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文案:被群臣上书打成妖后赐死的裴行韫一朝重生,进大都督闵冉府里做了个烧火丫头。闵冉是威震四海的战神,名字可用来止小儿夜啼。裴行韫在府里低调谨慎,想存够了银子出府养老,却被嫌女人哭哭啼啼麻烦又脑补过度的大都督缠上了............................裴行韫摔了一跤,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闵冉蹲在她面前,静待她眼泪掉下来,良久无果。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眼角,如愿看到她掉泪,满意的笑了。裴行韫内心:“狗男人!”.......................闵冉问道:“韫韫,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金手镯?”那个可以拿来当车轮的金手镯,早被裴行韫拿去熔成了金块,她垂眸娇羞一笑:“大都督送的礼物,我只想独自珍藏,不愿与人分享。”闵冉内心:“韫韫好在意我。”次日,裴行韫收到了更多的金银珠宝。#论男女之间的思维差异&女主如何靠演技与忽悠降伏爱脑补大直男#架空历史,请勿考据。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裴行韫,闵冉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戏精女主与脑补男主立意:历经沧桑,却仍然相信爱第1章 噩梦阴森破败的宫殿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朽之气。满脸横肉的黄门咧开参差不齐缺牙的嘴,眼里闪烁着兴奋嗜血的光芒,手里的白绫一伸一抖,扑过来缠上了她的脖子。他喉咙间发出急促的嗬嗬之声,狰狞的脸上眼珠突起,双手交错用尽全力一拉,她听到了自己脖子喀嚓寸寸断裂,血泪从口鼻流出,瞪大眼绝望看着屋顶,那悬在房梁之上的蜘蛛网仿佛再经不住重压,跌落下来将她层层缠绕住......木屐踢踢踏踏由远及近,屋门被推开,初春的寒意飘进来,一只冰凉的手搭上她额头,随即轻轻推了推她,唤道:“阿韫,醒醒。”裴行韫蓦地睁开眼,见到小蓝那张关心的脸,再摸摸脖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一颗心落又回了肚子里。还活着,真好。小蓝问道:“又做噩梦了?”“嗯。”裴行韫点了点头,拨开额头濡湿的头发,见小蓝灰色的衣衫上星星点点,伸头向屋外望去,说道:“又下雨了。”“下雨了。”小蓝随口答道,见裴行韫露出莹白如玉的额头,妩媚的凤眼里带着还带着些许的茫然,软糯的声音像是初春的细雨,滴落在嫩绿的叶尖,颤颤幽幽勾得人心都发颤。她呐呐的说道:“阿韫,你真好看,声音也好听。”裴行韫静默不语。前世因这张妖艳至极的脸,被家族送进了宫里做了大夏的皇后,家族因她权倾一时,花团锦簇烈火油烹,最后被群臣联名上书,皇后裴氏蛊惑帝王,祸乱朝纲,使大夏纷争不断民不聊生,当处死以谢天下。皇帝一边抱着她痛哭流涕深情款款,一边下旨将她缢死谢罪。她记得,当她被群臣上书时,裴氏家族的人无一人站出来替她辩解一句,父亲在朝堂之上当即辞去丞相之职,不知她死后他们有没有能真能逃脱开去。幸得老天眷顾,让她在死后又重生了过来,虽与前世不一样,前世裴行韫进京时在江州遇到了流寇,家人逃了出去,自己却从马车上跌落,恰逢大都督闵冉领兵前来打败了流寇,将自己救下送回了父母身边。这世却是在逃荒的路上,醒来时是在一个破庙里,衣衫褴褛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手脚长满了冻疮,左右颧骨都被冻得通红,看上去状若女鬼。陌生的小蓝守在她身边,见到她醒来松了一口气,安慰着她到了江州就能活下来。裴行韫想到前世闵冉一直驻扎江州,这里一直安定没有战乱,干脆随着小蓝到了江州,进了大都督府做了个粗使烧火丫头。这一世她只想平平安安活到老,不再成为家族的傀儡被牺牲掉。她敛去眼里汹涌的情绪,随手拨回刘海,穿上衣衫下炕,舀来水忍着寒意洗漱完毕,对小蓝说道:“我去当差了。”小蓝在洒扫处当差,已经早起将府里的小径庭院扫了一遍,她艳羡的说道:“我也能在厨房当差就好了,不用在外风吹雨淋,都开了春,可早起还是冷死个人。”裴行韫还未说话,桃花一阵风般卷了过来,叉腰指着小蓝鼻子骂道:“贱蹄子,尽能偷奸耍滑,没脸没皮的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我呸!”逼仄的下人屋住了三人,桃花与小蓝同在洒扫处当值。桃花丰胸细腰,只肌肤微黑,性子尖酸要强。小蓝则性子泼辣,踏实肯干。逃难的路上幸得她护着,裴行韫才能撑到庐州城,两人一向要好,桃花更是看不惯她们,成日总是阴阳怪气找茬。小蓝当即火了,也不甘下风骂了回去,“贱蹄子说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听到大都督回府了,削尖了脑袋拼命往前院挤,该你扫的地你不扫,真以为自己做了姨娘通房,拿起了半个主子的架子,我呸!”桃花气得尖叫,扑过来伸手去撕小蓝的嘴,裴行韫余光瞄到晨曦中廊下闪出来的青色身影,飞快将小蓝拉开,对她做了个唇形:“李嬷嬷。”小蓝憋得脸都快青了,硬是按压下了心底的怒气,桃花背着来人,见扑过去没有撕到人,又旋转身尖声骂道:“小骚货还敢躲,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府里谁不想往前凑嫁给大都督,就你清高.....”“啪。”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桃花脸上,将她扇了几个趔趄,懵懂的抬眼望去,见李嬷嬷铁青着一张脸盯着自己,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要脸的狗东西,大都督也是你能肖想的!”李嬷嬷淬了她一口,扫了一眼一旁恭敬微垂着头的裴行韫与小蓝,厉声道:“桃花自下去领罚。”桃花捂着脸颊退了下去,走时眼里还冒着怨毒的光,剜了裴行韫与小蓝一眼。李嬷嬷背挺得直直的,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她们,疾言厉色说道:“你们两个,也给我紧紧皮,不该你想的要是瞎想乱想,也要掂量掂量有无那命来消受!”裴行韫与小蓝恭敬应是退了下去,待走得远了些,小蓝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悄声说道:“多得你拦住了我,要是与桃花撕扯起来,我也要挨板子了。”桃花这样眼高手低的蠢货,前世宫里裴行韫见到的太多,捧高踩低恨人有笑人无,损人不利己,冲动又莽撞,简直蠢得透不过气,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摆在脸上的蠢还不可怕,就怕那种面上跟你和和气气,背后却下狠手捅刀子的人。李嬷嬷是府里的大管事,平时最为严厉,只要见到两人争执吵嘴,不问对错一律都拉下去打板子,小蓝被裴行韫及时制止没有还击,才堪堪逃过了这一劫。“快去当差吧,以后当心些。”裴行韫小心翼翼的走着,丝丝细雨飘散洒落,青石地面湿滑无比,木屐踩在上面不小心就会跌跤,又叮嘱小蓝道:“离桃花远些,她挨了板子,怕是会更恨我们。”小蓝瞪大眼气鼓鼓的说道:“她敢!”裴行韫见前面就是厨房,来不及多说只得与她匆匆道了别,去灶间换下了晚上当值的人。大都督自从回了府,厨房的活陡然增多,烧水添菜,裴行韫这在灶前一坐,忙着看顾几个灶里的火,一忙就是一整天,见天灰头土脸的回房。连挨了打见到她像是见了杀父仇人般的桃花,都眼神柔和了许多,只幸灾乐祸嘲讽的说道:“哎哟,这是打哪来的香油婆。”裴行韫淡淡的眼神扫过去,桃花突然背后汗毛竖起,不知为何那一眼让她陡觉杀气横生,心里蓦地打了个寒颤。小蓝看不过眼,正欲张口骂回去,被裴行韫一个眼风制止住,拉起她说道:“陪我去打些水回来,我得洗洗,没得落一炕的灰,沾到你身上。”“我也早想洗了,可这鬼天气一直下雨,好些时日衣衫都干不了,洗了也没得换。”小蓝站起来,一边抱怨一边拿着木桶出了门去打水,见到几个身着淡绿色春衫的丫环走过,羡慕的说道:“在针线房当差真好,衣衫也好看,不像我们的灰扑扑,看上去跟庙里尼姑似的。”裴行韫敛了敛眸子,大都督府里后院无人,所有的丫环都往前院挤,那里的针线房都是替大都督做衣衫,不过是求得当好了差能在大都督面前露露脸,说不准还能成为后院第一人。“这身衣衫倒耐脏,反正穿什么在灶间都迟早得成为灰色。”她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又看了一眼一脸羡慕的小蓝,想到她与桃花吵架的事,李嬷嬷那样的人,说好听了是公平,说不好听就是和稀泥办糊涂案。“小蓝,别跟桃花正面起冲突,她那样的蠢货自会有人收拾她,可你再被李嬷嬷撞见了,保管少不了你的板子。”小蓝想到桃花肿得跟馒头似的屁股,吓得脸色一变,忙说道:“知道啦,我下次离她远些便是。”裴行韫见小蓝害怕的神色,又有些自责,她算是这世上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第一人,不忍让她担心受怕,便随口说了几个自己烧火的趣事给她听。小蓝心思单纯,没一会便又活泼了起来,叽叽喳喳也说个不停。一个小丫环跑到裴行韫面前,清脆的说道:“姐姐,厨房张嬷嬷唤我来寻你,说是灶间缺人手,柴火也不够了,让你抱些柴火回去当差。”裴行韫将手里的木桶递给小蓝,无奈的说道:“你先回吧,我这只怕又得到半夜。”小蓝只得接过木桶回去,裴行韫来到柴房,搬起一大捆柴火出来,才走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往前一扑手里的柴火也扔了出去,张着手跌跌撞撞向前扑腾好一会才堪堪稳住了身子。她惊魂未定,回转身一瞧,一只雪白的胖猫向她跑了过来,伸出爪子抓住她裙摆,嘴里喵喵直叫唤。这样贵重的猫怕是府里的贵人所养,裴行韫不欲多事,小心翼翼绕开肥猫,想赶紧搬着柴火离去,肥猫却不依不饶围着她直打转。裴行韫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今日厨房娘子剖鱼时,那条大鱼蹦起来弹到了她身上,怕是襦裙上还留有鱼腥味,招来了这只馋猫。她蹲下来,抚摸着馋猫的脑袋,轻声说道:“你都这么肥了还这样贪嘴,看你蹲着像个葫芦似的,我叫你葫芦好不好?葫芦你快快让开.....”突地一威严深沉的声音像是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来:“放肆!”第2章 脑补裴行韫吓了一大跳,倏地一下缩回手,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长眉入鬓容色昳丽,狭长的眼眸中寒星点点,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能有这般气势的人,在大都督府里除了闵冉不会再有他人。怪不得府里的丫环挤破了脑袋想拔得头筹进他后院,只怕是府外的世家大族也抢着与他联姻。这一世裴行韫不打算再嫁人,更不想去趟这样浑水,她忙爬起来,曲膝施礼后恭敬肃立在一旁。闵冉只觉眼前一花,一双黑漆深幽的眼眸在眼前一闪而过,再瞧去眼前却是一副灰扑扑的瑟缩柔弱模样。“哪里来的叫花子,也敢摸我的白练!”闵冉沉声怒斥,上前两步又顿住脚步,冷然道:“滚开点!”裴行韫温顺的碎步后退两步。肥猫白练却紧追上前,抓住她的裙摆不放,在上面留下斑斑点点的梅花印,闵冉皱起眉头,干脆上前弯腰一把将它强抱起来。“呲啦。”肥猫的爪子将裴行韫的裙子抓下了一大块,她低下头,看着破裙子在风中飘荡,怔楞当场。闵冉的脸也霎时冷得几欲滴水。肥猫爪子上的破布片,糊在了他脸上。“白练!”闵冉抬手扯开脸上的破布,一声怒喝,肥猫却不买账,仍旧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脱出去,无果之后发急,干脆一爪子拍向了他的脸。他脸上顿时湿哒哒的,想到自己脸上的印记怕是与叫花子裙摆上的一模一样,心下直起腻,松开怀里的肥猫,抬起袖子不停的擦拭着脸,直将脸擦得通红才悻悻的放下了手。“噗通。”肥猫跳下地,抖着肥身躯上前抓住裴行韫破裙子直叫唤。闵冉见到肥猫不依不饶缠着叫花子,脑子闪过鼻尖隐隐嗅到的鱼腥味,让他微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女子莫非是敌人派来的细作,故意在身上抹上鱼腥味,借接近白练来接近自己?思及此,他冷喝道:“抬起头来。”裴行韫依言抬起头,垂眸敛眉无比恭敬。闵冉仔细打量着她,灰头土脸,头上还蘸着几根干草,羽扇般的长睫垂下来遮住了双眼,菱形小嘴紧闭,脸颊上两块极淡的红痕,像是抹了脂粉般,却又被一层灰盖住了。脖颈倒是纤细,他暗自用手比划,怕是自己一手就能握住将其拧断。“你是何人?在府里何处当差?”裴姓在江州一地绵延几百年,算得上是大姓,也无什么可隐瞒的,便恭敬的回道:“回大都督,我姓裴,在厨房当差,是灶间的烧火丫头。”闵冉心道:“嗯,声音软糯,听上去像是白练撒娇想要鱼吃时喵喵的叫唤,派她前来之人怕是早已摸清自己喜好。”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开口说道:“青山,去将白练抱回。”小厮青山上前抓起肥猫,不顾它的挣扎将它紧紧圈在怀里,跟在闵冉身后离去。裴行韫呼出口气,双腿几欲发软,她敏锐的察觉到闵冉身上凛冽的杀意,却不知他为何又放过了自己。她拍了拍胸口,赶紧上前去抱柴火,已经耽误了好些功夫,这里才死里逃生,别回到厨房又被管事娘子打板子。闵冉走出一段路,下意识停下来回过头眯眼瞧去,只见那灰扑扑的丫头弯着腰,像是下一瞬细腰就要被折断般,身子弓到极致,俯身抱起那捆几乎将她淹没的柴火,脚下踉跄摇摇晃晃几下又稳住了,蹒跚着向厨房方向走去。“青山,给我看住她。”他话音刚落,眼前传来的大动静让他目光闪了闪。裴行韫的木屐在青石地面上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那捆柴火砸在她身上,她像条濒死的鱼扭动挣扎,双手去推压在身上的柴火,系着的草绳断开来,干柴哗啦啦散开,将她埋在了下面。青山也傻了眼,想笑又忙低下了头,憋得很是辛苦。闵冉斜了他一眼,慢吞吞走了回去,在柴堆前站定。这又是她吸引自己的手段么?故意卖惨向自己示弱,娇滴滴哭兮兮等着自己出手搭救,随后再以谢恩的借口缠上自己。他脸上闪过讥讽的笑,见柴堆半天都没动静,干脆抬脚踢开上面的干柴。裴行韫被砸得晕头转向,躺了好一阵才醒过神,才想抬手拿开盖住自己的干柴,身上却蓦地一轻,闵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自己头顶。“大都督恕罪。”裴行韫不顾身上阵阵的刺痛,咬紧牙关手撑着地爬起来,向他曲膝施礼告罪,小跑着去将被他踢到远处的柴火捡回来。闵冉愣住。她居然不哭不闹,也不喊苦叫痛?记得家里的妹妹们,哪怕是手被纸张割了一道小口子,就哭天喊地,张罗着请太医上府来诊治。他饶有兴致的凝眸望去,只见她双腿打着颤,却努力咬着嘴唇死忍坚持,暗自冷哼一声,抬脚不动声色将一支干柴踢到了她脚下。裴行韫臂弯里抱着柴火,心里发急只想赶紧去厨房当值,脚步匆匆间脚底又踩到了什么,一滑又跌倒在地。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她手掌恰撑在了干柴上,木屑扎进掌心,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闵冉嘴角上翘,强忍住心里的得意,哼,这下总会哭求了吧?裴行韫心里一边诅咒老天,一边诅咒闵冉,她清楚记得自己将散落的干柴捡起来堆在了一起,脚下突然出现的干柴,只能是他捣的鬼。真是心眼比针尖都小,自己的馋嘴肥猫不好好看着,到处贪嘴找吃食,缠上了她是她的错么?裴行韫吸吸鼻子,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前世靠着哭泣撒娇用尽心机,为家族求得官职赏赐,以为帝王对自己一片深情,却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世再也不想哭了。闵冉瞧见浑身脏兮兮的丫头坐在地上,眼泪要掉未掉,静待半晌后却没有掉下来,他手指动了动,终是按奈不住蹲下来,突地伸手戳向她的眼角。裴行韫眼角一刺,泪水哗啦啦顺着脸颊流淌。闵冉看着她爬满脸颊的泪水,满意的笑了。随即又撇了撇嘴,心里冷哼,女人就是爱哭哭啼啼!裴行韫心里暗骂:“狗男人!”在一旁抱着肥猫静候着的青山:“.......”闵冉站起来,神情愉悦,背着手悠然离去。裴行韫深深呼吸,随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拾起柴火赶去厨房当值。厨间里忙碌不堪,管事娘子张嬷嬷见到她来,脸色一变正要开骂,她忙曲膝施礼低头认错:“嬷嬷,都是我的错,地上太滑我不小心贪多抱多了柴,又急着赶来当差,没曾想跌了一跤,下次定会小心,还请嬷嬷饶我这一次。”张嬷嬷瞧她一身狼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冷着脸不耐烦的说道:“下次再迟了仔细打你板子,还不快去烧火!”裴行韫忙去灶前坐下,认真的添柴,盯着灶里熊熊的火苗,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厨房的管事娘子们虽也争来斗去,这里却还算清净。负责点心白案的张嬷嬷手艺巧,做得一手好点心,前世吃过的精致点心不计其数,细论起来张嬷嬷的手艺也不遑多让。张嬷嬷见她听话不多事,有时还会传她一两手做点心的诀窍,现在一是要努力存银子,二是要认真学好手艺。寻思着大都督闵冉的态度,自己怕是在府里呆不长久,出府后去赁个铺子,做些点心卖也是一门营生。下了值回屋已是深夜,小蓝已经睡熟,裴行韫拖着疲惫的身子用冷水匆匆洗漱了一番,爬上炕正要熄灯,见桃花躺在炕尾,睁着双眼盯着自己,眼里冒着幽幽绿光,像是匹要吃人的饿狼。裴行韫扫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噗的一下吹灭了灯。连续多日的阴雨之后,天终于放晴,这日裴行韫恰好不当值,去厨房打来热水去到浴间洗了个痛快。小蓝不在,屋里只有桃花一人,见到裴行韫坐在那里慢慢拿布巾绞干头发,浓密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衬着她莹白如玉的雪肌,容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她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眼里是滔天的恨意。那个傍晚她去浆洗房寻管事娘子,巴着她希望自己能被选去浆洗房,路过柴房时瞧见了府里那个千尊万贵,自己日思夜想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男子,居然纡尊降贵蹲在裴行韫面前对她笑。都是最最低等的下人,她凭什么?凭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么?桃花将自己嘴唇咬得快出血,终是强忍住冲上去抓花裴行韫脸的冲动,心念一转,眼里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裴行韫不经意瞄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桃花,见她踩着木屐拿着木盆哒哒哒匆匆出了屋,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不大一会桃花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捧着木盆,脸上赔着笑意说道:“哎呀我也准备趁天气晴好洗洗头,可忘了自己没了皂角,你的借我用用好不好?”裴行韫淡淡的说道:“不借。”桃花一愣,咬了咬唇像是着急了一般,眼里泛起泪光,快步上前嗫嚅着想要出口解释,脚却突然一扭身子一斜,一盆滚烫的水对着裴行韫兜头泼了过来。第3章 狠手“砰砰。”两声巨响之后,桃花阴狠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她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木盆扔了出去,一下被掼翻仰躺在地上的滚水滩里,裴行韫骑在她身上,面无表情扬起拳头,对准她鼓鼓的胸脯重重一击。桃花痛得蜷缩起身子,惨叫刚要呼出口,又被大力塞进来的布巾堵了回去。身体隐秘处连续传来钻心的疼,她痛苦的挣扎打滚躲避,却死死被按住,怎么都挣脱不得。裴行韫早已防着桃花,在她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滚水进屋,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趁着她歪歪扭扭靠过来时,飞快的闪身借她站立不稳之机,扑上前将她撞到在地。前世宫里嬷嬷们处置宫女的手段数不胜数,她开始时还生疏,出手试了几下之后,越发熟悉了起来。幸得这一世进大都督府搬柴火干粗活,练就了一身的力气,她似笑非笑,从桃花头上拔下银簪子,扬起手对准她瞪大的眼珠子刺了下去。桃花惊恐得眼珠凸出,几欲蹦出眼眶,簪子在离她眼珠不过分毫处堪堪停住,银簪冰冷的触觉通过她眼珠传遍了全身,让她浑身一时冷一时热。空气里散发出阵阵骚味,更多的水渍从桃花裙下溢出,混着泼洒在地的热水流淌。而裴行韫,仍旧神情淡淡。桃花却拼命摇晃着头,嘴里呜呜出声,眼神中带着祈求与惊惧盯着她。平时不声不响沉默寡言的她,原来是恶煞,是杀人不变脸的恶煞。裴行韫随手捡起身旁的木屐,看了一眼鞋底新断的木齿,冲桃花微微一笑,手一松木屐砸在她身上又弹开。“只此一次,再有下次。”裴行韫拿起帕子慢慢擦拭着手,语气淡淡,“就杀了你。”桃花扯掉口里的布巾,呜呜痛哭起来,裴行韫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哭声戛然而止。裴行韫心里冷笑,像桃花这种又蠢又坏的,这次吓破了她的胆,只要她不想死,就不敢再轻易来招惹自己。“将地上打扫干净。”桃花闻言,忙忍住痛手忙脚乱爬起来,地滑连连摔倒又飞快爬起来,一边爬还一边偷看向裴行韫,生怕又惹怒了她。李嬷嬷来时,桃花正扫到一半,她板着脸指着地上水迹问道:“这怎么回事?”桃花觑了一眼裴行韫的神色,见她面色平静肃立在旁,忙曲膝施礼小心翼翼对李嬷嬷说道:“回嬷嬷,是我不小心将水翻到在地。”李嬷嬷斜了一眼裴行韫,见她一如往常般低眉顺眼,冷哼一声训斥桃花道:“平时做事尽冒冒失失,要是当值时也如这般,这府里还留你何用?”桃花眼眶又红了,垂着头恭敬应是。李嬷嬷阴沉着一张脸,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屋子之后转身离去。小蓝当值回屋,见桃花跟老鼠见到猫般远离两人,一脸的瑟缩惊吓,再也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忍不住疑惑的仔细打量着她后,拉着裴行韫说道:“走,我们去拿吃食。”一出了屋子,小蓝就挤眉弄眼的问道:“咦,桃花是怎么了,今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裴行韫垂眸,随意的说道:“兴许是鬼上身了吧。”“哈哈哈。”小蓝欢快的笑了起来,“要真是鬼上身就好了,她成日头朝天拿鼻孔瞧人,又偷奸耍滑找茬,总算可清净些。”裴行韫拧眉沉思,李嬷嬷先前来一直盯着炕瞧,好似屋子里又要添人进来。炕上睡三人还不算挤,可再加一人进来,怕真是呼吸相闻,翻身都比较麻烦。这些还不要紧,至要紧的是要是再来一个桃花那样的,那又得热闹了。小蓝眼睛一亮,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针线房要再添人进去,说是给大都督做衣衫的人手不够用。李嬷嬷的闺女春鹃在针线房当差,可她那手针线活,针脚比拳头都大。针线房的管事娘子瞧在李嬷嬷的份上,忍气吞声没有声张,只得再选针线活好的,去填春鹃做不好的缺。”裴行韫进府之时,连烧火都不会,被厨房管事娘子训了好多次,只得谎称自己家里的灶太小,没有烧过这样大的灶,又认真谦逊在一旁学习,渐渐上了手,才在厨房站稳了脚跟。至于针线活,她也只会配个色,缝上简单的几针。家里自有绣娘,大家闺秀精通针线,怕是要遭人耻笑。“听说大都督特别费里衣还有鞋袜。”小蓝眼珠四下一扫低声说道:“大都督成日在校场上操练,一天下来不知要换多少套衣衫,浆洗房的熏笼都用上了,还是来不及熏干,桃花屁股肿都未消,又颠颠的去浆洗房娘子面前卖好,想去给大都督洗里衣。”裴行韫想到闵冉那欠扁的神情,忍不住问小蓝:“你也想去针线房?”“当然想啊,我针线活做得可好了,以前经常绣了帕子去绣坊换银子。”小蓝说到这里郁郁寡欢的低下了头。裴行韫心底叹息,小蓝家贫,兄弟姐妹又多,家里女儿都卖了出去,得来的银子去给家里的兄弟修房娶亲。在要卖到她时,战乱来了,家里的地窖藏不下太多人,家人便将她推了出来。“你定能进针线房。”裴行韫微一沉吟,便将前后事想得明明白白,她将李嬷嬷来的事说了,“春鹃大致会搬到我们屋里来住,你要不得罪李嬷嬷,要不就是春鹃的活你替她干了,所有的功劳都她得去,你可得想好了。”小蓝惊讶的瞪大眼,失声说道:“她怎么能这样?”裴行韫忙四下看了看,无奈的说道:“你且小声些。”小蓝马上闭了嘴,神情却仍然愤愤不平。“李嬷嬷是大都督母亲的陪嫁丫环,也是他的奶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小蓝粗枝大叶易冲动,裴行韫只得将事情细细的,掰碎了跟她说,“大都督怕是念旧之人,李嬷嬷才能在府里任总管事嬷嬷,春鹃么,怕是志不在针线房。”裴行韫与小蓝慢慢走着,低声说道:“春鹃长得美,中衣里衣这些大多都由亲近之人在做。”小蓝想到大都督后院空置,前院又只有小厮伺候,要是他穿惯了谁做的衣衫,指不定那人会被抬成姨娘。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旋即又不解的问道;“李嬷嬷一家不是在府后面巷子里有院子么,春鹃怎么会住到府里来?”这些日子厨房灶间的火很晚才熄,就为了守着前院要热水要吃食,厨房几个管事娘子之间悄悄在嘀咕,李嬷嬷夫君是闵冉下面的一小校尉,听说吃了一场败仗,让闵冉很是恼火。李嬷嬷在府里得罪了不少人,家里出事自然会有很多人看热闹,这一次她定也是怕了,才急着想将女儿送到闵冉前面去。裴行韫心里酸涩不已,想到自己前世又何尝不是如此,被家族送进宫换取荣华富贵。她深深吸气,掩去自己眼里的情绪,看了一眼仍旧气鼓鼓的小蓝,又无言叹息,李嬷嬷不就瞧着她没甚心机好拿捏么。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在府里都无根基,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小蓝神色又落寞起来,喃喃的说道:“是呀,像我们这样无根浮萍,又好不容易才活得一条命,怕是谁都能踩上几脚。”裴行韫忙安慰她说道:“别怕,你自管做好你的事,李嬷嬷还一手遮不了府里这片天。”小蓝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听裴行韫这样说,又高兴了起来,她凑过来兴奋的说道:“我在远处偷瞧过大都督,长得真是好看啊,比过年庙会上扮的观音童子都要好看数百倍。”裴行韫心道那般小心眼,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