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庆丰也不瞒冷冬梅,“见是见过一次,闹得不太愉快……也不是不愉快,好像绮芳在躲着我,你觉不觉得绮芳受伤之后变了好多。”“哪里变了?人还不是那样,成天笑眯眯,不爱学习,就爱鼓捣吃的,我上次去她家赶上绮芳弄荷叶烤鱼,好吃得不得了,现在一想起来还忍不住流口水。”“她说她失忆,不记得我了。”冷冬梅不以为意地道:“她一从医院回来,我就去看过她,她也不认识我了,没关系,等你放暑假多陪陪她,自然就会想起你的。”“可我听说她家里给她订婚了。”“订婚,我怎么没听说?不可能。”冷冬梅不相信,“等一会见了她,你再好好问问。”父母和哥嫂还没回家,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不能饿着,绮芳盛了饭菜让他们先吃,洗好碗,把给没回家的人留的饭菜罩上纱笼,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刚在天井里站定,准备歇口气,就听见有人敲门。哥哥们都有钥匙,应该不是他们,潮生被上回的大猪吓到,不再张罗开门,绮芳把门打开,院外不是猪,是送猪的人。绮芳皱眉瞪金镰侃:“你怎么又来了?”对面的男人悠闲地手抄裤兜,面上的表情一本正经,“我想起来你三哥还没跟我道歉。”“……我看你白长这么高个子,心眼还没有针鼻大。”正要开口再损金镰侃几句,就听河上传来熟悉的被刻意压低的女声,“我下了船,你回桥底下等我,别被余家人看见了。”冷冬梅?绮芳没管金镰侃,寻声拐出院门,金镰侃不急着进院子,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停船需要技术,佘庆丰正费劲的往余家的小码头划,一抬头见绮芳竟然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身穿一身黑衣的男人。“绮芳,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冷冬梅见绮芳出来惊喜道。同时还有两道男声响起。“他是谁?”提出疑问的是佘庆丰。“你认识他。”甩出冷飕飕肯定句的是金镰侃。绮芳头都大了,这俩人竟然在她家门前碰上了,这算是女主光环?有她在就特能招引男主和反派?狗血剧情真是躲都躲不掉。金镰侃目光森冷地注视着佘庆丰,不像对余家人因为关注不多,了解有限,他对佘家的所有家庭成员特意研究过,知之甚深,哪怕现在天色有些发暗,也一眼认出佘庆丰。佘家最有出息的孙子,省城最老牌大学的化学系高材生。学化学?学好了毕业回家继承家业,往酒里兑甲醇吗?佘庆丰同样目带审视,岸上这男人过人的样貌先不说,身上有种潜在的力量,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是让人心生警惕,绝非池中之物,难道他就是跟绮芳定亲的人?绮芳看金镰侃和佘庆丰隔着几米距离在搞眼神厮杀,心中颇为矛盾,不知道是该立即把两人分开好呢,还是让他们一次性杀个够,省的以后酿成更大的祸事来。唯一搞不清状况的是性格大大咧咧的冷冬梅,一个劲冲绮芳招手,“走,看电影去,我表哥请客,今天我路过文化馆,有你最喜欢的《庐山恋》,你不是说我表哥长得像男主角吗?今天真人在这,你好好对比下,看哪个更帅。”我不在,我不在……,哎呦,大姐求你闭嘴吧,没看见旁边这个已经冲我甩冰刀了吗?“她不去。”某人出声代她作答的同时,还握上她的手腕,箍得那个紧啊,为了不让这头狼发狂,绮芳还不敢使劲挣脱,祖宗,你可消停点吧。金镰侃转头望向绮芳的目光燃烧着火焰,看来他的消息搜集得还是不够全面,怪不得不答应跟我的婚事,原来是看上了佘家人,你可真有胆子,好得很。佘家的罪状如今又增加了一条——夺妻之恨。看我不弄死你们。绮芳接收到金镰侃眼神的内容,睁大眼睛无辜地回望,我跟他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快把你的狗爪子给老娘松开。冷冬梅太多吃惊,嘴张成o形,佘庆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指着两人交握的手,“你……你……”这两人不管他在不在面前,竟还旁若无人的对望,佘庆丰急了,恨不得立即把船停好,上岸问个清楚。“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余凌峰划船从分叉的河道拐过来,船上还有余凌霄夫妇。绮芳都快哭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到家,全员凑一堆,萝卜开大会。一看金镰侃抓着绮芳不放,余凌峰眉毛竖起,臭小子把自己折腾进水里还不够,大晚上又抽的哪门疯?怎么还有佘家的小子在这?看情况不对,余凌峰迅速把船划上前。这边佘庆丰久不划船,技术退步,越急着上岸,越控制不住船,小船在水里转圈。见余凌峰的船突然插.进来,挡在他的船和小码头中间,立即放下自己的船,想借着余家的船跳上岸。冷冬梅先是被佘庆丰糟糕的驭船技术吓得手心冒汗,看到余凌峰出现又惊又喜,先前被她握在手里的纸包因为被掐得太紧,糊底的浆糊突然被撑开,纸袋子漏了,冷冬梅他爸爸特意给她摘的早熟的莲子哗啦啦全洒了,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正要往余家船上跳的佘庆丰正好采在圆溜溜的莲子上,重心不稳,直接后仰扑通落水,想拽住他的冷冬梅没拽住人不说,也踩在莲子上,扑向前方的余凌峰。余凌峰思想保守,男女授受不清,谁要抱你,下意识去躲,于是错开一步,身体不稳,因为快到家已经解开的船桨被他踩了一脚,翘了起来,朝绮芳两人的方向飞去,金镰侃急忙拉开绮芳,自己则没躲过。浆的端头砸到金镰侃脑门,血流了下来。短短一会功夫,她一句话都没来得急说,就一个落了水,一个见了血。绮芳:?!红颜祸水什么的难道真逃不掉吗?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2 11:31:09~2020-07-03 11: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tnlife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章所有的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连余凌霄夫妇都看傻了眼,季秀珍反应过来,一连声吩咐下去, “凌霄你快把水里那个捞上来。凌峰你愣着干嘛, 赶紧把船稳住,绮芳回家去取纱布, 冬梅你没事吧?站在原地别动,让船稳住别翻了。”余家门前河道里的水不像主水道的水那么深,余凌霄把船上剩下那个桨递向佘庆丰, 把人从水里拽了上来。闹了这么一出, 跟余家人本就相处尴尬,没法再待了,佘庆丰表示自己能划船回去,载着还没回过神的冷冬梅,把船掉个弯往家去。临走之前看了岸上的黑衣男人一眼, 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血流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来,把苍白的一张脸均匀的一分为二,血红与惨白,还有紧紧锁住他的幽深的眼眸, 这张脸如此的诡异阴森,让佘庆丰惊惧不已, 一直到家都没从脑海里把那张脸拂去。一来一回其实没多长时间, 刘满娣还没走,见佘庆丰跑着出去,又浑身湿漉漉地回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哎呦,难道想不开跳河了?佘福贵看了一看刘满娣,开口送客,“不早了,满娣我刚刚说的事你上点心,早点回家休息吧。”送走心不甘情不愿的刘满娣,佘庆丰上面还有个结了婚的哥哥,打发他们一家回自己房间,中堂中只剩佘福贵还有佘建国夫妇。赵巧芬责备儿子,“余家那小丫头除了长得好点,还有哪点突出?你跟她不一样,你是大学生,前途一片光明,将来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你叔公在省里认识好些个家世、长相都不错的姑娘,准备介绍给你,找哪个不比找余家人强?”佘福贵面露不渝,“胡闹,为了个女的就要死要活,赶紧跟余家孙女断了,原先没让你们俩断,想着有这个交情在,我们也好方便打听她家的动向,可不是要你来真的。”佘庆丰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朝佘福贵怒吼,“人在你眼里是不是就两类?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我是活生生的人,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不是工具。”佘建国上前拍了儿子一巴掌,“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今天明明白白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们佘家跟余家姓氏虽然就差了一画,但是永远成不了一家。你死了这个心吧。”“为什么?”“不为什么,你既然托生在这个家,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得听老子的话。”佘建国暂时还不想把余家已经开始行动,抢了一批古董回去的事告诉儿子。佘家男人向来武断,佘庆丰抗议无效,被打发去洗澡,狠狠一拳砸向冲凉房的墙壁,佘庆丰心中愤恨无比,他恨余绮芳为什么姓余。骨子里遗传的薄凉,要说他多喜欢绮芳,也不见得,今天的事情打击的是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作为二选一被挑剩下的那个,对他来说是从没有过的失败。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渴望权力,有了权力,爱慕的姑娘就不会轻易被人抢走,有了权力,家人的反对就不是问题。佘庆丰的愤恨化作一腔动力,他虽然不是长孙,但他比同辈的兄弟姐妹聪明上进,爷爷最看好他,他考上省城最好的大学,读的化学专业跟家族的事业最合拍。机会就摆在这里,他不会干等着毕业定向分配,与其不知道被分配到哪个工厂当研究员,龙城才最适合他,只要他肯努力,佘家以后的一切都是他的,女人都爱慕强者,让那个阴险的男人死去吧。只要给他时间。洗好了澡的佘庆丰去给爷爷道歉,佘福贵见他能想通,欣慰地拍拍孙子的肩头,“庆丰,我对你的期望很高,我和你爸都老了,你的两个叔叔指望不上,佘家以后要靠你来带领,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佘庆丰低下头,“爷爷,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让佘家成为龙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家族。”孙子聪明,不需要再多叮咛,佘福贵走到东墙角立着的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佘庆丰,“早前登报寻过,招来一堆假货,不是个好办法,爷爷花了大价钱托人在查,你在省城上学,周末没事多去湖边古玩街那片转转,也帮着找一找。”纸上画了一个立体的上面镶有祥云图案的长方形乌木盒子,佘庆丰身在佘家对《酒经》自然有所闻,明白这是爷爷对他表示认可,让他正式加入家族的核心计划。将那张纸叠成四方块,找了个工作簿夹好,对佘福贵说道:“余绮芳出事前,我问过她很多遍,她说在家里没看到这种盒子,她撒没撒谎我能看出来,她确实不知情,难道东西没在余家?爷爷,《酒经》太难找了。”佘福贵一对深色瞳孔转了几转,闪出狡诈的光,“查了这么多年,那份在余家我怎么会不清楚?可恨他们后来落户集古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不好下手找,那小丫头没大用,断了不可惜。余家那份丢不了,将来再想个办法弄到手,剩下的两份才棘手。”想到金秉麟那老东西临死还耍了他一通,躲过了他的眼线,把他最在意的东西分了三份送人,佘福贵的一张脸阴得能滴水。余家不说,这些年几乎把龙城查了个底朝天,终于得知另一份在金家曾经的司机手里,东西被带回了司机省城的家。司机已经死了好几年,司机的老婆说,当年她病重垂死,装《酒经》的盒子看起来值点钱,带机关怎么都打不开,情急之下只能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瞒着司机被大儿子拿去黑市换钱买了救命药,现在古董不像前些年见不得光,不知道当年换古董的人能不能把东西拿到古董铺子里再交易。找这个盒子有如大海捞针,能不能找到只能看天意,这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份,抛开余家手里的,最后一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金秉麟那老狐狸平时在金家大宅深居简出,亲戚都不亲近,到底把东西给了谁?这些年城里岁数大的陆续都死了,找东西越来越难。再难他也要找,佘福贵叮嘱孙子,“庆丰,虽然我们当初用手段把金家酒的秘密研究了七七八八,可哪怕把陈酒送到你们学校的实验室去测过成分,我们自己酿出来的味道还是不对。一坛酒醇正与否涉及方方面面,就算知道了成分也没辙,所以《酒经》我们必须要拿到,佘家对这东西执着了几百年,不找到爷爷死都不能瞑目。”“爷爷,你放心,回省城我一定下功夫去寻。”绮芳要是知道佘庆丰当初跟原主好,还有着利用她寻找《酒经》的心思,一定会诅咒他今天呛死在水里。这边金镰侃已经在绮芳的处理下止了血,还好,虽然血流得多,伤口不是很深,不需要去医院缝针,为了不吓着两位老人,金镰侃没跟着进屋。冷冷地看了绮芳一眼,“明天我来找你。”甩下句话转身往状元街走。余凌峰有些幸灾乐祸,“我跟这小子是不是八字不合?好在倒霉的不是我。”余凌霄则看了眼绮芳欲言又止。季秀珍绑好船招呼大家回屋,对绮芳说,“爸妈,还有凌岳两口子今晚在作坊不回来了,我们先回家吃饭吧。”只是个小意外,回了院子也没跟家里老人提,干了一天活,人有点乏,吃过饭,余凌峰回房间睡觉,季秀珍给孩子们洗澡,余凌霄则留在最后。绮芳猜大哥要训她,在大哥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低头等挨训。脖子都酸了也没听对面人出声,脑袋被温热的手掌抚住,余凌霄轻笑一声,“你又没做错事,做什么摆出这个样子?大哥只是想问问你,刚刚吓没吓着?”绮芳一脸惊讶地抬头,原来大哥是在担心她。三个哥哥中,她跟三哥年纪相近,平时两人玩得最好,大哥有些严肃,在她眼里是跟余父一样的长辈,对大哥她多是敬重,很难有像现在这样亲密聊天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娇娇柔柔的小妹妹,让他怎么舍得苛责,只想她一切都如意,余凌霄收起笑容,一脸认真,“芳芳,大哥猜想你因为喜欢佘庆丰,所以才排斥跟小金的婚事。”见绮芳愣住,余凌霄朝妹妹鼓励一笑,接着说道:“那是你上高一的时候,有次下雨,我到学校给你送雨伞,看你和佘庆丰打一个雨伞有说有笑地往外走,才注意到你们两人关系不一般。家里就这么大,你平时的举动大哥既然有心,也能看明白一些。放心,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连你嫂子都没告诉。芳芳……”余凌霄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从感情上说,大哥自然不喜欢甚至恨佘家的一切,包括佘庆丰这个人,但是你如果真心喜欢他,大哥……大哥也不会反对。我妹妹不应该受上一代恩怨的影响,在最好的年华就应该痛痛快快地谈个朋友,当然不要轻易做决定,要看准他的为人,这点大哥会帮你把关。大哥要强调的是……如果你们想以后还能有安宁日子过,千万不要在龙城生活,必须躲开佘家人的干涉,远离是非。”绮芳眼圈发红,大哥语气里的艰涩,她怎么会听不出?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不知道心里挣扎了多久,一个人要有多么大的包容心才能摒弃家族的恩怨,为且只为妹妹的幸福快乐着想。笑中带泪,绮芳表明自己的立场,“大哥,我才不想跟佘庆丰好呢,要嫁人,我也要嫁给像你这样的人。”听妹妹如此作答,余凌霄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掉,再次确认,“说什么傻话,大哥跟你说真的。”绮芳肃起俏容,“大哥,你听我说,以前跟他的事情,我虽然好多都想不起来,但也留下些记忆,受伤之后有时间回想那些片段,我才反应过来佘庆丰当初接近我,想法绝不单纯,所以我在节前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今天他出现在咱家门口,我事先也没料到。”佘庆丰的为人,必须毫不留情地拆穿。这是彻底收拾原主留下烂摊子的最好方式。余凌霄年龄在那,以为两个小儿女只是互相有好感,接触得多一些。并没想到佘庆丰接近绮芳还有《酒经》的原因,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佘家要摘掉他们的掌上明珠,继续往余家伤口上捅刀子。余凌霄城府足够,哪怕心中怒极,也没在绮芳面前露出半分,抚着妹妹地头夸赞,“我们芳芳这么好,佘庆丰给你提鞋都不配。”“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绮芳露齿而笑。妹妹受伤后确实成熟了好多,既然聊到这里,余凌霄追问:“小金这人你怎么看?”“大哥,我要找个温柔、体贴、开朗阳光、有包容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做另一半。你觉得的金镰侃他那点符合?”余凌霄顿住,不但不符合,金镰侃还是上述特征的全部反面。“如果他能变好呢?”“猪会飞吗?”指望金镰侃漂白,还没有她家酱油变香醋的几率大呢。“猪八戒就会飞。”西游记十级研究学者余沅沅小朋友洗好了澡,跑过来脆声抢答。第二天一早周莲漪和余友渔去了作坊,换余泽湃两口子回来。金镰侃敲门,是彭家荣应的门。见金镰侃头上贴了块纱布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伤了脑袋?不严重吧?”把人迎进来,连声唤女儿,“绮芳,快下来,给你金哥冲个红糖水,补补血。”边拽着金镰侃进屋,边唠叨:“你们年轻人仗着年龄小,一点不知道顾惜身体,磕着碰着也不当回事,小心到老了病给全给你找回来,我那天说的你听没听进去,以后多来家里,我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补,你呀还是太瘦,身板不经折腾。”金镰侃才不想喝坐月子女人喝的红糖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彭家荣,提起要求一点不见外,“让绮芳炖个羹吃吧。”“新鲜莲子啊,家里正好还有绮芳外婆家送来的银耳和百合。”彭家荣抬头冲自己卧房喊道:“余泽湃别睡了,去厨房烧火,绮芳听到没有,快下来给小金炖个银耳百合莲子羹。小金你也别光站着,看你脸色白的,肯定昨晚没休息好,去绮芳三哥屋里躺会,等绮芳做好让她给你端上去。”绮芳在楼上都能感受到彭家荣澎湃的母爱,金镰侃一来,她和她爸地位立即直线下降,沦落成烧火的和做饭的。莲子羹?这个记仇的家伙连昨天让他脑袋开花的莲子都能嫉恨上,说他心眼针鼻大一点没夸大。怏怏下楼,接收到金镰侃意味不明的目光,绮芳暗暗回瞪了一眼,姓金的天生就是个要账的。煮好端上楼,果然又在自己床上找到某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好久不喘口气,脑袋的纱布要是换成膏药再绑个抹额,跟古代那快没气了必须结婚冲喜的病公子没两样。“你怎么又躺我床上。”某人恃病而娇,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开口,“一回生二回熟。”俗语用得实在是“灵活”,绮芳把碗放在床头,“喝完你赶紧起开,没事少来我家。”“咱们俩之间还有话没有说清楚吧。”话落,床上的人哪还有病秧子样,闪电出手,绮芳没防备被他拽个趔趄,跌倒在床上,跟金镰侃来了个脸对脸,可能觉得女.上男.下的姿势不占优势,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倒了个。金镰侃紧凭一只手就把绮芳压在床上不能动弹,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佘家的人,嗯?你胆子倒是不小。”就知道他今天专门来兴师问罪的,绮芳输人不能输阵,回击道:“佘家怎么了,你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我,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在道德上我都对你都不承担责任,松手,再不松手,我踢你了。”“那你就试试。”金镰侃裂开嘴,殷红的唇色,苍白的脸,就差个红鼻子,此刻悬在绮芳面前的这张脸跟经典大反派小丑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目光紧紧锁住身.下的人,“懂得还不少,那又怎么样?要怪你只能怪你倒霉,谁让你姓余,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要跟我绑在一起,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的鬼。”床上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因为金镰侃略微狰狞的模样和冰冷的话语,空气都有些微凝。就在金镰侃犹豫是掐这出墙的小红杏的脖子好,还是脸好的时候,“噗嗤”被压在身下的少女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止不住,“起开,我都喘不上气了。”金镰侃:“……”这女的怎么没被吓哭,反而被吓笑了,神经正常吗?趁着金镰侃愣神,绮芳一把把人推开,动作麻利地跳下床,捂着嘴继续笑,不怪她笑点低,金镰侃摆出一副魔鬼面孔,说出口的话却是烂大街的霸道总裁宣言,反差过于傻缺。金镰侃因为昨天发现佘庆丰跟绮芳有联系而存积了一晚上的郁气,这下全被绮芳给笑没了,没了教训人的心思,重新仰面躺下,转头看向地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姑娘,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他生气太不值当。“我只说一次,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佘庆丰还藕断丝连,等着我把他胳膊腿像藕一样卸了。”“你爱卸不卸,反正跟我没关系。”床上的男人心中诧异,看余绮芳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佘庆丰放在心上,难道两人真没什么?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让他心中忽然一松,还涌上一线高兴的情绪。下巴点向绮芳的书桌,“说你不学无术一点没说错,桌子上全是闲书,正经书一本没有。我困了,把那本《聊斋新编》读给我听听。”“美的你。”听聊斋鬼故事催眠?果然人变态,爱好也奇葩。“要么唱小曲,要么读故事,二选一。我伤口疼得一晚上没睡好,都怪你那个二愣子三哥,兄债妹偿,你要是不干,我就下楼告诉伯母我是怎么受伤的,看她知道后不收拾你俩。”幼不幼稚?还威胁上人了。偏偏她还吃这套,不想让母亲生气,绮芳愤只能恨地屈服,为了气他,专门选了个《画皮》的故事读,讽刺金镰侃是披着人皮的魔鬼。金镰侃听得还挺乐呵,本来是图一乐子,逗逗小丫头,结果绮芳清甜的声音配着还算吓人的内容,再加上她床上清新的艾草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竟然真睡过去了。见金镰侃闭上眼,绮芳放下书,杵着下巴打量床上男人的睡颜。浓密的睫毛低垂,弯出漂亮的弧线,不像清醒时那么咄咄逼人,睡着的金镰侃反而露出些许脆弱,因为白,眼底淡青的黑眼圈更加明显,紧皱的眉头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叹了口气,心中闪过一丝同情,幼年经历还有家族重担在心理上深深创伤了这个男人,恐慌症,失眠哪样不是心理超负荷的结果,复仇的枷锁只有他一个人来背,他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吧?金镰侃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过来,补了个舒服的觉,精神和体力都回来了,这张床比安眠药还好使,好想打包搬走。伸了个懒腰,见绮芳在书桌上写东西,好心情地没打扰她,穿鞋下地,“我还有事,先走了。”绮芳回头,看那碗原封不动放在原处的莲子羹,问道:“莲子羹凉了也不影响口感,你怎么不吃?”金镰侃勾唇,“谁说是我要吃?这是专门留给你吃的,吃哪补哪我说过吧?”说完不等绮芳反应,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听金镰侃在楼下跟母亲道别,院门被合上,绮芳突然想起沅沅嘴边常念的本地儿歌——“水中撑绿伞,水下瓜弯弯,切开瓜一看,身白心眼多”。不光是莲藕,龙城人常说这人心眼多的像莲蓬……绮芳把手中的钢笔啪地拍到稿纸上,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好你个金镰侃,拿莲蓬讽刺我喜欢佘庆丰是缺心眼。再同情你我就是圣母病,活该你吃不好,睡不着,你倒是心眼多,小心早衰!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3 11:53:23~2020-07-04 11:0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葡萄 2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二十一章初夏的脚步匆匆, 两天过后的黄道吉日,状元街上肉铺门前鞭炮声噼里啪啦,热热闹闹开门纳客。卖肉的壮小伙, 肩膀搭条白毛巾, 笑出一口大白牙,踩着一地鞭炮屑, 站在店门前大声宣传,“各位龙城的叔叔婶婶,大伯大娘们, 小店开业有优惠, 买三斤猪肉送下水,先到先得,送完为止,我们保证绝不欺客,出售的肉全部现杀现卖, 保证新鲜,吃好了您再来。”三虎的宣传很有效,肉铺门前瞬时排起长队。肉新不新鲜,吃了才知道,下水可是好东西, 洗干净下锅卤,是上好的下酒菜, 免费送下水,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你说三斤肉太多了?笑话,家里的小子要是放开吃,一顿一个猪肘子都不够,三斤都不够肚子垫个底。卖肉小哥刘三虎继续提醒众人, “大家晚上别忘了出来看戏,我们专门请的老徽州最好的戏班子,开业连演三天。”众人拍手称道,县城惯例,无论哪家新店开业,连唱三天大戏,戏班子有好有赖,听个响也是热闹不是?大夏天户外看戏比闷在文化馆大厅看反复重映无数遍的电影有意思多了。回家就把肉炖了,晚饭早点吃,省得出来晚了好地方被人占没了。小金的铺子开业,余家暂时拿不出像样的开业礼,周莲漪让余友渔写了幅大字用镜框镶好,高高挂在肉案后面,讨个财源广进的好彩头。一大早起床,先是周莲漪,接着是彭家荣,吩咐绮芳,“今天开业人多,小金他们估计忙得饭都吃不上,都是大小伙子做饭不行,你卤的那肉不错,中午给他们端些过去。”两位太后发话,绮芳不能不依,虽然不想听金镰侃说话气她,可这家伙如今在彭家荣和周莲漪心中地位已经可以跟余凌峰三个比肩。婚约先不说,奶奶让她把金镰侃当亲哥看待,三个亲哥哥抗议不想要个便宜兄弟,还被奶奶训了,绮芳私下里好一顿气闷,这家伙脾气古怪,嘴又毒,才见过几次,怎么家里的女人都拿他当宝?病娇什么的皮相果然最能激发母爱。气归气,长辈们空不出时间,送饭的事还是得她来,提着装满把子肉的搪瓷盆,在状元街的后巷敲开宅子的后门。开门的是小五,见到绮芳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手指哆嗦指着绮芳,“嫂……嫂子?”三虎哥果然没说错,跟金哥定亲的姑娘长得像天仙一样漂亮,回过神撒腿就往回跑,“金哥,嫂子来了!”由于太兴奋,音儿都破了。被晾在门口的绮芳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金镰侃身边怎么竟是些傻乎乎的家伙。没过一会,人又旋风般地转回来,一把夺过绮芳手里沉甸甸地搪瓷盆,“嫂子,放手,我来!”接过东西还不忘夸张地嗅鼻子,“哎呀,嫂子你带的什么这么香?卤肉?我最爱吃卤肉了,嫂子,你太好了。”一口一个嫂子,喊得绮芳头疼,纠正道:“我不是你嫂子,别乱叫。”小五想起三虎哥说,人家姑娘还没答应金哥当他们嫂子呢,不能把人惹急,赶紧改口,“那就叫你绮芳妹妹,还没介绍我自己,大家都喊我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