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一细想,无论是拓跋坚、拓跋宏、还是拓跋宝,此三人都与子楚太子的母族贺楼氏关系并不和睦。而贺楼楚原本就是贺楼氏之人。她便反而可借此联合贺楼氏,做到一箭双雕。到时候,她一手哄骗,一手拉拢。若是遇到能认出贺楼楚不是太子,且软硬皆不吃的。她便……将其杀了!此计虽险,却是真的可行。夜已深,可赵灵微屋子里的灯却是一直亮着。她看似是在给如何考这些朔方郡的士卒们写个章程。可实际上,心中却是另有所想。“哆哆哆。”屋外传来有人敲窗户的声音。赵灵微连忙起身,拉开了窗户。只见先前已经让她想了好久好久的人现在就在窗外看着她。两人在这夜色中对视了那么几息,而后贺楼楚便不等她邀请便翻进了她的屋子。“我来给你擦药酒。”窗户上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可带着药酒而来的贺楼楚,却是不再像前一晚时的那样,把烛台挪到没法照出他影子的地方来了。他拉起赵灵微的手,把宽大的袖子向上拉开了些。只见那节皓腕上的紫色指印现在已然向外散开了些,变成了青紫色。它的确是在慢慢变好,却是看起来更可怖了。贺楼楚看了那处好一会儿。待到赵灵微都已经想把手收回来了,他便在那节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手腕上落下了好几个轻柔的吻。“我以后,会小心。”他对赵灵微如此认真地说道。于是赵灵微也笑着点点头,看着贺楼楚从那个白瓷瓶子里倒出些许药酒,开始给她揉起了手腕。“累了,想靠你身上。”“嗯。”贺楼楚将身子挪动了些许,而后便让赵灵微可以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擦药酒。贺楼楚:“既然累了,怎么这么晚都不睡?”赵灵微:“我和达奚将军说了,想要考考这些朔方郡的将士们,也好知道他们的战力如何。我想看看,有谁明明官阶不低,却只是个混了战功的草包,又有谁其实战力很好,然被低估了。所以,就想写个章程出来。”说着,赵灵微便把她有关检验这些士卒的想法,以及现在想出来的几个项目给说了出来。贺楼楚:“是个好主意。只是有些人拥有指挥之能,自己却不善射术,臂力也不够。”这会儿的贺楼楚其实已然给赵灵微擦完了药酒,却是也不把手给撤了,只是拉着赵灵微的那节手腕,轻轻地揉着。那实在是……有些舒服。就这么躺在人怀里的赵灵微不禁用脸蹭了蹭贺楼楚的肩膀。赵灵微:“那……你给我看看,应该怎么把章程写得再完善些?”贺楼楚:“好。”这会儿的赵灵微已在贺楼楚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有些犯瞌睡了。她似是已经全然信任了这人。贺楼楚便低下头来,又亲了亲她的眼睛。那让赵灵微笑了起来,躲了躲:“别闹我,痒。”“灵微。”贺楼楚唤了她一声,道:“我想学商言。”他似是想起了白天的时候,赵灵微与那负责传译的礼官讨论时的样子。那时候的赵灵微认真极了,且还在搞懂了自己先前不明白意思的新词后特别开心地笑了。但他却不知道怀里的人和那名礼官究竟说了些什么,才惹得佳人笑。对于贺楼楚来说,这样的感觉并不好。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他的太子妃与他们这些魏国人并非是一起的,与那些商将才是。“那我就……找人教你。”已然快睡着了的赵灵微嘟哝着:“反正,我也要让不会商言的学魏言,让不会魏言的……学商言……”说着,赵灵微便侧了侧身,一手抱住了贺楼楚的腰,一手则抱住了贺楼楚的脖子,试着在这个暖和的地方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贺楼楚在赵灵微还在蹭着他的时候,便把人抱起,并把公主放到了卧榻上,给她盖起被子。只不过,今夜的太子殿下可不敢再留宿在这里了。那感觉过于甜美,也过于煎熬了。他又亲了赵灵微脖子上那片吻印,且还亲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起身离开。当他从这间屋子的正门而出时,就又一次地与守在外间的童缨撞了个正着。正在打哈欠的童缨:“……”贺楼楚:“她乏了,我把她抱去卧榻上了。但这么睡不舒服,她肯定半夜就会抱怨着起来。”童缨:“是……奴也是这样想的。”贺楼楚:“去替她擦擦脸,换了衣服,再让她好好睡吧。”说罢,带上了那瓶药酒的贺楼楚便离开了。翌日一早,府内贴出公告。所有人,从今日起都可自愿报名,学习魏言。此举乃是为了让他们能在行军打仗之时用魏言下达军令,同时也能听得懂魏将所说的指令。魏言课堂每两日一小考,谁若通过小考,便可在府中的浴池沐浴一次。在赵灵微的和亲使团里,自然不是人人都能看书识字的。但与她一同住在府中的千牛卫与千鹘卫,他们却是都能识文断字。当他们才看到公主要他们都去学魏言,以后还要用魏言来下达军令时,有些人的心中其实是有了那么片刻的不悦的。凭什么啊?这朔方郡虽然是魏国的,可城主是他们大商的公主啊。为什么不让那些魏国人来学习如何听懂商言的指令,而要他们去学习如何用魏言来下达命令呢?然而,当他们看到通过小考便可在使用府中的浴池一次……他们就如此简单地投了敌!不不,是报名上课去了。能让他们在魏国的冬天好好地泡个澡,那可是哪怕让他们自掏腰包交黄金都愿意做的事啊!等、等等,府中有几个浴池?要拿出来给他们用的……怕不就是公主前些天泡过的那个?看到千鹘卫的女子也都排队报起了名,这些千牛卫的少年郎们便默默地,默默地红起了脸。那,这名还报吗?报报报!谁不报谁蠢!在府里的后院,从神都而来的工匠们正在建造能够通去浴池的水渠。用来挂衣裳的大木架也在赶制着。木匠做出了两块大木牌。使团中写着一手好字的人则被唤来,用浓稠的墨汁在木牌上写下字来。一块木牌写着“女”。另一块木牌上,则写着“男”。待到墨干了,他们便把写着“女”字的木牌挂到了今日的浴堂门口。傍晚过后,手上抱着干净里衣的千鹘卫们便来到了这间院子,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她们的头儿已经说了,魏言的课程虽然要从明日才开始,但公主特意给了同为女子的她们一个优待——可在第一次小考之前,先来浴池与公主共同沐浴一番。反正,这次跟来的千鹘卫总共就那么三十个人。只要别在同样时辰一起过来,便怎么也能挤得下。因而,仇怀光特意把她们分成了两队。一队先来,二队见到有人回来了,就再过去。待到两刻之后,便已有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仇将军!快去,现在就去浴池沐浴!”此时仇怀光还在看着赵灵微在傍晚时才拿给她的,考验那些朔方郡士卒的项目与章程,她的一名部下便直接冲来她这里,大声地呼喊她这会儿就去洗澡。仇怀光笑道:“怎么,这么着急要我去?”“我们见着公主也去了!她还问我们你去浴堂泡过澡了没呢!仇将军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浴堂召对!”得,“浴堂召对”都出来了。那可是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才有的事。皇帝在沐浴时,召受宠的臣子一起过去。若是足够受宠,便能在圣上身边,脱衣陪浴。若是与圣上之间的情分差了那么点,便在圣上泡完了澡,穿上衣裳之后陪在边上,与皇帝讨论政事,并草拟一些文书。待到慈圣皇帝登基之后,圣上是女子,下臣是男子。那便不合适了。没曾想,过了那么些年,他们的公主竟是在朔方郡的这间官邸里,无意间地要把“浴堂召对”给捡起来了。那她便,带着这些公主刚刚拟好的章程过去吧。如此,也才能算得上是浴堂召对。在仇怀光穿着一件半臂里衣来到浴池时,那里已是一片雾气缭绕,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赵灵微上次来时,觉得建在屋房内的浴池泡起来有些憋闷,便差人把这间屋子顶上的砖瓦拆了一片,又将剩下的那些加固了一番。如此,凉风虽会吹入,但只要把浴池里的水烧得再热一些,就会感觉舒畅得很。此时外头正好又下起了雪,雪花从那处被拆了砖瓦的屋顶飘入,顺着风落入浴池之中,让原本还觉得有些害羞的女孩们玩得不亦乐乎。“殿下。”仇怀光唤了赵灵微一声。公主殿下此时正和这些已经护卫了她一路的女侍卫们一起,安安静静地待在浴池里。主意虽是她想出来的,但真到了要她这么和其她女子一起泡澡时,她还是拘谨得厉害,不好意思和池子里的千鹘卫们一起站起来玩雪。尤其,大家的视线还会有意无意地落到她的身上。听到仇怀光唤她的声音,赵灵微便抬起头来,也唤了对方一声。“仇将军。”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们每个人都会拿到一个用来放干净衣服以及浴巾的木盆。仇怀光自然也拿了。但她的木盆之上却是还放着一个托盘。“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沉琴姑娘让我把这壶刚热好的烧酒带给殿下。”说着,仇怀光便放下了托盘。水有浮力,那托盘被放下后,便自己浮在了水面上。如此,便不仅让赵灵微有了酒,还能让她能有东西可以遮一遮自己的胸前。“多谢仇将军。”赵灵微看到托盘上放着两个杯子,便又道:“看来,沉琴是想要你我二人对饮一番。”但她才一抬头,便看到了仇怀光把那件半臂长袍脱去了的样子。她就……看着人家女将军,一步步地走下来,且来到她的身边。原来她身边的仇将军,在厚实衣物遮掩下的身子……是这么玲珑有致的吗!不不,比玲珑有致还要,再丰满一些。哎哎,人在看到美丽的事物时,就是容易脸红。第57章“卑职可是让公主感到不自在了?”待到仇怀光在赵灵微的身边坐下, 她便问出了这句话。仇怀光又道:“若是如此,卑职也可穿上衣裳再泡。”正在浴池里泡着的千鹘卫们本就已比开始时要自在许多了。仇怀光的这句话一出,立刻就让她们笑倒了一片, 也让浴池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千鹘卫们平日里一起训练、一起当差的默契便在此时显现了出来。女孩们几乎是整齐划一地问道:“公主可要我们都把衣服穿起来再泡?”这般声音便如同黄莺出谷,却更有气势,且还在浴堂里有了回音。“不用不用,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赵灵微何止是连忙婉拒。她都要摆手婉拒了!说好的大家一起来浴池泡澡,却要别人把衣服穿上了再泡,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况且, 大家都穿上了衣服,就她一个不穿, 这难道不是更奇怪了吗?浴池里被放入了许多澡豆, 还有干花瓣。花瓣这么漂在水上,其实倒也不会一览无余。只不过赵灵微的皮肤本就生得白, 脖子上的吻印在雾气蒸腾中经热水一泡,便更是显眼。身为公主, 她原本天然就会给人以距离感。但在如此浴堂之中, 大家便会发现,公主殿下其实也没有长得比仇怀光将军更高。她既不长着三头六臂, 也不会身披圣光。若不是仇怀光早就已经提醒过她们,或许都会有人在此时盯着公主殿下脖子上的吻印, 问她与那贺楼公子究竟如何了。那, 既然私事不可问, 便说说公事吧。在一杯烧酒入喉后,仇怀光便与赵灵微提起了那份才收到不久的章程。仇怀光:“卑职很认同公主所说的——作为指挥百人以上兵员的武将,便不可再以单纯的骑射与臂力来评判他们了。但,卑职着实有些疑惑,公主所说的……对于武将进行的考核,究竟应当如何进行。”赵灵微:“你、孙昭、达奚嵘、还有贺楼楚。我打算让你们四人各选五百人进行练兵。这些对于普通士卒的考校,其实不是拿来给我看的,而是让你们各自挑人的时候看的。所以,你也可再看看你还想添点什么上去。“待到考核之日,便用你们各自的五百人互相较量一番。谁若是赢了,便能负责下个月的营中操练。“到时候,如果商将赢了,营中便都要用商言来下达军令。若是魏将赢了,你们就都要听那些魏言的号令。”俞松谋曾不止一次地对赵灵微说过,兵不贵多,而贵精。若是用兵得当,且全军上下一心,以少胜多并非是一件难事。她曾听自己的这位好友说过很多次折冲府里的事。一提起练兵,她的脑袋里便能有许许多多的想法。赵灵微:“我知你与孙昭不善阵前指挥。因而就只是让你们都选五百人进行练兵。各自都有五千人时,你们也许打不过达奚嵘。但如果手上只有五百人,那便不一定了。”这晚的浴堂召对,气氛很是不错。但如此提到军中事务,总是会让赵灵微想起此刻还与她消息不通的俞松谋。赵灵微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事情真如贺楼楚所说的那般,那么俞松谋必然还活着。只是不知……她派去王城打探消息的人,究竟能不能打探到豹骑将军的消息。先前被仇怀光分在了一队的人陆续要走了,她们泡得已经够久的了,得去换二队的人来了。喝了些烧酒在这儿泡澡的赵灵微也觉得自己泡得有些晕乎乎的了,便想趁着有好些人要走的这个时候也从浴池里起来。但看着那些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们互相调笑着,捂着胸前从池子里起来,她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捂胸前算什么呀!不还是有好些地方遮不住?”“就是就是,胸有什么不能露的?天热的时候,别说神都城里的昆仑奴了,我们自己不还露一半吗?”“对,夏天的时候,我们穿的衣裙,就是这么低的!”说着那句话的千鹘卫姐姐拿起放在木盆里的浴巾,在胸前裹了一圈,就把它系在要露不露的位置。看起来还真像是她们在夏天是穿的那些裙子。只不过……胸口这么低的裙子,赵灵微可是从来都没穿过的!“看我的!我把脸给捂起来!”一名千鹘卫捂住了自己的脸,并猛一下起身。她给溅起的水把边上两名同伴的头发给打湿了。于是这几人也拿水去泼捂着脸的姑娘。银铃似的笑声传出来,让赵灵微也不觉一阵好笑。“公主,可是也要起了?”在赵灵微半遮着胸口也打算起身的时候,仇怀光便如此问道。随着赵灵微轻轻应了一声,仇怀光便坦坦荡荡地先一步走上池边。她替赵灵微拿起干净的浴巾,将其展开,而后等着赵灵微从浴池里起来。如此,公主殿下便一上去就被宽大的浴巾裹了起来。仇怀光笑道:“好了,都遮起来了。”做完这些,仇怀光才拿起自己的浴巾,擦起身来。这可把赵灵微闹得脸又红了。浴堂召对到底是要多试几次,适应一番,还是以后都不做了?这可真是个问题。由于今天泡得有些久了,且泡澡的时候还喝了些酒,赵灵微在往回走的时候,竟是觉得自己已然有些昏呼呼的了。她走着走着,就路过了贺楼楚的那间院子。由于上次哑巴说起自己用雪擦身子用以清洁的事实在是太惨了,赵灵微在今日便让人给他送来了大浴斛,以及好些在沐浴时可以用到的东西。这样,贺楼楚便不需要通过商言的小考,便也能想沐浴就沐浴了。毕竟,哑巴又不是她的护卫。那可是……需要宠着的,侍君。洗得干净些,才好来……好来侍寝不是?在赵灵微走进那间院子的时候,她刚好听到了水声。她于是就……又走近了几步,在距离屋子的窗户不太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一想到自己送出的东西应当能让人喜欢,她就很高兴了。来视察了一番的赵灵微便这样背着手,打算走了。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却就在此时响起了。赵灵微一个转身,便看到正在浴斛中坐着的贺楼楚手拿龙雀天戟,用那戟尖顶开了窗户。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握着龙雀天戟的尾端,用这把都快要有两个赵灵微那么高的戟刀顶着窗框。仿佛,眼前的少女不进来,他就不松手了一般。寒风吹动了赵灵微的头发,却没能让贺楼楚的手摇晃哪怕一下。他就这么仅凭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这把戟刀的尾端,让它撑着窗户。贺楼楚的胸膛一起一伏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灵微。那样的一幕仿佛蛊惑了公主殿下,让刚刚泡好了澡,脸上的皮肤还在白皙中透着红的少女走进了这间屋子。直到进到了屋子里的赵灵微关上门,那扇被龙雀天戟的戟尖推开的窗才被悄然关上了。屋子里很热很热,也让赵灵微才一进到这里,就觉得……她的衣服穿得有些多了。这或许是因为,她在让人给贺楼楚送来大浴斛,以及可以让人坐在里头洗澡的浴床时,还送来了许多可以在烧热后投进浴斛里的石头。现在,装着石头的铁盆正烧着。它烧得……赵灵微都有些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了。先前在浴堂里,大家都没穿着衣服,赵灵微觉得脸热。可现在,她明明还穿着衣服呢,看着正在浴斛里坐着的那人,竟也觉得脸热。赵灵微:“我……我就是觉得你可能想要我进来。所、所以就……进来看看。”贺楼楚点了头。随即他便起身,要把手中的龙雀天戟放好。水声响起的时候,赵灵微连忙背过身去。但她却还要找些话来说,显得自己没那么局促。毕竟,她第一次见贺楼楚的时候,还一个人在晚上悄悄地……悄悄地去轻薄这人呢。怎么能才过了这些天就变得如此没出息了?赵灵微:“你试着往水里加过那些石头了没有?”贺楼楚:“还未。”赵灵微:“那……那水不是很快就凉了吗?”贺楼楚:“屋子里很暖和。”他似乎是没能明白这些石头到底是要怎么用的。并且,送来这些东西的人也没能和他解释清楚。赵灵微可太无奈了。还好她过来瞧了瞧。要不然,哑巴可不得直接在里头坐到水全冷了?“你把和浴斛一起送来的木板放到哪儿去了?”赵灵微才问出了这句话,便看到了被放在了门背后的那块木板。她过去拿起那块木板,并在转过身前说道:“我要转过身来了啊。”“好。”那是一块可以插进浴斛里的木板,并且上面还有两个把手,既能用来提着,又还能让人把板子挂在浴斛上。赵灵微红着脸走到贺楼楚的身前,面上却还要装作一派镇定。“我现在,得把这块板放进你的浴斛里。”在赵灵微抬起木板的时候,贺楼楚也起身要来帮她。毕竟,浴斛本来就已不矮了,那块木板还就比浴斛短了那么五六寸。让赵灵微给他放进去,实在是有些吃力。可那水声又起的时候,赵灵微却是紧张得都要说出一句“你你你”来了。但,那块木板却是正好挡住了贺楼楚。“是这样放?”随着“咔哒”一声,贺楼楚认真地把木板的扶手卡进了浴斛。“对……是这样。”站起身来的贺楼楚已然不止露出了他先前就已经让眼前之人看到过的胸膛,他还让赵灵微看到了他的上半截腹部。两人的视线相触时,赵灵微竟是连垂下眼帘都不能。她猛一下松手,而后转向那盆已然烧得很热了的石头。“有了这块木板挡着你,我就能把烧热的石头放进浴斛里了。你……你且把脚踩到浴床上,别让石头烫到你。”说着,她就用特别长的大铁钳夹起一块石头,要给贺楼楚放进去。在太子殿下的眼里,这样的动作显然太过危险了一些。但赵灵微做起来却好似并不勉强。她很快就往贺楼楚的浴斛里加了四五块这样烧热的石头。随着石头入水的“呲啦”一声,原本已经凉了的水便又热了起来。“好啦,水一会儿就能热起来了。我去外头给你叫个部曲,等一会儿水再凉了,你唤他就好。”“灵微。”在赵灵微又要转身跑出去的时候,贺楼楚便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我想好要送你什么了。”如此话语让赵灵微带着疑惑笑了起来。赵灵微:“你说说看?”贺楼楚:“我想送你一座城。但我得先问你借九百人,还有十日的粮草。十五日后,一同还你。”第58章见赵灵微全然愣了的样子, 太子殿下也有些不确定了。“你,会喜欢吗?”“我……会喜欢。”赵灵微不禁一阵好笑:“但你为何只问我要区区九百人?”贺楼楚心说,因为九百人就已经够了。可赵灵微却是又问他:“你就……那么在意我和子楚太子的婚约吗?”贺楼楚:“何故如此问我?”赵灵微:“因为啊, 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凭借着九百人歼灭了匈人的八千骑兵,从此一战成名。”说到这里, 赵灵微便压下那份面上的不自然,以及心中的羞怯。她走向贺楼楚坐着的那个浴斛,试着把手肘压在浴斛的边上,也让两人靠近到连呼吸都可以相互浸染。公主殿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游刃有余一些。可在那双琉璃色眼睛的注视下, 她那来回拨动着浴斛桶边的小动作就已经出卖了她。赵灵微:“你对我说,你会带兵, 会打仗, 还会练兵。这些……我都信你。但你真的不用一定要和他比。要是吃了亏,我会……心疼的。”赵灵微会说出此番话语, 分明是因为她觉得自家贺楼君肯定是比不上那位子楚太子的。可贺楼楚却觉得,即便听到这些话的人不是他, 那人想必也会觉得心中妥帖无比。“好。”贺楼楚应下一声, 诚实地说道:“我也喜欢你……心疼我。”如此话语被眼前的少年坦坦荡荡地说出口来,那竟是让赵灵微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哑巴, 你可真招人疼。”说着,赵灵微伸出手去, 用食指的指弯轻轻碰了碰贺楼楚的脸颊。在她的手指向侧边擦过的时候, 她可以明显看到贺楼楚的胸膛……起伏得更大了。甚至于, 他的喉结也动了一下。赵灵微连忙收回手,说道:“我给你一千五百人,三十日的粮草。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贺楼楚:“我答应。”赵灵微:“我都还没说我要你答应我的是什么呢!”贺楼楚:“无妨,我做得到。”赵灵微:“那你也得先听我说了!”赵灵微想了想,说道:“十五日若不够,你也可再多花些时间。但,我要你以一月为限,一个月内你必需回来。“这第二件事……便是你若觉得攻城困难,就立刻回来,千万不要太过勉强。城没了,还可以再夺、再抢。你要是没了,没了可就真没了。”贺楼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双颜色很浅,也总是给人以冰冷感觉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他说:“你真的很喜欢我。灵微,我很高兴。”谁、谁真的很喜欢你了!你可真会自作多情!原本还撑着浴斛的赵灵微连忙站直了身子,这就要走了。可贺楼楚却是又叫出了她的名字,问她:“先前欠我的那个吻,你还打算还吗?”贺楼楚说的是夺城的那一晚,公主殿下在正要亲他的时候,遇到了部下归来。那时候的他怎么也不愿松开人。赵灵微便在情急之下,告诉他那个要由自己主动送上的吻,先欠着。是,这个吻,他确实可以自己去要。但他就是那么喜欢由眼前之人主动为他献上的吻。他的太子妃那分明连呼吸都乱了,却还要强作镇定,慢慢地靠近他的样子,很美。赵灵微:“还。怎么不还了!”贺楼楚:“那你可愿现在就还我?”现、现在?赵灵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你现在的样子……不太……不太适合。”贺楼楚:“不好看?”赵灵微:“没有没有!就……就是人都泡在浴斛里,还什么都没……没穿……”赵灵微试着和贺楼楚解释,却是才说了几句,就自己泄了气。于是干脆又往回走了两步,吸它一口气就扶着浴斛的桶边,凑过去。早还早好!赵灵微这样对自己说道,而后就贴上了贺楼楚的嘴唇。她本想一触即离的。奈何……两人的嘴唇彼此贴碰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美妙。水声扬起,贺楼楚把手从浴斛内伸了出来,却没有像他先前的那般直接把人抱住。他就只是把手覆上了赵灵微握住桶边的手,用拇指摩挲起她的手背。如此,便让赵灵微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原本还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同时她也缓缓地离开了贺楼楚的嘴唇。少年的眼睫轻颤起来,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竟是再次让赵灵微感受到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意味。那双眼睛盯着她,而其中的那份仅是落在她身上的欲.望与渴望则更是被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但他却克制着。让两人的嘴唇最终只是轻轻地贴了那么片刻。直至赵灵微在还了那一吻后慢慢向后退去,甚至是离开这间屋子,他都没有再动一下。那或许是因为,做到这些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在把门轻轻关上的前一刻,赵灵微又朝里看了一眼。只一眼,来自于贺楼楚的,那即将脱离控制的狂风骤雨便让她很快把门给关上了。那一刻她竟觉得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那份……为她而做出的克制与隐忍,是美的。美到……让她在回自己屋的那一路上都在不自觉地摸着嘴唇回味着。而在那间屋子里,则传出了比先前更为粗重的喘息声。在他心悦之人离开屋子之后,先前的克制与隐忍便在顷刻间崩裂,成为碎片,落了一地。他其实,想在他的太子妃靠近他的那一刻,突然起身,把人抱进浴斛。他想在水中扯开少女的衣带,并撕扯开她的冬衣,直至让那被亵衣遮挡着曼妙身体现于他的眼前。但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