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为什么要生孩子.....在范阳待了几日后,这种压抑的气氛实在让人受不了,第六日他们就匆匆辞别了,临走前陆渊将一枚玉佩交给卢家的家主,说这算是祁王殿下先给的信物。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了,等又过了半月,云露华再问起此事来,说是定了卢家另一位姑娘,不是那位清儿。想到大夫人那样子,云露华猜测她恐怕要气死了。祁王和卢家私下定了,不过这事到底还没过明面,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皇帝提出来,再由皇帝来赐婚,就绝不能由祁王殿下自己提出,否则就有结党营私之嫌。最后还是祁王的生母淑妃出面,向皇帝说了祁王的婚事,不过这旨意还没定下,陆渊这边就出了事。安乐侯当朝状告他有不孝之名,擅自分家,陆洺也进了朝堂,将他多年前曾谋害母亲的事情说了出来。大晟重孝,这样一个弑害亲母,不尊亲父的罪名下来,陆渊恐怕要真正的万劫不复。安乐侯是不打算给他儿子留后路了,听说此事后,云露华啧啧道:“真是心狠手辣呀。”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卢家派了当时服侍陆卢氏的两个老嬷嬷过来,替陆渊作证,说明当年陆卢氏之死与陆渊无关,并且反控这些年陆家欺负陆渊没有亲母撑腰,常受冷眼,虽然这些话有被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当事人都出来作证了,自然就没话可说了。皇帝喟叹道:“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虽为天下之主,但如今竟不知谁错谁对了。”这话看似是谁也没怪,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心里是偏帮着陆渊的,既然偏帮陆渊,那么就等于偏帮祁王,二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顿时明了。这正是一个打压安乐侯的好时机,安乐侯府若下去了,瑞王等同于是断了左膀右臂。陆渊已经看着那些字书出神了许久,这都是这些年安乐侯结党营私的罪证,他怔怔望着,连云露华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拿过一张往下看,念出声来,“永安十九年,春,四月二十九日,城西鼓子楼,刑部尚书,五万两....”陆渊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嘴角,“慎哥儿睡了么。”云露华嗯了一声,一张张看,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打算要扳倒你爹呀。”陆渊不置可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云露华摇了摇头,“还好吧,你和他注定是要走到对立面的,多早晚的事,再说他告御状时,不也是想将你置于死地么,既然他这个做爹的都要这么做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任人宰割呀?”好像是这个道理,但陆渊还是眉心郁结,“世人定会给我冠个恶名的。”云露华拍了他肩膀一下,“哎呀,大义灭亲嘛,你要是想留个好名声,我这儿有个法子,你愿不愿意信我一回?”陆渊转过头来,“什么法子?”“这可就不能告诉你啦。”云露华笑眯眯的,将他桌案上的字书全收走了,“过几日你就知道了。”这字书事关重大,但陆渊看她拿走,心里却没一点不踏实。不到三日,他就收到了消息,安乐侯暗访瑞王府回来的路上,遭歹人所害,不慎负伤,第二日五城兵马司巡逻时,发现其昏迷,他的身边还散落着一本厚厚的来往录,并且都有其亲笔签名,册录记载了这些年他为瑞王,与朝中各个官员奔走私交的记录,兵马司觉得事关重大,将此册录未经内阁,直接上报给了皇帝。多巧合的事,最关键的是那些册录上每页都有安乐侯本人的落笔签名,简直是铁证无疑,皇帝登时勃然大怒,下令将与此名册有关的官员全部羁押,一一查问。京城中风云涌现,云露华却特地从外面买了一桌席面,将金凤按在椅子上。“快吃吧,都是犒劳你的。”金凤有些惶惶不安,拉着她的手问,“姑娘,咱们不会被发现吧...”云露华替她添了一碗汤,“哎呀,不会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快把这些都吃了。”可金凤还是害怕,“您还打伤了安乐侯,万一三爷怪罪....”其实安乐侯原本也不用伤的,只要让他昏迷到第二日‘凑巧’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即可,但这么多年的仇怨,她们云家几十口的血海深仇,云露华怎么会轻轻放过他,自然是要亲自动手,将那老不死的打上一顿才解气。她摸着下巴想,不过阿弟好像比她下手还重,估计安乐侯以后就要躺在床上度日了。原本京城里的人还说陆渊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侯爵不要,非要一身反骨,强行分家,但自从安乐侯出了事,他们又觉得陆渊真是幸运,简直是逃过了一劫。瑞王得知此事后,闭了闭眼,挥手叫人退散下去。“陆渊,真够小瞧你的。”他不是傻子,不会像外人一样相信这事只是一场意外,天底下哪儿就那么多凑巧呢,多得是处心积虑,这事根本不必想,猜都能猜出来是祁王那边的手笔。那份册录上所记不虚,但安乐侯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上面还落满了他的名字,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这是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也是至今都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安乐侯虽然倒台了,他如折羽翼,但还不至于就要了性命,在权谋中跌宕起伏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时时刻刻要冷静的心境。不能慌,若是慌了,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他重新整理心绪,推开门,去了擂场。这里是他平日里练武的地方,但此刻上面站着别人,他看着那人势如破竹,将自己手下精锐的府兵打得节节败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好了。”瑞王抬手叫停,把那人叫过来,“白秦,你很好。”白致已经改名叫白秦,其中的秦字,是他娘亲的姓,也好时时刻刻提点着白连时,他曾经辜负过一个女子。白致身上已经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但并无大碍,他不解道:“殿下不是要我打败您府上的三十六名精兵,才会要我吗,眼下还差一半呢。”瑞王仍笑着,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抚掌道:“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自会许你平步青云。”他凑近她白致,还说了一句话,“还会,让你做白家真正的继承人。”白致俯下身去,谢恩磕头。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是少吃外卖,昨天加个班吃外卖,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第60章修长白皙的手指略往前推了推, 一枚黑子占领了中心,这盘棋也就算下尽了。祁王得意抱臂道:“多少年了,你的棋艺还是没有进展啊。”他一抬头, 见陆渊眼神空滞, 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哪里还听得见他说话。祁王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陆渊一下回过神, 低头看了看棋局,拱手说:“殿下赢了。”祁王起身理了理袖袍,“这赢的没意思, 你心思根本就不在上头...”他话头一转, 顿道:“是不是在为安乐侯伤心?”陆渊笑了笑,“臣若说刚才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殿下会信吗?”祁王一愣,估计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摸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很中肯道:“比刚来本宫身边时是年长了不少,不过也不算老, 而立之年嘛,该是有些男子气概的时候。”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陆渊见祁王比他小不了几岁,但仍旧跟少年一样的脸,这些年来丝毫没有变化, 不过是气质上多了几分温润如玉,他当然不会懂自己的伤感。哀叹几声后,陆渊不打算和他说这个了, “这几日陛下赐婚的旨意就要下来了,臣还没恭喜殿下要娶美娇娥了呢。”娶媳妇的确是件大喜事,虽然祁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而且这次和卢家也是存在利益纠葛,但没有人会娶媳妇不开心的。他眉花眼笑道:“你现在恭喜也不迟呀,对了,本宫一直还没问你呢,你是打算和云娘子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若是这样,云家的事还得早些处理掉才好。”提到这里,陆渊眼角带了点笑意,“臣知道了。”安乐侯出事没几日,杨氏就上门来了,不过并没有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而是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披风,趁着黄昏敲响了门。纤云见是杨氏,原本是不想让她进的,怕她闹事,不过云露华倒没什么好怕的,要是闹事,何必鬼鬼祟祟来这一趟。杨氏进门后还没落座,将盖在头上的斗篷掀掉,一把抓住云露华的手,“侯爷的事是不是三爷干的?”云露华皱了皱眉,看着那被她紧紧攥住的手,不动声色抽了出来,“老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侯爷的事我们三爷也痛心疾首的很呢,怪只怪那歹人...”她想说狠毒,但想想那岂不是在说自己,所以换了个词继续道:“只怪侯爷运气委实差了些。”说完她还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杨氏死死咬着下唇,“你不承认,但我也知道这事跟三爷脱不了干系,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这侯爵是不是要没了?”从前杨氏名义上算是她的婆母,云露华见着怎么说还得装出几分恭敬来,如今二人既分了家,两家又水深火热,她自然再也不必在杨氏面前伏小做低,大大方方落了座,睨人一眼道:“合着您还替哥儿惦记着爵位呢,看在咱俩从前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赶紧卷铺盖走人吧,越远越好,别叫抓住了,指不定再过一段时间,那侯府都得没了,知道什么是抄家吗,能不能保住命且两说,即便烧了高香能有命,不是充为官妓,就是流放三千里,啧啧,您这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这个?”她这一番连唬带吓,把杨氏说的那是面色灰白,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跑回去了。又过了两日,听说那安乐侯府的继室侯夫人,自拟了和离书,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安乐侯强行按过手印,卷了金银细软,带着儿子就跑了。这古话常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一点也不假,安乐侯府还没倒呢,人就先跑了,只可怜那安乐侯宠了这么多年的新夫人,到头来儿子没了,媳妇没了,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从床上,连个愿意近身伺候的人也没有。越是凄惨,云露华就越高兴,听纤云绘声绘色说着安乐侯府眼下的惨状,一下子津津有味嗑了一碟的瓜子。说到管氏也在和陆洺闹和离时,纤云突然不说了,悻悻低头。云露华催促着她道:“说呀,然后怎么样了?”一抹亮色闪过,陆渊坐到她边上,示意纤云继续说。虽说三爷和安乐侯府已经闹掰了,但到底也还姓陆,哪里有在人家儿子面前说家里惨事的,但三爷又好像浑不在意,光顾着盯姑娘瞧,是以纤云磕磕巴巴,细若蚊蝇的说完了。云露华瞪大眼睛看陆渊,这碧青的妆缎衣料,襟领滚了一圈白色羽翎,花里胡哨的攒珠累丝宝冠,腰间还挂了一只招摇的香袋儿。像个什么,像那种勾栏里的少爷!还有着又浓又呛人的熏香,挨着近了,云露华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站起来离他老远的距离,指着他道:“陆渊,你是刚从长安楼招客回来吗,熏死人了!”陆渊站起来走近她,还转了一下,“这样不好看吗?”云露华忙退了几步,恶寒道:“你离我远些。”陆渊觉得奇怪,这分明是时下京城那些年轻公子最时兴的打扮,原以为她看了一定喜欢,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不对了。他负手道:“我见诗会时,那些年轻的文人墨客都爱这样穿,以为这样年轻,便也换了身让你瞧瞧。”云露华冷笑道:“人家这么穿,不是因为衣裳显年轻,而是人本来就年轻,跟衣裳没关系。”陆渊控制不住的面部扭曲,“你什么意思?”云露华继续道:“让你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也不知道体统脸面,穿成这样,笑也叫人笑死。”陆渊攥紧了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自己房中,气得将外头那件碧青妆缎的衣裳给脱了,宝冠也扔到一边,看见床榻上之前从她那边顺来的枕头,压在上头睡了一觉才解气。十月初九,诸事大吉,这一日祁王和卢家正式过了聘礼,定在来年的春日成亲,这一日祁王府格外的热闹,来贺礼的人络绎不绝,除了陆渊,康宁,云露华,云旭华,还有不少相熟或是不相熟的面庞之外,一个不速之客也来到了祁王府。他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宴席顿时寂静下来,众人都望向他,还在敬酒的手停在半空中,谁也没有料到。还是康宁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哽咽道:“哥哥...”来者正是十年不曾离开北苑一步的废太子。十年未见,那记忆中原本谦逊温和的废太子,已经变得枯萎了,干瘦的脸,袖管下的手青筋清晰可见,他抚了抚康宁的头发,轻轻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叫人看了该如何立起你嫡公主的威信来。”祁王也回过了神,上前迎人,话有玄机道:“多年不曾见到大哥了。”这些年皇帝虽然只是废了他的储君之位,但是并未对他有过任何惩罚,自愿囚禁在北苑是他的选择,可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选择,皇帝才将他选择性遗忘,如今他重新走出了北苑,那么皇帝会不会接下来就会对他施以惩罚呢?废太子笑了笑,眼神空寂,对什么好像都不太在乎,望到云露华时,他才过去,重重一揖,“云姑娘。”彼时云旭华还太小,如今的样子废太子已经不认识,但他能认得云露华,这一拜,是对云家这么多年的亏欠。云露华冷冷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起伏,还是陆渊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大皇子,贱内当不得此等重礼。”废太子摇头道:“当不当的,我心中有数,时至如今,我也不敢求云姑娘原谅。”云言询当年身为他的太傅,对他悉心教导,义无反顾站在他这一边,扶他成长,助他稳坐东宫,但树大招风,也成为了出头鸟,成为拉他下台的关键一步,虽说这种事情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说白了不过是技不如人,但他当年他对瑞王无条件的信任,何尝不是断送一切的起因?云家当年提过不止一次端倪,可当时的太子却从未放在心上过。云露华对废太子有恨,看客们倒都有几分感同身受。但废太子既然已经躲在北苑十年了,却又突然出来,还是挑了今日到祁王府上,又是为了什么?第61章众人各自心怀鬼胎, 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都是带着几分笑面上撑着,除了喜极而涕的康宁, 和无动于衷的云露华, 在场的每个人, 都对废太子有着不同的揣测。祁王请他上座, 废太子婉拒了, 从袖中拿出一只锦匣,交到祁王手中,“我来, 是为了贺你大婚之喜, 这礼送到了,我也就不久留了,咱们来日再会。”匆匆进来,又匆匆辞离,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送贺礼, 祁王掂了掂手里的锦匣, 眼光闪烁。康宁追着废太子走了,兄妹二人想必还是有一些体己话要说, 没有好友作伴,云露华一人坐在女眷席中寡淡无味, 那些世家夫人时不时朝她投来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真的让她好生无奈。她好像就该是个穿红戴绿,扭着腰肢的妖精, 天生惑夫媚主,实在不该在这一堆端庄体面的正头夫人这里坐着。云露华撑着腮帮子想,难道太好看的人, 就要这么倒霉吗?这宴吃着没滋没味,男眷那头虽然只隔了一屏,但又不能去,云露华索性到廊下角落里坐着,拨弄花枝上颤颤巍巍的秋菊。不一会儿,陆渊也来了,他应当是吃了点酒,虽然不醉人,但一过来就有酒味儿往她鼻子里钻,云露华拿袖子掩了掩,道:“不陪祁王了?”陆渊眯眼笑道:“哪儿能啊,见你兴致缺缺离了席,我哪里还有心思陪着喝酒,少我一个也不妨事,祁王殿下如今正被灌着酒呢。”祁王为人谦和,而且没什么架子,和底下人经常能打闹到一块,从不以王爷身份自居,高人一等,这也是他为什么风评会比瑞王好的原因之一。甭管他是真谦和还是假谦和,总不会有人会喜欢那种高高在上,骨子里压迫你的气势,像祁王这样的,看似人畜无害,和你说起话来如沐春风的,跟同辈人一样,你处起来自然而然也够舒坦。这不,云露华转头一看,祁王已经被灌得七晕八素,脚下开始不稳起来,还和两个新晋才俊揽肩玩笑,气氛好不热闹。陆渊瞧她恹恹的,便问道:“是不是见到大皇子,想到从前不好的事了?”云露华摇了摇头,她能想到什么,她的记忆就一直停留在还未出阁时,一切安好的时候,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恩赐,要是都还记得,恐怕她今天对废太子也不会那么平静。倒是阿弟....云露华投去一眼,见他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清寂孤冷的白衣少年,身边没一个人敢去靠近他。“我只是在奇怪,这大皇子今日过来一趟,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送个礼?”祁王又不是头婚了,之前都没见废太子出来送过,偏偏就这一次,而且也不是大婚之日,不过是订亲宴,云露华总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渊捏了捏她又柔又软的手指头,看着细细长长水葱似的,捏起来还挺舒服,柔若无骨,他放在掌心里把玩着,一壁道:“恐怕那个锦匣,才是大有文章。”慢慢相处下来,云露华现在对他的触碰也没那么抗拒了,她恍惚想了想,那锦匣也不大,放手镯太小,放项圈太大,究竟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也只有祁王一个人知道。云露华睨他一眼,“你和祁王不是关系很好吗,不如回头去问问?”陆渊却道:“平日里关系再好,终究是要隔着一层君臣有别,他以后是君,我是臣,有些规矩得守着。”他又笑说,“而且他是在外头给我发俸禄的,俸禄领回家,还得是咱俩最亲。”云露华记得他之前明明挺冷傲一人,如今怎么变得油嘴滑舌,说的话句句都叫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比长安楼里的姑娘还叫人心慌。她把手拿走,顺着他话说了一句,“那你可得多挣点。”然后折了朵菊花,径自去找云旭华了。分明满厅的桌子都座无虚席,偏偏就云旭华这一桌独他一人,就连左右邻桌都避着远远的,就当眼里没这个人一样。云旭华今日是代表都官司来的,没人愿意搭理也无所谓,他一个人喝酒自得其乐,但在云露华眼中,就实在是太可怜了。这边的男席,按理来说云露华不该在这儿,可谁叫云旭华这桌空着呢,周围又没人,她往那儿一坐,屏风的另一边,那些女眷议论的更欢了。云旭华斟了杯酒,“阿姊怎么往这儿来了。”“看你一个人喝闷酒,挺孤单的。”她接过他手里的酒吃了一口,男席这边都是烈酒,不比女眷那里的花酒果酒,一口下去辣的她直皱眉,酒液顺着流到身子里,又热又烫。云旭华忙要将她手里的酒杯拿回来,“阿姊不能喝酒,这酒还是少沾为妙,后劲很大。”云露华却摆手道:“不碍事,方才是我喝猛了。”她慢慢让酒液在嘴里过了几个来回再咽下去,好受多了,再对他说,“瞧,没事吧,来,我陪你喝两杯。”云旭华还是不太放心,但见阿姐坚持,也没说什么,倒了半杯给她。隔壁桌谈天论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白连时新认了个儿子,如今在瑞王手下做事,云露华听了暗啐道:“这白连时如今也不避嫌了,和瑞王府这么光明正大的勾搭。”云旭华一笑道:“白缙尚了公主,他总要为白家以后考虑考虑。”白缙,一个曾是云露华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和云旭华曾经爱恨纠葛过,二人凑到一块,也不知道往后是佳偶还是怨偶。云露华道:“好像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她又想起什么,微微倾身向前,“上回我和你说的事....”又来了 ,云旭华一个头两个大,正打算说句什么话,只见自家阿姐两眼一翻,就这么软绵绵倒了下去。他赶忙将人扶住,摇了摇喊人,没有反应,应该是酒劲上来了。陆渊见她一下晕了,忙赶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问才知道是酒力不胜,不禁哑然失笑,从云旭华怀那里接过人来。祁王府今日人多眼杂,也不是什么适合醒酒的地方,他和祁王说了一声,就先带着云露华回去了。一回来,金凤纤云见自家姑娘这样,吓坏了,知道是醉酒,才松了一口气,想帮着扶人上床,却被陆渊拦住,“备件干净衣裳来,再弄些热水。”二婢应是,下去各自备衣裳和水。第62章云露华再醒过来, 就是在自己熟悉的床榻之上了,那瑶光帐前的金丝牡丹国色天香,奢华招摇, 每当她一睁眼, 都能看到这样的繁艳华彩, 一天的心情都会从早上开始愉悦起来。但这个时候, 她悦不起来, 撑臂从床上慢慢起身,酒醒后头痛欲裂,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她酒量算不上多好, 但也不至于太差, 不过那祁王府的酒委实太猛烈了些。长呼一口气后,她揉着额角,帐帘掀开,陆渊端了一碗醒酒汤。云露华揉到一半,看见陆渊, 微微颦眉, 问道:“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吗?”陆渊挑了挑眉,坐在床边上, “除了我还有谁。”他舀了一勺醒酒汤,沾了沾唇, 确定不烫嘴后,递到她嘴边,“来, 喝一口。”虽然说吧,陆渊待她殷勤也不是头一回了,但伺候汤药这种事, 她还有些不习惯,手扒在床沿边上探头往外望,“金凤呢,纤云呢,这种叫她俩来就行了。”陆渊将她视线一挡,“她们有别的事要忙,这个交给我就可以了。”金凤纤云是专门伺候他的,哪儿还会有什么别的事,云露华一眼看出来陆渊在胡扯,他就是不想让金凤纤云来。不过既然他愿意伺候人,云露华也没什么不肯的,就着他手喝了几口,味道虽不大好,但果然头脑渐渐清晰了许多。再一低头,她又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换了一套衣裳,而且是一套平日里她绝不会穿的桃色烟罗织蝉裙。这衣裳其实料子很好,薄如蝉翼,贴着肌肤能生出丝丝凉意,但因为颜色过于轻佻,又太薄了,而且袖口有几朵虞美人,她一向不太喜欢这虞美人,除了夏日里顶顶热的那两日,其余时候根本就不会去穿它。金凤和纤云伺候了她这么久,这些小事还是懂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下意识皱眉道:“这衣裳谁给我换的?”陆渊喂醒酒汤的手一滞,而后将碗放在一边,面色不改道:“是我。”云露华僵在那里,慢慢转头,“你说什么?”陆渊四平八稳,稳的连说话语气都没一点变化,“是我给你换的衣裳。”之前金凤给他拿了一套,他觉得不大好看,索性把她俩赶走,关起门来,自己在衣柜里捣腾半天,挑了一件他自己觉得最顺眼舒服好看的衣裳。至于这换衣裳,他也就顺手代劳了。死一般的沉寂后,云露华突然尖叫,将人一踹,拿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再看陆渊时,那眼里像是要喷火,“谁准你给我换衣服的!”自己就这么被看光了,还是在不省人事的时候,陆渊这老贼,有没有趁机对她做些什么,譬如摸了哪里,碰了哪里,亦或者...是对她做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太可怕了,云露华不敢再往下去想,紧咬牙关,身子止不住颤抖。相比于她,陆渊可就镇定太多了,他一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模样,还理所当然的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再说燕姐儿和慎哥儿都那么大了,你身上哪块肉我没见过?”这种没羞没臊的话从陆渊嘴里说出来,云露华气得心肝都颤,“咱们之前约法三章,你是不是如今都不作数了!”陆渊却语重心长道:“你说不许碰你,我只是见你醉酒,替你换了身衣裳,哪里算得上是碰你了。”酒劲儿还没过去,云露华头还有些昏沉,不想再和他啰嗦,简单明了两个字,“出去。”陆渊迟疑了一下,云露华闭眼靠在引枕上,“你给我出去了。”眼瞧着是要发火了,陆渊还算有点眼力见,端了醒酒汤的碗就出去了。纤云进来后,顾着人脸色道:“姑娘,你还好吧?”之前三爷说要给姑娘换衣裳时,她就觉得不对,但她只是一个下人,哪儿能跟主子做对,再说这段时间眼看姑娘和三爷关系也渐渐好了,要是再进一步岂不更好,所以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可刚才屋里动静不小,三爷从里头出来时瞧着面色不大好,纤云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云露华首先让纤云重新拿了一套衣裳,将自己身上这套换了下来,才问人道:“他一共在我房里待了多久?”纤云细琢磨了一下,“该有两三刻钟吧,然后就去给姑娘熬醒酒汤去了。”两三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想干点什么虽然仓促,但也算来得及,云露华心死如灰,“这下可全完了。”纤云劝慰着,“其实姑娘往后是要和三爷好好过日子的,总做假夫妻也不成呀,奴婢的娘亲说,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事...其实挺重要,就算姑娘不想,也该为三爷好好考虑一下,总不能逼着三爷往那种烟花柳巷去吧。”别看纤云年纪不大,也还是个姑娘家,可家生子出身,又是在下面人里长大的,人情世故这一块比金凤要好不少,说话也不扭扭捏捏。云露华原先是根本没把那事放在心上,想着已经有了孩子,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毕竟那事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再者她心里一直透着怯,旁人眼中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她什么都不记得,跟小姑娘一样,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害怕。说到底,她虽然现在对陆渊不那么讨厌了,也有好感,相处在一块,许多时候觉得很开心,但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会朝思慕想的感觉。她好像只是把陆渊当成了孩子的爹,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初~雪~独~家~整~理=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云露华也说不上来,但要是一想到她如果和陆渊做那种事,这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了几日,她一见到陆渊都是躲着走的,从前吃饭陆渊还会来她房里陪着孩子和她一起吃,如今因她躲着,饭菜都是她吩咐人给他送过去的。不过也还好,这几日祁王那头好像有什么大动作,陆渊忙得脚不沾地,京城的气氛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这日康宁过来看她,将可达迓遣去和燕姐儿慎哥儿玩以后,把门一闭。云露华沏了壶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吗?”康宁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前日父皇召了哥哥去御书房一趟,哥哥出来后就听说他吐了血,一下子病倒了,眼下内阁都没了章法,又怕此事传出去,扰乱了民心,只能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