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朝路对过一抬胳膊:“那就那个。”进了店,彭旭支唤他先去占座,排队点餐的工夫又隔老远地叫他:“你吃什么?我给你点。”“我跟你一样!”乔扬满脸放花,真谈恋爱的滋味会比这个还好吗?那可怎么消受得了。他抢在动筷子之前把钱还给彭旭,彭旭刚扒拉两口菜,大概懒得掏口袋,说算了吧。“那哪行啊占你这便宜。”“无所谓。”“我有所谓。”彭旭只好摸出手机,乔扬歪打正着又加上了彭旭的微信。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有情饮水饱了,看着彭旭面前的饭菜一点一点见了底,他自己那份仍造型可佳。彭旭也真够坐得住的,也不关心一句“不合口?”也不好奇一句“你看我干吗?”就在那儿闷声不响吃自己的,跟桌对面没人似的。乔扬没话找话地问他:“你爸妈也没在家啊?”“干吗?”“这哪有家里的饭好吃。”乔扬现在学聪明了,绝不接“就问问”这种极其不利于展开话题的下茬,只说:“我妈做的排骨比这有滋味多了。”“对啊,那不是你妈么。”彭旭抬了下眼皮,又落回去。乔扬刚想说每家饭桌上都有保留菜单啊,彭旭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个反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大字:爹。彭旭慢动作一样接通电话,眼皮更垂:“喂……嗯……打球呢,还能干嘛……啊……待会儿回去……我吃完回去,不用管我……”话到这里,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以乔扬的经验几乎可以猜到电话对面说了什么,无非是:“不管你?不管你长这么大?”再应两句,彭旭挂了电话。乔扬纳闷他明明没在打球干吗要说打球,又好奇他怎么连声“爸”都不叫。他想起下午去办公室时,班主任问他清不清楚彭旭的家庭情况,他那时摇头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护短,现在他是真不清楚了。他只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家长会上见过一次彭旭的父亲,那次他作为班上的学习尖子留下给家长们做经验报告。是个平心而论很有魅力的四十岁男人,体面,成功,与班主任交流的架势像在和下属讨论工作。父子俩眉眼像极了,只是彭旭的表情里总天然地带着一丝走神。他看着那张走神的脸,问:“你着急走吗?”“不急。吃你的。”彭旭抽张纸巾擦擦嘴角,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玩手机。乔扬的筷子在餐盘与自己的嘴之间机械性移动着,眼睛一直观察彭旭,见他表情缓和下来,过一会儿不知刷到什么好玩的新闻还笑了一下,便也有点忘乎所以,闲扯几句以后问彭旭:“放学常在找你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就问我是不是跟你一块儿。”“你说什么?”“一块儿啊。”彭旭眼皮一撩,嫌他多此一问。乔扬说:“那你还用写检查吗?”彭旭用更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我给常在道个歉不就完了,我还真写那个。”乔扬松了口气。彭旭突然又“操”一声,开始翻书包:“还真他妈忘带了。”“什么啊?”乔扬问。除了作业还能有什么。化学课代表刚刚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好心提醒大家明早第一堂课就是化学,一定千万务必别忘了写卷子。化学大婶儿可不是韦常在,更年期不好惹,课上头一件事永远是检查作业步骤,大题小题一道也不能落,否则真会被她请出教室,并且课后还要通知班主任进行二轮教育。“你明天早点儿来。”彭旭直接给乔扬定上任务了。乔扬没反应过来:“啊?”“卷子给我抄抄。”“噢。”乔扬懂了,“早点儿是多早?”“比平常提前半小时吧。”彭旭一点不客套。乔扬点开手机:“那我得给闹铃改一下。”他改完彭旭还不放心,还要拿过来审查一遍,结果又给他提前了十分钟。当晚睡前,乔扬破天荒收到彭旭主动发来的消息,提醒他明天别睡过头。乔扬说:【要不你叫我吧,你起得早。】彭旭:【闹铃都叫不醒你,我叫你?】乔扬:【你打电话震我呗。】彭旭:【找你干点儿什么怎么这么费劲呢,起不来算了。】乔扬马上改口:【起起起!真起!保证起!】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兴奋地滚了好几圈。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彭旭使唤他呢!还使唤得理所当然。第二天不到七点乔扬就进教室了,彭旭不出意外地已经在座位上。让他意外的是,他桌上摆了一份早餐外加一杯咖啡。摸一摸,都是热的。“给我买的?”彭旭说:“哪能白溜你。”“我也给你买了。”乔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双层汉堡和一瓶运动饮料。这两样是他亲眼见彭旭吃过喝过的,口味绝错不了。朝阳正盛,教室里还没有几个同学。两人一前一后地坐着,一个边吃边奋笔疾书,一个边吃边侧身看对方奋笔疾书,竟谁也没有诧异一下:怎么都顾着给对方买早饭,反倒把自己那份给忘了呢?第10章到学期末,乔扬和彭旭因为抄作业已混得很熟。午自习彭旭经常叫他换到自己的座位前排,美其名曰有问题好商量,还说俩人一块做卷子效率高。“大哥你直接照着抄能不快嘛!”乔扬拆穿他。他从后面扯住乔扬的校服领子:“给你哥抄一下怎么了?”乔扬立马投降:“行,行啊!没说不行啊,哥你先……先松开我……”彭旭这人脾气直,开玩笑时爱上手,过去乔扬别提多羡慕那些能和他打成一片的哥们儿了,如今同样的待遇终于也轮到他。也怪他嘴欠,有意无意净说些招惹彭旭的屁话,彭旭动不动就把他治得腰膝酸软不敢直身。他每天上学就跟灌了春药似的,要时刻提防着裤裆里那根没出息的东西更加没出息。他对彭旭是半点脾气没有,衣服都快给扯掉了也不皱一下眉,整整领口照样跟人苦口婆心:“还半个月就考试了,你要不也稍微学学?也没多难,实在哪不明白我给你讲……”彭旭转着笔斜他一眼:“想当常在第二?”“你别老嫌我烦啊,我再烦也比你爸来开家长会……”“少废话啊。”“不是,我意思是你要考砸了,你爸不得说你。”和彭旭熟了,乔扬对他的家庭情况也了解更多。彭旭偶尔提过两句,乔扬分析他话里的意思,总感觉他没有母亲似的,他一直和父亲生活,不过父子俩关系不算融洽。乔扬是个在完整和谐的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幸福孩子,对彭旭的一些感受他做不到设身处地,难免就会不留神地冒出一句半句彭旭不爱听的言论,彭旭这种时候是不给他回应的,笔一撂就要往桌上趴:“困了,你转过去别烦我。”乔扬讨了个没趣。刚转回身,班主任从后门进来,巡视到他旁边时问:“你座位在这儿么?”“我给彭旭讲题。”他张口就来。班主任太信任课代表了,没说别的,临出教室叮嘱大家:“讨论题目可以,小点儿声不要打扰其他人。”有男生一路盯着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班里渐渐又嗡起来。乔扬感觉屁股底下晃悠,回头看是彭旭在顶他椅子,同时一张卷子被调转方向摊在桌上:“这题。”乔扬笑:“你又不困了?”“不够困,等着你给我催眠。”乔扬常常困惑彭旭这种有话不愿意好好说的毛病是打哪来的,不过他又真喜欢。其实彭旭什么样他都喜欢。没办法,这天底下的暗恋傻瓜都一个德行,都在心里把意中人当成神仙供着,那是和自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高等存在,就该仰着头巴望。要说这也算一种幸福,永远在登顶路上的幸福。期末考前那个周末,乔扬轻松得几乎无事可做。该复习的早复习完了,他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翻着课本习题册做最后的查漏补缺。桌上手机亮了。彭旭:【干吗呢?】乔扬一把扯掉耳机,心想没看错吧,这还是彭旭头一次如此有礼貌,没有开场就自说自话,竟知道先寒暄一句。乔扬:【我能干吗,看书呗。】彭旭:【看一天?】他这么没话找话实在反常,乔扬问:【你有事?】彭旭:【有题想问你。】原来在临阵磨枪。乔扬应道:【发来我看看。】等了两分钟,彭旭一股脑传过来十几张图片。每一张都不是单纯的一道题目,而是半篇卷子。这叫“几道”吗?!乔扬哭笑不得:【这么多?】彭旭十分理直气壮:【啊。】乔扬思忖了一下,略有为难:【要不我把解题思路写出来发给你?我待会儿得去我奶奶家。】乔扬在学习上从来自觉,再怎么偷懒懈怠也不会把自己耗到临时抱佛脚的地步,因此期末对于他和平时没有区别。父母也信任他,习惯了让他自主安排时间,全家都不把考前时光看得多么紧要,也就不会为此专门调整作息。父母不在家的周末,乔扬偶尔会去两条街之隔的奶奶家改善伙食。今天就是。彭旭:【那正好,你来我家。】乔扬盯着这一行字犯了半天愣,以为彭旭发错人了。猛一个激灵,他记起不久前撒的那个谎。真不知是该扇自己一巴掌还是该为自己叫声好。他只能先继续圆谎:【我还没去呢。】彭旭:【你来的时候告诉我。】乔扬:【这方便吗,太打扰了吧。】彭旭:【我家就我自己,你来想怎么折腾都行。】乔扬一下就不再犹豫。和彭旭孤男寡男地独处一室,这绝对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超级大美事,傻子才不去。他收拾了满满一书包他认为用得上的复习资料,匆匆出了门。地铁上,他给彭旭发消息询问门牌号码。彭旭说:【快到了打电话,我下楼接你。】乔扬:【不用这么麻烦。】彭旭:【我顺便拿快递。】乔扬到时比预计迟了二十分钟。他没有门禁,又说不出彭旭家的具体门牌,保安不放他。他在小偏门外吹了半天冷风,总算等来一个要出门的大妈,这才混进来。凭上次的印象往里走,还没轮到他给彭旭打电话,身后一个很冲的声音叫他:“诶,乔答应。”回头一看,彭旭裹着套长款羽绒服正冲他笑,羽绒服底下是运动裤,脚上一双篮球鞋,活脱脱一个刚从训练场上下来的运动员。他扛了一路的书包立马不沉了,跺了半天的脚也不冷了。他想问彭旭拿了什么快递两手空空,彭旭已把楼门刷开了,催道:“傻站着干吗?跟朕走啊。”第11章屋里暖气太足,一进门乔扬差点懵了。彭旭羽绒服底下只一件短袖t恤,寒冬腊月,他在自己家过夏天。“我换哪双鞋?”乔扬的声音紧追着他,还是没追上。嘿!这家伙,真成皇上了,客人登门也不说招呼一下,就给晾门口,自己先跑没影了。乔扬抱着外套,热垮了似的拖长音又喊了几嗓子,彭旭回来了,下巴朝前一点:“你穿那蓝的吧,那也是我的。”做梦一样,乔扬由一双拖鞋开始,正式踏入了彭旭的私人地盘。是户跃层,彭旭的房间在二楼。一进屋,乔扬就被满书桌乱摊的卷子惊到了,合着刚才的照片只是局部,全貌更让人头疼。乔扬掏出带来的复习资料,扎好架势准备受业解惑。他在学习上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不但乐于总结题型和解题思路,还乐于给人讲题,既然复述的过程同样是加强自身记忆与理解的过程,他何乐不为?他一个现被抓班的临时先生,吭哧吭哧地连讲解带演算,比听的人还起劲儿,没一会儿就激出一脑门汗。彭旭看袖子撸了又掉,撸了又掉,简直活受罪,说:“你脱一件不行?”他无奈地扯扯卫衣领口:“我就这一件,脱了就没了。”彭旭索性扔给他一件自己的t恤。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以一个绝对特意的动作背过身去。“没事儿吧你,我又不是女的。”彭旭眼里全是揶揄,“也对,是女的你就不转了。”“你才冲女生脱衣服。”乔扬嘟囔着。“只脱衣服多没劲,我连裤子一块脱。”“那是耍流氓!”“人要愿意看就不叫耍流氓。”彭旭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彭旭比乔扬高半头,按体型算衣服尺码本来就该比乔扬大,他又偏爱oversize,好好一件短袖让乔扬穿成了五分半。乔扬晃晃荡荡地飘过去,带点八卦地问:“啥意思?你跟谁耍过啊?”彭旭一条腿架在床上,煞有介事地把他从头打量一番,说:“你要是女的,我跟你耍。”彭旭总是这样,玩笑话认真着说,真心话玩笑着说,你常常分不清他是纯粹逗你,还是借着逗你在表达一部分的自己。“那幸亏我不是女的。”乔扬装得同样漫不经心。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他这么说绝不是他真这么觉得。就像他偶尔自嘲,目的也从来不是真要拿自己娱乐别人,他是隐隐地希望听的人能反驳他一句,告诉他,你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很好,已经够好了,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人都爱这么哄自己,哄哄自己,有些不好的感觉总要好过一点。乔扬现在就很不切实际地期盼彭旭能告诉他一句:“你是男的也一样。”事实上彭旭说的是:“可惜了,你要是女的,我就考虑追你。”“为啥?”乔扬心口扑腾扑腾地。无论如何,他可以自作多情地把这话当成一种另类告白。彭旭晃着脚说:“就你这种吧,喜欢上赶着,又不用哄,多方便。”“呸吧!你个渣男!”两人混熟了以后经常斗嘴,乔扬不当真地笑怼了一句。彭旭全然没往心里去,天一句地一句地胡扯了一通后,他拉着乔扬继续给他巩固物理。乔扬嘴上讲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解题思路,心里一直在延续彭旭几句玩笑背后的真正意思。彭旭私下会不会真带女生回过家?年级那几位跟他传过故事,给他书桌抽屉里塞过情书的女生里,哪位是也进过这间屋的?反正他乔扬不可能是独一份,想想就不可能。别看他现在和彭旭挨得这么近,近到能闻出彭旭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不是同一个牌子,没用,彭旭不属于他。他瞄着彭旭正写演算步骤的手,不知怎么把心里话问出来了:“你家里总就你自己啊?”“干吗?”这是彭旭遇到他不爱听或是不想回答的问题时的一惯反应——反问你“干吗?”“不干吗,我想上厕所。”“门口右转。”难取悦吧?彭旭才不会因为你对他比对其他人好,就也以同样的心里位置回馈给你。他是会有所表示,但你别以为他的礼尚往来是因为把你看得多重,他纯粹是不愿占人便宜。乔扬常常觉得看不透他。假如换成乔扬,身边有个谁总在示好,即使他不那么喜欢对方,他心里会有压力,会惦记着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件事,然后或明示或暗示地劝告对方别再做无用功,彭旭就不会。彭旭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好像他身边有谁没谁都没差别。乔扬有时会被他这种态度搞得失落,不过更多时候是为他这副模样着迷,甚至犯贱地享受他并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感觉,只要彭旭不拒绝他靠近就够了。从卫生间回来,他见彭旭架着一条胳膊倚在窗边。“你刚才是下楼买烟了吧?还说拿快递。”乔扬对烟味十分敏感,他家里人都不抽烟。他在学校偶尔从彭旭身上嗅到烟味,不过很淡,说是哥们抽烟蹭到他身上的也有可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吞云吐雾的彭旭,和许多烟民一样,彭旭抽烟也会不自觉眯起眼睛,随着烟吐出来,神色放空得近乎茫然,一看就很解乏。乔扬忍不住凑了过去:“你也不怕你爸回来闻见。”“没事儿。”彭旭说是这么说,动作上还是把窗户又敞开一些。冷风灌进来,吹得乔扬一哆嗦。他往旁边挪开两步,回身正是裹满彭旭味道的床。“我坐啦?”他问。“你想躺也行。”乔扬心说我还真想躺一躺,不过最好能跟你一起。他问彭旭:“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初二吧,记不清了。”彭旭朝喝得只剩底的饮料瓶里掸掸烟灰。又一阵风吹来,桌上的卷子刷刷直响。乔扬一拍自己旁边,带点私心地劝道:“你坐这儿吧,站那儿多吹得慌。”“算了,不抽了。”彭旭最后吸了两口,把烟掐灭。他坐到乔扬旁边,往后一倒,两条胳膊垫在头下。好半天没人说话。乔扬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说起上个礼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偶遇班主任的事,说是在车上正好看见常在和一个男的走过去,还拉着手。乔扬一听,不知怎么就那么紧张,像自己被发现了似的,十分没底地问他:“你怎么看?”“我看完了啊。”“不是,你这么说,常在是同……性恋吧?”“噢。”彭旭点点头,一副没表情的表情。乔扬以为他至少要表个态度,哪怕是最让人难过的“真恶心”,谁知人家彭旭来一句:“常在肯定是被操的。”“啊?!”“一看就是。”乔扬想到上学期暑假前看电影的那次,他在洗手间无意中听见的对话。他当时认为音色至少有九成像,不过事后回想又常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因为那感觉太不真实。今天经彭旭一提,他不需要再质疑自己的耳朵了。乔扬并不在意班主任在讲台之外是个什么人,说实话他也在意不着,他只是有满肚子的困惑:彭旭的态度似乎对这种非主流的感情全无所谓?偏偏话到这里又打住了。彭旭总是有这个本事,在两人中间做那个提起话题又马上终结的人。管你还憋着多少观点没吐露,他想告一段落的态度一冒出来,你就自觉地不好意思再提了。也是邪门。彭旭又坐回桌前临时抱佛脚去了。乔扬记起有个课件特别不错:“常在上课时说的,反正那个系列很值得一看。”“从哪看?”彭旭问,但语气听上去压根不想看。乔扬说:“我都下载下来了,就怕回头找不着。你要不要?我拷给你吧?我带u盘了。”“行吧。”彭旭显然更不愿意听他啰嗦,往旁边稍挪了一些去解锁电脑。乔扬瞬间呆住了。屏幕上正定格着一个无比露骨的画面,且是个暂停状态。敢情他来之前,彭旭一直在观摩这玩意儿?关键这怎么还一群人呢?!乔扬尴尬地撇开视线。彭旭却淡定得很,页面一关,说:“怎么,你平常都不看?”“……不看这种。”“那看哪种?”“没哪种……”乔扬的意思是他不看男女的。彭旭大概误会了,以为他这么支吾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某种另类癖好。“操,你不会比我口儿还重吧?”第12章“你是哪口儿啊?”乔扬问,“听着你阅片无数似的,还给分门别类啦?”“这我比不了你,你是学委,分门别类你比我在行。”说着,彭旭点开浏览器的书签,从个人收藏里扒拉出一长串列表,国内国外,诸多网址。他这人不着调就不着调在这儿,你正儿八经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净东拉西扯跟你瞎打岔,但凡你问他个不正经的,他倒一本正经了。乔扬被他知无不言的现场教学弄了个措手不及,整个的无所适从,那些白花花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体,晃得他直眼晕。彭旭却旁若无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开几个没看过的新发视频,一边看还一边点评,这个没劲,这个凑合,这个身材不行,这个叫得难听……乔扬说:“你成评委了,还给评分呢。”“我评分这里一多半不及格。”“你要求也忒高了。”“a片看着不带劲,你让我看个屁啊。”乔扬跟着观摩了一会儿,大致摸出彭旭的口味,问他:“你喜欢群p是吗?”“少个‘看’字儿,”彭旭随意滚动着鼠标,“没玩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还想玩?!”乔扬惊了。彭旭让他吓一跳:“你激动什么?谁还没点儿性幻想,想了又不一定要干。”“想多了没准儿就付诸实践了。”“那就等我付诸实践了再告诉你我喜不喜欢。”乔扬辨不出他这句是玩笑还是认真,如果认真,乔扬真有点接受不了。乔扬就连偶尔偷偷摸摸搜索过的小电影,也从来没有超过两个人的,他总觉得这种事只限于一来一往之间,超出这个范围有违他的原则。看来他那点小癖好和彭旭一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一想到彭旭口中的“爽”是源于那些“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身体曲线”,乔扬整个人又酸又无力,满怀沮丧地呛了彭旭一句:“噢,你平常就看着这些撸?”彭旭哪会挨他呛,马上顶回去:“干吗?你不撸?你那玩意儿是摆设?”灵魂拷问。乔扬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他的兴奋点从来不在对身体的直接刺激,他更多是靠幻想本身,而且都是在幻想彭旭吧?他这么不言语,彭旭倒又来催他,说实在想不出学委会好哪一口儿。他闪烁其词,彭旭突然茅塞顿开地“噢”了一声,从网页中调出新一列的目录,问他是不是喜欢这种?乔扬简直纳了闷,这人怎么一下就能猜到点子上,虽说仍是异性向,但那个分类明明白白标着sm相关。乔扬呼吸都有点不稳,不单因为视觉冲击,更因为品评这些视觉冲击的人是彭旭。彭旭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撩拨他那根没出息的神经,哪怕只是几句“我操”,一声调笑。彭旭歪打正着,随便点开的视频正是很能刺激乔扬的那类,尤其一些互动格外吸引他。他想扭脸避开,又控制不住去看。他把自己代入了视频中女性的位置,想象是他浑身赤裸地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眼睛蒙住,胸前坠着乳夹。应该是磁铁原理,乳夹被一根棒状物牵引着,跪地的人不得不凭借痛感跟上步伐,但由于手被反绑,连爬都不能,加上视线缺失,只能一边呻吟一边磕磕绊绊地膝行而从,偶尔慢了或错了方向还要挨巴掌,挨了巴掌还要道谢。这些画面是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视角拍的。当画面中终于出现一个勃起的男性器官,乔扬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看到那根狰狞的东西在跪地的人脸上拍了几拍,然后问:“想吃么?”跪地的人刚说:“想吃。”便挨了这半天最不客气的一记耳光,于是马上改口说自己不配。再往后乔扬就没听清了,他听到的全是彭旭的声音。彭旭说:“操,这也有点儿意思……真他妈会叫……这口活不错啊,插够深的……”断断续续地一通调笑,最后他冲乔扬说:“看不出来啊学委,你好这口儿,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乔扬一愣,彭旭果然是先入为主了,以为他好的也是“站着的”那一口儿。他不知该说什么,心口不一地表示片子没劲,让彭旭赶紧关了。彭旭关是关了,却在下一秒做了一个万般出乎乔扬意料的动作,他抓了乔扬裤裆一把。“诶你……!”“你也太他妈能装了,都硬成这样了。”“你干嘛呀,差点儿让你弄废了……”乔扬心口砰砰直跳,这可是在梦里都没有过的待遇,居然被彭旭摸裆了。彭旭说:“我看看你这玩意儿是不是真是摆设,要连这也不硬,你该上医院了。”乔扬瞄着他的敏感部位:“你也有反应?”“我又没病。”这么个吃彭旭豆腐的大好机会可不是常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乔扬豁出去了,学着彭旭刚才的招式也偷袭了彭旭一把。这一偷袭,他差点叫出来。彭旭穿的是运动裤,与他的牛仔裤相比起了反应是没遮没拦,他几乎摸出形状了。他脸红心跳地缩回手,彭旭倒毫不在意,甚至又自己摸了两下,看得乔扬胯下更是发紧。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意淫彭旭裤子里那根的具体模样,一股压迫从头顶罩下来,彭旭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你干吗?”乔扬有种危险的预感。彭旭一脸痞气地说:“我让你摸了么?”“你怎么就摸不得了?你先摸我的……”乔扬扭头要跑。以他对彭旭的了解,彭旭准是坐这半天坐疲了,想要借着活动手脚揉搓揉搓他。他在学校没少被如此对待,用彭旭学相声里的话说叫“顺手给你拿拿龙”。乔扬退了几步抵到床边,再无路可退。斗胆跟彭旭抗争了几个回合,他很快败下阵来。由于心虚,他不敢把身体正面冲给彭旭,怕彭旭摸得他直接缴械,那他就真没法解释了。哪有让同学隔着裤子摸两把就射的道理?彭旭都能看出常在是被操的,联想出他不对劲估计也不会多难,他可得夹好了尾巴别露馅。乔扬光顾着嘀咕,万没想到一个转身,倒方便彭旭把他按趴在床上。这下好了,彭旭坐在他大腿根上,他连反抗都使不上力。“你怎么不讲理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实在挣不开,乔扬只能空磨嘴皮子。彭旭十分配合他的指责,就是不讲理:“你跟我比?你什么时候能跟我比了?我就是州官,你就是百姓,让你手欠。”说着就扒乔扬的裤子,可惜不是松紧腰,不好扒,只把内裤边沿露出来了。“操,你还穿白的。”“白的怎么了?”彭旭来了句更流氓的:“真他妈纯情,像个雏儿,老子喜欢。”接着就开始扯那个内裤边,扯得乔扬真受不了。“哥你别弄了,真的,求你了,难受……”“哪难受?”乔扬心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嘛,你这么拽,三角裤都快扯成丁字裤了,还问我哪难受!“哥,我错了……真的……求你别搞我了……”“哪搞你了,你少张口就来。”彭旭给了他屁股一巴掌。乔扬挣巴着说:“你都骑我身上了,还没搞我?!”彭旭一听这话更不放他了,索性把他当成刚看的a片里的女演员,故意模仿性交的动作顶他,一边还问:“骑你就是搞你?这叫搞你?嗯?搞你了么?让不让搞?”乔扬哪受得了这刺激,他简直被刺激大发了。彭旭从后面顶他,他前面就在被子上蹭,蹭得几乎要射。他连连求饶,然而无济于事。他脑子一晕,本想占彭旭一句便宜说“猪拱白菜”,不知怎么出口成了“拱猪”了。彭旭动作一顿,然后就喷了,从他身上滑下去时笑得都没劲了。“我操,你真他妈是个人才。”乔扬绝对要感谢这个口误,否则他真不知要如何善后他胯下这根说出丑就出丑的玩意儿。就这,他后半个下午也一直思绪乱飘,还不及彭旭的精力集中。当晚睡前,他极少见地自撸了一把。没办法,实在是后劲太大,他满脑袋都是彭旭,急需释放一下,他总不能第二天满心浴火地上考场。射出来的那刻他想:彭旭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可能接受男的呢?大概是没戏,彭旭和他滚在一起时,别看动作和言语都有些过界,但态度上从头到尾没有暧昧。乔扬能感觉到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毫无二心,纯粹是哥们儿间的打闹,正因为他心里没有鬼。第13章一天后的期末测验,彭旭考出了高中以来从未有过的好成绩。原因自然离不开乔扬在那个心神飘荡的美好下午,蒙对了三科考卷上的五道大题题型。他不厌其烦给彭旭做的知识点梳理帮了彭旭大忙,尽管事后彭旭对此不认账,非说这是因为他赏了乔扬面子真给耳朵听了,否则乔扬就是按头硬灌也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