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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路上发现夫君被废了》TXT全集下载_29(1 / 1)

“我梦到……他戴上了我画的鬼面具,假扮太子,带着我……一路打进了王城。”此时仇怀光为她倒的水到了,于是她喝了两口才继续说道:“可事成之后,我和他一起站到了宫城的城楼上。他把面具一摘,底下的人就都在那儿喊——假的,假的,这肯定不是子楚太子。”“为何?”“因为子楚太子不可能长得这么好看!”说着这句话的赵灵微,声音委屈巴巴的:“我那倒霉夫君,要是那么好看,哪里还用得着整日戴面具,弄得魏国竟无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他光是每天在宫城的城墙上站半个时辰,就能帮老国主得民心!”赵灵微的梦说完了,贺楼楚也该对齐安威逼一番了。来说说吧,公主殿下说她梦到了什么?齐安掩耳装聋,示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真没听到!刚刚外头的风那么大,公主……公主的声音又那么轻,我真是什么都没听到啊!”齐安被贺楼楚一路抓回了那间单独的院子,以及摆满了公主赏赐的屋子。然而齐安却是才进屋就奋力说出了那句话。贺楼楚倒也没有发怒,而是问道:“当真如此?”齐安:“是是是!当真如此!”贺楼楚把人按到桌案前:“如此,齐先生便给我接着上商言课吧。”齐安懵了:“什、什么?”贺楼楚:“齐先生没听到,但我听到了。方才灵微说的话,我虽不能完全明白,却记下了一些。也许,学着学着,我就能明白意思了。”子时已过,丑时将近。可齐安这么一个礼官,却是在这种时辰,被贺楼楚按在书案前,带着人挑灯夜读。贺楼楚是在逼人教商言吗?当然不是。教书的坐在桌案前,昏昏欲睡。负责学的那个却是绕着教书的那个,脚步缓缓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差手里没拿上一根戒尺了。哦,他是没拿戒尺。但他拿着赵灵微押在他这里的“胜阙”啊!这分明就已经是在刑讯逼供了。齐安实在是没能扛住,招了。“公主说她梦到你扮成子楚太子和她一起杀进王城,结果一摘面具就被王城民众识破!大家都说你长得太过好看,不可能是子楚太子!”招了的齐安,被丢出门去。而真是子楚太子的贺楼楚……在那之后则一宿都没睡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闷的。可待到他起了以后,却被告知公主殿下已经出城了。她去灵武郡了。童缨带着担惊受怕了几乎一宿,看起来神情很是萎靡的齐安一道站在那里,对贺楼楚说着公主今日早上做出的安排。“公主带着仇将军、达奚将军、向正使、还有和亲使团里的卫队、以及朔方郡的四成兵员一道,去到灵武郡了。”贺楼楚一听此言,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追她。但童缨很快便接着说道:“贺楼公子,你不可离开朔方郡。”贺楼楚此时的语调已然十分危险:“这话……也是她让你对我说的?”齐安昨夜已经被他给逼供逼得怕了。此时哪怕是被说着这句话的贺楼楚扫过一眼,都吓得能往后退两步了。面对贺楼楚的如此气势,童缨也很是招架不住。但她还是低着头,稳了稳之后说道:“非也。但是公主带来朔方郡的武将,现在已然全都离城了。就连达奚将军也跟着公主一起走了。若贺楼公子也离开此处,朔方郡岂不是要城门大开?”童缨又道:“公主说,贺楼公子送她的灵武郡,她很喜欢。但如此礼物着实太贵重了。灵武郡,她确实可以收,但公子想要的东西,她却是可能给不了。如此,若公子想要反悔,她也可将朔方郡置换给贺楼公子。”是了,今早的赵灵微便是这样说的。她还在沉琴为她梳头的时候坦诚地说道:“我和哑巴,肯定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就喜欢上了彼此的。但感情的事,只一个心动,哪够啊?若我每日都能见到他,必然会陷在里头,从而忘了很多我必须得考虑的事。“所以……我俩必须得分开一段时间。用来好好静一静,也好好想一想。”童缨依旧低着头道:“公主说,十日太短,只够用来思念彼此。她便与公子以三十日为限。待到三十日后,她自会回到朔方郡,给贺楼公子一句准话。“若贺楼公子觉得此法不行,也可提前给公主去信。如此,贺楼公子哪怕自立门户,公主也会鼎力相助。不论贺楼公子如何抉择,灵武郡与朔方郡都会是足以托付信任的盟友。”第74章赵灵微好容易才在朔方郡安顿下来, 也把府邸中的好多处都照着她喜欢的样子布置了一番。可现在, 她却清晨醒来的时候说要走,便在晌午还未到的时候就出了城。在她离开的神都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明明不多,却是收拾了好多天。而现在,她拥有的物品比起那时候,已要多了很多。可到了要走的时候,她却只是带走了那么几样。贺楼楚送她的那些礼物足足装了四驾马车。她昨日都没来得及看,就更是没有将其搬出来。如此, 到了她要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原封不动地带走。让她省了不少力。赵灵微心里隐隐觉得, 她之所以会如此轻装简行, 不是因为她所喜欢、她所需要的东西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会就此不回来了。她只不过……是搬去自己在别处的行馆, 小住那么一个月。赵灵微把稳健能干的童缨留了下来。童缨会一些魏言,贺楼楚也会一些商言。如此, 童缨倒是也能为他做些事。作为使团内的正使,向天鸽也自是被她给带在身边了。从朔方郡到灵武郡,以他们这般赶路的速度,需要三四日才能到。向天鸽也就一直被赵灵微请到她的马车里,为她讲述、介绍北方各族、各势力以及其风土人情。而最让赵灵微感到意外的,便是北女王国的势强。“北女王国的男子相当能打。他们不仅能与狼作战, 还能与熊搏斗。既骁勇善战, 又有谋略。曾经有那么一阵子, 他们近乎扫平了北方各族。“然而他们的部族,人本来就少,又经过了几代的穷兵黩武,男子死得太多了。后方竟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后来魏国势强,他们的领地便缩小了很多,直至退回他们最早的那块地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北女王国出了一位很有远见,在政事上也有着很强手腕的王女。她在兄长们都一一战死后,成为女王,也将北女王国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现在,北女王国经过几代女王的修生养息,又慢慢恢复了生气。又因为其与大商相似的政体,北女王国已逐渐成为了慈圣皇帝的心头一患。向天鸽:“之前,北女王国的女王还请求圣上选一位我大商的亲王给她的大女儿做女婿呢。圣上对这件事一直都是婉拒的,说我们大商的亲王还从未有过娶外族女子为妻的先例。”说起这件事,向天鸽的也是有些唏嘘的。“但再这么下去,我们大商可能就不光有和亲公主了。还得有和亲的亲王了。北女王国以女子为尊,继承皇位者也皆是女子,女王的大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嫁到我大商来的。只能是我们的亲王,‘嫁’过去。”这些都是赵灵微在神都的时候所从未听说过的。她还未出塞之时,只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神都便是这方天地之中最为富裕、最为美丽、也最好的地方。那些外族……要不是向他们称臣,要不就是被他们抵御在了壮丽山河之外。故而,当她向这些魏国人说出“我乃大商太和公主”的时候,自是有一股豪气干云的气魄在。可现在,出使过许多地方的向天鸽却是在与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把头摇了又摇。向天鸽:“我大商虽势强,却还没强到既无远虑,又无近忧的地步。从若干年前的吐罗浑、匈人,再到现在魏国和北女王国。“他们都对我大商形成过威胁,或即将形成威胁。殿下会有此错觉,不过是因为圣上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将那些危机都一个一个地掐灭了而已。”说完,向天鸽便拿起面前公主赐他的点心,吃了两口,又喝了一口茶。他眉毛这么一动,赵灵微便知,正使大人要来管一管公主的“私事”了。“让贺楼楚假扮太子的事,臣以为……不太妥。”赵灵微也是眉毛一抬,仿佛问出了“哦”这个字。向天鸽:“这贺楼公子,看着是不声不响的。但他太霸道,性子也太强势了。殿下且看看他,他在殿下的身边哪有半点客人的意思?“一边轻车熟路地讨好殿下,让殿下沉溺于其美色,一边还在向外树立威信。他这分明是要当家做主啊!”公主殿下该想到的!她不该在向天鸽说起贺楼楚之时喝茶。当她听到那句“让殿下沉溺于其美色”的时候,她便被猝不及防地呛到了。可向天鸽见此情形,却是不管不顾的。非但如此,他还好似要趁着赵灵微被呛到,不能反驳他的机会,一口气再多说几句。向天鸽:“被他带出去的那一千五百人。才被他带了那么十五天,看起来就和军营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了。“再加上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哪是能做傀儡的人啊?假以时日,他必长成个枭雄!“自古以来,只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哪有挟枭雄以令天下的?”赵灵微好容易才缓过来一些,就因为听到那句“挟枭雄以令天下”,又要呛得昏天黑地了。外头的沉琴听到这里,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不经赵灵微的传唤就进到车厢里,给赵灵微拍起了背。小姑娘瞪了向天鸽一眼,很是不服气地说道:“向正使,我们公主都咳成这样了,向正使却还只顾着在那儿自说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是被绑起来了,只剩一张嘴能动了呢。”“诶,沉琴姑娘,别打岔,别打岔。我正和公主说到要紧处呢。”向天鸽说出这般正儿八经的话,显然是还打算在后面跟上一大堆的话呢。赵灵微可真是怕了他了,只得故意大声咳嗽了起来。看到自家主人这样,沉琴哪里还能不明白意思?她这就替公主赶起客来。沉琴:“你走。我们公主现在说不了话,我替她说!”沉琴不仅在口头上赶人,还在行动上赶人。向天鸽被她赶牛似的赶,只得在离开前又死皮赖脸地说道:“公主,三思啊。臣以为,公主是该找个人来假扮子楚太子。但找那贺楼楚,不如找个与之身量相似,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时候,就说子楚太子被那拓跋缺派去的歹人打成了残废,现在已然不良于行了!”在缓过来之后又喝了一口水的赵灵微……直接将那茶水喷了出去。待到沉琴将向天鸽赶了出去,并且还把车厢的门给关上,还她一个清静,赵灵微还是觉得……她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现在,她身边的这些亲信们就已经像是防贼一样地防着哑巴了。可他们都还不知道当日哑巴把她单独带到马车内所说的话呢。‘我想和你成婚。往后的路,便也一起走下去了。’对,他们要是知道哑巴这么一个“侍君”居然还想和公主成亲,怕是这就要把他给“逐出家门”了。但……这会儿的她又想起这句话,竟不觉得讨厌。她甚至……在回想起贺楼楚当日与她说起这些时的神情以及声音时,还觉得心里是有些甜丝丝的。也许他……当真只是想……以后的年岁都和我一起走下去了呢?赵灵微叹了一口气,抱起马车里的一个软垫,心想:我一定是病了。而另一种情绪的接踵而至,则更是让她感觉自己病得厉害。因为,她好像想她的贺楼君了。特别特别想。那可真是应了她留下的那句话了。——‘十日太短,只够思念。’她原本就已是十日未有见到那人了。可临走前,她竟是只匆匆见了对方那么一会儿。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好好地独处。这会儿她再一想,便又想起她捧着胜阙在对方的门前说了好久的话,可里面的人却一点也不回应她的那一幕了。哼!赵灵微一脚踢在车厢的内壁上,心里更是骂道:‘贺楼,我看错你了!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对,可不就是铁石心肠么?抱着软垫的赵灵微用手把怀里的垫子搓来揉去,又揉来拽去的。仿佛如此一来,她就能把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磋磨一通了。她心中又是一想:这次我说一个月不见你,就一个月不见你。若是等我回去之后,见你不如我思念你那般思念我,我就当真……当真不要你了!我要把你丢了,赶出去,然后立马就再封十个侍君,还要召他们一起……浴堂召对。我、我气死你!第75章又是半日之后, 他们终于抵达了灵武郡。此时天还未黑,傍晚将至。赵灵微似是把“去守将, 留参将”的习惯也给带到了灵武郡。她把灵武郡的守将留在了贺楼楚的眼皮子底下,让其继续担心受怕。但是那位守将身边的副将却是被她带来了灵武郡。按照赵灵微原本的意思, 她是想要这位副将协助自己, 让她能更为顺当地将灵武郡打理一番。只不过, 此人的想法却并非也与她一样。当想要隐藏身份的公主殿下舍弃了她的那架金色马车,坐着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车进到灵武郡, 那名副将竟是打起了歪主意,看似恭敬地对她说:“公主,行馆已经准备好了, 请随我来。”负责替赵灵微赶车的人听不懂魏言,只是看着那人做出的手势, 便要赶着马儿朝那个岔路口而去。但赵灵微却是出声阻止了他。“且慢。”已然穿上了狐裘的赵灵微掀起了厚厚的马车帘布。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话语, 好笑地看着那人。“你可知你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就犯了三处错?”来了来了,又有不长眼的东西以为她家主人好欺负, 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沉琴一下没能忍住, 笑了。待那名副将带着迟疑看向沉琴时, 沉琴便立马冷下脸来。她似乎是跟在自家主人身边久了,也耳濡目染。这会儿就抬着下巴, 打算好好聆听公主是怎么训人的呢。“仇将军。”“卑职在。”“此人不配站着听我说话, 你让他跪下吧。”“是!”仇怀光也不唤他人来帮忙, 只是自己抓着那副将的肩膀, 且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在了这人的膝盖后弯处,使其一下就往前扑去。但他却因为仇怀光抓着他肩膀的手而在扑倒在地前被拽了回来,就这么……跪在了雪地上。待到他反应过来,想要反抗之时,便已有四把长.枪的枪刃贴着他的脖子了。“末、末将何罪之有……?”此人在灵武郡内也算是有头有脸,有身份、也有地位的人。现在一下就被人这么按在了一名女子的身前,自是引得城内之人都驻足观望起来。几名千鹘卫便用魏言下令,命那些魏人士兵把这些民众们都赶远,为他们清出一片足够说话的地方。“你看,现在你不就知道应当如何与我说话了吗?可见你方才便是在看人下菜碟。”赵灵微语调轻柔,可她说出的话却是冷得很。说完这句,她便挺直了身体,厉声说道:“你之错有三。其一,就凭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以‘我’来自称。“其二,我乃大商公主,而不是魏国公主。魏国人应称我为太子妃,或殿下,而不是如你一般称我为公主。“其三,你竟胆敢让我住进行馆?我可否认为你是在对我说——我只是灵武郡的客人,而非主人?需知你们的守将现在人还在我朔方郡呢。你身为参将,此举是何居心?”此人的确是在那日的朔方郡府邸内见识过赵灵微是怎样对待“太子殿下”的。但……他不过把那当成是这位娇滴滴的公主仗着男人对她的喜欢,在使性子,发脾气呢。他对于那个擅使龙雀天戟,不知是“拓跋子楚”,还是“贺楼楚”的年轻武将是服气的。但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是不服气的。这世上的男子也当真是有意思得很。若是一个女子出身卑微,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女子的丑就是原罪。因为她非但讨不了自己喜欢,还能让他们看着就觉得不高兴。可若是一个女子的身份尊贵,身边还有着不少愿为她鞍前马后的男子,那么美也能成为一种罪过。因为,她能讨比这些男子的地位更高、也更有能耐之人的喜欢。石姓副将对眼前的这个长得虽美,脾气却大得离谱的“殿下”就很是看不上。他见那位贺楼公子并没有一同来到灵武郡,便擅自做主,给赵灵微安排了一处行馆。这不是,才刚进城,便惹得凤颜大怒。赵灵微命他且在此地跪着,好好反思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待到她在守将官邸安顿好了,自会派人前来接他。这名副将跪在雪地里的模样还甚是不服。此时达奚嵘正好率兵进到灵武郡城内,见此情形,便骑马过来。“哟,石将军。天这么冷,你却跪在这儿,可是惹怒殿下了?”副将不说话。达奚嵘身为魏人将军,也算是薄有军功。如今却是心甘情愿地当了那小女子的走狗。他看不上。达奚嵘倒也不介意。他甚至还抓着缰绳,在马背上稍稍侧过身,低头靠近了那石姓副将,轻声问他:“你可知我朔方郡的步六孤将军为何不见了吗?”灵武郡与朔方郡离得不算太远。是以,两城的高级武将间,也算是彼此都认识。达奚嵘此言,倒真是一语惊心梦中人。是啊,身为参将的达奚嵘还好好的,那步六孤弗呢?达奚嵘:“死啦。那会儿他刚睡了几个女人,想接着冒犯太子妃。言语间对太子也颇为不敬。太子妃就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的面,亲手给了他一刀。“步六孤将军好歹也是杀了不少有名之辈的将军吧?可就一刀,太子妃就把他脖子给抹了。”说起当时的情形,达奚嵘实在是心有余悸。“但那时候,步六孤将军还没死呢。于是太子妃殿下,就让我们每个人都动手用那吃肉的刀去刺了他一刀。”说罢,达奚嵘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殿下不是嗜杀之人,也应当是不爱杀我们参将的。但……”“但”这个词用在这里,意味可就深长了。只不过达奚嵘没把话给说完,便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不打算接着往下说了。他看向那石姓副将,带着一丝怜悯道:“只要项上人头还在,当街跪那么一会儿又如何呢?石将军,你可还是好自为之,勿要再随意冒犯殿下了。”*贺楼楚来取灵武郡时,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他走时却是留下话来。——他不管这些人用什么手段,又是怎么处置原本住在守将府邸里的那些人。待到太子妃来时,太子妃殿下得要能看到一座已经收拾好了的官邸。否则,所有办事不力者,都得自去领罚。贺楼楚仅花费了寥寥数日便将灵武郡打了下来。而后,他又以拓跋子楚之名说出了此般话语。如此威吓自是管用得很。当赵灵微来到这座官邸之时,这里已经是她能立刻就住下的模样了。不仅如此,她还一踏进重新布置了一番的官邸正堂,便被晃到了眼睛。金子,金子,金子。还有多彩的宝石。她可算是能感受到魏国人对于黄金与宝石到底是有多么的喜爱了。同时,她也明白了向天鸽为何说灵武郡要比朔方郡有钱得多了。赵灵微觉得,她应当不是那么喜好黄金的人。作为大商的公主,她或许从小便是对玉石情有独钟的。但她走上正堂内的主座,将狐裘的衣摆一掀,坐上那软垫。在闭眼片刻后复又抬起眼帘。她又觉得……此刻的感觉虽陌生,却又好得出奇。是啊,这是一间因为摆放着许多黄金饰品,而显得金光四射的正堂。她的。而底下又都是对她俯首称臣之人。她的。“臣等恭贺殿下再得一城!”“末将恭贺殿下再得一城!”如此话语被座下之人用商言、也用魏言说出。那让赵灵微的脸上显出的明艳的笑意,也心生开阔之感。因为此般感受实在是太过美妙,赵灵微在自己的部将与亲信都离开此处后,依旧坐在这里,久久都未有离去。“向正使。”待到黑夜渐渐到来之时,她命沉琴替她唤来向天鸽。“过去,许多事我都是命部下去做的。”赵灵微沉吟着,以一种审视自己的态度说道:“粮仓内有多少食物?命人下去查一查。城内有多少户人?派人下去查。想在朔方郡建立三长制?我也差人去做。若此事交由一个人去办不可信,便派两人一起去。”可这几日来,她从向天鸽那里听到的,在大商疆域之外的暗流涌动却让她感觉到自己不能再是这样下去了。“可许多他人眼中的稀松平常之事,在我看来却是闻所未闻。我又如何能只是坐在这舒适的府邸之中,借着他人的眼睛来看我本就不知的事物呢?”赵灵微此言令向天鸽感到颇为欣慰。他赞叹道:“殿下真乃通透之人。”赵灵微笑了起来:“不如我们明日就在灵武郡内转上一天吧。我要把这城中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看过一遍。不把它们全都走完,就不打道回府了。”公主殿下说到做到。如今,她在军务上已有了达奚嵘这样的帮手。再加之仇怀光也已向其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赵灵微便能放手去做她可能更为擅长的事了。第二天一早,她便点了一名看起来还有些顺眼的灵武郡文官,带着他与沉琴、向天鸽,还有在明面上、以及在暗处保护她的千牛卫和千鹘卫在城中巡视起来。为了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特意没有坐马车。她选择了梳起魏国男子的头发式样,也穿着胡服,骑马出门。现在的魏国已然过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可想要看到冰雪消融,却还需要足够耐心的等待。作为一个外来者,赵灵微本以为她看起来会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置身于此,就仿佛来到了神都的西市一般。魏国人、粟特人、匈人、吐罗浑人。这些她在神都之中曾见过的人,在朔方郡的街上全都有。他们或带着货品穿行于街道,或直接就在此处停下,与人交易。而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着来自大商的人、北女王国的人、甚至是杂糅了几种不同的血统,看起来尤为特别的人。头上扎着褐色方巾的妇人从不远处经过。她一边骂着,一边极为生气地用手上的布巾抽着身前那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机灵的男孩。赵灵微看着他们,也听着那妇人骂小孩的话,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男孩原本还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听到赵灵微的笑声,便转过头来。他在看到赵灵微的模样时,顿时眼睛一亮,用粟特语喊道:“姐姐,你真好看!”赵灵微愣了愣,随后也笑着给他回了一句:“谢谢,你也是!”这就是男孩没能想到的了!这个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男孩脸红了,在母亲的骂声中抱着脑袋一溜烟儿地跑了。沉琴连忙问道:“刚刚公主在笑什么呀?”赵灵微:“这个小孩的阿娘让他去集市卖干酪。但他不光在卖干酪的时候自己偷吃,还把干酪分给他的小朋友们一起吃。这不是,少得太多了,就被阿娘发现了。”向天鸽常年去到不同的地方出使,自是也懂粟特语的。因而,他便知道赵灵微说的都是对的。来了来了,他溜须拍马的机会来了。于是他俩一个极为用心地夸赞,另一个则带着些许的敷衍感谢这份夸奖。而凶狠的驱赶声便在此时响起了。那是负责城内防务之人。穿着军服的一整队人骑着马,挥着鞭子,像赶羊一般赶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魏人,将他们往城门的方向驱赶着。赵灵微便看着这些脚下甚至连双鞋都没有的人,用冻得生疮的脚在雪地上一步步踩着离开。于是她脸上的笑意转淡了,并看向被她一起带出来的灵武郡文官。文官很快会意,令自己骑着的马儿上前两步,小声说道:“这不是……拓跋家的那三位这会儿正在王城附近打仗么?这些都是从那个方向逃过来的流民。”那人又接着说道:“原先我们都还是严防死守的。但……但太子殿下过来了以后,把我们的城防大门给打……打坏了几处。这些人就一串一串地偷跑进来,沿街乞讨,趁机抢掠。”魏国人不愧是北方悍族。都到了这种程度了,那些人在被鞭子抽打驱赶之时,还会凶狠地一把抓住那恼人的鞭子。两边就这么打了起来。那文官不知赵灵微这儿就只有向天鸽一个不能打的。他见此情形,连忙护着赵灵微就跑,深怕那边的流民冲撞到了这位贵人。然而这么一跑,便在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灵武郡内最大的奴市。这就让那名文官感到很是焦灼了。因为灵武郡的奴市里,卖的最多的,便是从南边贩来的商奴了。熟悉的商音便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传进赵灵微的耳中。但那却是小孩的哭声。“阿娘,我好饿啊……”第76章灵武郡的那名文官不知道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都在叫唤些什么。这会儿他也只是带着些许的焦急, 唤赵灵微掉头。可更多的哭声却是传入了赵灵微的耳中。这是公主殿下所熟悉的语言。但那之中所承载着的苦痛,却是她所从未感受过的。她也还从没有因饥饿与寒冷就如此伤心过。当这般情感跟着声音随风涌来,怕是只有铁石心肠的女子才能无动于衷。向天鸽大约猜到那边是什么情况了。他暗道一声“不好”, 而后便欲去拦自家公主。可赵灵微却是在那之前, 面色冷然地一拉缰绳,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策马而去。“太和!太和!”向天鸽此时不敢唤出能让人明白赵灵微究竟是何等身份的词来。他只得唤出赵灵微的公主封号, 并着急地喊道:“那种地方,不适合你露面!”见赵灵微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向天鸽便也只得跟在已经追出去的沉琴后头, 一道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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