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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酒》TXT全集下载_14(1 / 1)

沈音音慢吞吞地说:“讨厌。”“讨厌?”陆决嘴角弧度更深。“嗯,讨厌,”沈音音看他没翻脸,才继续说,“抽烟污染环境,还有害身体健康,会增加得肺癌的概率。”那模样一板一眼的,还掰着指头数,像在给陆决做健康科普。他被逗笑了,低头看着沈音音,咬着烟说:“讨厌的话,你就把它丢掉。”太近了。陆决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像是喉咙里卡了个枣核,沈音音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这提醒了她,陆决是男孩子。是和她不一样的存在。她不该和他靠得这么近,这家里随时有人进出,万一被看到了,简直不敢想……沈音音脑子懵了一下,真的大胆地伸手拿下陆决抽的烟,动作太急,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温热的,居然比她想象中软……居然!沈音音!都到了什么时候!你居然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心慌,手就抖,烟落在地上,还被她手忙脚乱地踩熄了。恰好落在初秋残落的零落桂花旁。陆决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欠身把烟捡起来,对沈音音淡声道:“随地乱扔,没素质。”沈音音:“……”她无语地看着陆决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回头冲她笑得英俊又嚣张,“我戒烟了,你负责监督我。”“啊?”沈音音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进院子里,“我监督你?”“对。”沈音音不明就里:“我怎么监督啊?”陆决把那包烟也扔进垃圾箱,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从今天起,看见我抽烟,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沈音音转了转眼睛,她怀疑他在开玩笑。“比如说,我刚才抽烟被你抓到了,你现在就可以想想该怎么惩罚。”陆决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像是要受罚,倒像是中了奖,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该这么惩罚……沈音音没做过这种事,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她略歪着头,好脾气地对陆决说:“要不然,这次就算了……”“不行,不能算了。”陆决当即否决。沈音音寻思这到底是谁在惩罚谁……她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罪受的。陆决笑了一声:“想不出来?”沈音音郁闷地点头,扁着嘴,都有些委屈了。“那我给你出主意,你选一个。”“那行!”沈音音开心地仰起脸冲他笑。她没有选择困难症,最喜欢做选择题了!少女甜滋滋微笑的样子乖极了,陆决忍住心头悸动,轻咳一声才说:“我请你吃饭,你打我一拳,要么……”沈音音追问:“要么什么?”陆决把她的书包接过来,掂了掂份量,笑着说:“要么就让我继续帮你补课,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沈音音怔怔地看着他。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够明白。陆决不打算让她考虑太久,他立刻就想知道她的答案:“我数三秒,三,二……”“我要你帮我补课!”沈音音突然喊了一声。她连忙捂住嘴,怕被听到。陆决垂眸看她:“说定了,不能反悔。”沈音音努努嘴,有些不确定地说:“可是我怕你又凶我……”他嗤笑一声:“我凶你,你不会凶回来啊?”“我不太会……”沈音音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她悄悄嘀咕,“而且我哪敢凶你……”“小骗子,上次明明推了我,还吼了我,这叫不会?”还敢提上次。沈音音想起来,心中气闷,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因为你太过分了,说话的语气就跟小时候叫我从你家滚出去一样,我才生气的。”说起来,她就跟只小兔子一样红了眼睛。陆决靠近一点,却也不敢太近。他笨拙地伸手,碰了碰女孩肩上的栗色卷发,不太自然地说,“抱歉,以后不会了。”沈音音吸吸鼻子:“才不信。”“真的,我保证。”“再犯呢?”陆决淡淡道:“任凭处置。”第29章陆决戒烟的第二天, 郑芷如出院回到家。陆叔叔三令五申,在郑阿姨完全恢复好之前,不能再到公司去, 也不许陆绍修在家里聊工作,要郑阿姨一心一意地养好身体。接下来一周, 全家人进出都安安静静地,就连陆西瓜都察言观色,乖得不得了,从不大声叫唤。因为沈音音威胁它, 要是吵到郑阿姨,就把它送到陆决房间里。陆西瓜瑟瑟发抖。对它来说,这比让它三天不吃狗粮还要来得可怕。而家里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化。某天早晨, 全家人一个不落地出现在早餐桌上, 连陆决都在。这种情形实在少见,魏阿姨没料到,习惯性只拿出几套餐盘,最后只能回厨房再取。吃早饭时,气氛也有些微妙, 有一点点尴尬,彼此都很沉默。最终, 还是陆绍修主动开口:“爸,城西综合体的主设计师……”陆显文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食不言寝不语,在家不聊公事。”陆绍修无奈了:“是, 陆总。”“让我听听也没什么,你怕我会去公司吗?”郑芷如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陆显文也看着她:“难道你不会吗?”都是老夫老妻了,谁不知道谁?郑阿姨平时成熟知性, 此刻却像被家长抓包的小孩子那样,不情不愿地低下头,自认理亏。沈音音这时笑着说:“阿姨肯定是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没办法,医生格外强调,虽然郑芷如的心脏病并不严重,暂时不需要手术,但目前恢复期,不可以过度运动,少受刺激,也不要接触一些容易刺激到心情的活动。以静养为宜。这就意味着,狗血电视剧,刺激游戏,甚至出门逛街……通通都pass掉。郑阿姨只好每天在家听音乐陶冶情操,为此,还专门从陆绍修那里要来一套木下正三,每天轮流播放古典音乐。几天下来,连陆西瓜都受到影响,精神世界极为丰富。听到莫扎特,它会欢腾地活蹦乱跳,绕着音响打转;听到贝多芬,它会趴在地上,作出一副深沉的思索状,连平时最爱吃的狗狗罐头都不香了。郑芷如起身盛粥,低头时,一串项链从领口垂下,红宝石耀眼生辉。“新项链?以前好像没见过。”陆绍修随口说。郑芷如的目光轻轻停在陆决身上,笑着说:“生日礼物。”陆显文一向对珠宝首饰之类不感兴趣,他也知道妻子喜爱珠宝,有很多收藏品,很少会连续几天用同一套。连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如果他没记错,这条项链郑芷如已经连着戴了好多天。陆绍修气定神闲地打趣道:“谁送的啊,这么宝贝,我这个亲儿子送的都没见您戴。”沈音音心想:这是另一个亲儿子送的。另一个亲儿子,明显很不适应这样的对话,他擦了擦嘴,起身离开餐桌。郑芷如明白他不想戳穿,只笑着柔声道:“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陆决的背影僵了几秒,才继续镇定地往楼上走。沈音音脑补他此刻的内心活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要上楼抽根烟。“谁啊?”陆显文忍不住问。陆绍修挑起眉,显然他也对那位神秘的赠礼人很感兴趣。郑芷如笑了笑,凑到丈夫耳边说悄悄话,只告诉他一个人。“是真的吗?”陆显文看了眼走廊的方向,目光微微闪动。“当然是真的。”郑芷如温柔地笑起来,和对面的沈音音互换一个眼神。只有沈音音一个人懂得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昨晚放学回来,沈音音拿着学校发的一份文件,到郑芷如房间找她签字。她敲门进去,发现郑芷如正在织围巾。灰色的羊绒毛线团在腿边,郑芷如一手各拿着一根针,满脸苦恼,仿佛在处理一个极其复杂的商业难题。印象中,她从没见过郑阿姨下厨,或是做家务,她习惯看到郑阿姨出现在商业杂志,或者电视采访上,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面对镜头自信而优雅的样子。至于织围巾这种“平易近人”的活动,怎么都无法跟郑芷如联系到一块儿去。“阿姨,您是在给陆叔叔织围巾?”她好奇地问。郑芷如摇头:“你陆叔叔才不戴围巾,他跟绍修一样,嫌围巾扎脖子,这条是织给你的。”沈音音眼睛一亮:“谢谢阿姨。”虽然感觉以郑芷如的手艺,估计今年冬天是戴不上的……郑芷如给沈音音签完字,坐下来,轻轻抚着才织了一小块的围巾,忽然露出柔软的笑容:“可惜陆决也不戴围巾。”“他也不戴吗?”“是啊,他们三父子这点倒是一模一样,都是不怕冷,还嫌麻烦的。”沈音音想了想,微笑着提议:“但他肯定会穿毛衣……”郑芷如缓缓抬起头,露出恍然的表情:“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得问问魏阿姨毛衣要怎么织。”她站起来,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来,喃喃自语道:“还不知道陆决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难得见到陆阿姨这么呆萌的样子,沈音音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她叫住郑芷如:“阿姨,是不是得先弄清楚陆决的尺.寸”在沈音音提议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艰巨的任务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音音,只有拜托你了,如果我去问,那个别扭孩子肯定不肯说。”沈音音根本无法拒绝郑阿姨的请求。即便她也一点把握都没有。陆决那个人,会愿意乖乖报出自己的尺码吗?他肯定要扯出一抹标志性的冷笑,戳着她的额头问:“你看我像是穿毛衣的人吗?”这件事让沈音音非常苦恼。同样让她苦恼的,还有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和每周例行开会的戏剧社团。社长周康计划在明年的校文艺节中表演这出戏剧的,每个分配到角色的成员都要在圣诞节前背出台词,然后开始紧锣密鼓的排练……在这样高强度的环境下,沈音音从一开始满腹牢骚,时常抱怨,慢慢开始习惯了。21天养成习惯,看来不只是鸡汤文学。沈音音不止习惯了每天背剧本,甚至还慢慢习惯了陆决魔鬼式的教学方法,每天抓紧时间做完题,还有时间背两句台词。“即使那样,也只会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我是你的一条狗,迪米特律斯……”“停,”陆决皱眉打断她,“你背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沈音音眨眨眼:“台词啊。”今天提前写完作业,她才顺便背背的,怎么又惹到他了?“什么爱啊狗的,这剧本哪个文盲写的?”沈音音无奈又好笑地瞪他一眼,把剧本“啪”地翻过来,扣在陆决面前,“莎士比亚写的!”你个写作文文不对题拖累总分的语文白痴还敢大言不惭?莎翁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陆决被怼回来,不气也不急,只是有些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淡定地翻开书,看见接下来的一段台词。【迪米特律斯:要是你再跟着我,相信我,在这座林中你要被我欺负的。】陆决心里毛毛的,反手把剧本合上。他半歪着坐在椅子上,斜睨着沈音音,语气冷淡:“这个迪米特律斯是谁演?那个许智博?”沈音音不懂他在气什么,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不是他。”“不是?”“本来我要演另一个女主,要和许智博搭戏,后来我跟社长商量,换了个角色。”陆决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为什么?”奇怪,他好像突然又变得高兴了。“什么为什么?”沈音音有些茫然地说,“不喜欢跟他搭戏,就这么简单啊。”女孩的语气和眼神都明明白白,纯粹到没有杂质,面容纯白干净,不带一丝阴影。就是这么简单啊。她不喜欢跟许智博搭戏。不喜欢许智博。陆决不掩饰地笑了。他站起来,帮沈音音把堆散在桌上的练习册和卷子整理好,收进她的书包里。沈音音明白,这是他无声地在下了逐客令。尺码什么的,现在好像不方便问,沈音音接过书包往外走。“喜欢吃披萨吗?”陆决忽然冷不丁地问。沈音音学习到现在有些饿了,她舔舔嘴角,“喜欢。”“明天下午放学到老地方来,带你去吃披萨,”陆决眼底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语气一贯的清冷,“现在,你回去睡觉。”沈音音莫名其妙被他安排了,顶着困意和空空如也的胃,晕乎乎回到房里。她想着美味的披萨睡着了,还梦到和莎士比亚同桌吃饭,莎翁顶着一下巴大胡子,要沈音音分他两块。“不分!不给!谁让你把台词写那么长的!害死我了!”沈音音义愤填膺地把披萨全抢走了。莎翁哭了。沈音音醒了。太阳当空照,她要上学校。今天周六,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沈音音慢悠悠地整理书包,蒋乔忽然碰了碰她。“那个谁又来了。”沈音音朝门口看了眼,又是王晴。放学后,教室里都走得差不多了,王晴直接走进来,面上挂着标志性的无害微笑道:“一起回家吧,我想看看小姨。”她挽着沈音音,姿态亲密,沈音音表情无奈蒋乔在身后翻了个白眼翻白眼。假模假式的,当着她的面,就把沈音音给抢走了。挑衅,绝对是挑衅!她眼看着两人走远,收好书包,慢慢拖着步子往校门口走。大概是沈音音她们走得太快,蒋乔没看见她们的背影,倒是在经过篮球场时,看见高年级那帮招摇过市的太妹。蒋乔一向对这些人避之不及,低头快步走过。好巧不巧地,让她听到其中一段对话。“张子扬他们都到了吧?”“早到了,在门口守着呢,保准陆决家那个女的跑不了。”蒋乔不知道张子扬是谁,但陆决的大名如雷贯耳。陆决家那个女的……该不会是指音音吧?蒋乔脸色发白,脚边不自觉慢下来。有个声音粗鲁的男声说:“张子扬这货也是怂,找不了陆决的麻烦,就找一姑娘,没种呗!”“把那女的抓到,他想干嘛?”那男声忽然流里流气地笑了:“也不能干嘛,吓唬吓唬,玩玩呗……”想起来了!之前七中那帮被陆决揍过的混混,把学校里一个路过的同学打了,还栽到陆决头上,为首的那个,好像就叫张子扬……他跟陆决是有仇的!音音要是落到他手里……蒋乔不敢再往下想了,她心慌意乱,匆忙给沈音音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她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抬头茫然四顾,听见操场上此起彼伏的篮球声……对了!蒋乔想到一个人,把心一横,掉头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一路都不敢停,跑得快断气了,暗暗后悔自己平时疏于锻炼。高三一班门口。讲台上站着个秃顶的老师,在上英语课,还在拖堂,蒋乔急得原地打转,直到那老头终于肯摆架回宫,教室才有人出来。蒋乔果断抓住第一个出来的女生:“学姐,能帮我叫下陆决吗?”学姐表情古怪:“谁?”“陆决!”她大喊了一声。“找我干嘛?”陆决斜挎着一只运动包,慢悠悠地从班里走出来,表情懒洋洋的。他认得蒋乔,常常跟沈音音在一起,换了别人,他才不会理。蒋乔看见他,如同看见救星,也顾不得紧张害怕了。她一步冲到陆决面前,一口气说道:“你快去学校门口救音音吧,她要出事了!”陆决那张闲适懒散的脸瞬间沉下来,周身气息都变得冰冷而危险。“你把话说清楚,”他紧紧盯着蒋乔,“音音怎么了?”作者有话要说:【“即使那样,也只会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我是你的一条狗,迪米特律斯……”】【迪米特律斯:要是你再跟着我,相信我,在这座林中你要被我欺负的。】出自莎翁《仲夏夜之梦》第30章广盛校门口左边公园内。三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围着一个小小的炸串摊, 旁边站着几个打扮招摇的女孩,穿着被学校明令禁止的各种奇装异服,每人手里都夹着根烟, 故作成熟。“到底来不来了?”有人不耐烦地问。“我哪儿知道?要不你们谁到学校里面把她找出来?”“疯了吧!万一碰上陆决……”为首的那个男生阴沉沉地把烟扔在地上,声音粗哑:“怕他的现在就滚。”旁边几人没有吭声, 只有一个平头纹身男忍不住说:“你不怕你干嘛不进去。”张子扬阴着脸上前,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那些人都盯着自己身后。他回过头。陆决从墙上一跃而下,一抬手, 将手里的包扔到张子扬脸上,他被迎面砸中,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陆决提着领子掼在地上。“我操……”张子扬手臂撑地, 开口就骂,陆决一脚抵在他喉咙上,力度逼得人喘不过气。自然也骂不出口了。陆决冷漠地开口:“张子扬,忘了自己为什么挨打了?敢骂出来你试试看?还想在医院躺一个月?”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张子扬,眼神蔑视, 那种没有温度的冷漠,让张子扬情不自禁地一哆嗦。这让张子扬想到之前在澄州中学, 被陆决按着打的那次,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他当时,不过是对陆决骂了一句:我操.你妈。没想到陆决突然就爆发了。“人呢?”陆决冷冷地扫了眼四周,没看见沈音音。“……谁?”张子扬喉咙痛死了, 艰难地发出声音。“被你们带过来的女生!”陆决脚上用力,张子扬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都快被挤出来了。后头有个女生小声地说:“她根本就没出校门,我们没看见她。”陆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威胁半警告的问张子扬:“是真的吗?”他感觉丢脸极了,却迫于疼痛和恐惧,不得不点头。沈音音的确不在这里,他们没有撒谎。可是她从刚才就一直不接电话,如果没出校门,会去哪里?陆决忽然想到什么。足球场办公楼。天幕逐渐黑沉,走廊上悄无声息,连灯也没开。陆决懒得走正门,直接从一楼打开的窗户翻进来。体育器材室门口,沈音音靠在略微掉漆的门框上,面容恬静地睡着了。她双腿平放在地上,屁股下垫了本练习册,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试卷,手机握在手里,操场上的暖黄灯光透进来,让她的脸看上去很朦胧。陆决走到沈音音身边,再一次拨通她的电话。屏幕亮起来了,但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难怪一直不接。陆决见她安稳地睡在这里,一颗心落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校门口那些该死的混账,她的同学,还有他自己,找她找得火急火燎,这人倒好,自己寻个小角落呼呼大睡。她总能干出这么出人意表的事。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她独享安宁,真有她的。陆决轻轻咳嗽两声,试着叫醒她,“沈音音,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唤醒沈音音,她悠悠转醒,看见陆决站在身旁的阴影处。灯光照在他的上半张脸上,只有一双狭长双眼是清明的。“我怎么睡着了?”沈音音还有些懵。陆决:“问你自己,我还想知道呢。”沈音音想了想,缓缓地说:“我在这里等你,可你一直不来,我就睡着了。”声音带着些鼻音,小眼神向上翻着,似乎是在控诉他的迟到。陆决犹豫了一下,问:“我听说,王晴放学跟你一起走的?”“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陆决没理会这个问题,他蹲下来,这样离沈音音更近些,“怎么没跟她一起走?”沈音音睫毛卷翘,在昏暗中轻轻扑簌着,小声说,“你不是要我在这里等你,带我去吃东西吗?”说着,肚子像是为了配合她,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沈音音带着困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陆决伸手,在沈音音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把她头顶睡出的几根呆毛按下去。“乖,以后她来找你,也别跟她走,知道了吗?”沈音音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啊?”陆决玩味地看着她:“先去吃饭,慢慢跟你说。”“哦。”沈音音收回腿,打算站起来,心里想着,她问的不是为什么不跟着王晴走。是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摸我的头。她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踉跄了一下,陆决握住她的手,自己也站起来,沈音音重心不稳地扑进他怀里。少年的衣服上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令人想到海洋上空,一字排开的海鸥。干净的,有种让人安心的气息。耽误了太多时间,离晚自习只有不到半小时,陆决简单和沈音音到校门口吃了碗粉,等到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才开车带她到几公里以外的青松街吃披萨。青松街是条老街,道路小而窄,两边分布着各式小店,车辆艰难地在道路中行进。披萨店是一家很小的店面,招牌也旧旧的,看不出有什么特色。门口排队的人倒是不少。沈音音看了眼时间,有些紧张地问:“来不及了吧?”陆决带着懒懒的微笑,一手提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往里走:“吃就完了,管那么多。”入内,小而逼仄的店内只有数十张桌台,服务员认识陆决,打了声招呼,直接带他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入座。桌上有点单二维码,陆决用手机扫了,拿给沈音音,“你自己点。”她接过来,好奇地问:“你经常来这儿?”陆决点头:“差不多吧。”电子菜单琳琅满目,披萨种类繁多,沈音音用手指往下滑,每一种看上去都很好吃,她没有选择困难症,还是陷入纠结中。吃什么好呢……陆决很喜欢看她纠结时候的小表情,特别有趣,很耐心地等待,甚至没有出声打扰。“萨拉米肉肠披萨,培根熏火腿披萨……”沈音音终于选定这两个,问陆决,“哪个好?”陆决无奈地看着她,“两个都点吧。”沈音音转了转眼睛,有些调皮地问:“你请还是我请?”他就知道……“我没钱,吃完就把你押这儿。”他没好气地瞪了沈音音一眼。“开个玩笑嘛,这么凶……”沈音音继续翻菜单,手机忽然进来一条消息。【我到青松街了,你在哪家店?】是条陌生短信。沈音音愣了一下,把手机还给陆决,“有人找你。”“我看看。”陆决看完消息,站起来说,“披萨我点好了,你先吃,我出去会儿。”沈音音疑惑地问:“你还跟别人约在这里吗?”“吃你的。”陆决冲她笑了笑,没解释,扭头出去了。店外,排队的人已经站到马路侧边的停车位上。夜色深沉,秋意渐浓,路灯旁的小飞虫形单影只。他飞快地回完消息,不到五分钟,王晴拖着缓慢的步子,从对面走到陆决面前。她很怵他,从小就是这样。陆决光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一颗沉默又阴沉的树,纵然枝繁叶茂,却都藏在阴暗处。“陆决哥哥,你……约我来这里有事吗?”王晴硬着头皮开口。“找你聊聊。”陆决淡声道。“聊什么?”他语气很轻,声音很冷:“聊聊昨天放学的事。”王晴蓦然抬头,眼神十分慌乱,“昨天怎么了?”“不要跟我装,你这种……”陆决停住,轻蔑地看着王晴,眼底满是讥讽。不是不忍心说,是实在懒得同她多说。王晴脸孔发烫,用力揪住校服衣摆,声音颤抖但依旧顽固:“昨天我找音音,只是想跟她一起回家……”“是你家吗,谁邀请你来了?”陆决烦躁得想抽根烟,前进一步。王晴慌乱后退,甚至不敢直接与他对视。他手插.在兜里,撇开脸道:“以后不要找她,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你一定会后悔。”说完,陆决掉头就走。王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大口喘气,眼底浮现出清晰的恨意,原本文静的一张脸,不自觉变得扭曲。愤怒带给她额外的勇气,王晴追上陆决,拽住他的衣服,含泪道:“为什么你要那么帮她,我才是表妹!”陆决皱眉,看了眼被她拽过的衣服。可惜了,这件衣服他还挺喜欢的,这下得扔了。王晴泪眼朦胧地说:“我也是被逼的,他们说如果我不带沈音音出去,以后就跟我没完,我能怎么办……我才是你表妹。”“你不是。”王晴愣住。陆决轻嗤一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本来不想做这么绝的。”“你、说什么?”“王晴,原名张芸西,楚县小张村人,父亲张春华,母亲杨菊,另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你在六岁的时候被扔在孤儿院门口,不至于都忘了吧?”王晴脸色惨白,手脚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决冷笑:“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打几个电话,黑几个网站而已,这个世界没有秘密的。”“所以,不要以为你很聪明。”王晴有些崩溃,明明是清凉的初秋夜晚,却如同炎炎烈日,暴露她最想逃避的秘密。“如果不是沈音音,我本来是该被小姨收养的,都是因为那年她进了你家,我才会被爸妈收养,都是因为她……”陆决看着她蹲在地上,露出手臂的一截淤青。他心中了然。王晴的养父脾气很差,年轻时因为打架还进过局子,完全不像一个生意人,陆家人很少与他来往,王晴手臂上的伤,多半是他打的。但是这些,与沈音音何干?与他又何干?陆决知道自己是个足够冷漠的人,他没有那么多泛滥的爱心,去分给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且王晴,未必值得同情。从她骗沈音音走出校门那一刻,就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排队的人群逐渐松动,饭点快过了,很快要上晚自习,他得抓紧时间送小吝啬鬼回去上课。“听着。”陆决打断她的话,“我对你的隐私没有兴趣,你保证以后躲远一点,别招惹她,谁都不会知道你的秘密。”王晴咬牙切齿:“如果我不呢?”“好说,我顺便查到你那个弟弟,被人撞断了腿,可能要一辈子坐轮椅,如果你父母知道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应该会很高兴。”她心如死灰,但仍然不服气。“你为什么这么帮她……”陆决看着她,淡淡地说:“没人能欺负我家的人。”他转身往店里走,听见身后王晴哀怨愤恨的声音,充满恶意:“她不是你家的人,她有父母,早晚有一天,她父母来找她,她也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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