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准新郎徐先生说,“我很爱小帆,想和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可是……我的前女友回来了,对我死缠烂打,我心里没底,害怕搞砸婚礼。”江铂言略作思索,坦然应对:“您是否愿意把麻烦交给我们解决?”徐先生愣了:“你们不是婚庆公司么?”“婚庆是我们的主营业务。”江铂言说,“臻爱品牌旗下共有三家公司,其中一家就是负责为客户出谋划策,代替客户出面,帮客户排忧解难。”他点开微信对话框,将公众号名片推送给徐先生。“臻享咨询?”“是的。如果您同意我们代理您的业务,请随我到会议室,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由于婚礼策划初期各项事宜安排妥当,徐先生对江铂言的办事效率极为欣赏。“行!麻烦事就交给你处理。”江铂言应道:“好的。我会委派臻享最得力的员工,代您出面解决问题。”徐先生神色凝重:“别人不行,江总,必须你亲自出马!”“我?”江铂言反问。“小帆和我的婚礼,你全程负责。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遇事不慌,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徐先生说,“正是你的这些优点,我才看重你、信任你。”江铂言颔首致谢:“感谢您的信任。”说着,他把保密协议和授权委托书展示给徐先生:“表格中有五个选项涉及您的隐私,您可以忽略。我的建议是,为了问题的圆满解决,您尽可能详细地写下问题产生的原因。”徐先生提笔写下篇幅极长的几段文字。“前女友的个人信息,我和她相识的过程,后来我们相处中的矛盾,还有她的兴趣爱好和最容易被激怒的点,都写在这上面了。”会议室备有便携式复印机。复印了一份资料,江铂言把原件交给徐先生:“两份保密协议都需要签字确认。”“你能劝说我前女友放过我,开始新生活吗?”徐先生愁容满面,“她性格偏执,我们分手时闹得很僵,但她始终声称还爱着我。”爱?双方都理解错了。江铂言坦言:“那不是爱。只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徐先生说:“怎么才能让她悟透这个道理?”“方案待定。我向您郑重承诺,麻烦一定会在婚礼前一周解决。”“江总,拜托你——”徐先生重重握住江铂言的右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顺顺利利和小帆结婚。请你帮忙,务必帮帮我!”话音未落,阮棠和准新娘推门而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激动。”准新娘小帆问道,“婚礼遇到麻烦了吗?”作者有话要说:早安!第11章 第11个吻江铂言说:“我们聊到交换戒指环节。”徐先生反应极快:“江总说之前的设定有些麻烦,可能会做出调整。”“不要调整了!我很喜欢。”小帆凑近阮棠耳边,悄声低语。阮棠点头应着,借小帆高马尾辫的遮挡偷瞄江铂言。“我们非常尊重客户的意见。下周六上午十点敲定方案,二位回家再商量商量。”江铂言收起保密协议,同时回阮棠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老婆,今天就到这里吧!”徐先生抬腕看表,“我们去吉庆居吃早午餐。”“你到停车场等我。”小帆神秘一笑,“我想和棠棠多聊聊。”阮棠也笑:“是啊,徐先生,我有一些瘦身秘笈要告诉新娘子。”准新郎出了会议室,准新娘忽然面朝江铂言。“江总,我老公耳根子软,心更软。这次,请您出面帮他摆平麻烦,其实我是知情的。说起来有点绕,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抱歉刚才对您有所隐瞒。”江铂言抬头望向伫立门边的阮棠。她神情笃定,右手扶门把手,左手背于身后,冲他比个ok的手势。“这不怪您。”小帆叹了口气,“他前女友跑到我公司大吵大闹,被保安撵了出去。不过,她威胁说会来破坏我们的婚礼,还说康隆酒店并不难找,山路十八弯她也能找到……”“等等!”江铂言忽然打断对方的讲述,“我有个新的想法。”他旋即起身,补充一句:“敲定方案的时候,我再和您细说。”送走客户,阮棠随江铂言来到储存婚庆用品的库房。她只顾埋头走路,没有察觉他早已停步不前。撞到肌肉紧实后背的那一刻,阮棠顺势舒展双臂,环住了江铂言的腰。隔着衬衫衣料,她嗅到了一股百分百还原雨后清晨的淡香。和那个戴德古拉伯爵面具的男人太像了!连身上的气味都像——她贪婪地吸了几大口,猛然松手,退到摆放彩纸礼花筒的五层架旁。江铂言并未回头。他默不作声,拉开伸缩式收纳衣架,从靠近中间的位置取出一件婚纱。“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阮棠以为他要讨论成衣瑕疵,“你拿的这一条,是优等品,腰部的接缝没有多余线头,堪称完美。”“你确定?”江铂言仍然背对着门口方向。简简单单三个字,打击了阮棠的自信心:“如果你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可以聘请其他设计师二次检查。”“别人就算了,我想聘请你做臻爱婚庆的特别顾问。”江铂言手捧婚纱,缓缓转身,“你愿意吗?”阮棠适时反击:“等我头发花白的那一天,才能担得起‘特别顾问’一职。”江铂言听出了其中深意。他说:“记仇,无助于发展事业。”“恶人先告状——”阮棠嘴上从不吃亏,“你先挑衅的,我只是在模仿你的语气和态度。”“好吧,我是恶人。”江铂言身心轻松,“今天终于不用收好人卡了!”“别高兴得太早。”阮棠眨眨眼,唇角浮现狡黠的笑意,“出门前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当然!”“你开完例会,陪我去个地方,我也要请你吃美味的早午餐。”-一小时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人声嘈杂的西餐厅室外就餐区,人手一份培根煎蛋。阮棠本想多加一份香蕉松饼,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把菜谱里的淀粉制品全部换成了高蛋白食品。“今天是低碳水日。”她喃喃低语,“加油,你能做到。”江铂言品尝颜色/诱人的煎蛋,勉强咽下一口,放下刀叉再也不碰盘子里的食物。“怎么?”阮棠暂停大快朵颐,“不合口味?”“咸。”江铂言说,“过多摄入盐分会导致水肿,你也少吃点。”阮棠诧异:“不咸啊!”她向服务生要了一套干净的餐具,把自己盘里未动的食物分给江铂言:“你尝尝我的这份,味道真心不错。”江铂言半信半疑,切下一小块裹着蛋液煎熟的培根细细咀嚼。“你没骗我,确实好吃。”他被美食点亮的灼灼眼神,吸引了阮棠全部注意力:“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质量有保证。”“你这份培根的烟熏味完整保留,食材制作过程中的咸味也被稀释了。”江铂言目光转向咸得令他怀疑人生的餐食,“盘子上的厨师编号相同,味道却天差地别。”“稍等,我找他问清楚。”阮棠拨通林波的手机,说出的前半句话是“别躲了”,后半句是“圆润地滚出来”。一分钟不到,林波身穿崭新的厨师服,低眉顺目地站在阮棠身边。“我给你留足面子。”阮棠说,“你主动坦白比较好。”“那天为你庆祝生日,我想坦白来着。但是小媴对我寄予厚望,我怕她不能接受我一辈子留在后厨。”林波不敢与阮棠对视,“一开始是玩票性质,后来不少顾客肯定了我的厨艺,我志在必得,下定决心带领梦云餐厅摘取米其林三星。”“江先生盘子里额外添加的盐,是你干的,对吧?”“棠棠,你忘了?咱们以前打过赌,谁最后一个公布恋情,其他两个朋友就往她的另一半食物里撒盐。”江铂言坐不住了:“8号厨师,我要申明,我不是谁的另一半。”“敢做不敢承认?”林波的说话方式与阮棠极为相似,“棠棠过生日那天我们去唱k,我亲眼看见你扶着她走出大门,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来我们就和她失联了——你对棠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林波,向江先生道歉!”阮棠的厉声呵斥,引得四周食客纷纷侧目而望。林波未曾见过阮棠发这么大脾气。她脾气不好,却从不对朋友发作,而且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对事不对人,讲原则几乎到了极致。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林波顾左右而言他,“你一直独来独往,留学那会儿你也是自己吃饭,没约会过异性……”“道歉!”阮棠的话语不容反驳。“对不起。”碍于压力和周围异样的目光,林波给江铂言深深鞠躬,“我马上给您换一份。”江铂言顾及阮棠起伏不定的心情,提出折中的办法。“我不是很饿。你们撤掉餐具,送一杯冰水过来就好。”林波僵立不动,目光饱含探寻地看着阮棠。“没听清江先生说什么?”她极力压制暴揍好友的冲动,“照他说的做,快!”-前一晚吃了油腻的烧鹅,这会儿又猛灌冰水,再加上陈年病根,江铂言右上腹疼痛难忍。刚一走进通往停车场的直梯,他就撑在栏杆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阮棠一心想请江铂言参观爱车毒液f5,起初并未察觉他异常的表现。负二层按钮背灯熄灭,电梯门开启。她回头时吓了一大跳:“你不舒服?”江铂言忍痛说道:“西餐厅东边二百米处有间药店,你帮我买盒止疼药,快去快回……”“吃止疼药不行!”阮棠当即否掉这个治标不治本的愚蠢做法,“我的车停得很近,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路上,江铂言紧闭双眼,捂着腹部一语不发。疼痛使他产生了某种幻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美杜莎面具忽远忽近的画面,耳畔却仅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阮棠将车开到了市区限速的临界值。她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赶到医院,尽最大可能减少江铂言的痛苦。急诊医生经验丰富,初步诊断是急性胆囊炎。配合血常规和b超检查,江铂言被及时收治,转到肝胆科病房进行抗炎治疗。疼痛稍有减轻,江铂言闲不住了。人不在公司,视频会议可以照常开。他往群里发了下午一点半开会的通知,恰逢阮棠采购住院必需品回来。她不由分说,一把夺走他的手机:“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没人盯着,我不放心。”“我同意做臻爱的特别顾问。”阮棠轻声说,“等会儿见过你的主治医,我就回去上班。”江铂言以为自己听错:“你确定?”“我确定!”阮棠忍不住吐槽,“以后少说这三个字,听得我头大。”“好,我以后少说。”江铂言心中有了底,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耳畔窸窸窣窣响过一阵,他感觉到温热的掌心轻抚他的额头和脸颊——阮棠在帮他擦去因疼痛渗出的汗滴。“新买的毛巾来不及清洗,纸巾又掉屑,我用我的手给你擦汗,别嫌弃啊!”“不会。”想起早间阮棠用指尖印的口红吻痕,江铂言心头不禁暗暗悸动。直觉永远是对的。脸上的汗珠擦拭干净,他的手却被阮棠牢牢握住。“可怜的人。”她说,“越看越让人心疼。”紧接着,柔软而短暂的吻落在江铂言手背。“可怜卡还不如好人卡。”他小声抗议,“阮棠,这一回,换我给你发好人卡吧!”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阅读bgm:梁静茹《三寸时光》。第12章 第12个吻天气又闷又热,却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门外芭蕉的叶子有些打蔫。微风拂过,叶片懒洋洋地动了两下,打不起半点精神。阮棠站在臻爱婚庆二楼平台,向一楼接待区张望。护栏新刷的白色防锈漆尚未干透,她打消了凭栏抒情的念头。除了员工工位的隔板和桌面不做改动,其他区域装饰用的墙纸和珠帘,色彩全部调整为白色,局部点缀了樱花粉和木槿紫。这是她未经江铂言首肯擅自做的决定。不知他回到公司的第一时间,会不会发现装潢主色调已由蓝变白。罗予钦发来信息,说正在办理出院手续,并且附上一张身穿病号服的江铂言抓拍照。照片里的江铂言,严肃拘谨,眼下的青痕表明他接连几日的睡眠质量欠佳。希望他回家之后能好好睡一觉!阮棠紧握手机,来到楼梯口。“小武,江总今天出院,通知大家做好迎接准备——”刚刚送走客户的大男孩仰起脸,朝二楼挥挥手:“知道了,棠棠姐。”走回临时借用的办公室,阮棠找到了准新郎徐先生签下的保密协议。江铂言多次问起事情进展,她打算等到欢迎仪式结束,就把结果反馈给他。美其名曰“特别顾问”,现实中俨然化身成为救火队员。相比客户流失,徐先生遇到的麻烦反倒不是最难解决的。江铂言住院期间,有几对新人想和臻爱终止合作。阮棠诚恳挽留,以量身定制婚纱作为谈判筹码,把客户流失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想起之前的约定,阮棠不觉头疼。江铂言答应她,托人一周内找好房子,以实现她和母亲同住的愿望。因为他这一病,自动延长了阮棠借住他家的时限。阮棠头疼的根源有两个。一,她去江铂言家的地下室找电插排,发现了自己的拉杆箱;二,滚筒洗衣机有异响,她打开检查,从胶皮圈和内筒之间的缝隙取出一枚校徽。无需当面质问,行李大概率是那位邵女士扔出来的。江铂言出于好心帮忙拿回家保管。阮棠心存感激,去医院看望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提醒他饮食清淡、少油少盐。校徽如何解释?这所学校,恰是阮棠最初申请的大学。按照校徽反面的院系刻字分析,江铂言曾和她就读同一所大学。不过,她只读到十月底,然后改读另一所学校的服装设计……“棠棠姐,你现在有空吗?”小付敲响办公室门,打乱了阮棠的思路。她定了定神,说:“是不是江总回来了?”“不是。”小付走到近前,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上次我陪你去找的那个女人,她不请自来,点名道姓要见你。”阮棠起身:“你带她到会议室等。我准备一下马上过去。”“收到!”小付应声离去。阮棠展开记事本,把徐先生提供的前女友信息夹进扉页。路过一楼接待区,她稍作停留,从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形状酷似猫爪的靠枕,抱在怀里走进会议室。会议桌对面落座的女人,年纪不大,偏成熟的相貌。她一头黑长直,眼睛狭长眼梢斜挑,窄鼻梁薄嘴唇,肤色偏黄,却选了梅子色的口红。她直勾勾地瞪着阮棠,像是看到了仇人,眼神犀利而凶狠。阮棠并未立刻坐下。“抱歉,景女士,我们的员工太没礼貌,居然没问您喝什么……”“你们?你和谁?”女人冷言冷语,“据我所知,这家公司的老板姓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阮棠无心恋战,直接切入正题:“景女士,您今天登门,如果是接受我们上次提出的条件,我们非常荣幸;如果不是,那就喝点东西,坐下来慢慢谈。”女人扯扯嘴角:“一个人的记忆力能够差到这种地步,我今天可算是领教了。”“您想表达什么?”阮棠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好吧,那我给你一点提示,十年前的七月二十号,佳嘉汇商场一层,从左往右数第六台抓娃娃机,你对我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一段不愉快的往事,由阮棠记忆深处悄然浮现。她望着对面的女人:“是你先挑衅的。你故意捣乱,提前拍下抓取键,害我错失了一只大熊猫玩偶。当时我个子比你矮,冰淇淋弄脏你的裙子是下下策。换做今天,你想和我打一架我都接受,随时恭候。”“你抢走我的父爱、我的童年,没抓到一个破玩偶算得了什么?!”女人话语释放的信息量太大,阮棠一时措手不及。不等她追问,会议室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景女士,大熊猫玩偶不是破玩偶。父爱和童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别人抢不走。”阮棠迎上江铂言:“你不能动怒,我和她谈。”“没事,我感觉好多了。”江铂言说,“本来也是我约了景女士面谈,今天正巧遇见,把话说透了再好不过。”“你要当心。”阮棠贴近耳语道,“她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泼水、砸东西,别伤着你。”江铂言目光温柔,回阮棠一个微笑。“不要担心我。你先到外面等,处理完这个麻烦我有话跟你说。”-欢迎老大病愈回归的仪式,是一个小型自助餐会。臻爱的每名员工精心准备了拿手好菜,带到公司和大家一起分享。江铂言谨遵医嘱,每道菜象征性地闻闻味道,就算品尝过了。在公司大群和各部门小群发完红包,他四处寻找阮棠的身影。小武及时汇报情况:“江总,棠棠姐上楼顶了。那个女的来者不善,专门针对棠棠姐,字字剜心。”糟了!她不会想不开……江铂言心乱如麻,拔腿冲向公司大门。臻爱婚庆租用的商铺位于整栋建筑的一二层。若想顺利通往楼顶,必须从楼房东侧的楼梯爬上去。江铂言跑得急,根本没看抱膝坐在楼梯拐角处的人是谁。直到他听见低低的啜泣声,才意识到小武信息有误,阮棠没那么脆弱。快速下楼,江铂言坐到阮棠身旁。“肩膀借给你。”阮棠默不作声,只在抽泣的间歇摇了摇头。闷热的空气中,蝉鸣声此起彼伏,一下下击打着两人的耳膜。不知怎的,阮棠平时最烦扰乱心神的蝉鸣,这会儿有江铂言陪伴,她忽然不心烦了。即使不倚靠他的肩膀,她也能体会到一种特别踏实的回家的感觉。静静坐了一会儿,她鼻音很重地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胆囊的炎症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医生建议我择期手术。”江铂言侧过脸,“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手术做还是不做?”阮棠思索片刻,说:“事关重大,我不能替你做主,你应该和家人商量。”江铂言语气轻柔:“我给我爸打过电话,他让我自己做决定。予钦让我听医生的话,尽早手术。你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遵医嘱,做手术。”说完,阮棠吁出长长的一口气,胸口的憋闷感骤然减轻。“好,我听你的。”紧接着,江铂言又说,“一个星期之内,找到合心意的优质房源难度太大,尤其是疗养院附近。你看这样行吗?我托人慢慢找,你仍然住在我家,直到找好房子你再搬。”阮棠过意不去:“你做完手术怎么办?回家调养才能更快康复。”“医院理疗中心推出新业务,出院后可以申请他们那边的床位……”“还是回家吧!”江铂言明知故问:“我爸顾不上我,他长年住在公司办公室,寒暑假安排了全国巡讲,我们家的老房子很少住人,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他们所坐的楼梯转角临街,车来人往的噪音之中,江铂言的声音异常悦耳。宛如聆听水声,阮棠心底随之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我说的是丰悦豪庭90栋,你自己家。”江铂言眉头微蹙:“康复期吃饭是个大问题。”阮棠抱紧膝盖:“煎炒烹炸我不会,但是炖汤难不倒我。”微微侧过头,她瞥了江铂言一眼,待他察觉时迅速移开视线:“只要你列出想喝的汤名,我保证定时定点、足量供应。”“不好。”江铂言说,“你不要进厨房。”“我炖的汤不难喝!”“可乐易拉罐,我帮你打开;外卖果茶和咖啡的盖子,也是我开的。我怕你一进厨房,白胡椒、黑胡椒、盐、醋、酱油……所有的瓶瓶罐罐都需要我来打开。”“喝醉了手上没力气——你尽管放宽心,我不会一边炖汤一边喝酒。”阮棠转头,视线恰好与江铂言嘴唇平齐。她打定主意,待会儿无论如何都要亲他!江铂言猛然起立,摊开右手手掌,手肘支着旁边楼梯扶手:“你的力气并不小,不信咱们掰手腕试试?”“好啊!”阮棠瞅准机会,站到高两级的台阶上。她伸出手,目标却不是江铂言的掌心,而是高度刚好合适的肩头。整个过程仅有一个判断失误,那就是阮棠默认江铂言不会移动位置。可是,他突然往下迈了一级台阶——吻的落点,由嘴唇变成了发际线。浅尝辄止,阮棠连忙站稳,没话找话掩饰尴尬。“发量不错,继续保持!”作者有话要说:kathryn kaye《time moving slowly》推荐给大嘎。第13章 第13个吻江铂言脚步微顿,腰部抵在楼梯扶手上,宝石蓝衬衫下摆染了一道灰黑色的污渍。阮棠想提醒他,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的直觉向来敏锐:“做手术是你要说的第一件事。”“是的。”“第二件事呢?我洗耳恭听。”“你对我的臻爱做了什么?”江铂言缓过神,“艳粉色的抽象画,茄子紫的铁艺雕塑——还有大片大片的白色。同学,我刚从医院出来,一转眼又像是进了医院。”“你叫我同学?”“我已经把你当作臻爱的一份子了。所有人组成班集体,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好吧,称呼不重要。江先生,我要纠正一下你对颜色的理解。”阮棠轻轻倚靠楼梯一侧的红砖墙,孔雀蓝v领上衣和白色九分裤,与砖红色交相辉映,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她侧着脸,眼睛像在看他,很快又落到了远处的某个点。江铂言忽然心跳加速:“你说。”“正如我分不清你家的浅蓝深蓝,你对粉色调和紫色调的判断也有偏差。”阮棠点开手机相册,展示软装完成时的实景照片,“樱花粉,木槿紫,这是我和家装设计师敲定的色彩,效果非常完美。”“好,我接受这两种颜色。我想知道,你选择大面积的白色,用意何在?”阮棠说:“白色是新娘婚纱的颜色。”“我知道。”江铂言饶有兴味地追问,“还有呢?”“白色和蓝色都能让人安静下来,但是重点不同。”阮棠查找手机相册,点开一张软装换新前后对比照,“幻象一下,两个你身处白色和蓝色的环境之中,能感受到区别吗?”“对于白色,我只能联想到医院。天空,海洋,蓝色无处不在,它能刺激我的脑部神经元。”“哇!好有学问——”阮棠唇角轻挑,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要说那么深奥。”江铂言坦言:“我不喜欢白色。蓝色能让我冷静思考,白色恰恰相反。”“面对客户,需要冷静思考的人是他们,不是你。”阮棠自有一套理论,“人身处大面积蓝色的环境中,会更加理智地看待问题,特别是婚礼中产生的各项费用。再加上空调温度定得过低,他们反复斟酌,要求越提越多,花销却在削减。”“空调的温度?”“尝试把室内每台空调的温度定在26度,既节能环保,又让客户的大脑处在理智和情感的交界。对于臻爱来讲,这是非常有利的突破点,进可攻退可守。”江铂言瞬间领悟:“谢谢你,阮棠!我明白了。”“不谢。记得给我发个最大的红包啊!”说完,阮棠步下台阶,走到商住楼与十字路口的连接处,转身挥手,“江先生,我要去个地方,向你请半天假。”距离太远,超出了江铂言耳朵的听力范围。他追上去:“你说什么?”阮棠叹了口气:“柳媴约我见面。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我有家不能回的惨状。”“想好再说,不急在这一时。”江铂言说,“你们约在哪里见面?结束后打给我,我去接你。”“怎么接?别忘了,你的车在修车厂。”“不止那一辆。”江铂言微笑,“我也有跑车收集癖。”“去掉‘也’字才对!”阮棠朝他连连拱手,“大侠威武,小女子自愧不如——截至目前,我只有一辆毒液f5。”“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久的将来,你会拥有更多顶级跑车。”江铂言的鼓励,激发了阮棠的斗志。“好。借你吉言,今年我先小范围试水,打响设计师品牌,两年内推向市场,让全世界的新娘都能穿上我设计的婚纱!”话音刚落,柳媴的信息如期而至。“青云山,六和寺,吃素斋?”阮棠一头雾水,“我这个朋友古灵精怪,选的地方别有一番风景。”“我送你!”江铂言说,“正好我要去见康隆酒店的负责人,顺路。”-布加迪威龙陶瓷特别版的引擎盖,分布着不对称的蓝色条纹图案,与山路两侧的悠然绿意相映成趣。车驶入山中,路旁花木郁郁葱葱,如电影胶片般一格一格迅速掠过车窗,有绝佳的催眠效果。阮棠一觉醒来,目的地到了。六和寺位于青云山山顶。停车场的位置离核心建筑大雄宝殿很近,步行仅需五分钟。康隆酒店是臻爱婚庆的合作伙伴,与柳媴推荐的素斋菜相邻。江铂言极为绅士,把阮棠送到私房菜馆,不承想他们到早了,柳媴还未出现。领位员把他们带到定好的包间,沏了一壶青云山自产的头春茶,请他们边品茶边等人。窗外云雾缭绕,给人一种离天很近的错觉,仿佛此时身处的不是人间,而是仙境。阮棠添茶至茶盏的七分满,先让江铂言品尝。江铂言抿了一口,眉宇间的愁意倏然散开。“鲜、甜、润,没想到青云山有这么好的茶资源——假如以后我不做婚礼策划了,进山种茶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家都夸头春茶香气浓味道香,我却是个怪人。”江铂言眉尾轻扬,好奇心引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你喜欢苦茶?”阮棠浅浅一笑,声音轻柔:“我最爱三春茶,神似草药的味道,入口微苦,细品回甘。”“先苦后甜,很好。”江铂言抬腕看表,发现约定时间临近,“你在这里等朋友,我去康隆酒店。预计我会和刘经理谈半小时,你吃完饭到停车场找我。”阮棠唇边笑意加深:“好的。”江铂言走出包间不远,阮棠追了过来。“江先生,稍等,我有事求你帮忙——”听完阮棠的请求,江铂言只觉脸颊滚烫。“你确定……抱歉,不说这三个字,你真的想让我扮演你的男友?我没经验,很可能会帮倒忙。”阮棠微微歪头,率真的笑容里暗藏些许狡黠:“没问题,你能演好。”江铂言并不自信:“具体怎么演、演什么,希望你编辑一条信息发到我的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