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对他的关心,是瘾, 戒不掉。裴即白面对镜头显得有些严肃,脸上看不出喜怒。冬青觉得他是疲惫的,能从他的双眼里看到红血丝。这段时间,他应该没有休息好吧,回国没几天,紧跟着她奔波。看着现在的他,她想到了那天陪她坐公车的那个他,心底有些难过,没原因的就是难过,非常难过。记者问了他几个问题,问得比较犀利,他没有显示出不耐,一点点也没显示出。他眼神坚定地看着镜头,解释了这件事情的大致原因,也说明了主要原因是超载造成的。媒体总是更爱煽动舆论的,他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带,裴即白许是猜到了他的意图,语气沉下几分。“有些事不是我这边可以公布的,我只能说的是我们这个桥的架构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这个桥的设计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我们不能去否认他...”这话说得带着几分笃定。冬青隐约觉得他接下来还有话没说完,可能是被剪断了,最后只留下他承认这个桥确实存在设计不合理。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认识的裴即白不会是话说到一半就不说的人,他能说出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就一定会找出不合理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这样做。她认识的裴即白,是一个认真负责,凡事都要做到极致的人。她用力咬着下唇,按耐住心底烦闷,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杯里空空如也,她拿着杯子,蹭地一下起身。任绯被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着她,看到她冷清着脸,嘴巴张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开口,看了她几眼,别过头,没搭腔。冬青站在茶水间,灌了几口凉水,又拿着空杯子走出去,走到一半,看到杯子上沾着水滴,倏地转身,又往茶水间里钻。她是去接水的,那瞬间,她忘记自己究竟要干嘛。她觉得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端着水再回来,她点开了那个采访下的评论。几乎没什么意外,印入眼帘的,点赞数最高的是几条恶评。「瞧他那风轻云淡的脸,感情死的不是他家人。」「自己都承认有设计不合理了,还洗什么洗,自己都不能否认了,好意思说架构没问题,又当又立,呕。」「有什么是不能公布的,现在不都透明办事事项了吗?还不能公布?想隐瞒什么?」「就是,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吗?把图纸摆出来啊,几条活生生的生命啊!」「这个人,中建四局,好像姓裴,官网有信息。」「人肉他啊,就是他害死了几条生命。」留言越看越不堪入目,有几条甚至开始侵犯个人隐私,冬青只觉得有一股血液往脑门冲,她眼前开始泛黑,闭上眼才缓和不少。她想是她太过代入裴即白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想开,不要看评价,不要看评价。当自己是旁观者的时候,人是可以理智的,当下,冬青明显不是这样的状态,她心底有一股怒火被点燃,抽出键盘,在几条评论下回复:「你知道什么?这桥又不是他画的,他只是个负责人,害死几条生命?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别人也只是讲述事实而已,什么叫又当又立,媒体只会把你们愿意看的展示出来,遇到这种事情之前,你们能不能先去查一查专业知识,再来指责别人,图纸就算放出来了,你们又看得懂吗?人要懂得辩证地看问题!」手敲打键盘,一句长长的回复跟在第一条恶评下,手握着鼠标往下滑了几滑,有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这段话,被淹没在其他评论里。冬青被一种无力感包围,它们肆意地吞噬她。她拿过手机,犹豫很久,没有播出电话,考量再三,她给裴即白发了条讯息:「我回来了。」那头没有回,她又说:「你想什么时候吃烧烤啊。」依旧没有回,冬青猜想他应当在忙,放下手机,电脑停留在微博页面,显示有几条评论。冬青打开,是对她那条长评的回复:「快看,立刻就有人来洗了,国企恶臭。」「不会是本人吧,真恶心。」「希望死的人是你们家的,看你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人总是这样,仗着网络的保护色,肆无忌惮地说些最恶毒的话,也无所顾忌地轻飘飘地把“希望死的人是xx”挂在嘴边。网络背后的人,真的很奇怪,他们可能就存在于你身边,可你却不知道。他们这个虚拟的阵地,辱骂世界,叫嚣上帝,毁佛谤祖,睥睨天下,却不敢骂隔壁正在装修的邻居。冬青是个俗人,她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和一个陌生的人,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争辩着一件事情,到最后心生疲惫,最后她放弃了。她没有再回复那些留言,因为她发现,没有用的。他们都不认识裴即白,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尝试讲述事实,却发现那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知道的真相。她觉得自己很傻,这个年纪了,还要同人在网络这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争辩,可她又不后悔,因为她认识的裴即白,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她不想看到那些人,说出那样的话。她关掉页面,觉得整个人遁入困境中,太阳穴跃着疼痛,她揉了揉太阳穴,尝试缓解不适。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喂。”她闭着眼,没看来电显示,接通,语气还沉在网上的那场闹剧中。“怎么了?”那头的人,声音带着笑意。冬青有些恼怒,她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生气,转念一想,他可能根本就没看到那些言论,而她也不可能主动将那些恶意的,扭曲的语言告诉他。她头仰在椅背上:“有些累。”“昨晚回来的吗?”“嗯,太晚睡了。”像老友般,这样没有隔阂与顾忌的聊天并不多,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却又心照不宣,享受着这种氛围。“烧烤最近可能吃不了了。”那裴即白这通电话的缘由,明显是特意同她来解释的。“怎么了?”冬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又出差了。”他没告诉她,冬青也就将假装进行到底,她强撑着笑,故作轻松地说:“不会又去非洲挖矿了吧?”她想起那天夜里,他拿来的礼物盒,好像因为一系列意外,她还没来得及拆。“没有,这次在国内,回来了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那我自己去吃。”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远,一个假装无事,一个佯装什么都不知,都是为了让彼此放心,谁也没有先挂电话。话筒里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别人的声音:“即白。”裴即白顿了下说:“我要去忙了,下次聊。”冬青赶在他挂电话之前,喊住他:“裴即白。”那头应当是听到她的声音,呼吸声原本已经远了,又近了点:“怎么了?”“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吗?”冬青问出这样一句莫名的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一字一句,咬字格外清晰:“有的。”“冬青,不要熬夜了,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冬青鼻头突然有些酸,明明他万事缠身,却还在担心她。她觉得自己太容易被收买,一点点微弱的温暖,就容易感动,可是没办法,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会说想我。”冬青抓着话筒,走到楼道间,这句话的回音在楼道里回荡着。那头沉默的声音更长了,过了会,他有笑声传过来,很悦耳:“我想说的,但是我怕你会不喜欢。”冬青面对着洁白的墙壁,鞋尖踢着墙壁,尖尖的高跟鞋尖往上翘着:“好的,那我收到你的想念了,你也照顾好自己。”“嗯,我知道了,我挂电话了。”他声音明显柔和不少她透过这通电话,感知到了裴即白的脆弱,他似乎在向她汲取力量。他想要,只要她能给,她就愿意给。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原谅他,也放过自己了。挂断电话的裴即白,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站在走廊那头的人走过去。那人神色着急:“你怎么还有空打电话,去慰问一下家属吧。”作者有话要说:2第60章 撒花正文完结了啊裴即白其实很忙, 从榴城回来,忙得几乎没有合过眼,突如其来的意外, 让单位被恐慌笼罩。没人愿意担责, 更没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尤其是在事情还不够明了的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是图纸的签字人负全责, 但那人早几年已经跳槽,事态紧急, 容不得人再去揪那些细节。裴即白站出来,单位有的人觉得讶异, 又有的人认为理所当然。大领导这种事不出面,体内制混久了的人,难免染上几分滑头,凡事只爱打官腔, 揉太极。裴即白被动揽下这件事, 他也知道有不少人在看笑话,好在他并不在意, 总要有人顶在那风口浪尖。他这几天到处跑,交管局, 派出所, 市/委办公厅, 各种应酬莆田盖地。堵在单位门口想要采访,探消息的记者更是数不胜数。偶尔回单位也会有人讨论,李俊也明里暗里地透露着网上的言论对他并不友好。忙碌让他无暇顾及太多,更没心情是深究网上的言论,也没工夫去纠结媒体究竟如何定义这件事。他在州城呆了一天, 就匆匆赶往鹏城,冬青罕见地主动联系了他。他第一反应是她都知道了些什么,紧接着又安慰自己,有些事不如瞒着她还好些。明明已经做好了要瞒着她的准备,又渴望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如何,关心还是冷漠?他抽空给她回了个电话,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裴即白听到她的声音那刻,突然觉得自己很疲惫,这几天他崩得像一根弦,太紧了,他突然很希望从她身上获得某种力量,支撑他继续在这漩涡里旋转。挂断电话后,他突然有种期盼,他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迸发出来,自己又自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他和冬青之间的关系,像是隔了一层浓雾,想奔向对方,却又害怕迷失自己,他只能凭着直觉,摸索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走出这片浓雾。在伤者的病房走过一圈,又逐个致歉后,已经是傍晚。他整个白天,都在医院处理各种事情,其中又抽空跑了趟市政厅再返回医院,大领导在四点多才姗姗来迟,露了个面。住院大楼里冷气打得很足,但他额角却沁出薄汗,说实话,有些心累。虽然不是他造成的这件事,可有种莫名的愧疚,又对自己的这份职业肃然起敬,没做一个架构,没动笔算一个数据,都需要考量再三,这种市政工程,除了架构不能出问题,设计也要尽量做到全面分析。他初步推测,这座桥的设计者,应当去实地勘测的次数并不多,不然不会轻易设计出独墩桥。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经无用,但这件事不得不说对他而言是次警醒,也是对行业的敲打。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你坐。”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是个女人。他不认识。穿着病号服。有些憔悴。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来。他很累,他想休息。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离开,谁也没有搭腔,他们之间仿佛又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间隔开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份安静被女声打断,女人扭头看到裴即白捏在手上的烟,开口:“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裴即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又抬眸瞧了瞧女人的面色,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没有生气了般。犹豫间,女人又开口:“顺便还要借个火。”裴即白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好像个溺水的人,却不呼救,只想静静地死去。看到这个女人,他莫名地想到了冬青。女人点燃烟,双颊用力,路灯突然亮起,她的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更为清晰,吐出烟雾后,她指尖夹着烟:“我叫周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言语,让裴即白有些排斥,他不是个喜于跟人搭讪的事情。他没要回借出去的打火机和烟,倏地起身,打算离开,女人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在他转身的那刻,继续说:“我妈叫赵时雨。”裴即白想要离去的步子顿住,他猛地转身,眼神里装满震惊。这个名字,是这次事故里没找到家属的人。这次事故有一亡,名为赵时雨,听现场人员不说,原本伤亡人员应该会更多一位,但是赵时雨在生死关头,护住了她女儿。思及此,周简的名字也一点一点清晰,伤员中是有这个人,但住院房这边给的答复是已经出院了。他无暇思考其中的弯弄,嘴唇张开,下意识地想要说抱歉,话到嘴边被截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裴即白阖上嘴,抱歉这两个字他确实是说腻了。周简抬头,脸色苍白,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脸色带着擦伤和淤青。“他们怕我受不住打击,所以说我出院了,叫你们别来打扰我。”“我这两天打了几针镇定剂,其实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跟她发生争吵,执意要走那条路,本不会发生这些事的。”“我也不是想谴责你什么,我猜想,你也只是被推出来面对这件事的人,我只是太难过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倾诉,你我萍水相逢,往后也不会再相遇,所以恳求你,听我说完这几分钟好吗?”裴即白俯视着她,她边说边流泪,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自然垂直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冬青那年,也是这样的吧,许琼岚走了之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吗?她也没有向他人求救吗?“别怪自己。”他挤出这句话,语调有些变,他在安慰她的时候,仿佛在对和时空里的小冬青对话,“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周简仰头,挤出个笑:“谢谢你。”她起身,身子晃了晃,对他说,“我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他们不让我看我,可我忍不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颤栗着,裴即白不确信地开口:“你还好吗?”她止住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很好,你也好好的吧。”她在安慰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那些恶评,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呢?他没有做过,却又被别人肆意点评着,字里行间强行摁头叫他承受。那些人似乎是找到了个宣泄的缺口,发泄着生活的不满。可这个世界又存在柔软的人,明明自己千疮百孔,还要捂住伤口安慰你。正如面前的人一般。周简起身离开,裴即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她很像一个人。冬青。善良又柔软,对待这个世界总是热忱着,不管她是否被伤害,她始终如一。他忽然想见冬青,等不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突然很想很想她。他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陪在她身边,就算只是朋友的名义,他想要她的一个拥抱,仅此而已。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到做出去见她的决定,用时很短,几乎是一瞬。他坚定地往前奔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接近于奔跑。风从耳边灌过,他想奔向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他步子慢下来,喘着气接通电话:“喂,冬青。”语气和过往大不相同。那头愣了几秒,呼吸声传过来,裴即白心跳得很快,他在等待她的回答。“你还好吗?”那边柔声问。“如果我说不好呢?”声音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过的暗哑。他不好,不管是哪一方面,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不好,他不想再逞强。“那我就来见你。”冬青的回答很快,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裴即白愣在原地,过了半晌,微微侧身,视线捕捉到一个身影。纤细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手机,定定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交汇之后,不远处的冬青动了,裴即白开口:“冬青,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他迈步,越来越快,朝她走去,“让我朝你走去,该是我奔向你身旁。”心底有抹流浪许久不敢扎根的喜悦。他们不相像,却又是同类,彼此的双眸也曾紧紧地望向彼此。他踩着公园的石子路,轻风拂过周围的矮草,掠过他的脚踝,带着凉意。秋天来了,他终于走到她身旁。他与她对立着,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伸手,拥她入怀,锢于心上:“冬青,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冬青抬手,环住他肩膀:“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疼。他松开她,低眸凝视着,问:“你好,二十八岁的冬青,你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二十八岁的裴即白吗?”冬青踮脚,亲吻他的下巴。他有些狼狈,向来平滑的下巴长了胡茬,触感有些刺。她回视着他:“想。”鼻头发酸,眼睛莫名的红了。不妨再勇敢一次吧。“裴即白,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会放下你的。”“我知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你。”当世界逐渐复杂,虚假,喧哗,当勇敢变成橱窗里昂贵的商品,我愿将剩下的纯粹连同我的生命,封存成不朽琥珀。那个名为青春的华丽盒子,盛满你我之间如烟般的霏霏情.事。如果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隐忍过后却止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心,这些秘密深沉隐晦至不可说。当时间渐渐沉淀,倾斜地倾斜,重覆的重覆,日出之前,日落以后,让我奔向你。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从一开始就定好的,开放式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