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如此。但是, 每当她要做出这样的结论时, 她又忍不住把前面的思考全部推翻, 重新开始,然后再次得出一样的结论。她一直在想着这样的事情,以至于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车里,短暂地逃离了瓦利亚的追逐。“……”澄抬起头,望向车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堤岸与平静的街道。这里已经是并盛的边缘地带了,看样子,似乎还在向边界驶去。随着澄的动作,披在她肩头的大衣稍稍滑落,澄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给她披上外套的,她拢了拢前襟,望向正在开车的青年。他是个漂亮的年轻男人,只穿衬衣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更瘦削,只是当他沉默不语,微蜷的额发投下的阴影遮黯了眸光时,便让人不禁感同身受地陷入了忧郁。他应该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澄思忖着再一次开口道。“请问,你是……”“太宰治。”这一次,对方很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太宰转过脸对她微笑了一下。“我是太宰治。”“你是……织田先生的朋友吗?”澄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名字。“织田先生和我提起过你。”“是这样啊……”太宰平静地继续了话题,“你与织田作已经结识了很久了吗?”“不,织田先生搬到并盛来的时候,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澄回答道。“事实上,我在日本生活的时间也并不算很长。”“你在意大利长大。”太宰忽然说道。“在你来到并盛以前,你一直生活在西西里——这份资料是真实的吗?”澄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是吗。”青年轻笑道,“这么一来,几年前的你是无法出现在横滨,邂逅某人,并在那里生活的了。”澄从对方自言自语般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这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澄稍微紧张了起来。“你去过横滨吗?”太宰治垂下目光,用柔和的声音问她。“我……”现在的“澄”毫无疑问应该给出否定的答案,对她来说,这便是事实。对澄来说却不是这样的。尽管如此,她也没有理由要向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袒露自己的秘密。太宰治仍在等待着她的答案,但澄却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最后,澄对他说。“抱歉,我不知道该给你怎样的回答。”太宰笑了起来。他踩下刹车,在堤岸边停了下来。太宰治打开车门,向澄伸出手,澄握住了他。在澄下车以后,太宰没有就此放开她的手,他牵着澄,慢慢地一起走到堤岸上去,接着,太宰才轻轻松开,转过身面对她。已经是黄昏了。海风拂过太宰治的黑发,然后扬起披在澄身上的风衣。在太宰的身后,霞光自烁火鎏金般的天空坠入海中,碎成潮水翻涌,犹如夕晖沉没时溅起的火焰。来自天空和海的,这些看上去温暖的光,将太宰治单薄的影子拥在其中,它却依然是画面中最萧索冰凉的一角,但尽管如此,太宰治还是微笑着。“无论什么样的答案都可以。”他温柔地说,“不管你给我什么答案,都不会改变我的答案。”“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合常理,多少现在的我无法探究的隐情和真相,都不要紧。”太宰治说。“现在对我来说,究竟是最幸福还是最痛苦的时刻呢,我已经无法判断了,只是……”他张开了双臂。——“我的感觉告诉我的只有一件事。”以仿佛要拥抱她的姿态,太宰治却向后倒去,他坠向霞光,天空和海洋。——“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我的澄。如果要死去的话,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太宰治想着。在他此刻的心脏中,极致的喜悦和痛楚如同正环抱他的海天,却远没有如此分明的分界,它们纠缠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这或许是他最能体会到“生”的时刻,同时也是最适合“死”的时刻。只是。只是最后。要是他破碎的灵魂不幸地未能在死去的刹那融解,他仍旧想深深地记住她的名字。怀有这样想法的太宰想要在告别的时刻看清深爱着的恋人的眼睛,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他的,残酷地遗忘了他的爱人,在他之后,同样纵身跃下。太宰治看见她的长发被吹乱,看见他的外套在风中离开了她的肩膀。说起来,人类明明是生存在地面的生物,为什么会渴望飞行呢。太宰治忽然这么想到。还是说,人类只是单纯地想要拥有翅膀呢?夕阳与波光晃得他的眼睛有点疼,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朦胧的光晕,就在恍惚间,太宰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她的身后生出翅膀。她靠近他,就像伊卡洛斯飞向太阳,她的翅膀一寸寸融化和瓦解,在炙热的火球下化作四散的纯白羽毛,然后她拥抱了他。太宰治发现自己所看到的翅膀,只是他的幻觉而已。为什么人类想要翅膀呢?大概是因为,哪怕要前往天空的尽头,也想追寻所思念的人吧。而他爱着的那个人没有翅膀。下一秒,他们一起落入海中,晚霞的倒影顷刻碎成无数块,海水在翻滚震荡间吞没两人。但是,她依然拥抱了他。###最后一波潮水将两人送上岸的时候,太宰治也已经精疲力竭,两人的衣物都湿透了,他觉得身体沉重又寒冷,却更害怕对方也是一样的感觉,于是太宰治只能紧紧地抱着对方,直到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传达给彼此,变成一种过犹不及的滚烫。澄大约也非常疲惫了,她睁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太宰治的脸孔,什么也没有说。“……澄。”太宰治试着喊她的名字。“澄。”“澄,你在看我吗?”他问道。太宰治或许没有发现在他第二次呼唤她的名字时,声音就已经在哽咽了,就像他没有发现自己的颤抖那样。“如果你还愿意看着我的话……”他的外□□丢了,但好在太宰有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的习惯,太宰治用冰冷的手指从衣兜中取出了每一件对他来说重要的物品——完全自杀手册,枪的零件,备用子弹,还有其他一些看不出用途的东西。他把手册放在一边,拼装好了枪,装填子弹,上膛。“很奇怪对吧?即使是我,也有一件在死前非做不可的事。”他轻柔地一根根打开澄的手指,将枪放进其中,再包裹住她的手,使澄将它握紧。“但是,我偏偏是这样无药可救的人,经历着的又是这样无望的人生,你明明是最明白这一切的,我却仍厚颜无耻地想要对你提出这样过分的请求,连我自己都感觉这是一种罪行——”“所以。”他说。“我想,我应当先把我的一切给你,包括射杀我自己的权利。”在枪口之下,太宰治最后取出的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因为总是被随身携带着,它看起来已经有点旧了。太宰治想要打开它,能轻松熟练地组装武器的手指在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时,却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里面是一枚戒指。“请你,接受我一无所有的人生。”一枚被他们错过了许久的戒指。“同时,我祈求你……”“把你的人生,交付给一无所有的我。”接下来的几秒钟对太宰治而言,无限地接近于接受审判的时刻,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睁开眼。”但是,澄对他说。“看着我,太宰。”太宰治望向恋人,无论她的容貌如何变化,她永远会拥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从很久以前,我一直在想,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否有资格将它给别人呢,哪怕只是一个承诺。”她说。“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答案了。”###太宰治是孤身一人回来的。“澄在哪里?”rebo问道。“瓦利亚。”“为什么,你们受到了伏击吗?”“是的。”太宰治平静地说,“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本来我是想要把合作直接撕毁,把她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的。”rebo观察着他的表情,评估着他话语中的真实性。“你是认真的吗?”太宰治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但是,这是澄的决定。”他微微笑了起来。“那么,至少这一次,这次得早点去见她。”###斯夸罗找到澄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站在海堤旁,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完全湿透了。看到斯夸罗与他所率领的武装齐备的行动部队,她竟然还有闲心笑着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斯夸罗说。“你是怎么回事,试图从海里游泳逃跑失败了吗?”“不是哦,我不会游泳。”澄回答道。“不过,我只在这里等了一小会,所以谢谢你斯夸罗,再过一会气温就会变得太低了。”斯夸罗无言地脱下外套,不太温柔地抛给她。澄披上以后,自顾自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见到斯夸罗仍在原地沉默,她疑惑地问道。“不走吗?”“你呢,不逃跑吗?”“唔……”澄说,“非要逃,好像是可以逃的,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对自己和别人多一点勇气……我的意思是,有的事情还是应该去面对才好。”她抬头微笑道。“如果不愿意面对坏的事情,那么就连好的那些也会不小心错过的。”“……搞不懂你。”斯夸罗看了她一会,低声嘀咕了一句。“走了。”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天际只余下些许残红,她摩挲着手上的小小圆环,上面似乎也还保留着一点点余温。###“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答案了。”“太宰,我依然无法得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即使并非本意,我的承诺依然有可能只是无法实现的谎言……”“但是,我想把它给你。”澄把手递给了爱人。——“把我的心,爱情还有人生。”“太宰,戒指来得好像有点太晚了。”“所以,快抓紧时间吧。”第109章 头等席位黑暗让人失去了时间感, 在被运送的过程中, 澄能感觉到自己大约是被装在了箱子里——她不确定,因为斯夸罗先蒙住了她的眼睛。不过澄并不感到很紧张, 她甚至想象着自己可能待在了一个色彩鲜艳的礼物盒中,等她被送到瓦利亚的派对上,礼物盒的蝴蝶结被打开后, 她或许可以站起来对大家说一声“surprise!”……箱子忽然摇晃了一下, 然后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响起,澄试图去摸索周围, 却没能触到箱壁。四周的安静让澄意识到她可能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于是她收回了手,稍稍调整了跪坐的姿势。在被剥夺视觉的情况下, 这种安静愈发地具有压迫感。好在澄并没有等待太久,静谧中, 一只手摘下了她的眼罩。忽然变亮的环境让澄下意识地闭上眼, 等到她再睁开时,映入眼中的是王座上的男人俯视着她的冷峻的眼睛。xanxus.澄同样望着他, 半晌之后,她试图说些什么, 但在她发出声音之前,xanxus抬起了她的下巴。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孔, 澄也不得不对他致以同样的目光, 于是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蔓生在对方脸颊和额角的伤痕。“还是一样孱弱和天真啊, 澄。”xanxus忽而这么说道, 嘴角勾起了些许弧度,尽管这实在称不上什么褒扬的评价,但作为瓦利亚的首领,和他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下,这句话的语气平和得有些反常。所以,澄大约也难免受到了一点迷惑,所以她竟然想去触摸那些伤痕,好试着治愈它们。她没能如愿以偿,xanxus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是什么?”瓦利亚的首领问道。由于没有控制力道,他差一点要把澄的手腕折断,但这种痛苦没有在澄的脸上表现出分毫,她甚至在发现对方目光的落点时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吗……”将视线聚集过去的除了xanxus和澄,还有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站在xanxus身后的斯夸罗。“?!”在他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之后,几乎忍不住往前一步。“如你所见,是订婚戒指。”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狂暴的雷撕裂了xanxus眼中的暗色,紧接着,骇人的电光开始在xanxus的瞳孔中穿行,但在捏碎澄的腕骨之前,他却骤然松了手。“这样的东西不能算作戒指。”xanxus笑了起来,从手边拿起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久别重逢的见面礼。他将一端开口的金属圆环按在澄的脖颈上,随着锁眼发出咬合的轻响,圆环被彻底扣紧。xanxus拉了一下与圆环相连的锁链,居高临下地看着抵不过外力而被拽倒在他膝边的女性。“这才是。”###“澄,给王子讲故事。”对方的话比起请求更像是命令,澄闻言抬起脸,看向坐在堆积如小山的陈旧故事书中的金发少年。贝尔在这些他小时候就拥有的故事绘本中挑挑拣拣着,和澄记忆中的小男孩一样,他是个不擅长爱惜东西的人,就在这几下翻找中,贝尔又把本就脆弱的封面纸页撕坏了一些。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它们都保留下来了,就连澄也不禁感到惊讶。“就这个吧。”贝尔似乎找到了最心仪的一册,他兴奋地将它举起。澄抬头看去,发现那的确是贝尔很喜欢的一个故事……在他小时候就常常要求澄反复读它,直到他睡着为止。“好的。”澄点了点头,但同时也困扰地碰了一下脖子上的拘束环。锁链的另一端与墙上的锁扣相连,将澄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很小的区域内。“可是贝尔,我没法到你那里去,能请你过来吗?”“好!”这句话尤其让男孩子感到高兴,他立即猫般灵巧地从书堆中跳了出来。澄看着眼前的贝尔,一面觉得他和小时候相比好像并没有变化,一面又觉得他和过去的确不再相似了。或许这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许多。就在澄思考的时候,少年从背后抱住了她,用手指拨开她的长发,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上。贝尔的四肢很修长,尽管仍在发育期,身材并不是很高大,却也能够将澄揽在怀中。越过澄,贝尔伸手草草翻开书页,因为他的粗鲁对待,绘本看起来更加残破不堪,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一点,哼着轻快的调子掀开了书页。“从哪里开始呢?……啊,从公主和王子永远在一起的段落开始吧!”“这样的话,故事不就结束了吗?”“没关系,因为前面的情节本来就无所谓。”贝尔这样对她说道,他的目光从书本上偏移,落在了澄的手背上,他看了一小会,将自己的手掌一点点覆盖上去。少年的手已经比澄要大了,贝尔自己好像也对此感到惊奇……但是很快,他同样注意到了澄手上的戒指。贝尔的心情迅速地恶化下去。“和王子无关的情节……”绘本展开的地方正是故事尾声,贝尔缓缓地撕下了书本前面的部分。“是不需要的……就像这个一样。”他的指尖危险地轻敲着澄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把它扔掉吧,澄。”“不可以。”场面短暂地静了静。澄转过脸,被牵动的锁链因摇晃而发出轻响,但澄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晰。“不可以,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沉默了一会,贝尔神经质地笑起来,同时有一柄匕首滑到了他手中。“用我的方式来排除也可以——”狂怒中的贝尔菲戈尔没有注意到门在这时被打开了,澄却发觉了这一点,她偏过头,眼前掠过的却是一道冷光。只是她眨眼的一瞬间,锐光已经完成了刹那的绽裂,然后在她的眼底沉没下去。匕首被击飞,斯夸罗收起了剑,贝尔从她身边跃开。“离开这里,贝尔菲戈尔。”斯夸罗说,“如果你碰她一下,就禁止再和她接触,我说过了。”贝尔菲戈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他指间排开的飞刀表明了他的回答。因此斯夸罗以一种厌烦的态度继续说了下去。“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到如今却连这一点时间你都无法忍耐吗。”“……”贝尔掷出了手中的武器,斯夸罗不闪不避,任由它们贴着耳边飞过,深深嵌入墙面。一般而言,他不会轻易放过向他挑衅的人,但在贝尔沉默地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斯夸罗什么都没有说。他走到澄的面前蹲下,皱着眉看向她。“你带来的麻烦还是和过去一样多。”“我很抱歉,不过,这也不是我的期望。”澄轻轻拽了拽悬挂在身前的锁链,“说起来,这样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吗?”“啊,毕竟是那个boss会做的事。”斯夸罗神情冷淡地说。“距离行动还有一点时间,我也有必须要去做的准备……所以说,你是个麻烦。”他站了起来,随着一阵金属撞响,澄抬头望过去,斯夸罗也在低头看她。他的银色长发微垂,表情被掩在阴影之下。“你要是莫名其妙地死掉的话,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了。”他说着,用不是义肢的那只手抓住了锁链。“那么,我就暂且接管这个了。”###在被指定为港黑对瓦利亚的官方合作代言人之时,中原中也就隐约感觉到这可能是件有点棘手的事。而当他站在瓦利亚富丽堂皇的临时据点中时,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感觉。他和这帮铺张浪费的意大利佬合不来。这些人和暗杀部队的“暗”真的有关系吗?中原中也不禁这样想到,遗憾的是此时在他身边的芥川龙之介无意分享他的吐槽欲,他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说是合作关系,但接下来的指环战是彭格列的内部事务,港黑不过是选择了看起来更有胜算的一方,打算在第一时间缔结协约而已。也就是说,不管合不合得来,接下来的事情都和中原中也没什么关系了,就算看不惯对方的作风,也……直到中原中也看到大约是瓦利亚二把手的长发剑士和他们的人质一同经过。“……喂。”中原中也忍不住出了声,“这算怎么回事。”“欸?中原先生和芥川先生,你们好。”澄转过头来,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注意到对方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在她的颈间游离,澄委婉地为瓦利亚辩解道。“这是有种种原因的,并不是瓦利亚诸位的个人兴趣……应该不能说是。”这时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等她的斯夸罗催促道:“寒暄的话快点说完,马上就是出动的时间了。”“好的,很快就好。”澄偏过头对他小声承诺,接下来她望向的是芥川龙之介。“芥川先生,我听说你和织田先生见过面了对吗?”“……”澄不意外芥川的沉默,不过她也并不是要从他这里得到回答。“请别介意。”她笑了笑,抬手别过碎发,然后转身,“那么,两位再会。”“说是再会。”中原中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点复杂的心情。“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女人,被卷进彭格列的继承人争夺战中,究竟会怎么样……芥川?”他忽然注意到下属深深地蹙着眉。芥川龙之介没有听见中也的声音,他的思考正陷在光陆怪离的碎片中——这种混乱似乎来得很突兀,但芥川能清楚地找到它的触发点。自从那个女人对他说话以后……不。不对。拥有熟悉名字的女性方才的神态和动作巨细无遗地在芥川心中掠过,最终定格在了某一个片段。她抬起手的时候,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芥川龙之介见过那枚戒指。很久以前,它本该作为那个人的遗物一起沉睡于墓碑之下,但是太宰治带走了它。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连芥川龙之介也被卷入了他关于她的,执拗的愚行之中。那么,会被太宰治赠予这枚戒指的人究竟是谁呢?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她的名字伴随着激烈而复杂的情绪在芥川的身体中震荡,但在一切之前,他首先本能地感到不能让她就这样被带走,罗生门如崩落的山洪般朝她奔流而去。“芥川!!你在做什么!!!”已经走得很远了的澄究竟是感觉到了异能的发动,还是听见了中原先生的声音,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他看见澄回过头,远远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芥川,现在不行。她是否真的这么说了呢?大约并没有,就算是,芥川也不会听见。但他又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黑色的激流生生地截止在她的咫尺之处,如同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壁。然后,她身后的门合上了。芥川终于不再能看到她的背影。###“怎么了?”澄转过脸,摇了摇头。“没什么。”斯夸罗仍皱着眉,眼中的犹疑没有褪去。“……说起来,从见面起,我们还来不及好好交谈过。”澄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想问问大家都过得怎么样,但我想他们都相当了解如何及时行乐,所以大约这是个无聊的问题。”她说道,“那么,这个问题就只问你好了,斯夸罗。”澄微笑着对他说。“你过得还好吗?”“的确是个无聊的问题,尤其是在瓦利亚。”斯夸罗回答道。“你该问你自己才对,在远离瓦利亚的地方,你没有过上更适合你的和平又松懈的生活吗?为什么最后你又回到了这里?”“因为,斯夸罗,我并不是从瓦利亚这里逃走的。”她的话让斯夸罗停下了脚步。“和你订婚的是什么人?”“他……”“算了,我不想知道。”在两人重逢以后,这是斯夸罗第一次露出笑容,尽管看起来并不十分友善。“你知道那家伙可能会被我们杀掉吧?”“唔,我会全力阻止。”“你尽可以试试看。”他说,“按照瓦利亚的传统,如果他不能获取所有干部的认同,那么你们的婚姻契约就是无效的——当然,我想所有人都很乐意把厮杀作为获取许可的手段。”“……瓦利亚有这样的传统吗?”“从现在开始。”斯夸罗打开了最后一道门,“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好了,到boss那里去吧。”澄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在她经过斯夸罗的身边时,他忽然对她说道,澄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你过得好吗?“对于boss而言,这或许就是实现夙愿的时刻了,我自始至终都会追随他的脚步,仅此而已。”澄稍稍驻足。“嗯,我知道了,这样就好。”她柔软的笑意映在斯夸罗眼中。“我的话,也并不是猜不到xanxus在想什么。”澄说。“如果他希望我在这里,那我就会在这里。”“这一次,我会好好看着的。”###“……继承者和守护者的战斗会同时进行,胜者直接获得对应完整指环,但在大空指环持有人分出胜负后,各自仍有资格援助守护者……”“没用的话到此为止吧。”xanxus打断了切尔贝罗的规则介绍流程,向空中放了一枪。“是时候进入正题了。”随着枪响,地面开始晃动,被金属外壳笼罩的平台从地下升起,在众人的目光中升至半空,然后金属外壳自动撤去,其中的女性身影终于展露在了人们面前。她所在的位置恰好能将所有现场尽收眼底,可以说是指环战的头等席位。如果不是她脖子上戴着拘束环,被囚禁在了巨大的鸟笼中的话。“听着,小鬼。”xanxus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泽田纲吉。“如果在一个小时内我们还没有决出胜负的话,拘束环会向她注射致死量的药剂。”他笑了起来。“明白了的话,知道要怎么做了吗。”“绝不原谅……”泽田纲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时,却有两个人分别搭住了他的肩膀。“冷静一点,阿纲。”rebo沉声对他说。“说起来好像还没告诉你,彭格列的继承人候选小哥,其实我是澄的未婚夫哦。”这是太宰治。“?!唉??!什——”“不是惊讶的时候吧。”明明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太宰治却轻飘飘地责备道,“这可不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继承人该有的魄力呀。”“可、可是……”“她之所以会到那边去,不只是出于她自身的理由。”太宰的声音变得沉静下来,“她相信你能够战胜眼下的不利局面,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虽然脸上仍带着笑意,他的声音却让泽田纲吉本能地感觉到了冰冷的肃杀之感。但当他遥遥望向恋人所在的方向,目光却霎时变得温柔缱绻。他对纲吉,同时也是对自己说。“所以,快点把她带回来吧。”第110章 凡人之躯首领和六名守护者的战斗将要拉开序幕之时, 虽然给予了同伴们充分的信任,澄的心中也不能说是毫无担心的。“让孩子和成名已久的暗杀部队去战斗,九代首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喃喃自语的澄忽然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妙的猜测。如果做出这种决定的本来就不是九代首领呢?从瓦利亚所能调动的不正常的权限和迄今为止都对他们有利的各种情况来看,这可能是最合理的猜测之一。那么,真正的九代首领又在哪里呢?rebo想到这件事了吗?澄一面思考着,一面下意识地在地面上寻找rebo的身影。“……啊。”在找到rebo之前,澄先被战场一角吸引了注意力。将在那里展开的是云之守护者的对决。澄看见了云雀恭弥……和太宰治。###云雀恭弥眯起眼睛看他的对手, 据充当裁判的切尔贝罗的介绍,这个接近三米的铁皮怪物是黑手党新近研发的武器。和不是活着的东西战斗多少让云雀有点不愉快, 但是现在不是挑剔这种事情的时候……“那么, 战斗现在——”“在开始之前,我还有一点疑问。”忽然在很近的地方发出的声音让切尔贝罗也不免吓了一跳,在她反应过来之时, 说话的男人已经悠哉游哉地走进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