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欺你,你只管来找我,老师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晏时清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还搬出尊师来游说。温涟予低头,面上不动声色的浅笑,也不说话;眼神却冷淡如水,毫无波澜。——她能说什么?她再说,就只会是煞风景。想到这儿,她越发烦躁,全然忘了自己酒量不好的事儿,一杯又一杯的向老师敬酒。若是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忘掉这一切,包括晏时清,还有她对他惧怕厌恶却又难舍难离的复杂感情?喝到最后,只能依稀看见老师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好像还拿走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她脑子那般糊涂,唯一的一丝清明还在想,——她能打给谁呢?继母和父亲他们都去旅游了,她又没有朋友,永远孤身一人。可悲。她眼尾都笑出了眼泪,落到嘴角一尝,又苦又涩。晏时清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温涟予就是这副眼神迷离,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他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拽了餐桌上的餐巾纸给她擦泪痕,动作轻柔。旁边的长辈早已极有眼力见儿的悄悄走了,给这对有情人留出足够的空间。他刚来,温涟予就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香味儿,身体本能地就开始排斥。她推他啊,使上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别靠近我,别靠近我,你这个变态。晏时清见她执拗,有意逗她一下;假装被推开,再一把搂住她。他勾着嘴角,眼尾靡丽,颊上略带潮红;痴痴地去寻她的唇,再一口叼住。怀里的人儿被咬的喘不过气儿,捶他的力道也慢慢弱下来。吻到最后他终于餍足,这才松了力道;但还是牢牢桎梏着她,迫使她伏在他胸膛上。晏时清得了甜头,这会儿是越发有耐心了;他轻喘着,凑到她耳边诱哄。——“是不是很难受?”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朵,暧昧气氛急剧升温。温涟予迷糊,努力睁着眼睛,连自己的处境都分辨不清。“……嗯”晏时清低低地笑,心里满足的快要溢出来,声音也越发低沉温柔。——“跟我回家好不好?到家就不难受了。”他像在哄一个心智不足的小孩子,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可现在的温涟予哪里听得出来,她头疼的紧,只想透透气儿,让自己松快松快。见她好像有些动容,晏时清继续道——“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难受了,会很舒服的。”他捧着她的脸,迫她满眼都看着他。“去不去?”温涟予闭上眼,只剩最后一丝意识,坠入那个快要将她溺毙的深渊之前,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去。”———————————————————————————她做了一个暖融融的美梦。那梦里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不知从哪儿得来个体态庞大憨态可掬的玩偶,摆在床上比她还大,一把抱上去,又软又甜。阳光正好,懒洋洋地照到她身上,整个人都是暖的。舒服地让人想要溺死在里面。自然醒的时候,只是有些头晕,她又阖上眼缓了一会儿。——然后猛的睁开。她仅剩的冷静,来源于身上端正规矩的衣服和明显什么都没经历的身体,甚至连宿醉后该有的头痛疲累都没有。坐起来以后最先看见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零星几副相框,角度一看就是偷拍,有的可能因为距离问题还有些模糊,但都被精心装裱,挂在这最显眼的地方。温涟予皱了眉,忍住那些不正常的翻涌悸动,低声地啐骂。“神经病。”目光不经意往左边一瞥,却在下一秒倒吸一口凉气。罪魁祸首就在那儿,坐在地上,头趴在床边熟睡;手还紧紧拽着她身上盖的被子。——是少有的沉静。这几年他越发成熟稳重,可这张漂亮的脸还是如像少年一般面如冠玉。鬼使神差地,她放缓了呼吸,左手撑着身子,微低下腰,慢慢凑过去细看。——他像个妖精一样,明明把未知的危险摆在脸上,却又勾得人忘记一切只被其吸引。——她也只是一介凡人,不能免俗。近看,他眼睫很长,侧脸也极精致。她看的出神,没有注意到晏时清另一只放在地上的手微动。下一秒猝不及防被抱住,腰部也被牢牢桎梏。脱口而出的惊呼被捂住,面前男人的双眸如同黑洞,深邃地像要将她吸进去。他戏谑地轻笑,慢慢松开了手;转而两只手抱住她,头也埋进肩窝,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我照顾你一晚上了,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让我多抱一会儿。”耳边传来他略带些委屈的埋怨,带来些微痒意的同时,她竟不自觉地逐渐停止了挣扎。他见状更放肆了,还起劲儿地蹭了蹭,口中轻喃——“他们说用米汤解酒更舒服些,我这大半夜的,哄着喂着;怕你不想喝,还放了一点儿糖,给你当了六个多小时的抱枕……”他像个孩子样告着状,听得温涟予有些想笑。这番话却猛的戛然而止——“所以,”“已经过去好久了,我再问一次,涟予要和我在一起吗?”他声音蓦地严肃低沉起来,右手绕到温涟予脑后紧扣,隐约有威胁之意,似是绝不容她逃离半步。☆、第 95 章十觊觎温涟予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很烦厌这个问题,甚至为此连问这句话的人都不想再看。她低着头,声音细弱;但屋子里太安静,晏时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闻言皱眉,握着被子的手越发用力。她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上,字字珠玑。“我不要。”晏时清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温涟予如此看他不上?他是极端了些,可从未伤害过她,怕她接受不了或者畏惧,他甚至伪装的完美无缺,只偶尔露出痴态,也是被她拒绝的太狠伤了心。可你听听她说什么?——“我们两个不合适,你最好还是早点儿放弃。”晏时清的脸上已经阴冷得很,他冷眼看着对面的小女人扯谎。对,她撒谎。他浑身上下都令人趋之若鹜,断没有配不上她的道理。她肯定爱他,她没有理由不爱他,不是吗?她嘴硬,她胡说。——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温涟予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变化,那眼神太过瘆人,她顾不上莫名的心慌,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哪有那么容易——她根本反应不及,被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拦腰抱住。“啊——”被他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她惊恐的表情可爱得让人想多亲两口。——不急,他还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来。“是你不乖。”他声音极低沉,微带一丝恨其不争的怨怼。“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却忘得干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抚摸她的发丝,眷恋的神情和满是爱意的眸子,配上这个场景显得格外诡异。晏时清俯身,吻她紧闭的眼,声线微颤——“你仗着我的爱无视我,我都一笔一笔的记着。”“是你把我逼疯的。”———————————————————————————外头的雷声轰隆,倾盆大雨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到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五官端正,穿着沉稳简洁,手里提着一个急救箱。他进了别墅大门,行至客厅玄关处收了伞,开始按门铃。只消一会儿,门就开了。男人朝里面的人点头示意,语气恭敬的问好。“晏先生。”——开门的人正是晏时清。他这会儿脸色很不好看,直引着那人去楼上。边走边说——“先打镇静,然后输营养液。”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微顿,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心疼。“她两天没吃饭了,只喝了一点儿水。”那人应该是医生,忙不迭点头应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晏时清。对,他强留住了温涟予,但现下他束手无策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甚至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晏家的势力有多错综复杂,远不是温涟予可以想象的;她所以为的最大程度的过分,不过就是晏时清迷晕她。可晏时清用旁的法子威胁她,困她于此,哭闹,他置之不理。喂她会让人意识涣散的镇定药,掺在饭菜里,饮用水里;别说逃跑,她连辱骂他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后来她绝食,用尽气力摔了碗盏,欲图用自杀逼晏时清放了她。——失败也在意料之中。她努力睁着眼睛,可还是一片模糊;她能清晰感觉到针头进入身体,意识也在慢慢流失。“冒昧问一句,您夫人是怎么原因导致的精神失常,甚至有了xx倾向?”那医生出于职业习惯,收拾着药水瓶,顺口便例行询问了两句。晏时清正弯腰给床上的人掖好被子,闻言停顿了一瞬,才回他道——“涟予的母亲就是抑郁xx身亡,大约是家族遗传。”他背对着医生,半真半假地信口扯谎;眼底闪着诡谲阴沉的冷光,似笑非笑。“她性子太极端了,我怕她伤害自己,所以才请你来,帮忙治好我的妻子。”——对,妻子。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妻子,谁知道呢?谁又会真的去追究,床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谁能想到晏家少爷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至于温家,亦无人会在乎她,会去寻她。她温涟予此刻,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第 96 章十一觊觎温涟予再一次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她坐起来,环视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她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希冀,略带些忐忑地掀起了身上的薄被。却还是大失所望——门关着,屋里空无一人,她想寻对方谈谈,都找不到人。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拿刀剐了晏时清这个卑鄙下作的无耻之人。须得这时候,她才真正慌乱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不成了,她搞不过他的,他已经无法无天了。这般被困于此,她是真的没办法了,他的威胁言犹在耳,她跑掉了也没用。她心里忽的涌起一股屈辱,恶心的直犯干呕。——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万万不能折在这疯子手里。床上的女子木着脸,眼神空洞无物;只双手紧攥着被单,下唇被咬得渗出血来,她仍毫无所觉,直勾勾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晏时清半夜才回去,推门极轻,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他俩互相望着,却相顾无言。他垂眸,私心想——她没再闹,是累了,还是愿意妥协了?气氛一时凝滞,晏时清不着痕迹地微叹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揽她入怀。——很意外地,温涟予没有反抗,极顺从地靠过去。晏时清心里软乎,显然满意极了。——管她这般是真是假,左右在这一刻,她是他的,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闹着离开。这就够了。慢慢来。“晚饭吃了吗?”——“嗯。”晏时清眼中都溢满柔情,轻抚她发梢。“你乖乖的,同我在一起;过段时间挑个好日子领证,我会待你好,往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他柔声哄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未免太过娴熟。温涟予偶尔回应一声,温顺的像个家猫;在晏时清看不到的阴暗处,她冷眼漠视,眸中都是讥讽。——你既然能做出这一次,难保不会有以后的无数次;且不说万一哪天惹得你不顺心我就又要遭这般对待,单论你不顾我的意愿威胁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这两天想了想,与其互相折磨,”她伸手回抱住他,喟叹一声,又继续道——“倒不如就这样吧,仔细琢磨,我也不算吃亏。”晏时清轻笑,低头吻她发顶,如胶似漆,仿若真正的恋人。“你能想通是最好;在这世上,你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爱你的人。”他语气中略带了一丝骄傲和绝对的笃定,他甚至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心有几分,只一味被狂喜冲昏了头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也要好好爱我。”——真奇怪,爱在他眼里,不是随心的感情,而成了要求,成了绝对占有欲作祟下的衍生品。她强迫自己压下辱骂他的冲动,眼中一片荒芜,语气却越发温柔如水。“好,都好。”———————————————————————————夏季多雨,且都下得猝不及防,伴随着时不时的雷声。晏时清就坐在卧室地上,身上被淋得湿透也不管不顾,两眼失神,仿若受了巨大打击。周围一片狼藉,几乎快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听他轻声呢喃,好似没魂儿一般,癫狂痴态。——“涟予……涟予。”没有。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他仔细回想着,她是怎么跑的?一开始,她说想自己洗澡,他想着这几天的柔情蜜意,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都顺着她,便没有注意特意锁卧室门。后来她又说自己生理期,家里没有备着的,叫他去附近超市买。他只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了;走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家里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从他出去到回来,不超过二十分钟,人就没了。追出去也没有,他怕是调虎离山;又跑回来,疯了一样把家里翻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跑了。这次是真的跑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阳光房,才发现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玻璃壁破了一个大洞,长长垂下一条绑着的布条,下面是草坪。——直通自由。像做梦一样。昨晚还睡在他怀里,情话说的无比好听的女人;就在半个小时前,还柔声唤他的名字;如今为了逃跑,连自个儿的命都顾不上了。晏时清慢慢走过去,俯身捡起一块碎玻璃,紧紧握在手心,被割的鲜血淋漓也仿若毫无所觉。他平静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安静地站那儿,垂眸盯着手里的玻璃片。雷声骤响,阴霾天空。隐有暴风雨欲来之势。☆、第 97 章十二觊觎温涟予没回家。她的钥匙早被晏时清搜走不说,十有八九他会在那儿守株待兔。她只能回了趟学校宿舍,拿了银行卡和身份证之类重要的东西。——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报警。可是没有证据,身上没有伤痕,录音什么的都没有。——她略有些踌躇,只怕打草惊蛇。只有那些镇静剂的针眼,要是去医院检查,也不知还有没有残留成分。因着她乖了好些天,晏时清早早就没再给她注射那些药了。更何况,她又孤身只影,连个依靠都没有;晏时清又惯是诡计多端,到时候万一再落他手里,她指定没有活路了。——即便是逃了出来,她还整晚的做噩梦,梦里都是那个男人阴冷地如蛇一般的粘稠眼神,缠的她喘不过气。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索性她学业也结束了,去哪儿工作都行。思及此,温涟予也不欲在酒店多作逗留,收拾了仅有的几件衣物,打算先联系一下其他城市关系稍好些的同学,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妥当她就出了酒店,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这会儿正是低峰期,不过须臾她就拦到了一辆。那司机落了车窗,是个模样憨厚的中年人。“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机场。”那司机爽朗一笑,侧侧身子让她看。“我这车里已经坐了一位姑娘和一位小伙子,也是去机场的,您要是不介意,让我这趟多挣点儿吧,您看成不?”温涟予只迟疑了一瞬就同意了;上车前她还暗想,自己真是被晏时清吓怕了,看谁都像坏人,胆战心惊的。——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那股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她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庆幸这熟悉的味道和当初的一样,还好是晏时清,不是别人。——女人的手无力地垂下,落在座椅上。旁侧的男子收了帕子,掏出手机给雇主打电话。“晏先生,我和我老婆按照您吩咐的,已经得手了。”他唯唯诺诺地同电话里那人汇报着。“是,是,我们俩和老刘一起,我们都会守口如瓶的;这点儿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挂了电话,他变了语气,凉凉地吩咐驾驶座的中年男人。“走吧,送这倒霉鬼去晏大少爷那儿。”———————————————————————————温涟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甚至不确定自己醒了没有。正心想晏时清要搞什么幺蛾子,门开了。“吱呀”一声,晏时清笑着进来了,还端着盘子,里面的食物冒着袅袅的热气。“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涟予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晏时清这会儿一点儿也不着急了,把东西摆在温涟予面前,示意她先吃两口:“出去这么久,饿坏了吧?”“你先吃饭,我再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温涟予半信半疑:——他会有那么好心,该不会又在玩儿什么别的把戏吧?可是如今她人都在这儿了,好像也没必要故技重施了吧?但温涟予还是没吃面前的东西:鬼知道这疯子会往里面放什么?做的再香她也不敢吃。面对温涟予如此疏离,晏时清浑不在意。“涟予,我现在可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是呢,我也知道你很厌烦我,我又迟迟放不下你,所以思来想去,我就折中想了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话音刚落,温涟予轻轻皱起了眉头:“什么法子?”——上钩了。晏时清笑得人畜无害:“是这样,一场游戏而已。”“你玩儿过密室逃脱吧,性质差不多,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玩儿怎么逃脱,我们玩儿在里面待的时间。”“只要待够了时间,就算你赢。”温涟予听到这儿就急急地想要开口,但随后晏时清又继续道:“当然,这个游戏不会白让你玩儿,你赢了,我晏时清以后再也不纠缠于你;但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妻子。”温涟予一开始觉得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只是在密室里待一段时间?“待多久?”晏时清就笑,颇有些诡谲的得意:“别怕,几个小时而已。”只用什么也不干的待几个小时?这么轻松?温涟予不怕有诈,大不了再找别的机会;可现在这个赌是晏时清提出来的,而且赌注的诱惑力也太大了,她不过在那间屋子里待几个小时而已,就可以永远摆脱晏时清这个男人的阴影了。她抗拒不了这个赌注的巨大吸引力,晏时清也知道她抗拒不了。“好,我同意。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再也不许纠缠我,如果我输了,我就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绝无多言。”——————————————————————————————————进来以后,晏时清临走时关上了门,不久这屋里的灯就灭了。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睁着眼睛,却仿若失明。恐惧和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扑涌而来,她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但这里有点儿出乎意料的冷,待了大约十几分钟后,整个人几乎是如坠冰窟。她告诉自己无数遍晏时清不可能伤害她,这才慢慢平静了一些。温涟予摸索着站起来,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墙角。顺着墙壁,她缓慢挪动着,碰到前面是墙壁就左拐,一共走了四个转角才停下来。——她摸到了先前留下做记号的鞋子。那就确定是一个四角的密闭环境了,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了。——这里面应该什么也没有,即便有也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对她赢得这场角逐游戏没有半点儿用处。温涟予穿好鞋,摸索着坐下来,尽量安静地等着。她咬着牙,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这无边幽静的环境,如深渊,能击碎人的理智,压垮所有的心理防线。她紧咬下唇,好像有些猜到了晏时清的招数。☆、第 98 章十三觊觎人,是可以被驯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效应,简称人质情结。多发群体为情感缺失,渴望依附,害怕受到伤害从而容易屈服暴虐的人。在充满压力不安的环境中,身心时刻紧绷,心理防线不堪一击,无形中潜意识说服自己把生命和一切都交付到行凶者手中,这时候凶手只需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瞬间从施暴者变为救赎者。关于心理分析学的看法,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角色认同防卫机制的重要范例,受害者会因为这种情感对行凶者产生病态的依赖和崇拜。人,是可以被驯养的。来自《百度百科》———————————————————————————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她甚至不知道此时是白昼抑或黑夜。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才能出去?晏时清说只要五个小时,可是这里好像没有时间流逝一样,一个寂静到好像被世界遗忘了的深渊。一开始她心里还默数着,反正也没多久,几个小事而已,挨过去了,她就赢了,以后晏时清再也不能纠缠她。再说了,本来就是她自己亲口答应和晏时清玩儿这场对赌角逐的。但后来却好像有些力不从心,一点一点地焦灼不安起来。她胡乱猜测着,努力去想,依着晏时清的性子,大约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吧?——他不是总说自己有多爱她,那肯定舍不得她在这儿太久。他想把她也变成一个神经病,做梦去吧。她突然自信起来,笃定晏时清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安下心来,她心中默数着数,也算有了个盼头。数着数着,大约是方才太过惧怕,这会儿竟有些困倦了,她又慢慢阖眼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入眼还是一片黑暗。到了此时,她又沉不住气了。她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她以为睡这一觉已经过去很久,其实外面的晏时清看着表,五个小时才总共过去四个小时。饥饿和疲累让她气力全无,心里惊惶的空洞越裂越大,原本甚是肯定的想法开始摇摇欲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放她出去?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晏时清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她不得不承认,这会儿她是真的怕了。她越是慌乱,就越是惧怕这个仿佛无尽深渊一般的鬼地方。——纯粹的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越是惧怕,就越是慌乱;形成一个死循环,时刻消耗着她的耐心和心防。温涟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时刻面临崩溃。——晏时清,晏时清这个该死的变态,他想逼疯她吗?抽泣的声音一顿,她恍然想到,说不定,说不定晏时清根本没打算放她出去,就是要逼死她;他那么极端,会干出这样的事也未可知。——那她岂不是完了?这样的惧怕生成恨意,恨意又牵扯出惊惶,单情绪就能折磨她发疯。她手指无意识抠挖着墙壁,由指尖传来的痛意她也丝毫感知不到。她缩在角落里,呜咽出声,无助又绝望。开始是怨恨。哭累了的时候,她脑子里不知怎么灵光一闪,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涌上心头。——不如去服软吧,只要她接受他,他肯定愿意放她出去的。晏时清对她也是真的好,有求必应,除了自由,什么都顺着她;从小她渴望的唯一首选的偏爱宠溺,晏时清都可以给她。哭泣戛然而止,她怔愣着入了神。一个人堕落妥协的速度,取决于她说服自己的速度。——他长得也很好啊,长身玉立,眉目精致。为了迫使自己接受晏时清以摆脱如今的困境,她已经开始绞尽脑汁去想晏时清的优点。仿佛早已忘了当初死也不妥协,甚至冒险脱逃的自己。这些不该有的好感,本不该出现在此时的爱意,在这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心中疯狂滋生。或许说,是原本被深埋心底,如今却被挖掘出来浇灌长大的爱意。——是啊,自由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啊,他那个时候不是还承诺她,只要领了证,以后就会对她好,不会如此了吗?她心底竟开始生出希冀,对于这个从前恨之入骨的男人,她居然有了期盼。晏时清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嫁给谁不是嫁?到时候她不用受苦,他也高兴能娶到自己心爱的人,岂不皆大欢喜?以前的她如何能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生出这种念头?到这时候——她温涟予,才算是彻底完了。———————————————————————————晏时清困了温涟予四个半小时。——还不到半天。“一个正常人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的下限大约是两天天,意志更坚定者也不过四天。”——他请来的那位心理医生,手把手教他的驯化方法。原本只是治疗过程中闲聊起来让他放松的一则著名心理学案例,却没想到被他用于这样的地方。当初温涟予服软,他打定心思要和她好好过日子;怕自己发疯再伤害她,还高价去请国外的知名心理专家来治疗。——结果她却先背叛了他。其实她刚进去的时候,他也有些舍不得;因此就折中了一下,打算循序渐进的,先短时间的幽闭,再慢慢加长时间。但是,还差一点点就到约定好的时间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了。——到底还是心软,她进去的时候也没吃饭,一滴水都没喝;里面那么黑,她一定怕得哭出来了。算了,第一次就先到这儿吧。他准备好饭菜,在浴缸里放好温水,拿着钥匙去了地下室。那道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光线一下子盈满室内。晏时清一眼就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温涟予紧紧抱着双膝,脸上都是眼泪,目光呆滞。他快步走过去,又慢慢蹲下身,轻柔地给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