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被小侯爷看上以后> 《被小侯爷看上以后》TXT全集下载_5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被小侯爷看上以后》TXT全集下载_5(1 / 1)

道观的后院很大,与前头长长的游廊相连,再往里走一些便是后山。许文茵不想往坏处想,但许三娘这般久了还不曾回来过,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许文茵拐了个弯,迈上石阶往后山而去。说是后山其实不过是座小山,山间有条细长的石板路,常青树茂密,风一吹,叶片刷刷作响,分明青天白日却十分阴森。脚下这条路她从未走过,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她在梦里来过。她知道苏二从头至尾只把许三娘当作横在中间的一块绊脚石。污了许三娘清白后,将此事捅到太后面前,来了招恶人先告状。太后勃然大怒,在一干朝臣面前怒斥许家女不知廉耻。至此,许家名声一落千丈,许三娘受不住屈辱,自缢而亡。许文茵自己也受牵连,拖到十八仍未出嫁,这才会被太后点去照顾新帝。思及此,她双眉愈沉,脚步加快。风声越来越大了,茂密的树荫将头顶的阳光完全遮盖,在她身上打下了大片深色的阴影。一声轻响,她倏地停住脚步。不远处是一片树丛,挨着两块池塘,池塘内没有水,便显得尤为突兀。她迈步上前,等靠近了才发现,这树丛竟出乎意料的大。就好像……是被人刻意堆积,为了去盖住什么东西。许文茵拢紧披风,伸手将树丛扒开,她每扒一下,从里传来的呜呜声便更大。等到树枝纷纷散落,她才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铁笼,上了锁。里边的许三娘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发丝散落在两颊旁,形容狼狈,正睁大双眸,两眼通红地看着她。和梦里一样,几近绝望的眼神。许文茵的呼吸微微一窒,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多个人的,毫不掩饰,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唔,唔!”许三娘恐惧的声音不成调。“嘘,别出声。”许文茵隔着栅栏冲她比了个手势,旋即起身将周围一堆树枝抱起来盖在笼子上,树枝太重,她抱得很费劲,都来不及喘口气,又急急转身冲出林子。谁知迎面就和那伙人撞上。四个人,穿着打扮很不寻常。皆是一身黑衣,蒙了脸,眼神中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她心底一凉,只觉这回是真的完蛋。“那个……”话刚说出去两个字,那帮人唰一下抽出腰间陌刀,竟半点不给她说话的空暇。眼看着打头那人操刀而起,从旁边树林中突然飞出三把扇子,直击后面三人的侧颜,“砰”的一声响,三人脖子一扭,立时倒地上不动了。“谁?!出来!”操刀的汉子吓得朝林中大吼一声。话音刚落,许文茵的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影。那汉子旋即发出“噗”的一记闷声,被人一脚踹中腹部,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不动了。谢倾收回腿,扬扬手里的马鞭,低骂了句“沉死了,踢得小爷腿疼”。一顿,想起许文茵还在自己眼前,变脸似的一弯嘴角冲她道:“许二娘子,真是巧了,你怎的也在此处?”许文茵:“…………这话该我问你吧?”作者有话要说:流氓干啥我干啥,我叫谢家十三郎第11章谢倾踹了踹横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蹲下身在他们腰间一摸,头也不回地冲许文茵道:“没想到在这种道观里也能碰见山匪。”“山匪?”许文茵原本正在瞧扣住铁栅栏的锁,闻言一愣,“你怎知他们是匪?”这四人走路时动静大得生怕别人听不见,对周围感知迟钝无比,是要眼珠子没眼珠子,要耳朵没耳朵,也就靠几把兵器唬唬人了,这样的,除了土匪还能是什么?不过谢倾不会这么说,他想了想,换了种符合形象的说法:“我瞧他们刀上并无家纹,又不似训练有素的模样,想来是被人雇来的山匪。”说罢瞥了眼被关在笼子里的许三娘。许文茵这回听明白了,这群土匪的雇主八成就是苏二。一想到这个,她捏着铁锁的手不禁用上了力,笼内许三娘红着眼圈怔怔望着那个锁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我下手不重,他们过会儿就该醒了。”谢倾上前,见她抓着那只锁头,便将折扇往腰间玉带上一插,“许二娘子,让我来吧。”许文茵闻言松开手往后退,谢倾上前,垂眼瞅了眼许三娘,这回说话就大不客气了:“让开点。”许三娘怔了怔,挪着身子往笼内缩。谢倾悠悠侧过身,长腿倏地一抬,一脚踹在那只锁上,哐当一声,铁锁竟应声落地,轻松得像在喝粥。许文茵微愣:“……谢小郎君倒是人不可貌相。”分明一副文人打扮,瞧上去却十分善武。谢倾轻笑一声,不忘给谢十三拉拉好感:“这不算什么,我那弟弟才是当真的能文善武。”谁知许文茵听见这话,脸色就冷下去,看来对谢十三当真有一万条成见。谢倾本人并不在意,急什么,他从来不急。踹开了笼门,拿了方才土匪的短刀将许三娘手上的麻绳割开,轻飘飘与她对视一眼,这才退出来,将刀子丢了回去。许文茵上前替她解了腿上的绑,又把嘴里的布条取出来,许三娘噗的一声大口大口喘起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这时才体会到什么叫劫后余生。许文茵任她抓紧自己的手腕,低声道:“把你关进去的也是那帮土匪?”许三娘咬住下唇缓缓点了头,因为太过用力,唇瓣破皮溢出了血。“放心,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许文茵道。许三娘呆了呆,迟缓地抬起头看向她,似乎这是她头一次这般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嫡姐。分明生得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可眼下这般境况却不见她有丝毫慌乱,就和平日里一样,冷静得吓人。“……为什么?”她开口,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你要冒险来救我?”她想不通。许文茵从襄州回来至今,小半个月了,自己从未拿正眼看过她,更别说……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她凭什么……要来救自己?她抓住许文茵皓腕的手越发用力,甚至在微微地颤抖,许文茵感觉到了,眼睑一垂,只道:“不为什么,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她反手拉住许三娘将她拽起来,低头替她理了理裙裳,好在外头还有一件披风遮挡,不会被人发现她的衣裳沾了黄泥,“趁还没被人发觉,回去吧。”许三娘垂着头,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谢倾正在小径上晃着手中马鞭,黑金马鞭在半空悠悠翻了个花。看许文茵出来,不动声色瞥了眼她与许三娘紧握的双手,隐约想起来方才她似乎碰过那堆树枝,也不知有没有受伤。不过他只这么略想了一想,便侧眸冲她道:“这几个人我来收拾。”许文茵顿了顿,片刻才道:“……多谢你,谢小郎君。”低柔的声音似乎融化了冬日的冰雪。谢倾听得微怔一下,心底都莫名有点痒,下意识挪开视线说了句“不用”。末了,又像想起什么,侧眸过来添上一句:“要是谢十三在,他也会帮你的。”许文茵莫名其妙,没接这个话头,略微冲他点一点头,拉住许三娘转身离去。许三娘落在她身后半步,回眸看了一眼谢倾的身影,什么谢十三,谢小郎君的……方才那人不就是谢倾本人么?她本想告诉许文茵,可抬眼看见她白玉般纤瘦的后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从没和这个二姐说过话,要自己突然改变态度,她也不知从何下手。还是许文茵见要下山了,转头与她说了一句:“这件事,回府后别告诉任何人,你知我知。”许三娘下意识问:“那,谢十三呢?”“他不会说的。”许文茵其实并没把握,这不过是一种直觉。谢九瞧上去和谢十三不大一样,况且将此事说出去对他也没好处。许三娘沉默地点了头,望着一路往下的石板小径,又道:“但也许可以告诉阿娘。”“不能。”许文茵回答得毫不犹豫。许家家风严苛,严苛到了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地步。若是被魏氏知晓许三娘被外男绑走,就算什么也没发生,也指不定她会说出什么话。自己和许老太太一起生活了十六年,比谁都清楚许家人。傲慢,自恃清高,把古板的礼教当作荣誉般奉为圣旨。可笑,但自己无力反抗,许三娘也是。许文茵的话不由分说,许三娘知她意思,却仍是道:“阿娘不一样。”许文茵原本想问“你有什么根据保证她不一样?”,回眸却发现许三娘簇紧了双眉,分明神色苍白,分明知道若暴露会是什么后果,可却仍没有要改口的意思。许文茵不由想起今早魏氏问自己的话,问她还记不记得幼时的事,就好像,她期待着自己能回答一句“记得”。“……好罢,”许文茵松了口:“但除了母亲,其他人,包括许珩,都不能说。”许三娘点头,“好。”许文茵瞥了眼她的神情,想了想,终究没在此时把苏二的事告诉她,只是拉着她的手,缓缓朝山下走去。-谢倾将几个山匪拿绳子一捆,一脚踹进铁笼,顺带落了锁。他方才看了看这群人黑衣下的打扮就知他们是哪个山头的土匪了。苏二倒是挺能,竟和匪类勾结在一起。他脚下一转,从另一头下了山,凭着记忆翻过几堵高墙,找到了道观山门下的一处医馆。这时已到了诵经礼佛的时辰,山门边没几个人,正好省了他一番功夫。谢倾长腿一跨迈进医馆,那大夫一句“郎君”都没能唤出来便被他一记手刀砍晕。苏二就半躺在最里边的床上,此时已经清醒过来,脸上绑了一层白布,瞧上去十分骇人。看来林二宝下手果真不轻。他尚未察觉到渐渐逼近自己的人影,还咬牙切齿地捏着手里锦被。两年了,任自己好说歹说,他娘就是不肯去退了和许家的亲。哪怕喜儿如今已有了身孕,也只说要等许三娘过门,才能给她一个名分。苏二气了个半死,偏偏喜儿还日日催着要他带自己回府,否则就要上苏家府门前闹。开玩笑,他堂堂苏二郎,白衣翩翩,如玉君子,若是叫人知道他尚未娶亲就有了私生子,自己一世英名就全毁了!苏二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喜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无可奈何之下,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只要许三娘死了,那这亲自然也就没了。许家说到底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旧姓,就这样也敢来高攀他们苏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就是不知那群土匪有没有把自己交代的事办好。苏二眼角眉梢带出几分怒意。若非方才谢十三突然冒出来坏事,自己又怎么会躺在这儿干着急。“谢十三,”他咬牙切齿,“等我伤好了定要叫人弄死你个王八东西!”好巧不巧,谢倾走到他床边正好就听见了这句话。挑挑眉,手一伸,一把揪住苏二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苏二是个成年男人,谢倾单手拽起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不等苏二发出一声惊呼,另一只空着的手旋即握紧成拳,一拳揍向他的腹部,狠狠的,用力的,把他打得背往后弓,猛地喷出了一口血。血丝擦过谢倾的脸颊,他视而不见。“不是要弄死小爷么?赶紧啊?”“谢十三你个——噗!”苏二脸上挨了一拳,打得他歪了鼻子,面上一阵剧痛,险些痛得他失去知觉。他来不及去细想谢倾为何折返回来揍了自己第二次,下意识地把这和许三娘联系在了一起。废话,若不是和许三娘有关系,谢倾平白无故揍他干什么?苏二越想越气,一咬牙,目眦欲裂地冲他吼:“谢十三你个王八东西,你这是在为你哪个小情人出气呢?啊?许三娘?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就是个荡——噗!”谢倾收回拳头,晃了晃胳膊,“许三娘?哦,她啊,你要杀她要找人睡她都随你的便,小爷我管不着。”“你放屁!你要不是为了她,你打我干什么?啊?谢十三你个王八蛋,敢做不敢当的窝囊——”他的话音接着被谢倾一记闷拳阻挡在了嗓子眼里。这回不只是鼻子,连牙都被打落两颗,鲜血自他嘴角淌下来,浓重的血腥味惹得他一阵干咳。谢倾漠然看着,想起方才透过轻薄的布料,瞥见她手腕上被树枝划破的数道伤痕,再次扬起拳头,这回,朝着苏二的面门挥了下去。“为了谁,你用不着知道。”他挑起眉梢。苏家太太接到苏二在医馆被谢倾揍了个半死不活的消息时,人刚刚从香庙出来,跟小厮确认再三发现自己没听错后,差点没白眼一翻昏厥过去。她气得手指打颤,声音不稳,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谢十三那个祸害……进宫!我要进宫谒见太后!”作者有话要说:小公鸡:玩不起?第12章回府后,许文茵拉着许三娘去了魏氏的屋子,将今日之事说了,只隐去了苏二的事不谈。魏氏起先还端着白瓷茶蛊吹气,听到后边就差把茶蛊摔在地上,她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却是满腔怒气对许文茵说的。“娘说什么呢,”许三娘往前一步,“这可不关二姐的事。”魏氏没想她还替许文茵寻借口,“这可事关你的名节,你护着她作甚!”方才一路回府许文茵是半点不对也没表现出来,谁知回了屋却让她听了这么一个消息,她如何冷静得下来。“但当真与二姐无关,”许三娘没让,蹙起了眉,“是我不慎走远才会遭了暗算。再说了,若非二姐救了我,如今女儿还不知道如何呢。”魏氏一通想冲许文茵发作的火气愣生生这么被许三娘拦下,只得又坐回椅上,脸色仍不好看。许文茵倒不是来同魏氏争执的,侧眸去给许三娘递了个眼神。待人一走,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魏氏才道:“说罢,这事是谁干的?你能找到三儿被关的地方,估计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吧?”许文茵颔首道:“是苏家二郎。”约莫是没料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复,魏氏动作都顿了顿。……苏二?怎么会是苏二?怎么能是苏二?苏二可是她亲自为许三娘看过,挑过,甚至……还夸赞过他乃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魏氏突然觉得如鲠在喉。难怪,难怪许文茵方才不愿在三儿面前说起。“母亲,苏二今日就敢这般肆意妄为,三娘若嫁去,指不定日后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许文茵也不铺垫。“为了三娘,不若退了与苏家的亲。”这是最好的法子,和苏家纠缠不清,吃亏的只会是许三娘。魏氏没答话。三娘是她的亲生女儿,出了这事,她自是想把这婚事给退了。可……许文茵为何这般好心?她一个女子,形影单只就去山上救人,若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倒也罢了,她和三娘可还没到那个情分吧。更别说许文茵是被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这其中有没有老太太的授意,许文茵信不信得过,魏氏心里可没底。她还在想,却听头顶忽然传来了阵淡淡的笑声,绵软如银铃。魏氏愣了一愣,抬起头,看见许文茵放下掩唇的手,“母亲和祖母,果真不大一样。”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若是许三娘在场,想必会明白其中之意。这还是魏氏第一次看许文茵笑,分明给人感觉截然不同,可就是同记忆中那个软软女童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她不由晃了晃神,一时忘了回话。“母亲不必担心,苏二郎的事,我来同三娘说。”语毕,许文茵又冲她行一礼,转身退去。室内静了好半晌,魏氏愣愣垂眸,恍惚着神情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三娘立在廊下,许珩正准备来魏氏屋里吃晚膳,见她站在外面,不由皱眉:“阿姊,你杵这儿做什么?要和阿娘一起用膳么?”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没打算等她回话,一转身就要推门进去。“等等,”许三娘唤住他,“二姐还在里头,你跟着我在外边等等。”二姐?许珩一反应过来便眼露厌恶,他凭什么要等那个乡巴佬出来啊?他又不是下人。“阿姊,”他转过身看她,“你唤那乡巴佬二姐作甚?她也配?你出来干站着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好啊,她还敢摆架子,看我不——”“许珩。”许珩一顿,住了嘴。许三娘平日里总是一副悠悠哉哉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还少有用全名唤他的时候,且这句话里带着莫名的正色。许珩对许文茵是那个态度,却不代表对许三娘也这样。“阿姊……怎么了?”他顿了顿嘴唇。许三娘步到他身前,难得一脸正色,“她是你的嫡亲姐姐,不是什么乡巴佬,以后莫再这么叫她。”许珩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阿姊今儿是怎么了?“可她算什么二姐啊,她——”“那你又算什么弟弟?不恭不敬,夫子教的书吃到肚子里头去了?”许珩被这话呛得没了声,盯着许三娘看了半晌,竟双眼一红,一把挥开她的手,转身跑了。“哎,珩哥儿。”许三娘看他背影消失,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忍不住嘟囔:“真是被宠得不像话。”刚说完,那头许文茵推门出来了。她几步上前,本想拉她的手,可伸到一半又觉得这样十分突兀,只好硬生生缩了回去,“娘说什么了?”许文茵没答话,“过来,换个地方同你说。”她找了个耳房,遣退下人,将房门一掩,坐下。这副模样颇为郑重其事,许三娘心底被带起了点不安,“难道是阿娘……”许文茵摇头,“你不是说了吗,她不一样的。”的确,魏氏和许家人不一样,出乎她的意料。“那……”“命那帮土匪绑了你的,是苏二。”许文茵没做铺垫,开门见山。许三娘神情一怔。她就坐在许文茵对面,闻言放在膝上的手忽然一抬撑住案几,脸色都白了。许文茵理解她一时半会儿相信不了会被情人背叛,只道:“我知你不信,我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指认,但……”“我信。”说完这两个字,许三娘撑在桌上的手缓缓蜷缩,“我信……”话音已有些轻颤。“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他一点都不喜欢我,还很讨厌我。”她顿了顿。“每年,我都会缝一些小东西塞进送去苏家的年礼里,我想着,他若也能回礼该多好,”她顿了顿,“可是没有……他送给我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只有无数她送出去后,被他用剪子一刀一刀剪烂,再送回来的残骸。许三娘不想多想,可她又忍不住多想。那样一个知书达礼的温柔郎君,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她只当是误会,是下人失手,是送回来的途中出了差错。可这样的事,越来越多,几乎每年,每半年,只要她送东西过去,就会得到一个这样残酷的回复。许三娘已经不敢再拿针线缝什么东西了,甚至也听说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说苏家二郎替温香楼里哪个姑娘赎了身,将她养在外头,只等娶了正妻,将真爱抬回家。若非今日之事,许三娘多想一辈子也不信那些话。“三娘,”许文茵唤她,“别哭。”她纤瘦白净的手轻轻抬起来,替她拭去了眼眶中的泪水。许三娘眼睛越发的红了,鼻子酸胀得厉害,并不只是因为苏二,还因为面前这个久别重逢的嫡亲姐姐。“二姐……”她喃喃着低下头去,“对不起,对不起,二姐。”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的手可以这样温暖。-哭了一阵,许三娘擦了泪,拿婢女端进来的热水洗了脸。候在外头的湖月听里头没动静了,方才掀帘进内。“二娘子,三娘子。”她是来转告魏氏的话的。因着许三娘的事,魏氏存了一腔火气,退亲一事,没自己上门,只遣了几个下人拿上庚帖就去了苏家。谁知苏家这时哪儿是顾着亲事的时候,苏二被谢倾打了个半死不活,如今还不省人事地在床上躺着,苏家太太气疯了,一回来就换了衣服进宫告状。她在太后殿前隔空将谢倾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哭又嚷地鸣冤,求太后重罚谢倾,给苏二讨回公道。太后当时点头说了好,苏家太太大喜过望,只觉终于出了这口恶气,开开心心就乘车出了宫。谁知翌日太后转头就招了谢倾入宫,给他的惩罚是——让他在慈宁宫殿下跪两个时辰。仅此而已。仅此而已?苏家太太回府听完这个消息,反应过来太后这是铁了心的要包庇谢倾,别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就是连抬都没抬一下!登时怒火攻心,一口气没能喘过来,当场就气晕了过去。苏家一天出了两个伤患,哪儿还有工夫搭理许家的退亲。可许家这头也被魏氏交代了定要把八字拿回来,这群妈妈怎么说也不肯走,苏家大郎烦得不行,心想不过就是个许家么,便自作主张,把八字退给了她们。至此,这亲算是退了。许文茵听闻谢倾被罚跪的消息,心道传闻中的太后隆宠果真不虚,被这样肆无忌惮地溺爱,也难怪他会被宠坏。旁边许三娘也想起还有这事,“二姐,那日谢小侯爷为何会在山上?”许文茵不便跟她解释还有谢九这么一号人物,况且她自己也不知谢九的身份有没有公布于众,便顺着她的话说:“巧合罢了,但也得多谢他帮了忙。”否则她们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呢。许三娘想问的却不是这个,“但……二姐不觉得,谢小侯爷对你的态度好似不大一样么?”对她是凶神恶煞,对许文茵时却像根本变了个人。不一样?许文茵问:“有什么不一样的?”许三娘有些怔愣,一看,那双眼睛里半点暧昧的意思也没有,便知她恐怕根本就没想到那一层上去。干脆不说了,只摇头:“小侯爷如今被罚了跪,咱们就是想送谢礼也不知如何才能送去。”这倒是。谢九是私生子,名字也没见人提起,恐怕不是长在侯府里的,要见他只怕很难。“罢了,谢礼的事,若能见到再说吧。”她道。之后的几日,苏家并宫里都风平浪静,倒是许家迎来了一位客人。许文茵带着婢女走进花厅时,正巧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阵笑声,是魏氏的,倒很少听她笑得这般开心。此时许三娘和许珩都还没来。她走进去,抬眼看见正中央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被魏氏携了双手。见她进来,魏氏招呼她:“来,见见你表兄。”那男人闻言,跟着转过头来。一副文人打扮,却是眉眼如远山,仿佛清晨江面上的袅袅白雾,浩渺朦胧。沈默也在看许文茵,这是他头一次见这个表妹。她搀着婢女的手,迈过门槛,缓步行至他面前,从头至尾,姿态优雅从容如天鹅抻颈,眼一抬,看向自己的眸中仿佛含着早春消融的冰雪。分明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却微微一窒,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低下头,白玉似的耳尖有点发热,抬手冲她行礼:“失礼了,茵表妹。”作者有话要说:未来修罗场人员+1第13章沈默是魏氏的外甥,此次是上京来参加今年春闱,并完成老师的一件嘱托的。魏氏表面上看,的确是家里几个姐妹里嫁得最好的,但在许家的日子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倒羡慕自己的大姐,嫁了个清贫的书香门第,却无妯娌扰心,无婆婆刁难,还生了个像沈默这般出息的儿子。沈默原是打算到了帝京便寻个客栈住下,但魏氏怎么会让他住在外头,说了又说,沈默终是答应,在春闱前暂住在许家。他年不过二十五便已是解元,此次上京朝中十分看重,他刚跟许家一干表弟表妹打完招呼,宫里就派了人来接他。步辇穿过朱墙边长长的甬道,过如春亭,入庆怀门,沈默才终于看见了慈宁宫的碧色琉璃瓦。至于为什么他入宫第一个见的不是当朝天子而是太后,沈默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去问。他随罗平一路往前,越过好几道朱红小门,绕过宫廊,远远一瞥,忽然看见慈宁宫的殿前玉阶下,似乎有一个人正跪在那里。此时刚过正午,日头仍大,那人一身暗红直裾,腰间玉带系着几条琉璃吊坠,背脊挺直,一动不动,也不知这样多久了。“哦,”旁边罗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笑了,“沈家郎君有所不知,那是镇北侯家的长子,如今犯了错,正被娘娘责罚呢。不是个好招惹的,郎君避着他些。”镇北侯谢家,就算不在帝京,恐怕也没人不知晓这个名号。当年外族进犯,是镇北侯临危受命,以寡敌众,领兵迎击,才为先帝守住了半壁江山。连乡下小儿都知道镇北侯的赫赫大名。所以沈默才会对罗平的话不解:“何为不好招惹?”罗平隐晦一笑,正要解释,那头忽然传来一道人声,截断他的话:“小侯爷,两个时辰已到,娘娘遣奴来问你可知错了?”“知错了知错了!我下回再不敢惹事了。”答得很快。“那小侯爷便起来吧。”少年动动膝盖,眉头一蹙,可怜兮兮抬头,“不成,我腿都跪麻了,头也晕腰也疼,哪儿哪儿都动不了。公公,我这不会是废了吧?”哪有这么严重,那宦官掀掀眼皮,招手让人去抬了步辇,“娘娘心疼小侯爷,特赐步辇一架,让人将小侯爷抬回府。”这一幕落在罗平眼里,他好笑地摇头:“谢大将军怎的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沈默没接这话头,贵胄子弟从来就与寒苦学子不同,他们当然有放纵的资本。步下回廊的最后一秒,耳边没了响动,他侧眸,鬼使神差地往殿下台阶处瞥了一眼。那台步辇已遥遥被八人给使抬起,少年抱头坐在上边,方才声称动也动不了的那条腿正悠哉半翘着,哪里有半点不舒坦的模样。“郎君?”沈默蓦地回神,脚步一快,跟上了罗平。谒见太后时,沈默一直垂着头,有问他便答,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倒是太后说了好些勉励他的话,又问了几句他的课业,随后才终于进入正题:“也不晓得沈小郎君可曾婚配?”沈默一顿,下意识地想起许文茵那双微微弯起,仿佛含了一汪秋水的眼睛。“回娘娘的话,还不曾。”他道。严太后满意地笑了,沈默年少有为,早年就拜入齐阁老门下,齐家在朝中文官里地位之重,却不偏不倚,她拉拢不了齐家,还拉拢不了沈默么。待沈默退出去,罗平便要派人送他出宫,沈默这时才总算开口问了:“公公,在下不必去拜见圣上么?”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