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芳大哥、二哥送媳妇回家,留老三陪着妹妹去看看佘家人反应,同行的自然有金镰侃,三人坠在队尾没有进厂。一晚上没出现的刘三虎悄悄找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悄声在金镰侃耳边汇报情况。金镰侃听后眉心微蹙,对绮芳和余凌峰道:“跟我来。”几人绕着酒厂的外墙往北转,跟酒厂隔一道墙的是县里效益不好已经倒闭的蜡染厂。不知从哪里搞到的钥匙,三虎开了门,带几人进了蜡染厂空无一人的晾晒车间,由于风干布料,车间举架特别高,顺着陡峭窄小的木楼梯,穿过一扇小天窗,几人上到车间顶层的室外晾晒台。马头墙的立在前面,正好把他们的身影挡住。一站定,酒厂仓库前小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出现在视野下方,他们的位置在广场的西方,只隔着一堵墙,现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绮芳心中微动,金镰侃不愧是金镰侃,从不做无准备之战,对龙城的一草一木估计都了解透了。余凌峰心中的波动更大,这人跟自己一样,自小离开龙城,回来的时间更晚,但好像从没离开一样,背后不知道下了怎样一番功夫,让人不得不佩服。三虎见对峙的人中并没有小四,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就说死猴子那么机灵,哪里不能藏下,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着?放松下来才有心情仔细去看人少的那一方都有谁,一看顿时乐了,“没想到今晚还有人轰轰烈烈跑台上来加戏。”金镰侃也微露惊讶,怎么赶一块了?也好,省得脏了他的手。“被加戏”的卫小娥被无数双或鄙夷、或幸灾乐祸,唯独没有的同情的目光同时盯着,心中慌乱无以复加。状元街那数座牌坊可不是摆设,数百年传统,当地对女人的操守要求尤其苛刻,像她这样的放以往要沉塘的。心中庆幸,这不是一百年前她要浸猪笼,也不是十几年前她要被游街,这是八十年代,大不了一走了之,把目光放在孔德伟身上,你愿意跟我走吗?恐怕她要失望了,见到这个阵势孔德伟先慌了,大喊饶命,“都是这女人勾引我,她说只要我跟她好,她就让她大伯哥给我涨工资,我妈治病需要钱,我是被迫的。”让婆家大伯哥涨工资,枕头风还能隔着枕头吹?难道这卫小娥还跟大伯哥佘建国有一腿?被众人狐疑八卦的目光盯得脸上发热,佘建国大吼一声,“都给我离开这里,再不走,今晚厂里要是丢了东西,我让公安挨个去你们家里搜,不想被上门搜家就赶紧给我滚!”八卦好看,麻烦沾上可抖不掉,佘建国这么威胁,好多人已经准备向后转离开了。就听卫小娥突然狂笑出声,佘建华一个巴掌扇过去,“贱人,你还有脸笑,今天晚上佘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卫小娥不笑了,低头摸着被打偏的脸静默了好长时间,才把脸抬起来,面对众人,脸上还带着笑,只有离得近的人能看到那笑容有多狰狞,卫小娥停了笑,嘲讽道:“佘家丢脸?呵,你们佘家人有脸吗?”绮芳眼睛放光,卫小娥要爆料!“上门搜家?还真是搜家搜上瘾了,龙城最大的小偷是谁?要不要我说说你佘家藏东西的地方?佘家老不死的床底都快要挖穿了。”反正都这样了,卫小娥彻底豁出去了,老娘今天非拼个鱼死网破,让你们看看到底是女人脏还是男人更脏?佘家三兄弟一看不好,要上来捂卫小娥的嘴,不让她再乱说,卫小娥反应很快,抬腿就往人堆里跑,嘴就没停下,“佘建国你这酒厂厂长怎么当上的?那是用金家的东西换来的。我偷人怎么啦?你们佘家人就干净了,佘建军你把物资局小媳妇的肚子搞大,生个男孩在外面偷着养,全家就你老婆一人不知道,还有脸笑话我?”“你说什么?”原本在一帮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佘家老二媳妇不干了,挡在自家男人面前,“把话给老娘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追的,逃的,厮打的,讨饶的,场面乱了,众人惊了。从外面来了一队穿制服的人,卫小娥见到来人,一头撞到领头的怀里,呜呜大哭,“大哥,他们都欺负我。”公安的过来镇住了场面,这戏到此也就散场了,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今晚的料太多,够全城人茶余饭后议论上一整年。佘家的里子面子算是彻底丢光,佘建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有个不开眼的过来汇报,“厂长,放礼花的还没找到,酒糟车间一车间酒糟都快被今晚混进厂的人偷光了,洒得满厂都是。”“滚!”金镰侃满意地收回目光,原本想以惊悚地方式提醒佘家的不仁不义,结果却狗血地揭开了佘家的不干不净,符合他一贯行最小事得最大果的行事原则。转过身,借着酒厂照过来的一点微光,见身旁姑娘脸上神色复杂,就听她开口道:“我觉得你还可以做个行当。”“什么行当?”“烤肉串。”“……怎么说?”“你数数,你今晚一箭穿了几只雕?”早就猜出捉奸的事情纯属临时撞上的,但是……难得余绮芳对自己露出一脸钦佩,某人开口,“就问你服不服?”绮芳不情不愿地点头。反派太厉害,让人很忧愁。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5 11:51:11~2020-07-06 18:5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耳总 5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三章今晚对佘家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佘福贵连摔了好几个茶杯, 阴沉的三角眼凶光毕露,佘家的遮羞布今晚被连翻揭起,导致他把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 还真没想到开业的肉铺上去。环视下手的儿孙一圈, 冷声开口,“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家这些年树敌太多, 这事明显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家。从今往后,都给我把眼睛瞪亮,尽快把敌人找出来, 否则, 我们以后别想睡安稳了。还有,把你们的小家都管好,再像今天这样当众丢佘家的脸,那你们也别姓佘,趁早从这个家滚蛋。”目光驻留在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佘福贵怒其不争道:“老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你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好,再闹出像今天这样的乱子,看我怎么罚你。还有老三……”提起老三, 佘福贵心中怒火更胜,连自己女人都管不住, 真是废物一个, “赶紧跟那个女人离婚,要是她嘴上继续没把门的,到处乱说,告诉卫家, 他们一家别想在龙城待安稳。”目光转向老大,“人也别找了,都这会了早就跑掉了,还是从烟花入手,好好查,找到做烟花的就能找到定做的是谁。你工作上平时怎么做就还怎么做,暗地里的人玩这一手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他好抓住机会再动作,所以我们一定要稳住,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他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佘建国恨恨出声,“爸,这事没别人,一定是余家干的。周莲漪三教九流什么人不认识,找个会做烟花的还不容易。”佘庆丰闻声抬头,紧盯着他爷爷的反应。佘福贵瞥了他一眼,“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跟老师搞完社会实践,就回学校去,家里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出不了事。”话毕,背着手合眼沉思,再度开口,声音冷得直掉冰碴,“如果查出来这事真是余家做的……我们佘家能整倒他们一次,第二次也容易得很。”状元街这边,戏班的好戏被打断,明晚继续。大家的热情都集中在今晚的真实好戏上,看戏的热情下降,本来想直接停掉,一来这么停了,显得太过刻意,二来,看完今晚的好戏,总得给大家个机会多交流交流,边看戏边交流,再好不过。金镰侃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四已经提前回来,正跟小五吹嘘他今晚的丰功伟绩,“运气好,老天都帮忙,混进来那么多人,我就带着东西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出去,路上还碰见三个偷酒糟的,附近人家的猪啊,牛啊,这段时间的饲料是不用愁了。”三虎上前狠狠给了他后背一巴掌,表示对他的“肯定”。小四怒瞪,这厮绝对是忌妒我的聪明能干,脖颈梗得特别直,专门气他,“也是无心插柳,不要太羡慕我。”今天巧合之下竟然牵出一对野鸳鸯,想起卫小娥豁出去后说出来的话,三虎问金镰侃,“哥,咱今天也算是帮助除了龙城一霸,卫小娥好像知道不少,要不要把她弄过来问问?”金镰侃摇头,“她能知道什么?今天说的那些哪个咱们不知情?都是些边角料,不过像今晚这样让佘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狗咬狗自己说出来,效果比咱们偷偷放出去好太过,也算是意外收获。不过,这种事情伤不了佘家根本,顶多让他们失点面子,而佘家最不在乎就是面子。”凡是金哥说的都是对的,放下卫小娥这茬,双胞胎目光灼灼,“金哥,下一步怎么做?”“睡觉去,逗狗需要把握节奏,歇段时间再说。”余家自然也不可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早早安睡,宗旨很简单,周莲漪对家人说:“小金已经开始行动,我们两家绑在一起,还是那句话,对付佘家让小金来做主导,我们做后盾,小金有需要的地方,我们要提供最大的支持。”绮芳目光闪了闪,虽然她能保证自己不会像原剧情那样做压倒金镰侃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作为余家人避无可避,没有中立的余地,她还是要选边站队,站在金镰侃这一方。战边也有讲究,是做把尖刀冲在前面,还是只叫声好,助个威,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她一向谨慎,准备先观望下金镰侃接下来的行动再说。一场烟火搅动的玉春江水,在三家有意压制之下,看似恢复平静,但水面之下暗流依然涌动不息。绮芳以为自己会被今夜所见,吓得做噩梦,结果没受一点影响,一晚好眠,神清气爽下楼做早饭。天天渐渐热起来,早晨就吃拌粉最好,取来晒干的米粉,下锅烫熟,碗底点酱油,香醋,香油,剁椒切细,花生米碾碎,萝卜干,小香葱,再加一勺她特别熬制的肉臊增味,一大早滋溜上一碗清爽、微辣、鲜香的拌粉,整个人顿时活力满满。有人活力满满,也有人精神不振,做噩梦的是金镰侃,起床气巨大的某人揉着眉心飘出卧室。嘴里刁根油条满院子蹦跶的三虎,一见他哥浑身的低气压,立即抽出嘴里的油条,夹紧双臀,小媳妇样地上前关心,“哥,你又没睡好?吃药了吗?不行咱再换个大夫看看?换个药吃吃。”被怼了,“你以为是吃糖豆,还随便换口味吃?”金镰侃低头杵着脑门,过了好半天才咕哝道:“最好换张床。”三虎没听清,“哥,你说啥?”金镰侃开口报了几组数字,“你去找于师傅做张床,样式简单点,木料用好点的,越快做出来越好。”三虎一听“床”,反应变快,瞬间领会金镰侃的意思,不解道:“哥,我都放弃不提结婚的事,你怎么还要做婚床?虽然这两天余家三个哥哥见着我们没有横眉竖眼,没有威胁说要敲断我们的腿,但我觉得的人家绮芳一点都不待见你,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得想想办法让绮芳对你印象好点吗?”“所以我要送她张床。”三虎傻眼,感情不是做婚床,是要做张床送人家姑娘。见过送姑娘花,送姑娘衣服,送姑娘吃的喝的,从没见过给姑娘送床的呀?“哥,你确定?”“别磨蹭,今天让小四、小五卖肉,你亲自去找于师傅,做好了用船运回来。”金镰侃的面子特别好使,于师傅很下功夫,没用几天,很快把床做好,小巧的拔步床,刻着兰草纹,精致极了。床是用船拉来的卯榫构件,得自己组装,这个三虎就会,送床送技术,亲自上门安装。绮芳开门见一堆木头后面露出三虎那张憨脸。白牙特闪亮,“我哥让我来给你送床。”送床?“他是不是接下来打算再给我送座钟?”绮芳被这帮人的脑回路搞得彻底没脾气。“你还缺钟啊,没问题啊,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原先宫里的西洋古董机械钟我都能给你弄来。”“钟什么钟?床我也不要,我自己的床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床?”绮芳怒了,这事不像三虎主谋,金镰侃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三虎给绮芳使眼色,“住你家后面那胖女人在看咱们呢?”“哪呢?”趁着绮芳往外望,三虎麻溜地跟一堆木头一起挤进门。余友渔在院子里逗画眉鸟,见着三虎抱着的木头材料,上前细看,“这手艺不错,精细,是老工匠的手笔。”“爷爷,还是您有眼力,这是我们金哥专门给绮芳打的。”今天大人都在家,除了余泽湃撇嘴,彭家荣和周莲漪都笑眯眯不反对,从心里说,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否定两家的婚约,小金知道疼绮芳,回头敦促绮芳多关心关心小金,两个人要有来有往感情才能往前走,对于两人最终走到一起她们自然乐见其成。有长辈鼓励,三虎直接无视绮芳,蹭蹭蹭来回搬了两趟,把东西全都搬进院。先上楼把绮芳的旧床搬下来,问彭家荣,“伯母,旧床你们家要是没地方放,我一会拉走给你们处……处理了。”“我们家人多地方小,留着占地,你搬走吧。”彭家荣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三虎组装床的速度特别快,弄好让绮芳进屋验收,虽然不是古代那种夸张得像小屋子一样的拔步床,不过床头的小抽屉,床脚的踏板样样都不缺,雅致的雕花,看起来特别奢侈,跟她朴素的屋子一点都不搭……半小时后,金镰侃满是贵重黄花梨家具的卧室里多了一张老榆木四方小床,看起来也一点不搭。围着床转了一圈,某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冲楼下喊,“三虎,你过来一下。”****绮芳卧室里,家里三个小家伙图新鲜,在姑姑新铺好的床铺上滚来滚去,齐声央求,“姑姑,晚上我们要和你一起睡。”绮芳坐在床边,一根手指摁上润生圆鼓鼓的小肚子,逗他:“润生能保证不尿床吗?你要是不尿床姑姑就让你睡。”“好像不太能。”润生想到妈妈早晨晒在院子里的小被子,哭丧着脸道。姑侄几个正玩闹,见三虎又来了,绮芳奇怪,“工具你不是都拿走了吗?没见你落下什么呀?”三虎红着脸,摸着大脑袋不好意思,“还……还有东西落下了。”说完不等绮芳反应,嗖一下冲上前,就去抽绮芳的床上的被褥,床上的小娃娃们随着三虎抽被的动作,被团啊团滚做一团,以为三虎在跟他们玩,咯咯咯笑个不停。绮芳:“……”三虎动作超快,抽好被,枕头也不放过,连绮芳换下的旧床单都被他当成包袱皮,把行李打个包袱甩上肩,箭一般地冲下楼,留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彭家荣一句话,“伯母,我走了。”人就风一样地跑没影了。绮芳:!?这算什么?送张床,强行索取床上三件套做回礼?!这一院子精神病,真是病入膏肓了快。绮芳怒气冲冲带孩子们下了楼,彭家荣忙着晾衣服没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表扬道:“你做得对,你那套新行李用的是一级花,用来回礼不算寒酸,你原先那套不算旧,先铺着,年底妈再给你做床新的。等有时间你跟我学着做衣服,学会了试着给小金做件衬衫,他一个大小伙子顾不上这些琐事,生活上你多关心关心他……”我现在就去好好“关心”下他,“妈,我出去下。”不等彭家荣说话,绮芳冲出门,直奔状元街后巷。连三虎这种素来认为自己脸皮厚的人都觉得他哥的行为有些那个,要人家的床不算,还要人家的被褥,他哥这是被失眠搞得神经了?听到后院的门被砰砰敲响,心道不好,人家床主来兴师问罪了,此时不躲更待何时,冲前面铺子喊:“小四、小五,你们回来歇会,换我来!”给绮芳开门的是小五,“绮芳,你来了。”绮芳匆匆点了下头,进了院子见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小五”呲着牙,热情地喊她,“嫂子!”绮芳顿住脚,“你们俩是双胞胎?”“像吧?我妈有时候都会把我们俩搞混。”好你个金镰侃,逗我很好玩是不是?绮芳怒火蹭地又往上窜了一截。原样复制了绮芳牌助眠床,某人眯着眼,翘着腿,躺在床上心情很美。一声娇喝炸响在床边,“金镰侃你天天不是在搞鬼,就是在搞我……我的东西,起开,把我的床还我。”“不还。”某人躺着不动。“你怎么这么无赖。”绮芳叉腰怒发冲冠。某人侧过身,胳膊肘垫着后脑勺,饶有兴致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我睡不好就没精神,没精神就没精力研究怎么对付佘家,你奶奶说要给我最大的支持,你贡献张床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行,你有理,床我可以不要,你铺我床单,睡我枕头算怎么回事?”某人抬手掸了下床单的褶皱,不疾不徐开口:“你一说,我想起来还缺个东西,把你那本聊斋借我。”“……要不要我给你录个全本聊斋的磁带,你边听边睡觉?”绮芳彻底被某人打败,放着那么多大夫不看,拿她当催眠师用,还来个原封不动地情景再现。金镰侃支着脑袋,还真就认真考虑了一番,跳下床,从隔壁书房拎出个这个时代少有的日本进口大眼睛录音机,塞到绮芳手里,“先跟我学下怎么用,今晚回去给我录。”绮芳突然笑了,颠了颠手里的录音机,“其实不用那么费劲,你让我直接用这玩意在你脑袋上砸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觉得自己可能被金镰侃那神经病传染了,不但没要回自己的床,竟然真给他录了盘《绮芳讲聊斋》。以为总算把烦人精金镰侃打发掉了,结果隔了没几天,烦人精挂着两个黑眼圈来敲门,倚在大门轴旁也不进院,“说吧,需要什么条件你才能陪我睡觉?哎呦,你踢我干嘛?”烦人精摸着被踢疼的小腿,瞪向对面突然发飙的绮芳,“女人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生物。”“我踢死你个臭流氓。”某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女人气得快要炸裂的原因,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以为是那个睡的意思吧?天啊,你才多大,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就想让你给我现场读个书,你想到哪里去了?”绮芳被气成河豚,肚子都要炸了,对某人动嘴没用,必须得动手,捏了捏粉拳,“你不是爱听又爱演聊斋吗?等你亲自做了鬼就永远没有睡眠烦恼,来,我做回好人送你一程。”第二十四章绮芳一点没客气, 把人扯进院子,门一关,来个关门打狗。小金自觉好男不跟女斗, 而且自己先斩后奏跟人借床, 确实理亏,蹲在地上, 抱着头认揍,反正也不怎么疼。绮芳胖揍某人一顿,深感不合算, 动手太费体力, 又怪疼的,还是吵吵最省事。小金抬头见停下手的女暴力分子,目光牢牢锁住他,一脸的高深莫测,防备道:“揍两下得了, 你还想干嘛?”“不干嘛,你给我等着,别动弹。”绮芳说完,快速跑上楼,取了纸笔。这些天接触下来, 她算看明白了,有些人是智商不够, 情商来凑, 而金镰侃正好相反,他早慧,智商很高,情商不提也罢, 跟智商可以正负抵消。幸亏身边有些闹闹腾腾的兄弟在,沾了点烟火气,要不早变成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孤家寡人。小板凳往金镰侃面前一摆,纸笔拍上板凳,绮芳心想借这个机会必须给你好好立个规矩,算是板正你的第一步,双手抱胸,凶巴巴道:“我说,你写。”“写什么?”“保证书。”“……保证什么?”“金镰侃保证,一、不得做任何有损余琦芳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二、任何情况下,行事不能违反国家法律法规,不能威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先写这两条,剩下的先空在那,等我想起来再后补。惩罚的处置权在我这里,一起留白。”金镰侃:“……第一句我还能理解,这第二句怎么像入伍宣誓?”绮芳:我这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转转眼珠回道:“我这是升华了你的情操,你还不高兴?”金镰侃商人本性暴露,默默算计,“我签了能有什么好处?”上个紧箍咒,还得付出代价。“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可以对我提一个条件,前提是不得违反公序良俗,不得违法法律法规。”虽然被法律法规闹得头大,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金镰侃当是哄小姑娘高兴,最终还是提笔签了字。绮芳没料到金镰侃会痛快答应,也很意外。总之双方都很满意。*****龙城城西一处百年历史的古桥头,黎明时分有个人快步踏上桥,来到南侧桥栏第三个石雕小兽前,年久失修,石兽座下第三块石砖已经松动,那人熟练地移动砖头,把一个卷好的纸条塞到里面,再将砖头移回原位,用时不到半分钟,左右看看,见没人,迅速下桥走掉。半小时后,天还没彻底亮透,一个瘦小灵活的身影来到刚刚那人放纸卷的地方,把东西取走后没用一会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天亮后,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被金镰侃知晓。看了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把纸条递给三兄弟,三虎皱眉,“佘建国一直在打电话问投机倒把的事情?我怎么感觉这事是冲着余家去的。”金镰侃点头,“前两次的事情,因为我们在暗处,我的身份暂时还人没知道,所以没怀疑到我们头上,现在佘家急于反攻,把余家当成最大的假想敌,准备动手了。走,趁着早晨余家人都在,过去跟他们商量下对策。”留小五看铺子,金镰侃带着三虎和小四一起过来,余家人正在吃早饭,见三人脸色知道有事情商量,快速把饭吃完,一家人聚在中堂,金镰侃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余家众人。余友渔气得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摔,“狗改不来吃屎,佘家这辈子只会干这种背地里告状阴人的事情。妈的,老子杀上佘家跟佘福贵那老东西拼了。”只有周莲漪敢怼他,“就凭你?能打过他?”武的赶不上文的,打架稀松的余友渔立即偃旗息鼓。其余的人气愤过后,并不担心,现在政策放开,玉春江两岸的民间酒醋作坊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余家不是独一份。况且酱油现在被放开管制,不是以前凭票供应的特许商品,他们做生意讲诚信,不偷工减料,不造假卖假,上哪去找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难道为了治罪,还硬要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吗?绮芳不像其他家人那么不以为意,眉头拧得紧紧的,她因为专业原因了解得要更多。七十年代末版本的刑法有三大口袋罪,其中之一就是投机倒把罪,其他两个还有著名的流氓罪和玩忽职守罪。所谓口袋罪,就是这个罪名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印象中几年后才出台了相应的司法解释,罗列很多具体的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而现在只有笼统的罪名,导致执法、司法思路混乱,好多不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都被治了罪。以佘家在龙城的人脉,想要给余家胡乱安上投机倒把罪,还是很容易得逞的。绮芳心念急转,思索让余家度过此次危机的对策。周莲漪经得事多,开口安慰大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加上这一次卖给沪市国营食品商场的酱油,我们一共就大规模卖出两批酱油,协议都签得清清楚楚,主管的上门查让他们查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受影响,凌霄,你和凌峰今天不是跟人约好去看米吗?凌岳,作坊少不了你,都赶紧去忙吧。”余凌霄当然不怵这点小事,拉过三弟,想起曾经接触过的一北方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吗?干活去。”打发走孙子,周莲漪才沉下脸,她先前所料不错,不管有没有小金,佘家把余家作为第一个活靶子,只要遇事第一个就冲着余家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一定得想个方法让佘家明白,现在不是以前,重新站起来的余家不是好惹的。一旁的绮芳突然开口道:“爷爷,你那把翻簧竹雕扇已经谈好了买家,还没出手是吗?”“是啊,准备后天交货给钱。”余友渔不解地看向孙女,不知道绮芳为什么问起这个。“爷爷,再等等可以吗?”随后出台的司法解释有一条就是倒卖文物和金银制品的,即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之一。余家卖扇子虽然不能称之为倒卖,而且整个投机倒把罪名带着过去的计划经济色彩,后来整个从刑法中消失。但现在毕竟是八十年代初,又是特殊时期,佘家既然找麻烦,那他们还是小心为上。想到这里,绮芳瞪了金镰侃一眼,最大的投机倒把分子在这,算你聪明,弄了官方许可,给自己上了保险,敢堂堂皇皇做文物生意。周莲漪也同意,“绮芳说得对,老大家买房用钱不急于一时半刻,再等等吧。”金镰侃被绮芳瞪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刚想说扇子的事情他接手,听在天井里玩的沅沅尖叫,“坏女人来了。”留在家的人都出了屋子,见住在后进的刘满娣一脸凶相的出现在门口。刘满娣见到余家有这么多人在也吃了一惊。就说那高个小子面熟,原来是状元街新来的卖肉的,难道那穿黑衣裳的小伙子是肉铺的老板?想起来了,听人说是这家的远房亲戚。该干的事还得干,刘满娣满嘴胡诌,“我娘家昨天送来一只老母鸡给小军补身体,还没杀就不见了,是不是跑你家了?有钱自己买去,藏人家鸡就不对了。”说完抬腿进了院子,没急着往厨房方向看,反而冲着南面中堂去,佘家说余家老头好显摆,有好东西都爱放在明面上,可中堂一眼望到底,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她目的这么明显,余家人岂会不知道?其实不光今天,这段时间不是他大儿子的风筝挂到余家的房檐,就是她家小儿子的乒乓球飞进了余家院子,摆明了来余家刺探,谁派来的不言自明。余友渔抄着手朝佘家方向努努嘴,“你找错地了,东西都在派你来的人家里呢,去他床底下找。”这段时间关于佘家老头床下藏宝的段子,成了龙城家家户户饭桌上的谈资,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总之随着金家往事被不断提起,佘家的名声有愈演愈烈臭大街之势,否则佘建国也不会恼羞成怒,急于对余家出手报复。余家这么多人盯着她,刘满娣戏演不下去,灰溜溜出了院子。金镰侃望着她肥硕的身影,酝酿了出个主意,既能给余家立威,又能让佘家投鼠忌器。“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对不起,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