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跟食品厂有合作,每个月交一批豆豉和辣椒粉。这个月交货的时间到了。最近食品厂的生意不错,这批货数目不小,加上还有宰杀了的鸡。量挺大的,用人力去送不方便,大队长就做主申请了公社的拖拉机。”高峻看着沈向容,眼睛眯起来,“还是沈向容同志细心周道,你跟我们一起到的,竟是将这些都打听清楚了。”沈向容神色淡淡:“我刚刚问的。”沈向阳翻了个白眼,高峻之前还说去村里逛逛了解情况呢,这么明显的情况都不晓得,也不知道去了解什么了!本要怼他两句,想到沈向容的警告,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但他不说,俞小绵却是说了:“咦?你们不是跟村支书一起回来的吗?村支书是大好人,做事特别负责认真的,你们是新知青,他没有把村里的副业告诉你们吗?不应该啊!”高峻一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在牛车上,刘金水确实有说了不少村里的事。俞小绵偏头看着高峻,“就算村支书忘了说,你们进村的时候,应该也看到家家户户都晒了豆豉跟辣椒粉,还养了不少□□?你都不好奇,不问的吗?我刚才还看见你在和大花婶闲聊,你们不是在说这个啊?那在说什么?”高峻本是想恭维沈向容两句,和她拉近关系,没想到却是遭了俞小绵这么多话。然而,俞小绵还没说完,她指着往打谷场去的人群,“其实就算你先前不知道。可我瞧见你站在旁边,看着这些一窝蜂往打谷场去的孩子好一会儿了,随便拦个人问一句就行啊!这位沈姐姐就是这么做的。你一个大男人,这都想不到吗?你……”俞小绵指了指脑袋,“这里,没问题吧?”沈向阳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高峻:……就怕空气突然安静!良久,俞小绵好似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一样,乌溜溜地大眼珠子转了转,“哦,我说错话了!高峻同志,对不起啊!”高峻:……这都过去几分钟了,你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还有,你道歉能不能走点心!气成河豚!俞小绵眨了眨眼睛,“高峻同志,你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脑子肯定没问题的。之前大家都在知青院的时候,你自我介绍了,你是临川省人士,十九岁,高中毕业。脑子有问题的人,可考不上高中,更别说高中毕业了。所以啊,你一定不是脑子有问题!”这话听着并没有哪里不对,似乎还有那么点恭维的味道,可高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为什么要一再强调脑子有问题这几个字!沈向阳差点笑出猪叫,不是脑子有问题,那肯定是别的地方有问题呗!这姑娘是看出来了高峻的“司马昭之心”,意有所指吧!他看着俞小绵,年纪也不大,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圆圆的脸蛋,大大的杏眼,从五官看,只能算清秀,也就那双眼睛璀璨夺人,但穿着得体,不显得孩子气,也不会太老成,颜色鲜艳,配着她明媚的笑容,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尤其是她对高峻说的这几句话,让沈向阳倍感舒爽。嗯,是个好姑娘!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的没错,是亲弟妹来了!感谢在2020-04-23 21:08:29~2020-04-24 20: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m4贼稳 2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m4贼稳 2个;寞默陌沫、渡月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日高升、5688558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055章打谷场。当初沈煦说好教周明友学车, 以便往后村里发达买了拖拉机可以当拖拉机手。然而后来辣椒油副业没了,这件事周明友再没有提。现在他已经成为食品厂的工人,自是不可能再做拖拉机手。但技多不压身,谁会嫌弃多一门技术?周明友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见村里借了公社的拖拉机,便来问沈煦还愿不愿意教。沈煦点头同意了。师徒两个,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半天功夫, 周明友已经掌握了基本要诀。沈煦在旁边看着, 让他独自掌握方向盘试着走了一圈, 还挺像模像样, 中间虽有些磕磕碰碰, 却也没出什么大岔子。“呦,明友!这就会了啊!学得挺快!”周明友挠了挠头, “哪能啊!手还生着呢!起码还得练一阵子。三哥说的那些,我现在是记住了,可保不齐明天就忘了。”沈煦看了他一眼, “这跟骑自行车一样的。只要会了,就不会忘。前提是你现在要多练,把这门技术给彻底掌握了。这样的话, 便是长时间不开, 日后再摸方向盘,熟悉熟悉也都会的。”听到这话,周明友兴奋起来, “行!那我再开几圈!”刘大花啧啧称赞,“明友学会拖拉机,是不是那种大货车也会了?”沈煦点头,“差不多吧!拖拉机跟大货车不一样,但区别不大的。一通百通。学会了拖拉机,再学开货车不难的。”刘大花一拍大腿,“哎呦,那岂不是有机会跟三子你一样进运输队?运输队的福利可比食品厂好多了!”周明友忙摆手,“大花婶,你可真看得起我!运输队那是什么地方,哪能说进就进!三哥能进去是因为他技术过硬。他不只会开,还会修呢!我不行的!“我觉得如今在食品厂就挺好,我已经很知足了。咱也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是?太贪心,指不定哪天到手的也会没了。我还是脚踏实地点,一步一个脚印来的好!“我让三哥教我开车,也只是想着多一门技术总归没坏处,可没想着学会了就能进运输队。”刘大花连连点头,“这话说得在理!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还挺看得明白。”然而周明友没这个心思,围观的群众却有不少动了念头。周明友有食品厂的工作,他们没有啊!周明友不稀罕进运输队,他们稀罕啊!没瞧见沈煦自打进了运输队,家里隔三差五总能吃顿荤,过年全家都穿上新衣服了!就是当初看起来孱弱不堪人人都担心养不活的三娃,现在也活蹦乱跳了,不但气色好,身上还长了不少肉,不到一年的时间,身高都蹿了不少!这都是因为什么?因为运输队工资高,福利好!沈煦舍得吃用,负担得起啊!这样的好日子谁不想过?人群躁动起来。可还没等他们行动。一个身影已经跳了出来。文敏站在车前,上下打量着沈煦和周明友,又看了看拖拉机,“沈煦同志,周明友同志。这拖拉机是村里向公社特意借调,用来装载货物送去食品厂的吧!这可是人民群众的东西,是用来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你们这是在公器私用,拿公共资源为自己服务。这样的思想可不好!”沈煦与周明友相视一眼,都没说话。文敏自觉抓到他们的把柄,神色飞扬起来,“领导们说了,个人小于集体。我们是不能因为个人的利益损害集体的利益。我们要……”沈煦盯着她,“哪个领导人说的?□□上有这句话吗?”“原话是没有!但意思差不多的。而且领导说要实现**,要……”“没有你说个鬼!你自己编出来的,还成领导们说的了?”一再被打断,文敏很是不悦,蹙起没来,“沈煦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领导说过,是人都会犯错。你犯了错不要紧,知错能改,还是我们的好同志。但你不肯承认错误,还一再反驳指出你错误的同志,这就很不好。沈煦同志,我希望你能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勇于认错,勇于更正,并且向我道歉!”沈向阳几人赶过来,正好碰上这一幕。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沈向阳瞬间想起了在火车上被文敏各种“领导说”支配的恐惧。他嘴角微抽,呵呵了两声,目光扫向沈煦,心里不免有些为他担忧起来。文敏这样的行为让人很不舒服,但若是一个不好,还真能让她抓住痛脚。然而并没有等沈煦再度出声,刘大花已经站了出来,伸手就把文敏推到一边,“你这小姑娘家家饿,胡咧咧什么呢!什么知错认错的!不懂就别乱说!“不就是用用拖拉机吗?怎么了!又没用公家的油。人家明友正经出了油钱的,还额外给了五块钱入队里的公账,算是使用费。这事是经过队里同意的!怎么就成损害集体利益了!”要是这样,文敏的话便有些站不住脚。文敏被刘大花夹枪带棒地好一顿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不知道他们出了钱,我……”刘大花:“领导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没长嘴不会问吗?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呢!你随便找谁问一问就能知道的事,你不问,偏认定人家有错,张嘴就给人扣帽子。完了就说自己不知情。看把你给能的!”文敏被堵得说不出话,以往在城里,她高举“领导说”的大旗,通常都能无往不利。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还都夸她思想觉悟高。自下乡后,一再碰壁也就罢了。沈家姐弟好歹只是不理她,刘大花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她好大难堪。文敏低着头,泫然欲泣。她长相本就不错,皮肤白皙,五官柔美,这般一示弱,眼中双泪悬而不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让身旁不少男人心头颤动了一下。只是有些在颤动过后又恢复了平静,有些却将这种感觉藏在了心里。林青云在上水村,几乎是“妇女之友”般的存在,最是看不得女孩子受委屈的,见文敏如此,眉头微微蹙起,走上前去,“大花婶子,文敏同志不是故意给人扣帽子,她确实不知情。当然,或许她没有先问清楚情况就乱说不对,她也已经知错了。你就别再说她了。”“既然知道错了,怎么不跟三子和明友道歉?”林青云和文敏一愣。刘大花挑眉,“她刚刚不是说了吗?要勇于承认错误,更正错误,向当事人道歉!合着别人做错了需要道歉,她自己不需要?”文敏咬唇,对着沈煦与周明友鞠了个躬,“对不起!”这副模样显得她越发弱小,也显得刘大花越发咄咄逼人。林青云目光在拖拉机和沈煦周明友之间逡巡,“虽说是给了钱的,但拖拉机毕竟是公共资产,严格说来,公器私用这句话,文敏同志并不算说错。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两位,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提醒一句。拖拉机这么贵重,公社特意买来,是为了给各个生产大队提供方便,为人民群众服务的,还是小心些好。”这话虽也有几分攻讦沈煦和周明友的意味,但和文敏不同。文敏说得直白,他将目的藏在字里行间。文敏语气强硬,他的语气温和。尤其脸上摆出担忧的表情,仿佛真心为沈煦二人着想一般。年轻姑娘很吃他这一套,可惜刘大花不吃。“林知青,你也说了,这拖拉机买来就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既然是为人民群众服务,人民群众要用,怎么不能用?还是说你觉得三子不算人民群众,明友不算人民群众?”“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算是我多嘴了。大花婶子,是我不对。我道歉。”林青云认错认得麻利,他态度良好,看起来也没将刘大花的“刁难”放在心上。文敏却不高兴了。她刚到上水村,提出想让人带她四处熟悉熟悉。其他知青都说有事要忙,唯有林青云答应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将村里的各项情况说得十分细致,还照顾着她不踩淤泥地。碰上水涧,怕她湿了鞋受凉,林青云主动蹲下将她背了过去。虽是如此,背她的时候却十分注意,双手放在前面,不曾触碰她半分。可谓相当体贴相当绅士了。就是这么一位好人,如今不过是为自己说一句话,反倒被人怨怪上。文敏哪里肯让他受自己牵连。“这位婶子,多大点事,你何必抓着不放。林同志是好心提醒,你们不领情便罢了。拖拉机是为人民群众服务不错,但……”她转头看向沈煦和周明友,“为的是所有人民群众,而不是某一个,或者两个人民群众。”刘大花摆手,“别给我绕来绕去,谁也没说拖拉机只能给三子和明友用啊!规矩定在这里,你们要是愿意出使用费出油钱,也一样可以用!你们谁要想用,直接去沈云霞那里登记一下就行。你们自己不用,还不许别人用了?”这话倒是让在场许多人都愣住,他们心底的念头再次转动起来。虽说油不便宜,还得给五块钱的使用费,看着不少。但若是能学会开车,那是一点都不亏。指不定什么时候有机会就能当跟沈煦一样进运输队呢?就算运输队不行,跟公社的吴师傅一样,给公社服务也好啊!再不济,也能当上水村的拖拉机手!他们村现在新副业发展得不错,不论是给食品厂送货,还是两季稻子的播种和收割,用到拖拉机的时候多。自己人来开,比请吴师傅帮忙来划得来。队里自然是乐意的。这般一来,每年加起来能多挣不少工分呢!尤其是双抢的时候,不用下地干活,开着拖拉机就能轻轻松松赚来比别人多一倍的工分,多美啊!更何况,如果食品厂生意做大,他们的副业也会跟着红火,过个两三年,队上未必不能买台属于自己的拖拉机。几乎每个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林青云双眸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我们知青也可以吗?”这回不必刘大花开口,沈煦先回答了:“当然可以!林知青这话问得真有意思,你们来了上水村,就是我们上水村的人。我们上水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村里几个干部,有谁给过你们区别对待吗?之前的辣椒油,如今的豆豉辣椒粉还有养鸡等副业,撇下过你们没有?”“沈煦同志,是我言辞不谨慎。你说得对,上水村的几位村干部都是好干部,一心为人民服务,对待我们知青也是和蔼可亲,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心里十分感激。”文敏却是想到了一点,“林青云同志,既然大家都能去登记申请使用拖拉机,不如你也去吧。如果你学会了开车,说不定也能去城里找份工作。”林青云也存着这个心思,但面上却只是淡淡笑着。沈煦瞄了他一眼,“可以啊!只要林知青肯花钱就行。不过,林知青可小心些,毕竟拖拉机可是精贵物件,你自学得慎重,别蹭了刮了撞了。弄坏了,是要赔的。若是赔不起,那就是毁坏公共财物了。先前向桂莲的前车之鉴可还在呢!”文敏皱眉,“不是有你在旁边看着教学吗?”沈煦嘴角微抽,“谁跟你说我会在旁边看着教学?”文敏看向周明友。沈煦翻了个白眼,“明友是我兄弟,林青云是我什么人?拖拉机是公共资产,大家都能用。但我不是。”林青云身形一滞,若是没有沈煦教,谁敢碰拖拉机这样的大家伙?弄坏车子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不说,翻个车还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么一来,就算是能出钱使用,又如何?白搭!见此,不少人退后了一步,得了得了,没那个命呦。“你……你怎么这样……都在一个村,你就不能帮一把?”沈煦呵呵两声,指了指前面的河流,“那边有水!”转身拍了拍周明友的肩膀,“走吧,趁还没天黑,我们再开两圈。”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和傻逼斗嘴上。车辆离去,尾气冲向文敏,呛得她直咳嗽。林青云望着车尾,眼眸深邃。“对不起,林知青,是我让你惹了他们生气,不但遭受那位大婶的挤兑,还被沈煦同志埋怨。要不是这样,或许他会答应教你。都是我不好。”文敏的话语让林青云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与你无关。沈煦同志说得对,我并不是他什么人,他没有义务教我。”“可是你都来上水村快两年了,也算是上水村的一份子。大家乡里乡亲,不应该互帮互助吗?他也太小心眼。”“文敏同志,你刚来,所以不清楚。虽说我到上水村差不多两年了。但沈煦同志有工作,以前是在印刷厂,每个月回来两次,每次呆的时间也就一两天。后来进了运输队,经常要出车。便是不出车的时候,他也很忙。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涉,也就谈不上情分。”这么说着,林青云心里也有些失落。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文敏叹气,突然又想起沈煦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跟我说,那边有水,什么意思?”林青云张了张嘴,又闭上。文敏:???沈向阳走过来,哈哈大笑,“这还不懂,叫你去河边照照自己,看看你这脸是有多大呢!整个阳山县能找出多少会开车的。谁不知道这门技术吃香!你去外头问问就知道,要不是多好的关系,想让人家教,学费得多贵。你张嘴让人家无偿奉献,当自己是谁呢!更何况,人家又不是整日没事干,沈煦同志也就这几天休假,过后还得回运输队的!他好容易回趟家,不陪老婆孩子,把时间全耗你们身上了?你们值得他这么做?”文敏一张脸胀得通红,“你……你……”沈向容轻轻扯了扯沈向阳的衣角,微微摇头。沈向阳本还想再说两句,最后咽了回去,在沈向容严肃的目光下收起自己所有的棱角,乖乖跟着她离去。途中经过周家。院子里传来周爱党和周爱军吵架的声音。院外,几个乡亲吃着瓜子闲聊,不时往里头瞄两眼。“天天吵,夜夜吵,还有没有个消停。”“怕是消停不了!周爱军丢了工作,只能呆在村子里。方家倒台,周爱党现在是啥顾忌也没有了。今天一大早,我家那口子还看见周爱党背着方佳佳的缝纫机去城里呢!我家那口子问了一句,周爱党说,拿去换粮食。”“啧,周爱军能答应?”“肯定不答应啊!周爱党应该是趁周爱军不在房里的时候背出来的。你听听,这不就吵起来了!有的闹喽!”……沈向阳和沈向容驻足,半晌,沈向阳轻呵一声,“这就是那家人?”沈向容神色淡定,“应该是了。”“果然是一家人。”沈向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到沈向安,沈向容心情也是十分复杂。沈向阳看着周家大门,“姐,你说大哥这么多年跟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是怎么过来的?”“周家不是他的亲人。”沈向阳一愣,转头看向沈向容,沈向容神色平静,眼神坚定:“我们才是。”沈向阳嘴角弯了起来,“对!我们才是!”沈向容轻笑着拍了拍他,“走吧!我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去县城把日常要用的东西买齐,再去看看白叔叔。总要跟他报个平安,免得他惦记。”“好!”********沈煦用废报纸包着一块牛肉,又提了些素菜在白崇门外敲了半天,才等来白崇开门。沈煦边进屋边说:“白叔,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我差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都要撞门了。”“哦,我这不是年纪大了,没听见吗!”沈煦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在意白崇的回答,将报纸打开,“白叔,你瞅瞅,这块牛肉不错吧,今儿咱们吃牛肉火锅。我来下厨,保管比上回的鸡肉火锅好吃。”沈煦转了个方向,去往厨房,确实被白崇拦住,“行了!你把东西放下,回去吧。我晚上自己弄。我只是腿不好使,人又没废,我自己能做。你有这空闲,回家陪陪老婆孩子。”沈煦一顿,“我就跟你做顿饭,费不了多少时间。就是要陪松玉和孩子,也不差这一会儿。白叔,我还准备了酒呢,想和你喝两杯。”“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得出门一趟。”沈煦看着他,“白叔,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有事要出门,是有事瞒着我呢?”白崇眼睫一颤,“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这得问你啊!白叔,你这阵子太奇怪了。我又不是瞎,能看不出来?”白崇眼神飘忽,有些心虚,“没有!你疑神疑鬼!”“呵呵!”沈煦翻了个白眼,“白叔,你觉得我傻吗?”当然不傻,不但不傻,还很聪明。白崇张着嘴,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忽悠。沈煦这态度,摆明糊弄不住了啊!怎么办!“白叔,每个人都有**权,如果是你个人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就当没看出来。但如果我没猜错,这事跟我有关吧?”白崇的种种不对劲都是冲自己来的,要说跟自己没关系,鬼才信呢!沈煦敲了敲身边的桌子,“你这么久才开门,是因为家里有客人吧。现在看桌上只有一个杯子,你把另外两个收起来了。但你忘了擦桌子。”白崇顺着他的手看去,桌上竟然有两个圆圈水渍,一见便知,该是杯底沾水印出来的。沈煦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里屋的房门,门后正是沈向容和沈向阳。三人六目相对,尽皆懵逼!第056章电光火石之间, 沈煦明白了一切。为什么白叔在听到他非向桂莲所生时那么震惊;为什么白叔这阵子行为举止如此怪异;为什么沈向阳初来上水村对他那么热情。村里也不是没有想巴结讨好他的,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 有的不过是一点能够赚钱的法子。巴结讨好他, 求得也是这个。可沈向阳缺吗?看他与沈向容二人的穿着,以及出手便是牛肉罐头和巧克力。显然是不缺的。那么他这般热情为的是什么?书中没提过沈家姐弟的名字,提及时只以沈家姑姑、沈小叔代称。沈家人在平反前并没有来过上水村。因此,沈煦在听闻沈向容和沈向阳这两个名字时并没有立刻想到沈家头上去。最重要的是,书里更没有透露过半点白崇与沈家的关联。所以沈煦从来没有想过能这么快见到沈家人。可如今想来, 是他被书里的内容遮蔽了双眼。书中没有提到的,就不存在吗?不是的。就比如原身。书中对他这个人物很片面化, 除了他的身世,其他地方着墨不多。但原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思想有血肉。沈煦没忘记, 白崇当过兵, 打过仗。他曾多次提到过对他有活命之恩、知遇之恩的将军。而原身的祖父沈国平就曾是一位将军, 不但是将军,还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白崇还说过,将军去世了。那段时间,他的精气神都颓废了不少, 甚至远隔千里,依旧坚持在院子里给将军烧过几回冥纸。细细想来,白崇所说将军去世的时间,和书中提及沈国平亡故的时间几乎一致。还有一点, 他与白崇坦白寻找蔡婆子的目的,说向桂莲偷换孩子时,白崇的表情震惊得无以复加。当时他只当白崇是没想到自己不是向桂莲的孩子,现在想来并非如此。而白崇的种种不对劲,对他突然的热情,也是从那天开始。如果白崇口中的将军就是沈国平;如果白崇与沈家关系不浅;如果白崇一直同沈家有书信来往,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白崇知道了向桂莲换子的真相,自然不会瞒着沈家人。沈家人比书中早几年知道此事,这才有了沈家姐弟来上水村插队。想清楚了一切,沈煦反倒不急了。他从里屋出来,提上牛肉和素菜:“亏得我牛肉准备得多,这一块得有两三斤呢,不然四个人怕是吃不来。我去厨房,你们三没事把桌子整理一下,碗筷摆上。”白崇&沈向容&沈向阳:……三脸懵逼!还是沈向阳最先开了口,他带着一脑门的问号看向白崇:“白叔叔,这……这什么意思?”白崇回给他同一款满脸问号的表情。沈向阳:……倒是沈向容,安之若素,“收拾桌子,摆碗筷吧!”沈向阳:“诶?”“诶什么,动手啊!”沈向阳:……沈煦将火锅做好端出来的时候,桌子已经清理干净,摆上了碗筷,刚好四副。白崇与沈家姐弟三人各坐一方,全都沉默,没一个说话。见到沈煦出来,一个个背脊挺直,如临大敌,看得沈煦直想发笑,好容易忍住了。火锅上桌,沈煦给三人杯子里都添上酒,特别对沈向容说了一句:“这酒度数不高,水果酿的,味道带甜,女孩子喝一点也没关系,不多喝就行。”给白崇的却是白酒,“叔,咱们两个大男人,喝这个。”沈向阳看看左边的白崇,看看右边的沈向容,再看了眼自己杯里的葡萄酒,“我也是男人,怎么我跟姐姐的一样?”“小孩子喝什么酒,给你一杯尝尝味就不错了。”沈向阳瞪眼,然而沈煦压根不看他,独自喝了一杯,道:“说吧!”沈向阳:“说啥?”沈煦瞄了他一眼,看向白崇,“白叔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白崇刚张嘴,沈煦又道:“白叔,那些糊弄我的话就别提了。都被我撞个正着了,在说那些没意思。你知道我不会信。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总归要说的吧?除非你们打算藏着掖着一辈子。”今天这一出,实在出乎三人意料。三人并没想过这时告诉沈煦真相,但也确实没打算瞒一辈子。白崇看了沈家姐弟一眼,他们初来乍到,同沈煦并不相熟,自己总归跟沈煦有多年情分,这话还得自己开口最合适。“说来话长。”沈煦夹了块牛肉放进碗里,“嗯。没事,今儿吃的火锅,下头有炭温着呢,不用担心会凉。我还准备了不少菜和汤,没了还能再加。咱不急,一边吃一边说就是。”白崇好悬没被刚喝进去的酒给呛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你应该猜到了。这两位是你亲妹妹跟亲弟弟。”沈煦点头,没插嘴,示意白崇继续。“你爷爷叫沈国平。这名字你应当不陌生。”“如雷贯耳。”确实如雷贯耳。那可是写进教科书的名字。“你亲生父亲叫沈赫,亲生母亲叫袁素君。你父亲当年从事地下工作,曾在伪政府任职。彼时为了获取伪政府一方的信任,参与过几次抓捕国党的行为。也因此埋下了祸患。新种花成立前,国党败退宝岛,却在国内留下了许多暗棋。新种花成立后,他们更是通过各种手段,利用暗棋制造动乱,试图突破我党的统治。有个代号叫猫头鹰的,是暗棋里一个还算颇有权利的头目。猫头鹰的父亲是在战场上被你爷爷打死的。他大哥是你父亲还在伪政府工作时抓捕的。抓捕后第三天,他大哥变节了。最后死在你父亲的手里。可以说,这个猫头鹰与沈家仇深似海。当时你爷爷是国家领导人之一,你父亲也是身居要职。二人都十分重要。如果能将他们弄死,国家损失惨重,必定会迎来不小的动荡。”沈煦神色微凛,“所以,为了完成宝岛方面的任务,也为了报私仇,他出动了?”虽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