时间呢!司机挺着急,不耐烦地摁了声喇叭。汽车喇叭这种噪玩意天生就是来挑战人类神经的,吴也神烦别人冲他摁喇叭。他胳膊肘搭在车门上,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拆了叼在嘴里,在司机错愕的眼神中笑了笑,胳膊肘一甩,车门砰一声甩了司机一脸,不上。陆余舟:司机:有病!出租车骂骂咧咧走了,网约车随后赶到,刚好停在了吴也跟前,陆余舟不情不愿地移驾过去上车。学长,可以稍我一程么?吴也两手插兜,等陆余舟过来,从马路牙子上跳了一小步到他面前,歪着脸身体微微前倾,刚好跟对方平视,他扬起嘴角,可以对吧学长。陆余舟:这人眼皮子要睁不睁,看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欠扁样,可当他认真看着你的时候,目中无人就成了一种专注的窥视,仿佛细微的眼缝间就只装了一个你。个套路逼,陆余舟心说,怪不得那帮女生们都五迷三道的。一码归一码,别人假意邀请他可以拒绝,但请求帮忙就不会,陆余舟不言不语地上了车,算是默许,吴也笑了笑,上了后座。第10章 扫一扫回到学校将近一点,王阿姨特意等着陆余舟,见面又是一通唠叨。陆余舟过意不去,老老实实听她唠叨完,然后带点讨好地说:阿姨,以后我回来晚了先跟您请假,您尽量别跟我妈说了成么,她老担心。王阿姨一向拿他没办法,无奈叹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不明白当家长的心那谁,小吴,你爸妈多疼你啊,收拾那么堆东西,还不是怕你缺东少西的,你们让家里省点心多好就围绕吴也同学行李这话题,王阿姨又感了五分钟的慨,陆余舟以己度人,以为吴也肯定也不喜欢被家里过度关心,怕他不耐烦听甩脸子,过程中瞅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居然极为配合。他松了口气,觉得这人挺精分,在好学生跟成熟社会人还有渣仔之间来回切换,并且很自如。我天你哪去了?一进宿舍门孙值就从床上爬起来问,我还以为你叫驴肉火烧铺黑了,做成人肉火烧了!齐志楠书桌上开着备用小台灯,宿舍里亮着昏暗的光,陆余舟拿了只热狗放到齐志楠桌上,这么晚了还用功呢,是给家教的学生备课吗。嗯,谢谢,辅导员过来记你名了,我们说你排节目练琴,明天说一声应该能消了吧。齐志楠把热狗袋卷好放到饭盒里,打算明早上再吃。没事,不过怎么今天忽然查寝了?陆余舟把剩下俩热狗扔到孙值床上,驴肉火烧没等到就进了派出所,校外便利店买的。想起驴肉火烧还有凉皮就饿,平常也不觉得,买了吃不到的时候就格外想吃。那谁知道抽什么风,大概是今天军训刚结束,怕新生松懈吧,主要是查新生的,咱属于同一层被殃及的池鱼。孙值趴床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啃热狗,可把我饿死了,我是靠志楠从家里带的地瓜干才存活到现在的诶,你吃了么?怎么买个火烧还进派出所了?查新生啊,老油条学长顿时幸灾乐祸,抢走了值仔另一只热狗啃了起来。孙值:嘿,送人还能回抢的啊!吴也哥你回来了。新生宿舍比较安分,时间一到大家都上床睡了,只有冯宽等着门,他听见吴也回来小声说,吓死我了,辅导员突然就敲门查寝,我当时脑子一懵,也想不出别的,就说你家里人生病了着急回家看看,没来得及请假。嗯,没事,谢了。吴也进洗手间随便冲了个澡出来,没上床,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就着这点光拿出了那本页脚泛黄的五线谱。还是翻到上次那一页,自上次提词之后他又陆续记了几天,每天一道斜杠,简明扼要地记录了无聊的军训生活。今天有点不一样,他咬着笔盖,两腿搭在桌沿上,在日期后面画了个带梁的八分音符,中间的浮梁从头扯到尾,占满了整行。就像两个翘着脚的小人隔着遥远的距离,互不相望的各自占据两个尽头。小肉肉,哥哥陪你玩啊?秋天浓墨重彩的阳光洒在落满枯叶的窄道上,一个裹着卡通手套的小孩掐着腰,踩在溜冰鞋上问他,我刚刚用游戏机跟小伙伴换的溜冰鞋,可以给你玩一会儿。他坐在路沿上,嘴里叼着一片叶子,很是不屑地看着这小破孩,一边去,别挡光。他现在住的小区是这片有名的富人区,住在里面的小屁孩都自觉良好,看不起他一个农村来的,都孤立他。眼前这小孩跟他们是一伙的,他看见就没好气。我哪里挡光了,光这不是在你脸上呢?小孩晃了晃手套,你看,有阴影。见他不理睬,小孩过来拍拍他的头,小肉肉,快别装冷酷了,你那小肉脸不合适,起来哥哥陪你玩啊,哥哥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孤独的,因为我也经常没人陪,可我就不像你似的悲观。就你这小不点还哥哥?他掀起眼皮子瞅他,觉得这小孩挺逗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小豆芽菜似的还想当哥。我比你高啊。小孩掐腰站着,你要不服气也没事,咱俩比赛滑旱冰,你能赢了我就叫你哥,怎么样?你说的?他吐掉树叶,站起来伸个腰,那来吧,我跑步就能追上你旱冰鞋。小肉肉,你很狂放啊!小孩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做好起滑准备,今天就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专业水平,你输了可别哭着说我欺负你。这话留给你自己。他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道线,这就是终点,谁先回来谁赢。小孩:没问题!那好,我喊预备开始!小孩卡着他的话音溜走了,张着两只小短胳膊滑得还挺溜,没一会儿就没了影儿。他哼了一声,重新衔了片树叶坐回路沿上,心说:小傻几。十分钟过去了,小孩原路返回,皱着眉噘着嘴,生气也生得可爱,为什么不跑,是不是怂了?你说你早点认我当哥哥不就好了,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哦不对,你不需要打脸,反正快叫我哥哥吧小肉肉!谁说我没跑?他伸脚指了指地上的终点线,你看,我在终点线外,比你先到的,都等好半天了。小孩错愕,你骗人,你根本没跑。都说了我跑得快,不论你踩着旱冰鞋还是风火轮,哪跑坐飞机跑到天边都能追过你,服吧,快叫哥哥。宿舍开着窗透气,深夜的秋风裹着当时的温度拂在身上,小孩错愕到怀疑人生的脸穿过时光跃然纸上,吴也轻叹一声,为自己当年吹的牛而脸疼,事实证明有些距离并没有那种容易追。他提笔在尾端的音符下画了一只风火轮,心想:换我踩着风火轮,应该能快些追上你吧。第二天,结伴晚归的两个人站在办公室,一左一右各自面对自己的辅导员。大二的辅导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姐姐,人脾气挺好的,跟陆余舟也熟,例行公事地问了问情况,再例行公事地教育两句:以后有事先请假,下不为例知道么。你这个态度很危险啊同学!陆余舟还没来得及点个头,旁边大一的辅导员一嗓子出来,吓了他一哆嗦。军训期间数次夜不归宿,你想干什么,纪律呢哦家里人生病,你家人生病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实在有困难可以跟学校交流解决,私自不归宿是要记过的知道吗,记过三次以上要扣学分知道吗这位姐姐年纪不大,大学才毕业,却已经掌握了更年期骂街技能,口若悬河气长不断,唾沫星子都喷到陆余舟脸上了。对不起,打断您一下。吴也两手撑在桌沿上,正面迎视辅导员的唾沫星子,军训期间我递过假条,我家人也没那么高的生病频率,您对上号再教育批评。辅导员噎了一脸,立刻去翻请假记录,末了手指戳着桌子,打着啄木鸟的节奏说:行吧,军训期间就算了,昨晚上,你昨晚上是私自回家吧,夜不归宿是事实吧,你还有什么话说?吴也耐心说:没不归,晚了点,遇上我查寝的时候没在就是夜不归宿!这姐姐非常暴躁,毫不听解释,一通批评下来,噎得隔壁辅导员想就地辞职。她这刚从轻发落了一个昨晚归宿晚了的,这位姐姐就把她的台拆得石灰渣都不剩了,好险没指着她脸说她是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