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林知酒笑道:“好呀,那我等着。”路迢迢扬眉,举杯喝了口白葡萄酒说:“我说了,没有我拿不下的目标。”几人一直玩到了快十点。林知酒本来就累,到这个点已经再没精神。路迢迢见她这样,遥控在巨幅电视屏幕上切了个视频。是个女团mv。常昼嚷嚷:“哇,看这个,就看这个!”迎来了屋内齐刷刷四道白眼。常昼:“干什么,我们直男都爱看这个,你俩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诚实一点行不行?”后两句自然是冲着陈羁和孟觉获得。不过没人搭理他。“这才几点啊。”路迢迢指指电视,和林知酒说:“我教你跳这个,动一动就不困了。”林知酒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会跳这些了?”路迢迢眼神躲闪:“生活不易,多学一点技多不压身呗。”说完便催促:“快点,我教你。”林知酒起身,仍是觉得困,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身上穿着是件短袖加长裙。上衣的设计本身就是短款,这一伸懒腰,衣摆便立刻往上窜去。而腰侧那个,看着便崭新的牙印,一览无余。她本来就皮肤白,如霜似雪般。腰又细细一截,那牙印烙在上面,看着还有几分触目惊心。孟觉常昼和路迢迢同时呆了呆。陈羁倒是还算平静,伸手就拽着林知酒衣摆,往下拉了拉遮住。下一秒,三个不同方位整齐划一地扔过来三个抱枕。皆稳稳砸在了陈羁脑袋上。常昼:“你他妈做个人行不行?”林知酒懵道:“怎么了?你们干嘛打他?”说完还要心疼地问陈羁:“疼不疼啊?”陈羁:“有点。”孟觉常昼路迢迢:“……”现在是已经连脸都不要了是吗?-林知酒要走的那天,陈羁去送她。私人飞机在停机坪待命。林知酒拒绝了林老要派的随行人员,只带了徐小戈。“我走了爷爷,最多一个月,就又回来了。”林知酒笑着抱了下林老:“我还得回来过生日呢。”林老拍拍她背:“爷爷知道。要去那么多地方,你也注意安全,有时间就要和爷爷语音,听见没?”“知道啦。”林知酒头点个不停。“东西都带齐了没有?要不再检查检查,护照、身份证……”林知酒赶紧求饶:“都带齐了爷爷,张姨都帮我检查好几遍了,您就别唠叨了,赶紧回家吧,到巴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林老也只好没再多说。时间快到。林知酒侧过身,看向陈羁。周围的人不少,爷爷也在。林知酒眼中微闪,在陈羁张开双手时,笑着过去抱住了人。她听见周围的乐呵呵的笑声。包括爷爷的。此刻却完全不顾上害羞。“我要走了。”她轻声说。陈羁垂眸,放在她后脑的手轻轻揉了下,“嗯,注意安全。”说完,便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吻。林知酒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思绪回笼,立刻推开陈羁,微红着耳朵小跑着走远。还不忘挥挥手:“我走了爷爷!”林老也挥挥手。陈羁和林老一同看着飞机飞向天空。等彻底见不到影子,才迈步。刚走一步,一旁的林老便顿住了脚,他抚了抚额头,似是头晕。陈羁神色一紧,立刻过去扶着:“您哪里不舒服?”“老赵。”林老出声。一旁的老赵早已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盒药。陈羁怔住。有人送水过来,林老喝水吞下,缓了好一阵才和他说:“替爷爷保个密。”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那束绿shǎi的花,四个马当晚就扔了。原因就是,瞧着怪不吉利的(不是)对不起呜呜呜,今天用脑太多,码字的时候就转得慢,来晚了抱歉5555第75章 甜梨书房。林老和陈羁相对而坐。和林老相比, 陈羁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他自然知道,爷爷生病这件事,林知酒丁点儿不知情。甚至一直被瞒着。在机场时,他就看见了赵叔手上那盒药的名字。苯磺酸左氨氯地平片。他回来的路上搜了下, 主治高血压和心绞痛。“您有高血压?”他问, 当时林老吃药前按的是头,并非心脏位置。林老淡声说:“嗯。”陈羁又问:“多久了?是不是还有其他并发症?”到林老这个岁数, 近耄耋之年, 高血压带来的病痛, 危险时甚至能瞬间致命。林老却好似并未打算说这个, 他道:“一些小毛病而已, 不用放在心上。”他叮嘱:“不必告诉知酒,免得她担心, 这些小病在家养个几天也就好了。”“您打算一直不告诉她?”这话一出,林老沉默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笑了声,语气中却夹杂着不尽的叹息:“再等等吧。”陈羁没再说话,他忽然想起来, 林知酒上次感冒时,他来了没多久, 林老就看出来了。那时候也是喊他来的书房。林老当时只问:“在一起了?”陈羁点头。别的问题林老都没再问,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相册,给他看林知酒从小到大的样子。哪怕那些照片里小女孩的模样, 陈羁不能更熟悉,一老一少却还是津津有味地翻了又翻,一同回忆。陈羁对林老那天最后一段话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她从小便可爱懂事,她爸妈出事那天, 是个雷雨天。四月而已,却比这夏天的雷声还要大。那天我处理完所有事回家,上了楼才发现她就藏在她爸妈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着,发着抖也不说话,不哭也不闹。”“是我疏忽……以为让她待在家里不去看那些,就能不那么害怕。哎,怎么说着说着,又聊起了这些。”“就这一个宝贝孙女,这么些年,唯一的愿望便是想她三餐四时皆喜乐,她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陈羁,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信你,换成旁人,我可能真不会放下这心。”-陈羁从书房出来时,脸色便不太好。他知道林老现在也不愿意告诉他。可就是这样陈羁更确定,林老绝不是什么所谓的小病小痛。下楼时碰见了谷浅舟。他手里拿了份不知道装的什么的档案袋。谷浅舟冲他浅笑致意,打了声招呼便又要往楼上走。陈羁喊住他:“谷浅舟。”谷浅舟转身:“有事?”陈羁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像是下意识的,谷浅舟拿着档案袋的手往后撤了撤。陈羁收回目光,望着他道:“进去吧,爷爷在等你。”-谷浅舟把东西递到了林老桌上。“院长说,这段时间您最好住院治疗,手续已经办好了。”林老点了下头,又伸出右手,握了握拳,松开。“最近这麻意好像越来越频繁了。”谷浅舟唇线平直,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担忧。方才遇见陈羁时那分淡然尽数消失。林老看他一眼,说:“别担心,你去让老赵准备吧。”一听这样子便知道林老答应,谷浅舟松口气起身:“公司的事这段时间您都别操心了,有我在。”从林老书房数来,谷浅舟没多逗留,就准备再去趟医院。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去办才放心。司机正等在外面,瞧见他人便拉开了车门。谷浅舟还未坐进去,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就伸手拦住了他。陈羁望着他眼睛,说:“聊聊吧。”似是思虑半晌,谷浅舟才道:“好。”两人去了湖边。陈羁也没和他花时间绕弯子,直接开口:“林爷爷是什么病?”谷浅舟神色微顿,抬眸看他。“今天在机场,飞机起飞后,我看到林爷爷吃了降压药。”陈羁说。谷浅舟沉默半晌,最终朝陈羁示意一旁的长椅:“坐下说吧。”兰庭湖边的景色,当初开发商下了大工夫。此刻的二人却都没欣赏的心情。“爷爷的高血压,已经二十多年了。”谷浅舟开口:“现在已经是高危级别了。”陈羁没说话,等谷浅舟继续。“控制得好时确实没有任何外显的影响,但这几年开始,他已经时不时会感觉到右边肢体麻木感,头疼,失眠。其实也没有不及时看医生,很早就检查出来了,发作时是短暂性脑缺血,脑梗的部位也只有一个小点,一直未增大,医生也说情况是好的。但这几年,爷爷年纪越来越高,他的大脑血管其实已经……脆弱不堪。”谷浅舟一字一字地说完,陈羁也好久没有出声。湖里悠闲的天鹅从一边游到了另一边,他才说:“这些她都不知道。”“嗯。知酒只是知道爷爷从很久以前便睡眠不好,但熏熏香,就会改善很多,所以没有多担心,只以为是爷爷有时候想奶奶才那样。”他望了眼陈羁,“这些年的体检报告,向来一式两份,知酒要看时,那份结果显示健康无虞的便会递到她手上。”谷浅舟说到这份上,他也就明白,林老的并肯定已经被国内神经内科顶尖的专家看过,结果是否乐观,他猜得到。“瞒着她她才会承受不住的。”陈羁低低地说。谷浅舟微微躬身,手臂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去。平息数秒后,他才道:“爷爷说……长痛不如短痛。”-晚上时,陈羁就收到了林知酒到达的微信。她拍了张机场的天空。巴黎还是白天,天蓝云清。林知酒:我到了哦。林知酒:gaston说明天就要专机去摩纳哥,我要睡觉倒时差了。陈羁回了句让她好好睡觉,两人没聊多久。他揉了揉眉心。“哥,爷爷喊你。”陈放的声音传来。陈羁起身下楼。大约是看出他有心事,陈放说:“你这就得相思病了?”陈羁没搭理,抬手扣在陈放头顶,把他整个人都转了个方向:“写你的作业去。”到院子里,陈勋和李雪茹坐着聊天,陈老爷子瞧见他就招手:“过来,陪我下盘棋。”陈羁去坐下,随手拿了罐啤酒。陈老乐呵呵地先落一子。陈羁这才说:“不下。”“……”陈老说:“不下你这小兔崽子坐这儿干什么?”陈羁喝了一大口啤酒,没说话。李雪茹倒是多看了他两眼:“怎么啦宝宝,心情不好?”说完便推一把陈勋:“你去陪爸下两盘。”陈老当即嫌弃道:“别,他那棋艺,还不如我自个儿对弈。”陈羁已经起身把位置给他爸让开了。李雪茹招手:“来和妈妈聊聊天。”陈羁懒散地走过去。“到底怎么了,和妈妈说说?”李雪茹问。一罐啤酒没几口喝完,陈羁手指一捏,瓶身就瘪了下去,他抬手,隔着老远就扔进垃圾桶。李雪茹看他这模样更着急了:“难不成,酒酒和你分手了?”陈羁:“……”“就不能盼我点好?”陈羁说。“那你在这儿愁什么呢?自打回来就没笑一下。”陈羁依旧抿着唇,伸手又拿了罐啤酒。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妈。”李雪茹洗耳恭听:“你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陈羁眉头微蹙,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口,起身道:“我上楼了。”-林知酒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发回来好多照片。遇到的可爱小动物,发现的某种味道惊艳的植物花卉,有时候直接发到群里,有时候单独发给陈羁。毕竟不是去旅行,她每一天几乎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再加上有时差,林老便说让她空了发消息就行,视频的话不一定都有空。林知酒没有怀疑。和陈羁也是,微信想发的时候发过去,等对方醒来看到再回。她有时候遇到什么新鲜事,或吃到特别好吃的东西,懒得打字就直接按着语音键发一条超长语音。陈羁便会拍一张自己中午订的工作餐发给她。对比太明显,林知酒就发几张表情包:[小蓝嘚瑟.gif]不过她也能发现一点点奇怪的地方,比如这段时间陈羁虽然每次都会回她,但明显话少了很多。这人以前就不会发太多,但对比之下,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到希腊时,吹着海风,林知酒看了眼时间,又算着时差。差不多是国内九点多。她先给爷爷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林老切了语音接听。“酒酒啊。”“爷爷你睡了吗?怎么不接视频啊,你不想看看我吗?”林知酒问。林老笑道:“不小心给按错了,手一滑就点到了那上面。”这样一说,林知酒也懒得再重新拨一遍了,反正听听声音也可以。林知酒瞧着阳台外湛蓝如洗的大海,说:“爷爷下次我不是忙工作的时候,带你一起来这边吧,这里的海好漂亮。”“爷爷就算了,这把年纪了,坐那么久飞机受不住。”林老用玩笑的语气说:“再说,谁家这么大把年纪的老头子,还跑那么远去,爷爷可都到国家平均寿命了。”林知酒急着说:“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林老笑着说:“嗯,那爷爷努力。”爷孙两又聊了十来分钟,便挂了语音。林知酒这才给陈羁拨过去。这次接通的是视频。“当当,你的宝宝突然出现!”林知酒言笑晏晏地说。陈羁也被她这一句逗乐:“在酒店了?”林知酒点头,借着手机屏幕,把对面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你怎么好像……”她微顿一秒,陈羁问:“好像什么?”林知酒眼中很亮:“怎么好像又变好看了啊。”陈羁笑了声,问她:“玩的开心吗?”“哪里有玩?”林知酒正色道:“我每天都在工作。”“好,我撤回。”林知酒眨眨眼,把摄像头调成后置。“给你看海岸线,是不是超级漂亮?”“嗯。”林知酒将摄像头转回来,声音低了些问:“你最近怎么了?话好少啊。”陈羁抬眸:“有吗?”“特别有。”林知酒说:“到底怎么了啊,工作上的事情吗?不要瞒我嘛,和我聊一聊说不定就想通了。”陈羁的目光全在视频中的人身上,他看见林知酒眼中的亮光,也看见她无忧的神色。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样的灿烂欢喜在她身上永永远远不消失。“没有别的原因。”他顿了好久,才开口:“我想你了,早点回来好不好?”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二更,我先去吃个晚饭再写,应该会过凌晨,大家明天醒来再来看就好啦第76章 甜梨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听见陈羁那句话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耳边盘旋。除了和gaston出去,剩下的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仿佛能听见陈羁在他耳边说那句话。抵达土耳其时, 是他们出行的第二十七天。gaston身体不适, 一到当地便身体不适,腹痛不止。林知酒和随行人员焦急地把他送到医院, 检查下来才发现是因年纪大身体承受能力有限, 再加上水土不服导致的。因为年纪大, 全面检查之后病症不少, 三高都有。医生说这个年纪的老人, 这种情况甚至不少。一行人没多商量便决定停止行程。gaston还为此和林知酒道歉。林知酒自然是说以他身体最为要紧。将gaston送上回巴黎的飞机后,徐小戈问:“老大, 要不咱们继续?来都来了……”“回国吧。”林知酒打断他说。-上飞机前,林知酒给爷爷和陈羁都发了消息。拿了行李刚走到出口处时, 便看见了陈羁的身影。她停住脚步,隔着步履不停的人群看他。在陈羁抬眸看过来的瞬间,扔下手里的行李箱给徐小戈, 穿过人群跑过去。陈羁张开手。林知酒笑容更明显,像只兔子似的奔向他, 到他身边时一跳,便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陈羁身上。陈羁稳稳托着人。周围的人目光被吸引过来,他们却毫不在意。林知酒在他耳边说:“听说你想我了, 我就提前回来了。”她低头,与陈羁额头相抵。“怎么好像都瘦了点啊?”林知酒看着他清隽的脸问。陈羁抬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因为太想你了。”林知酒不太想承认,她对这些情话好像很受用。回兰庭的路上, 心情格外好。以至于进家门时喊爷爷的那一声都十足响亮。林老听见了声音,早从客厅出来。“回来啦。”把孙女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林老笑道:“怎么感觉有点晒黑了?”“哪有啊!”林知酒大声:“我每天都做好几次防晒的,更没有在户外露胳膊露腿,哪里黑了?哪里?”林老投降道:“行行行,爷爷说错了,你没黑,没黑!”林知酒哼声,拉着林老进门:“姑且原谅您,走吧,我给你看特意带回来的礼物。”“都买了些什么?”“可多了,爷爷你肯定喜欢。”“你带回来的东西,我哪有不喜欢的。”……陈羁听着声音,垂着眸跟进去。谷浅舟傍晚时回来,要到晚饭的时间,陈羁便起身:“林爷爷,我先回家了。”林知酒刚想拽住他的手,便听林老说:“在这儿一起吃吧,反正都一样,你跟你妈打声招呼。”陈羁看了林知酒一眼,点头应是:“好。”-林知酒神采奕奕,一顿饭的功夫,把自己这一趟出门遇到的趣事全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因为gaston的身体而提前终止行程时,林知酒和林老说:“gaston好像也就六十出头,他比您还小十几岁呢,没想到就三高占了个全,不过也是,他以前就很喜欢吃肉和甜食,工作了一忙起来又很少锻炼身体,估计也是和这个有关。”她望着林老,说:“改天我陪您再去做一次体检吧。”餐桌上另外三天齐齐一顿,却又同时掩饰住。“上次才做完没几个月,不是好好的吗,还去什么啊,都这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人。”林知酒点了下头:“也是,ct什么的对身体也有伤害。”说完便给林老夹过去颗西蓝花:“那我以后盯着您多吃这些蔬菜,你们这样的年纪好多人都有高血压啊高血糖的。”林老笑着吃掉,应道:“行。”陈羁侧眸,看见林知酒满脸的笑意,忽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心疼。知道林知酒怕雷电这件事,是他小学的时候。十来岁左右。那天是个周六,他们五个一伙约好了出去玩。常昼的一个叔叔新开了家水上乐园,五个人都觉得自己大小孩了,说什么也不让家里人跟着。只让一个专门的工作人员领着去各个项目玩。本来是个天气特别好的夏天。坐激流勇进时,陈羁和林知酒还一前一后地动手把对方身上的雨衣扒拉开。从要开始下滑就互相闹,最后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可没想到玩到玩到快傍晚时,乌云压了过来,一派要变天的架势。工作人员也不敢让这几位祖宗多留,好说歹说都送上了车。陈羁和林知酒坐一辆。上车前林知酒还没有什么不对劲,抵达林家大门前,司机打开她那侧车门时,林知酒却没动。陈羁戳戳她:“到了。”他以为她还在为浇成落汤鸡的事生气,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实在让陈羁不习惯。“我也湿了啊,咱俩扯平。”他话音刚落,天边落下来道几乎能将半边天空照亮的闪电。雷声紧随其后,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林知酒突然抱紧他手臂。声音都带颤抖的哭腔:“打雷了陈羁,等会儿就要下雨了。”陈羁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却在听到她哭时,整个人都僵住。他也就一个半大小孩,和林知酒打过闹过,就是没有见她这样伤心难过地哭。他手足无措,断断续续道:“你,你别怕,打雷闪电而已,书上说,这是因为空中积云……”话还没说完,林知酒的哭声就更大了些。陈羁住了嘴。林知酒小声说:“我不想回家,爷爷不在家,我不要一个人待着。”她一哭,眼眶就变得很红,天生的似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伴着眼中的泪光,看着就可怜兮兮的。十岁的陈羁在惹林知酒生气方面是个专家,可唯独还没学会哄她。好半晌,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好,那……那你要不要去我家?”-饭后,林知酒和近一个月没见的大黄在院子里玩。林老喊了声陈羁:“跟爷爷过来一下。”林老带他到一楼的茶室。“本来明天安排了个手术。”林老说:“没想到知酒今天回来。”陈羁微顿,却听林老继续说:“十六号是知酒生日,今年你们两单独出去过吧,她既然从地中海那边才回来,那就北欧、日本韩国、美洲……这些地方挑一个。”“您是想,”陈羁问:“那时候再去做手术?”“嗯。”林老望着他,似是郑重无比:“陈羁,就当帮爷爷一个忙吧,这场手术之后,我会找机会告诉她。”-陈羁要回家时,林知酒非要送他,又嫌要走那么远的路,滑板也累,便直接把自己那辆白色小卡丁车找了出来。像个小孩似的开着。有几次还想偷袭陈羁。她故意开的东拐西弯的,等陈羁说她:“看路。”林知酒瞧了眼他的神色,问:“羁羁,你是不是困了呀?”“那上来,我载你。”林知酒拍拍自己的小车说。陈羁望着这仅有一个位置的小车,“这玩意儿哪里能放下一整个我?”“那你来开,我走路。”林知酒说着就要停车起来。陈羁拦住她:“开你的,我没累,刚才在想事情。”林知酒问:“想什么啊?看上去还那么发愁。”陈羁垂眸,忽而弯腰在旁边蹲下,他在林知酒脸上捏了下:“你生日要到了。”“对哦,只剩几天啦。”林知酒笑嘻嘻的。陈羁又凑过去,在她侧脸轻吻。“去日本吧。”他说:“去看花火祭,还有迪士尼,票我都买好了。”林知酒显然没想到,有一瞬的怔愣,又很快笑起来:“好啊,你什么时候买的票啊?”陈羁说:“买了好久了。”-出发那天,林知酒足足带了两大箱的行李。司机送他们去机场。林知酒上车前,冲林老摆手:“我走了爷爷。”林老也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知道啦。”她笑得开心,也朝谷浅舟说:“我走了啊哥。”“嗯,好好玩。”陈羁替她拉开车门,林知酒弯腰坐进去。车子启动前,她还在降下车窗和林老与谷浅舟挥手。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坐好。她看看陈羁,又想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一整颗心都仿佛飘在天上。“我好开心啊。”她忍不住说:“好想自己长翅膀飞过去。”陈羁把她的手牵过来,十指紧紧相扣。车已经出了兰庭。即使回头,也看不见人了。这个时候,林老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前往医院了。陈羁垂着眼睫,盯着她的手。想起当年那个雷雨天。林知酒最后是在他床上睡着的。哭到睡着的。期间一直用手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走似的。他听见她睡梦中喃喃,都是在喊爸爸妈妈,那时他才突然想起一切的原因。“你怎么了?看上去呆呆的。”林知酒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陈羁回神,摇了下头说:“没有,昨晚没睡饱,有点困。”林知酒闻言便拍拍自己的肩膀:“那我就大方地容许你靠一会儿。”陈羁一笑,握着她的手坐端了。林知酒抿了下唇角,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却突然生出股怪异感来。抵达机场,两人在vip休息室等候。陈羁去买了杯咖啡,给林知酒随手带了杯饮料。回来时却从窗户看见外面忽然突变的天气。原本的骄阳被沉沉乌云遮住,空气闷热得像是等待一场巨大的暴雨。林知酒望着天空,嘀咕:“这天气,会不会影响航班啊?”“等等看吧。”陈羁说完,视线便紧盯着外面的天。他自己都分不清,此刻是想让这趟飞机起飞还是直接取消。林知酒抱住他胳膊,又问:“这时候应该不会打雷闪电吧,天气预报好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担忧。陈羁将她半搂着抱进怀里:“别怕,我这不是在吗。”二十分钟左右,工作人员来提醒:“陈先生,林小姐,可以准备登机了。”林知酒望一眼外面的天,方才的黑云竟已经全部散去。天空又是一片晴朗。她起身,笑着去拉陈羁:“走了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没拉动陈羁。林知酒垂眸,却瞧见陈羁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眉宇之间笼罩着浓烈的情绪。却又好似如何都说不出口。林知酒蓦然感觉到心底某处一空,清晰无比,像是被人抽走了什么似的。她张了张嘴,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怎么了?发生什么是吗?”-车开到医院门口,还未停稳,林知酒便已经伸手按在了把手上。她似是根本等不及,就算司机还未将车锁打开,她已经心乱地按了好几下。陈羁伸手过去,把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别着急。”他说着,等车停稳,便替林知酒拉开门。林知酒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下车冲了出去。陈羁跟在后面下来时,她人都跑进了大门。他立刻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硬是拉着她的手攥进手中。“我带你去,别着急。”他声音也同样的焦急:“你别急好不好,我带你去。”林知酒推他,声音不受控地变大:“那你快点啊!”开口的瞬间已经在哭。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流下来。陈羁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抓住,涌上来的心疼无止无尽。乘电梯上楼,陈羁问过谷浅舟,要找到手术室的位置不难。电梯门一打开,林知酒便迈脚跑了出去。拐过一个弯,她瞧见了走廊尽头亮着的指示灯。她看见了谷浅舟,看见了赵叔。而“手术中”三个大字,就像是凭空掉落的一把刀,直直扎在她心上。突如其来的头晕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双腿。还好一旁的陈羁及时抱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陈羁问。他看着林知酒煞白的脸色,看着她不停涌出的泪,又重新淌过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