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皓如霜雪,指尖的一点朱红色更显得娇艳和妩媚。“僭越。”澄轻声说。“谁允许你抬头直视我的。”面对这样的责难,青年依旧没有做出辩解。她渐渐收回了手,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你……”“抱歉。”被打断的澄还没分清对方是在为哪一项失礼之举表示歉意,就被拉住了手,她不禁吃了一惊,手上一松,原本握住的扇柄掉落,而抓住她的人只是稍稍用力,就将她从车中带出,澄冷不丁地失去平衡,但在失态之前,青年飞快地托住她的另一边手臂,接着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稳,然后松开了手。其他人的眼中大约看不见这发生得极其迅速的纠缠,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一切就在电光石火中结束了,哪怕是一旁的侍女所注意到的,也只是公主在走出马车的时候似乎被裙摆绊了一下,磕掉了折扇,但因为忍者大人的援助,本人并无大碍而已。侍女连忙上前去搀扶因为繁琐的装扮不便行动的公主,却胆怯地在不到一步远处停住了。公主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她的保护者。不知为何被严厉地对待了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单膝跪地,拾起了掉落的折扇,将它举至少女眼前。“无礼之徒。”公主说完以后,不怎么温和地从他手中夺过折扇,握住侍女的手,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侍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青年。她无法很好地形容,但她能感觉到这两人间存在着某种独特的气场。紧张,尖锐……又让人毫无介入的余地。△△△今天他们所下榻的宅邸的主人所属的家族,在几代以前曾有公主下嫁过,据说澄的房间曾经就属于那位公主。澄倚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象。那位公主一定很喜欢市井生活的热闹和喧嚣吧。她想着。她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是因为澄注意到尽管这是一座用围墙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开的宅子,从这处房间的窗口却能清楚地将外面集市中的景象尽收眼底。而窗外的花枝生得那样繁茂,想必从外面看来,是无法发觉这里有人正伏在窗前眺望的。千手扉间是在这时候来的。他的造访没有经过侍女的通报和询问,扉间无声又灵巧地落在房间中央,澄没有感到很惊讶,但她像是在为对方的到来感到不满那样,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到对方的神情,虽然扉间认为自己的到来具有充分的理由——为了在更近的距离下保护她,好及时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但他确实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平息对方的不悦。在这几天中,千手扉间也明白了自己正在被对方刻意刁难这件事。对他来说,原本这点为难应该最多只是略有困扰的程度而已……他是在战争最严峻的情势下出生的孩子,尽管父亲是一族族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在战斗中能拥有多少特权,事实正好相反,在成年以前,他就有两个弟弟死去了。所以,和战场上的敌人比起来,这名少女就像是刚足月的幼猫那样缺乏威胁性,哪怕它如临大敌地乍起尾巴尖上的绒毛,压低身子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那柔嫩的牙齿和爪子也只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浅浅的白痕而已。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面前的幼猫非常,非常难以应付。如果对手想要杀死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在对方进攻之前率先将其斩落,而如果他面对的是毛皮漂亮,柔弱又顽固的小东西,同时又不能伤害它,他应该怎么做才好呢?他从未怀疑自己是理性又果断的人。但千手扉间是第一次遇见让他在这种方面如此困扰的敌人。在他陷入困境的此刻,那猫一样的少女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移开了目光。“我想要那边的手鼓。”听到她说的话,扉间愣了一下。“你听见了吗,去给我买那边的手鼓,现在。”澄指了指外面的某个地方。扉间回过神来,他不打算质疑对方的要求,毫不拖泥带水地发动了分*身术,在烟雾中出现的另一个扉间跃出窗外,在枝叶中很快隐去身影。“……分*身术。”她低声自语着。“真狡猾。”“这是为了……”“我知道。”她没有让他说下去。此时,澄已经收起了情绪,重新变得平和下来。在侍女和其他随行人员面前,她为了顺利完成委托而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但对于扉间,她刻意表现得骄纵,只是为了不痛不痒地报复在初见时他的冒犯而已。“在接受委托时,忍者应当以任务为先,无论是什么忍族,这都是公认的至理……但在和我的家人分离的时候,我对自己立的誓却是一定要再次与他们团聚。”澄重新看向街市。“虽然在这次委托中,两者幸运地重合了……不过,我可能与你合不来呢。”“……”千手扉间说。“我常常很难想象你也出生在某个忍族中。”——“作为忍者的你,完全是失格的。”“不仅仅是糟糕的战斗能力和任务意识。”她一定没有在战场中厮杀过。扉间不需要费力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是,在这样的时代中,怎么会孕育出像她这样的人呢?在扉间所见的世界中,并不是没有缺乏忍者天赋的孩子降生,但没有人仍留有余力去给予他们额外的怜惜,于是他们很快便被战场碾碎,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扉间,这到底是谁错了呢?他的兄长千手柱间对他问出过这句话。最后,柱间认定了犯错的是时代,于是他选择了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道路。扉间做不到兄长的理想主义,他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与时代为敌……所以千手扉间不得不时刻不停地去思索,去思索在千万条势不可挡的洪流中,是否存在一丝熹微的,通往光明的可能。无论如何,他们至少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即,那些死去的孩子本身,必然不是错误的一方。“可是,我并不因此认为你做错了什么。”他告诉面前的少女。这时,他的分/身回来了,把手鼓放在澄身边以后,扉间就解除了忍术。在遇到她的时候,扉间还没有发现能够扭转局面的转机究竟位于何方。但是。她像是一道理想的投影,或是一块幻梦的碎片。她让扉间所追求的世界突然有了具体的形状。所以,他不希望这道微薄的光芒太快湮灭。所以,偶然地,和澄一样,千手扉间作为个人的愿望,和作为忍者的使命重合了。毕竟初衷只是差遣对方,澄其实对手鼓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拿起手鼓看了一会,很快就将它放到了一旁。澄抬起头,看见了快要伸到窗边的枝干,因为枝头的白色花朵开成一簇,看起来很漂亮,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摘,但手臂才抬到一半,她就发现了那树枝还是离自己太远,若要去采,非得探出身子不可……澄忽然听到了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她回头看去,那青年第一次取下了长刀,放在地上。后来的事,就像两人的初见那样,让澄措手不及。他的影子从她身边掠过,像一阵挟雪的风。扉间在最近的几条枝干上借力,瞬息间就到达了那棵树的最高处。澄睁大了眼睛,看着曾让她感到冰冷的风轻灵地在树顶短暂盘旋过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扉间取回他的长刀,缓缓地收在腰间,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将盛放在最高处的白色花朵,放在窗台处。我不想让你和那些孩子一样消失。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扉间没有对她说出这些话。但是,澄最后还是拿起了那束沉默的馈赠。“谢谢。”她敛下目光,然后对他说。映出花朵的眼中,连眸光都会变得温柔。第67章 抉择澄再醒来, 夜已经很深了。她刚刚做了梦,一时仍有点惺忪,大约过了两秒钟,她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将要去哪里。现在他们来到了火之国和雷之国接壤的边境地带, 等到再穿过两国之间的过渡区域, 抵达雷之国的迎接队伍所在的城镇, 这一切就终于到了可以落下帷幕的时候。尽管澄还不能轻易地认为接下来的旅途也会像目前经历的一样平静和顺利, 但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担忧也没有什么作用。现在, 在午夜醒来的澄觉得自己一时并没有什么睡意,所以就坐了起来, 点亮了身边的灯。她的本意是要翻看一下书卷或是干点别的什么来消遣时间和酝酿睡意,但那火光才亮起来,澄就听见了窗棂被叩响的声音。她立即停止了揭开卷轴的动作, 谨慎地望向声音的来处。一道影子映在紧闭的窗前, 随后响起的是在这段日子里开始变得熟悉的清冷声音。“怎么了。”澄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举起油灯, 走上前去,在窗边坐了下来。“没什么,睡不着而已。”她说。“你一直都醒着吗?”“在这种边境区域, 火之国的震慑力已经变得相当弱了。”对方回答道, “关键的时刻才要开始而已。”“……”澄把卷轴放在一边, 靠向身后的墙面。“你也认为到目前为止都顺利过头了么?”另一边的人默认了这一点。“说起来, 火之国的举动也有一些令人不解的地方。”澄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这次联姻是火之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吧,可是从随行侍者的规模来看,比我想象中还要声势浩大。”“还有行进路线。”他忽然说。“从国都出发以后,和亲队伍选择的不是最短路线,而是刻意途经了几座相对繁荣的主要城市。”澄接上了他的话。“火之国上层对这次事件的说法和他们实际反映出的态度并不相符……或者,他们究竟是想借此向民众传递什么呢?”她猜测着。“是为了安抚平民吗?因为这代表了与雷之国关系的改善?”“如果是这样,这次和亲应该受到更多重视才对。”他说,“重要人物的保护任务,通常会由两到三名忍者结成的小队来完成……但即使是原本真正的公主,也只委托了我一个人作为护卫而已。”“总觉得……”澄漫不经心地望着油灯跳动的火光,墙上的影子随着那火苗明明灭灭着。“就像只有外表看起来华丽的泥偶神像,其实揭去外皮,里面空空如也……不过,对你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听见她说的话,扉间没有出言反驳。她说的是对的。扉间的任务只是保护这具泥偶,不让它在运送过程中被损坏而已,除此之外,它本身如何,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本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既然你一个人接下了原本需要一支小队来执行的任务。”她问他,“你是很强大的忍者吗?”这又是一个扉间不曾遇见过的问题。忍者之间强弱的判断从来都在一开始交手的几个瞬间中就被彼此认定,接着以其中一方的鲜血来赤裸裸地彰显。但是,如果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在忍族中具有显著优势地位,甚至被大名信任的千手一族中的顶尖战力,若要被称为强大的忍者,千手扉间似乎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是。不过,我的兄长要比我更强。”“是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笑意。“我的……”澄想了想,“我的兄长也很强。”“啊。”他说,“我不觉得意外。”这女孩既然在乱世中存活了下来,那保护着她的羽翼一定足够强健和有力。……另外,守护着她的家人对她一定有相当深刻的感情。扉间想起了在兄弟的葬礼上泣不成声的柱间。不仅是柱间,就连扉间自己……他们兄弟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天差地别,但最初埋下的那颗种子却是相同的。一开始,他们也只是希望家人能不再被战争夺走而已。所以,不管是这女孩还是她的保护者,都是幸运的。——至少比柱间和扉间要幸运。“我和你在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她低声说,“那么,像你这么强大的忍者,在与家人分别的时候,依然会悲伤和不安吗?”她的谈话对象就这样安静下去。澄转过脸,从他映在窗前的影子中,她能依稀看见他的侧脸,还有长刀。“这与强大与否无关。”不如说,正是因为仍有无法割舍的情感,才会让人不断追求强大。但即使如此,越靠近强者的巅峰,越多地接触这个世界的真相,就会越清晰地意识到,通往理想乡的道路上究竟存在多少艰险和阻隔。“仅凭一双手就能握住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扉间说。“你……”澄勾了一下嘴角,“好像比我所认为的,要更直率一点。”“……”他没有回应对方的评价。此时吹起了一阵冷风,又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寒意。风声还未停,扉间注意到内室透出的亮光晃了一下,大约是里面的少女移动了油灯。她支起上半身,稍微改变了姿势,从她的剪影来看,似乎是面向着窗户跪坐下来。在刚刚听见窸窣响动的时候,扉间就说话了。“不要开窗。”他伸出手,将拉开的那一点点缝隙闭合,也把透出来的暖光封锁回她身边。两人的手指隔着很薄的窗户纸隐隐相触,扉间不知道他所感觉到的温暖是来自灯火,抑或是她的体温。“……好的。”她顿了顿,收回了手。“既然谈到了,我们所能掌握的东西。”她说,“的确,一个人的力量是存在极限的,如果我们对其他事物产生了期待,那这期待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事了……”“和你相比,我能做到的事要少得多。”“但是,至少……”“在有人对我有所期待……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能切实地,用力地回握住对方。”最后,那女孩对他说。“不知道彼此的称呼,果然还是很不方便……不过,姑且还是道一声晚安吧。”扉间无声地微微颔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过了一会,房间里的人熄灭了油灯,一切再次归于宁静。夜风又卷起来,千手扉间抬起手,拈住一片被扬起的零落花瓣。她会来自哪一个忍族呢?扉间想着。看瞳色不会是日向,看发色不会是山中……但排除掉可以从容貌特征上判断的那几族以后,依然具有很大的选择余地。即使是最近刚刚和千手达成了合作协议的那些小型忍族,也并非没有可能。虽然他还未曾听说他们族中有什么以强大闻名的年轻人,但他毕竟也没有一一交手过。……就像他也没有见过那里每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女。扉间的手渐渐松开,那花瓣从他的指间滑出,消逝在夜色中。队伍在国土交界地带停下了。澄等待在马车中,仔细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但让她略为意外的是,获得进入雷之国的许可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在出示过公文以后,队伍就被轻易地放行了。再次行进起来以后,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车壁,然后她遣退走到窗边,前来询问的侍女,再回过头,银发的忍者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边。还没等她开口,对方似乎早已明白她想要询问的事情。“几乎没有遇到阻力。”扉间说。“见过公文以后,他们要求要确定公主的身份,但在被斥责为无礼以后,马上轻易地放弃了……另外,雷之国的守卫中没有存在查克拉流动的人。”“所以,无论雷之国有什么打算,都是在进入它的国境以后的事……”“!”青年的表情忽然凝肃起来。澄停止了说话,她立即意识到感知力远胜过自己的对方大约是察觉到了某种异常。“一队忍者正在高速靠近这里,从查克拉来看,有五人。”扉间缓缓地,将手按在刀柄上。“在我回来以前,请不要轻举妄动。”他注视着澄,等待着她的回复。“……好。”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在得到承诺的一瞬间,他隐藏起来的锐意被尽数释放,下一秒,青年消失在车中,唯有仿佛是被骤风掀起的隔帘,还能勉强当做他曾经在这里的线索。仅仅在几秒以后,苦无破空和刀刃相击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战斗就在片刻间发生。随行侍者的惊呼交织成一片,拉车的马匹在慌乱的人群中受了惊,踌躇着不敢再前进。但是,正如对方所说过的,这是她无法插手的战斗,因此自己能做的只有——不对。在车帘无故动起来的时候,澄猛然察觉了危险。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了,这种时间流逝缓慢得接近停止的感觉。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疏漏呢。澄异常冷静地思考着。另一边的战斗没有中断,也就是说,并不是那里的漏网之鱼,但作为感知型忍者的他,没有理由发现不了躲藏在别处的忍者的靠近……除非对方和自己一样放弃了使用查克拉,伪装成全然的普通人。以及,对方躲藏的地点一直就在两人身边。爬上车来的人露出了他的面孔,是从国都时就负责饲马和赶车的侍者。单单是这件事,已经无法让她感到惊讶了,此刻的澄面临着另一项抉择。事实上,在近在咫尺的暗杀者用手中的锐器切断她的喉管之前,她应该还有求生之机——在这几秒内,她或许有足够的时间发动写轮眼,作为写轮眼持有者天然具有的优势可以让澄非常快速地发动幻术,从而获得一线转机。但是……这么一来,后续是否将会导致委托失败,以及其他危机就是未知数了。利刃仍在袭向她。澄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没有求死之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中,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的生命对斑和泉奈具有怎样的意义。她必须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们不再迷茫,不会因为难以承受的悲伤而憎恨生命本身,步入无法挽回的深渊。所以,此刻她做出的决定,并非是在向任何事情让步。她只是——澄没有动,她将脊梁挺得很直,逼近眼前的刀光没有让她动摇半分,连繁丽的衣饰上都不曾多出一条错乱的褶皱。那利刃在她眼睛里的倒影不断扩大,在某一个接近危境的时刻,凝固住了。长刀将刺客的脖颈洞穿。澄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只是。像他重视着自己的承诺一样,重视着他的承诺。扉间利落地抽回刀,直到刺客的尸体倒地,都没有一滴多余的鲜血溅上宛如端坐在云间的少女的裙角。澄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她藏在袖中的手因为刚才握得太用力,指节稍微变得有点僵硬,甫一活动,折扇就不慎从手中滑落。扉间半跪在少女身边,捡起了折扇。他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身上凛然而锋利的气息还来不及褪尽。扉间缓缓把刀斜插回鞘中,将折扇交还给少女。“没事了。”他说。第68章 术式就结果而言, 这场骚乱并没有带来多少伤亡,但它造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抵达城镇后,雷之国的迎接队伍立即接手了保护异国公主的使命。澄隔着门,看了一眼被灯火映得亮如白昼的外廊,对侍卫们的紧张和警惕并不意外。她犹豫了一会, 敲了敲窗沿, 轻声问道。“你在吗?”在短暂的静默过后, 仿佛是夜风从茂密枝叶间穿过的沙沙声回应了她, 澄索性打开窗户, 银发的青年果然像收起翅膀的飞鸟那样,带着外面的凉意, 悄无声息地落了地。没等对方询问她,澄就说明了自己的请求。“我对白天的袭击还有一些疑问,我想你可能发现了比我更多的线索……所以, 可以和你分享情报吗?”扉间望向窗外, 再一次确认了没有异常情况, 目光落回少女身上。“好。”他说, “我也有想从你身上知道的事。”他们面对面地坐下来。“首先,关于今天袭击者的身份……”“应该不是雷之国的人。”扉间回忆着。“虽然身上没有佩戴族徽标志,不过从使用的忍术和作战习惯来说, 比较接近聚居在土之国周边的忍者。”“如果是土之国雇佣的忍者, 想通过刺杀公主来破坏两国外交关系, 从动机上也就说得通了。”澄低头思索道。“难道雷之国真的没有动作吗……”“并非如此。”扉间否认道。“今天参与刺杀的忍者, 除了和我正面战斗的小队, 以及隐藏在随行人员中的一名,其实还有一个……不,不能确定对方是为了刺杀而来。”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入境时就开始跟着我们……对方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把气息隐匿得很好,并且在察觉到被我发现的时候就果断地离开了。”“能够如此快速地判断你的行动,对方大约也是感知型忍者。”她继续猜测,“他的目的似乎要更接近……监视?”她忽然停了下来,和扉间对视了一眼。“被监视的是‘公主’……是我。”澄说,“对方如此干脆地撤离,除了是因为被你察觉之外……啊,之所以被察觉本身或许就是出于已经完成了任务,随时都可以撤离的考虑,也就是说——”“在刺杀时发生的某些事让对方确信不再有冒着风险继续监视的价值。”扉间淡淡地说,“比如说……对方认为如果是一名忍者伪装成了公主,她不可能面对如此危急的时刻而无动于衷——如果她有摆脱困境的能力。”澄稍稍放下了心。“这么说的话,委托姑且算是……”“你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吗?”扉间打断了她。“还是说,你有充分的把握你不会死在那里?”澄注视他的面孔,从他专注的神情中,她知道对方的询问并非出于讥讽的目的,他的疑惑,纯粹就只是疑惑而已。“我有绝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她回答道,“所以,我的确是畏惧着死亡的。”“同时,我也不是笃信你一定能够及时从另一边的战斗脱身。”“那为什么——”“一味死守约定,我也不至于那么天真……事实上,如果完全确定了自己不会得到救援,我会想办法自保的。”她笑了起来。“只是,究竟要将承诺坚持到什么地步,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但因为做出承诺的人是你……”澄顿了顿。“因为是你,我认为我或许可以,尽可能地坚持得久一点。”“……”扉间抬起手,仿佛是想要触摸她的面容一样,向她伸去……然后,他停在了记忆中,那时刀刃悬停的位置。“我足以让你认为……”他说,“哪怕距离死亡,只有这么一点距离也不要紧么?”“不。”她说着,轻轻握住扉间的手指,又向前推了些许。这一点变化几不可见,但确实是存在的。“我的极限,在这里哦。”惊异浮现在扉间的红色瞳仁中。她抬起眼眸,此刻映在她眼中的不是刀锋,而是自己的身影。“无论如何,总之结果并不算坏——不过你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赶回来,真是了不起的瞬身术。”扉间静静看着她,半晌之后,才开了口。“那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术。”他本打算在这个忍术尚未完成之前,不让任何人知晓它的秘密,更遑论告知一个连姓名都无法交换的人。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给它取名叫飞雷神。”千手扉间倾向于理性地面对他人和世界,但这并不意味他是一个冷酷的人。他的强大可以让他在很多事情上独善其身,但有时他会选择用这强大去肩负起一些唯有强者才能承担的事情。就像他所怀有的理想。现在他在做的事情,或许就像是他的理想,以及她的信任一样,会被认为是生存于此世所不必要的东西。然而,这又是另一个奇迹般的巧合——在随波逐流的千千万万人之中,他们偏偏都那么顽固,以至于不愿意舍弃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的部分。甚至,在这千万人中,他们相遇了。“等到这个术完成以后,它能够通过特定术式实现无视距离的瞬间移动。”他说,“就像当时的情况那样……不过到目前为止,它对查克拉和体能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在战斗中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最后,扉间轻触少女的衣袖,一枚图纹在他碰过的位置一闪,然后就失去了踪影。“我在马车中留下了一样的术式。”扉间抬起头,看向她。“所以,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够立刻回到你的身边。”澄不禁去抚摸被留下了术式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呼唤对方的名字……像是在下一秒,她就发现了自己打开的抽屉里空无一物,澄很快想起了两人的立场。于是,她只是微笑着说。“谢谢你。”她非常清楚,他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这些,不仅是因为向不够熟悉的人透露能力或许会成为不智之举,更重要的是……“不过,你大约没有机会再用上这枚术式了。”她拢了一下衣袖,“到明天……不,今天,你的委托就完成了。”和澄不同,按照扉间的委托内容,在确定已将公主护送到雷之国,并与委托人交接以后,他的任务便结束了。“我的话,还有一些必要的程序要完成,在那以后,就会以急病身亡为幌子,经事先在雷之国打点好的接应人员离开这里。”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大约不会有像现在这样交谈的机会……所以,有的话也只能在现在说了吧。”澄望了一眼窗外,那里的天际已淡淡地笼上了光晕。“等到下次见面时,如果是可以交换彼此姓名的时机就好了。”她收回视线,再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晨晖那样清澈。“再会。”对于两人来说,“再会”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一句过分乐观的话语……但是,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扉间不希望这会是诀别。要是我们再次相遇。请你——那是一颗因为与她相逢而悄然出现的种子。此刻它仍蜷缩在地底,但想必它要势不可挡地生长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那么,就当作那将会是在重逢的时候吧。因此,扉间说。“再会。”在天亮时,澄得知了有一位雷之国的重要人物抵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