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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侯爷看上以后》TXT全集下载_3(1 / 1)

许珩有些不信,眸一转,却见方才还冲自己叫嚣的几个壮汉此时竟一声不吭,缩着脑袋乖得跟只鸡似的。谢倾眼一瞥过去,他们就跟着抖几下。许珩这才有些相信此人许是这条街上的地头蛇,便改了主意:“我在找能帮我补这个小马驹的铺子,你知不知道?”他将系在脖子上的布囊取下来给他看,“若能找到,日后你可来许家领赏。”领不领赏倒不打紧,谢倾红唇一翘,“这还不简单么,跟我来。”这一身痞气的人到底靠不靠谱,许珩心底是半信半疑的。偏偏谢倾还在一个劲跟他闲扯:“你刚就是在叫那帮人帮你找铺子?”许珩咂舌,“关你什么事?”若换做平时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照谢倾的臭脾气早上拳头了,可这回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哦,看来不是,那你找他们干什么啊?”许珩暗骂这人怎么像听不懂人话,只得答:“我出来时的马车陷进水坑里了,本来是想叫人去推的。”“嚯,原来如此。”“不过我阿姊那人嗑瓜子就能磕上一个时辰,不管她也行。”谢倾脚步倏地顿住了。许珩愣了愣,侧眸看他:“走啊?”谢倾停在原地,颇有诚意地看他一眼:“其实我力气也挺大,可以帮你推车。”许珩头也不回:“找到铺子再说。”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图谋不轨。出乎意料的是,谢倾真帮他找着了一家铺子,藏在长巷深处,阳光照不进去,里头只亮了盏昏暗的油灯。若非店主是个生得颇为面善的老爷爷,许珩估计掉头就走了。店老板接过布囊,看了片刻,丢下一句:“你们在外头等等。”径自就进了内室。许珩百般无聊,在店里晃来晃去看木架上摆的小玩意。都是些挂件,和他那只小马驹很像,有陶制有木制,瞧上去都是手工,很精巧。许珩对这类挂件没抵抗力,看起来就没个完。谢倾步到他身侧,随意从那排挂件里挑了个,“若你的那个补不好,这个送你。”许珩不信:“你送我?”这可不便宜。“不要?不要算了。”“谁、谁说我不要了!”许珩伸手一把夺过他掌中那只挂件。低头一看,发现竟是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舌尖上一抹红,很是可爱。冰冷的神情才稍有缓和。许是他那只马驹并非寻常物什,修补起来要些时日,店主出来叫他留了住址,说是若能补好便送去许府。许珩一听并非毫无希望,悬在心口那块石头这才落了地。二人步出店铺,谢倾还在盘算怎么开口去帮他推马车,便听旁边许珩重重冷哼:“要不是那个乡巴佬,我今日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谢倾瞥他:“什么乡巴佬?”许珩心想这人好歹帮了自己一回,告诉他也无妨,便道:“前几日从襄州来了个乡巴佬,硬要说是我二姐。笑话,我会认那种土包子叫二姐?看她八成就是个来我家打秋风的,都十年了,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等等。”谢倾眯起眼,将面前这个矮自己不知道几个头的小王八蛋看了好几眼,终于回过味了。许珩不知谢倾的脸色已经缓缓变了,还在咬牙切齿:“我娘竟还没打算罚她,等我回去了,定要叫阿娘罚她跪几天祠堂!”最好叫她亲自来向自己赔礼道歉!他还想接着骂,从旁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猛地往上一提,力气大得吓人。事发突然,许珩骇了一大跳,偏偏身体悬空,脚不沾地,脖子被勒得无比难受,只能费劲仰起头。这一看,他这才终于看清,扯住自己衣襟的竟是方才还对他好声好气的那个地痞流氓!偏偏那地痞还在笑:“跪祠堂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你先来给小爷我跪半个时辰好了。”此话一出,比起生气,许珩先是滞住了。什么意思?他许家珩郎在京城里可被人上赶着恭维的人,不过一个街边地痞,敢蹬鼻子上脸地对他动粗?许珩一皱眉,火气就上来了,“你什么意思你?你这是想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有种就试试!”可惜谢小公鸡从来就不怕别人问他“你知道我是谁么”,他还要问回去:“知道你是谁?你他娘知道我是谁么?啊?就你也配和小爷我提家世?我呸!”许珩睁圆了眼,气疯了:“你个地痞流氓居然还敢骂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骂你了咋地,小爷不仅骂你,还敢揍你呢!告诉你,你今儿要敢回去让她跪什么祠堂,小爷我明儿就上许家当着你全家列祖列宗的的面把你打个屁滚尿流,下半辈子断子绝孙!”许珩彻底听傻了,指着谢倾的手滞在半空,抖了抖,半天都没能从他的唾沫星子中收回来。作者有话要说:谢小公鸡:不好意思,骂人从来没输过第6章外面下起大雨,泽兰急忙招呼小丫鬟们把要洗的衣裳先收了,自己折返回屋。她打帘子进内,刚想唤许文茵,抬眼时却停了唇瓣。内室中央,她一身白玉兰对襟襦裙端坐案几前,皙白玉软的手指正执了棋,漠然注视棋盘。背脊挺直,眉眼端丽,静得好像一幅画。窗外的雨声唰唰作响,泽兰看得出了神,四周的杂音在这刹那间,忽然消弭得一干二净。许是察觉到动静,女子侧眸看过来。明明是在看自己,泽兰却觉得她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冷漠,疏离且高傲。和老太太像极了。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忙道:“二娘子,外头下雨了,婢子怕东西受潮,就先把这个匣子搬出来,等雨停了,拿去晒晒。”许文茵放了棋子,上前揭开她捧着的梨花木匣,视线轻扫一圈,却在某个物什身上停住。泽兰眼尖地看见:“这是什么?怎的瞧着和小郎君的那只马驹挂饰一模一样?”许文茵伸手拿出来,许是被封存在角落已久,落了不少灰尘。光线亮一些,泽兰这下便更肯定,这就是许珩很宝贝的小马驹。“以前长安城里有家老铺子,专做这种小玩意,速度慢些,做工却是一绝,还得过先帝的夸赞。”许文茵打量手中挂件:“我记得……当时母亲是特意问铺子掌事买了两只。”一只给了她,另外一只原来是落到许珩手里了。泽兰略感惊讶,又不知想到什么,嘀咕道:“娘子好好收着,可别让小郎君瞧见。他蛮不讲理怪罪咱们,咱们用不着讨好他。”这却是泽兰想岔了,若非今日她把这匣子搬出来,许文茵都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她拍拍马驹上的灰尘,将其随手搁在案上,“你去清东西吧,清完了给我煮壶茶来。”“嗳。”泽兰一走,室内就静了,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室内只闻棋子落下时的清脆响动。不知过了多久,雨声忽然停了,许文茵动动眼皮,抬起头却发现一团黑影鬼鬼祟祟地倒映在她的莲花门扉上。黑影似乎还不知自己已然被人发现,一小步小一步,不动声色地往门边挪。许文茵:“长房也是不成气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进了偷儿。”那黑影倏地从门后弹出来:“你说谁不成气候呢!”乌发圆眼,一脸臭屁。却是许珩。许文茵淡淡看他两眼:“不知许小郎君来我这乡巴佬的住处有何贵干?”既被发现,许珩也不遮掩,隔着老远冲她抬起下巴:“我是来通知你的,你害我磕了脑袋还摔碎了小马驹,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吧?”“这么说,许小郎君要罚我?”“对!我要让阿娘罚你跪三天祠堂,不许吃饭!”许文茵淡淡“哦”了声,点头:“那走吧。”说罢就要起身。许珩皱起眉:“去哪儿?”许文茵莫名:“自然是和你一起去找母亲了,不是说要罚我么?”他没料到许文茵竟这般干脆,从头到尾面上一个“怕”字都没有。“但是呢,你若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放过你!”他昂首挺胸,清清嗓子。话音落地,许文茵总算侧眸看过来,一双幽兰水眸盯得他面色更僵。不待许珩反应,杏眼又微微一弯,染上明媚的笑意,“那你放过我,可好?”吐字温软细柔,却半分乞求的意思也无。许珩等的分明就是这句话,可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叫人怎么听怎么不舒坦。他火气又上来,正要呛回去,视线一晃,却被案上一个物什吸引了注意。那是一只不足巴掌大小的紫砂陶制马驹挂件。无论是花纹还是颜色,都和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许珩登时就没空骂她了,几步过去,一把抓起那只挂件:“这是你的?还是你从哪儿偷来的?”许文茵道:“我偷一个破烂做什么?”这乡巴佬!“不许说这是破烂!”他气得将那挂件抓得更紧。说起来,梦里似乎没有这一茬。许文茵垂垂眼,将他那只抓紧小马驹的手看了好一会。“许小郎君,这可是我的东西,你有求于人时都是这种态度不成?”许珩一顿,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你难道……还能把它送给我?”“这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许珩脸色又冷下来,刚才一瞬间觉得这乡巴佬是个好人的自己可真够傻的。他想了想,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物什递给许文茵:“拿着。”是一只摇尾小狗的挂饰,舌尖上一点红,很是可爱。许文茵没接。许珩又闷声道:“作为交换,我还可以让阿娘不罚你,只要你把这只小马驹给我,如何?”许文茵仍没接。只是好以整暇地看他,看了好一阵,在许珩快要绷不住脸色发飙之际,才终于伸手拿过他掌中的小狗挂件。“好吧。”末了还叹口气,似乎极其勉强。许珩快叫这人气死。再不想同她说半句话,揣着小马驹,扭头就跨出了内室。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骂:“一个两个都敢对我不敬,还有那个地痞,让他骂我,什么破狗,送我我也不要,和那乡巴佬玩去吧!”屋内的许文茵抬起手,半透明的小白狗被她捏在指尖中。借着光线,小狗殷红的舌头似乎在莹莹发亮,更显得可怜巴巴。还怪可爱的。许文茵轻轻笑了笑。之后的两日里,主屋那头再没了动静。正当她以为严家的事就算结束了时,魏氏却忽然遣人来将她叫去。原来是严家九娘子发帖来邀她一同赏雪,还有不少世家子并贵女也去。魏氏特意将她唤去,自然不是为了让她拒绝这个邀约的。毕竟许家本来就理亏,不能再落了严家面子。许文茵瞥眼魏氏不容拒绝的神色,知道此时只有一个答案:“是,女儿知晓了。”也不知她那身好看的胡服放哪儿去了。-林二宝接到严九娘的帖子时,正打着呵欠在戳面前的火堆。里面烤了两个红薯。谢倾在去睡大觉前特意叮嘱过他,如果把红薯烤焦就要他狗命。林二宝在心底抱怨自己这个表兄蛮不讲理,自己不就是害他赌输了几个钱么。还在想,后面躺得好不舒服的谢倾忽然开口,声调懒散带着点睡意:“刚才那小厮给你送什么来了?”林二宝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请帖,邀你去踏雪,赏雪顺便再高高兴兴办个酸儒诗会。”“没兴趣。”“知道你没兴趣,我奇怪的是你两个阿姊和严家娘子也没什么往来啊,怎么送贴还送到谢家来了。”“严家”二字让谢倾骤然睁眼,几乎从贵妃椅上弹坐起来:“你再说一遍?”“啊?就是严——”他手里的帖子被谢倾一把抢过去。谢倾眯起眼,将上头简简单单的两排字看了又看,低哼一声,扔回给林二宝:“酸儒诗会得罪你了?瞧不起酸儒?”林二宝:“……?之前骂他们一股酸儒气的好像是你,不是我。”“哪儿来那么多屁话,赶紧收拾收拾,小爷去把我的宝贝赤羽牵出来洗洗。”谢倾不到正式场合可不会动用自己的爱马,林二宝彻底懵了:“不是,你真要去啊?”谢倾言简意赅回他两个字:“废话。”“可你不是没兴趣吗?”“小爷现在有兴趣了,不行?”林二宝:“……也不是不行,但你这兴趣来得着实挺突然的。”翌日。许文茵换了胡服,又在外头罩了银狐披风。因着要在外活动,她只往髻上插了支宝蓝点翠珠钗并几朵碧色绒花。严九娘的马车已在府门口候着她了,见她出来,便一撩帷幕露出个笑:“许家姐姐,快上车吧。”若说严九娘给自己发帖这事,其中没有广平伯夫人的授意,许文茵是不信的。亲事已经默认归于无了,严家还想做什么?为了报严小世子受伤的仇,打算拿自己开刀?……倒不至于这般狠毒吧。一路上,许文茵心不在焉,严九娘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始终笑意盈盈。等到了地方,便有下人牵来两匹马。许文茵随便挑了一匹,她不大会骑马,坐坐还行,若要让马儿跑,那就不会了。此时正值严冬,地上积了厚雪,马蹄踏在上面,咯吱作响。等逐渐适应了马背,许文茵抬起头。这时方才看清前边竟是在林间雪地里建了一座露天小庭院,专供这些世家子们坐下玩耍的。严九娘笑:“许家姐姐还没来过吧,若不是阿兄身上有伤,往年咱们兄妹都会来这儿玩耍的。”许文茵暗叹了句严家果真暴发户,一边回她:“你兄长的事,实在——”话音骤然被前方一阵嘶鸣声截断。那马鸣很不寻常,隔着老远传来,仍是气势洪亮,掷地有声,惊得她身下的马儿焦躁不安地晃了晃蹄子,停住了。许文茵抬起眼,隔着遥遥一段距离,看见了那抹暗红色的身影。他手执缰绳,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冲下来,身下黑鬃骏马的铁蹄踏在雪上扬起一阵白雾,瞬时便穿过庭院,飞驰而去。周围冰天雪地,衬得少年随风翻飞而起的衣裾更为显眼。伴在他身侧的几个锦衣世家子霎时间黯淡失色。独他一人,犹如一团绽开在雪地里的红花。肆意张扬。许文茵抓住缰绳的手僵了僵。旁边严九娘也看见了,偏过头来冲她笑:“对了,许家姐姐才回长安,一定不认得那人吧。”“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侯家嫡长子,谢十三郎。”作者有话要说:小公鸡:我骑马,我超酷第7章说完这话,严九娘侧眸去看许文茵,却见她面如止水,并无异色。“许家姐姐可得当心。”她又道。那抹红影已消失在了视野里,许文茵攥住缰绳的手缓缓一松。“此话怎讲?”她问。“镇北侯十多年前奉先帝之命远赴西北,手里掌着西北的十万兵权。如今应召归京,才将他那嫡长子也一并带了回来。”严九娘道:“在西北时是他们谢家最大,可如今天子脚下,谢十三却半点不见收敛,你瞧他连我阿兄都敢打,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眼露不屑,伸手拉了一下许文茵,“许家姐姐放心,我母亲从未因阿兄之事怪罪过你,说来说去还不都是谢十三的错。你过会儿同我一起,千万离他远些。”“好。”许文茵微不可见地沉了眸,轻笑道:“放心吧。”这回的赏雪会,严九娘只请了与自己关系近的,好几个娘子许文茵上回在自家宴上都见过。倒是谢十三不知去了何处。许文茵暗暗松了口气。严九娘知她不善马术,干脆弃马挑了个亭子坐下,叫婢女取了雪水来煮茶喝。“许家姐姐可记得袁五娘子?”严九娘伸手给她指了一下。许文茵自然记得,不就是上回在宴上被自己呛了一嗓子的袁五么。她今日一身红艳艳的斗篷,正立在不远处的树下同几个贵女言笑晏晏。严九娘神秘兮兮地凑近:“许家姐姐不知道吧,宫中似乎有意下旨将她赐婚给谢十三。”她抬起眼细细打量许文茵的神色。“当真?那可够倒霉的。”许文茵漠不关心。“嘘,这话许家姐姐同我说说就罢了,可别叫袁五娘听见,她这几日都因此事郁闷着呢。”许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二人话音刚落,那头袁五娘大刺刺冲进亭内,皱着个眉一脸不悦:“你们两个说我什么呢?”严九娘不觉得她听见了全貌,脸不红心不跳地冲她笑:“袁家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袁五娘沉着脸将严九娘打量一遍,见她不似在扯谎,冷哼一声在长凳上坐下:“还能是什么,你既然是严家的,估计早听说了吧。”严九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袁五娘又将视线移到许文茵脸上,听说严小世子在许家被打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许文茵恐怕是无望嫁入广平伯府了。她得不到的,别人自然也别想得到。幸灾乐祸之余,马不停蹄的应邀而来,就是想看看许文茵如今会是怎样一副狼狈之态。却不想这人竟还是和上回见面时一样,面如止水,粉黛衣着甚至连发髻间的头发丝都精致到无可挑剔,眼下连丝青影都没有。再看自己,因着太后有意将她许给谢倾的事,整日郁郁不乐,头发丝都劈了叉,满脸的愁容。袁五娘越比较心底越不舒坦,谢倾的确是家世赫赫,可那又如何,盖不住他混迹脂粉堆的荒唐名声,盖不住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自己若嫁过去,要么守活寡要么就面对一众通房妾室。那些口口声声说艳羡她的族中姐妹,其实都在暗地里等着看自己笑话!袁五娘一腔悲怨无处发泄,正好旁边婢女端来茶蛊,她一把夺过来,也不管里面盛了热茶,往石桌上猛地一嗑,婢女吓得一阵惊呼:“娘子——”袁五娘手中那白瓷茶蛊竟十分的不经砸,“砰”一声在她手中裂开了。滚烫的茶水霎时泼在她手中,她一个吃痛,唰一下甩开手去。可茶蛊碎片仍是划破了她的掌心,血珠溢出来,滴落在大理石桌上,一滴接一滴,很是触目惊心。身旁伴着的几个婢女惊呼一声,急急围上去。严九娘也赶忙上前,这可是她办的宴,不能出了差错。唯独许文茵还定定看着桌上那几滴猩红的血珠,诡谲,狰狞。眼前蓦然浮现出梦里的漫天血光,似乎还能隐隐嗅到尸体堆中渗透而出的尸臭味。不断有婢女挤进亭内,她站起来,被人流推到外面,耳边嗡嗡作响,冷汗不经意湿润了掌心。雪景自身侧匆匆晃过,她胡乱向前走着,想离那闹哄哄的人群远些。也不知走了多久,待迈进一条小径,短促的耳鸣才渐渐消失。她后知后觉地停住脚步,白雾自半张的粉唇中一圈一圈冒出来,清晰可见。……这是走到哪儿来了?四周落了满地的雪,别说人声,就是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喂。”正在想,头顶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惹得她倏然僵了背脊。眼前,暗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单膝一弯,落在她身前的台阶上,没发出半点声响。谢倾其实在树上看了她很久了。看她步履匆匆地跑进这条小径,面容苍白,神情无措。一绺碎发被冷汗浸湿,垂下来紧紧贴在她弧度姣好的颊边,剪水秋眸颤颤发抖,脆弱得好似快要凋零过去。和那日,她初回长安,在许家府门前被婢女搀着自白马华车中走下来时的模样,截然不同。谢倾那时正从赌坊出来,听见嘈杂人声,便轻飘飘往旁一瞥,看见了许家门前一长队的车马和正从车中走出来的她。面若银盘,珠翠满头,华服裙角被风吹得微微一动,像莲花般泛起了涟漪。谢倾平生以来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得出了神。不过眼下已和那时不同。他抬眸,不动声色瞥了眼许文茵死死攥紧成拳的手,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显露出了几条淡淡的青筋。因太过用力,连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他的眸光忽然暗了暗,就好像那攥紧成拳的手痛在了自己身上。“……你受伤了?”他往前迈了一步。谢倾的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张扬,轻轻的,嗓音低沉。女子仍垂着头,细碎的阴影遮挡了她的眉眼,叫人看不分明。他又靠近几步,身上淡淡的白芷香几乎快笼罩了许文茵。她似乎站得有些吃力,单薄羸弱,摇摇欲坠,谢倾怕她摔倒,伸手想护着她。他一靠近,陌生的,男人的气息顷刻间钻进她的鼻间,眼角余光瞥见他正朝自己缓缓伸出手——就和梦里的光景,一模一样。浑身上下的感官突然紧绷而起,那股浓浓的血腥气好似已窜进了她的鼻腔,连他手上沾满的猩红血迹都历历在目,狰狞可怖。几乎是本能的恐惧,她猛地伸出手,唰一下打开了他。“滚。”女子声音很轻很低,却吐字清晰。谢倾滞了一下。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面色比想象中更加苍白,说完这个字,眼眶陡然一红,就像在鹅毛大雪中,被折弯在地的红梅。见他立在身前没动,她只好又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别碰我。”似乎如此就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谢倾没走,喉结上下动了动,“……可,”“许家姐姐?”不等他说完,从旁传来声音,离他们不远,很近。谢倾眼底跟着一寒。他重新看向许文茵,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侧眸,最后将她看上一眼,旋即掉头转身,暗红衣裾在空中翻飞了一瞬,转瞬便没了踪影。严九娘寻来时便见许文茵扶墙而立,似乎不大对劲。她想起阿娘的嘱咐,赶忙上前来搀她:“许家姐姐,出什么事了?”她一顿,“难道……你撞见什么人了?”严九娘问这句话时用上了力气,抓得她有些疼。许文茵抬眸,除了额间带汗外,瞧上去并无异色。她将手从严九娘怀里抽出来,稳了稳身形:“没事,只是头晕,老毛病了。”她该庆幸那谢家郎君没再纠缠自己,否则这会儿被撞见就说不清了。严九娘怔愣须臾又笑起来:“是么,那是我多虑了。方才送走了袁家姐姐,一回头却没看见你,还道你是去了哪里呢。”许文茵没答,侧过眸来,冲她淡淡弯了弯眼睛。-林二宝正无所事事地杵在树下,旁边栓了谢倾的宝贝爱马。他宁愿和一匹马在一块都不想和那群世家子在一起念什么酸诗。正想着,便见一抹红影从树下一跃落地。他没习惯先去看谢倾的脸色,自然发现不了他面色阴沉。“哎,你不是说要去讹那姓苏的一笔么,这么快就完事了?”他们一直和苏二那厮不对头,这回听说苏二郎竟也来了,谢倾才说要去会会他,顺便再讹他一笔。但这才半刻钟都没有,怎么就回来了?谢倾没答话,林二宝纳了闷,伸手去拍他肩膀,谁知谢倾突然反手过来将他扼住,没使多大力,一扭一掰一使劲,林二宝像只没毛鸭子,“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这下是知道自己触霉头了。“你今儿是怎么了?不会输给苏二了吧?”他保持着躺地上的姿势。谢倾冷脸踹他一脚,蹲下来:“我问你。”“疼疼疼……问就问,轻点啊。”“你说,如果一个女子开口让你滚,是什么意思?”林二宝怔愣:“老天爷……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敢让我们十三爷滚啊?”谢倾一挑眉。“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林二宝着实怕这人再给自己一脚,想了想,“让你滚,就是……讨厌你呗?”谢倾眯眯眼,他倒觉得方才她眼眶泛红、唇瓣轻颤的模样,比起讨厌,更像是害怕。可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她怕自己做什么?林二宝见他不答,再接再厉:“所以呢,你得先让人家不讨厌你吧?”谢倾嗤笑一声:“哦,那要如何才不讨厌我?”林二宝着实不知谢倾为何要深究这个话题,但眼下他还惦记着从苏二那儿讹来的赌钱,只得硬着头皮答:“俗话说得好,女子大多都喜欢温柔小意的翩翩郎君,你看苏二不就是,多受欢——哎,十三,你干什么去啊!”谢倾一拽缰绳跃上马,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懂了,不就温柔小意翩翩郎君么,小爷会。”说罢,扬起马鞭,疾驰而去。林二宝坐在原地愣了好一阵,直到再看不清他的背影,才敢缓缓开口:“……不,我觉得你不会。”作者有话要说:小公鸡:嗯,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写好了!第8章严九娘回了府,将今日赏雪会上的事一五一十都说给了广平伯夫人听,末了添上一句:“我寻到她时虽没有旁人在,但总觉得古怪……”那之后,无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许文茵都再没吐露过半个字。“阿娘觉得……会不会是许二娘串通谢十三将花宴搞砸的?”所以谢倾才会在相看的院子里把她阿兄揍了一顿。此事并非毫无可能,可许文茵究竟怎么指使动谢倾的?广平伯夫人将茶蛊一放,“她倒是个心比天高的,怪不得瞧不上咱们严家。”严九娘急了:“阿娘,可不能让许家跟谢家……”“放心,娘省得。”广平伯夫人打断她。镇北侯奉先帝之命镇守西北,掌着十万精兵虎符。太后忌惮谢家会归顺新帝,一边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拉拢谢家的第一步,自然是靠联姻。镇北侯就一个独子,就是那谢十三。谢十三早年丧母,时常会跟着他爹出入宫廷,太后待他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二人间关系亲密自不用说,加之谢十三是个没多大见识的,这些世家与皇权间的曲曲弯弯他定然不懂。广平伯夫人怕的是许二娘心术不正。太后早早就盘算起了谢袁两家联姻,如今要拉拢的镇北侯还没稳住,谢十三若再受许文茵蛊惑做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思及此,广平伯夫人站起身:“叫人备车,我即刻入宫竭见太后。”-“爷,来了来了,这是入冬前府里新进的几匹锦缎,您要什么色的,小的这就叫人去裁。”谢倾手里转悠着两把玉骨折扇,视线在面前一字排开的布匹中逡巡一圈,随手一指:“就这,拿去给爷裁个五六七八身,要白的,别的色都不要,就要白的。”小地瓜一愣,抬起头,“白的?可爷不是说穿白的像在哭丧么。”谢倾侧眸斜他一眼。小地瓜吓得好当即改口:“爷穿白的也好看,好看得跟天人似的!小的这就去!”他将几匹锦缎一抱,脚下抹油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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