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跑出来,才刚见着许谷把话说完,就碰到了他娘带着他爹出来给他置办嫁妆。周钰今天就是要闹,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更好。这种事情要是闷在家里,他是半分的话都说不上,只有把这事闹到明面上,让街坊邻里都知道了他周钰有喜欢的人还要跟人私奔了,才不会有人再这么不顾脸面的来娶他。到底是亲生的,周钰的想法周甲一看便知,心底更气,张口就训,“混账东西,你怎么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她许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了!你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娘做事都是为了你好。娘宁愿你嫁给一个能养的起你的人,也不愿意让你嫁给一个只会空口说白话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她许谷不说别的,就是将来金榜题名了,你又能有什么把握说她一定会回来娶你,而不是大金宝殿之上被圣上许为驸马!你怎么这么糊涂!”周氏看儿子因为周甲的话发怔,立马柔声诱哄,“你许不许人的事,咱们回头再好好商量,现在先回家好不好?再说咱们跟许家的婚约都解除了,不要再跟她有何牵扯了。将来她就是金榜题名也好,榜上无名也罢,都跟咱们周家没关系。”周甲虽然做法不对,但一颗为儿子着想的心却一点都没错,听了她这番话,围观的人中十个得有八个是赞同的。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男子与女人青梅竹马,为供她读书点灯织布熬白了头,最后换来了什么……女人金榜题名之时另娶他人,留下男子在家乡苦等良人归来,至死也没人告诉他,他那妻主早已功成名就夫侍成群……第32章 圆满的结局像周甲口中这种负心人的故事, 许谷作为一个说书人, 肚子里的这种事自然不少,一时她也不去辩驳,而是目光温和静静地看着身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周钰。如果小石头信她, 自然最好。如果不信, 她也不怪他。许小米却容不得别人说他姐姐半分不好, 张口就反驳,“别拿那些人跟我姐姐比, 姐姐定不会贪图富贵权利负了小钰哥的!你们分明就是想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关系!”周甲怒极反笑,“他们两人早就没了任何关系,我周家跟许家的亲事更是早已作罢,如今又来攀什么关系?”“娘,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周钰才开口, 语气平静的叙述一件让周甲恨不得把他拉过来狠打一顿的事实,“我骗了你, 没跟许家退婚。”“你!你——”周甲指着周钰的手都气的发抖, 一甩袖子便朝身边的人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少爷给我带回去!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他给我绑回去!”本来就站在一旁蠢蠢欲动的两个家丁, 此时得到命令自然马上过来要拉许谷身侧的周钰。许谷不知道周钰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看周甲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让周钰就这么回去,便出手护着他。两个家丁的力气哪是许谷能抵得过的,一旁的许小米更是拼命地护着姐姐,不让别人碰她。那俩家丁对视一眼,立马默契的分出一个来拉许小米,另一个去对付许谷。何天一看有人要动许小米,皱了皱眉,换上一副不讨人厌的笑脸就这么迎上去挡着那人的手,轻飘飘的化解了那人手上的力道。许谷到底是食为天的人,陶然不能就这么空看热闹不管,伸手将汤圆拉到一旁不被波及的地方,轻声对他说道:“我去帮帮许谷,你别过来,免得碰着你。”陆喃一看那俩家丁都是有功夫的,心顿时揪成一团。他自然愿意帮助许家姐弟,可也担心陶然过去了会受伤。这种阻止她的话陆喃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眼巴巴的看着她转身要加入混乱之中,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伸手扯住她的袖子。看陶然回头,陆喃在心底狠狠地谴责自己一番,才一根根松开拉着她袖子的手指头,垂下手臂宽大的袖子遮住他攥紧的拳头,让自己说出让她走的话,“小、小心一点。”陶然笑着摸了摸他低着的脑袋,嗯了一声。有了陶然的帮忙,许谷明显好受多了,至少护着周钰时不再那么狼狈。围观的人不少,却都是些看热闹的,真正愿意上前帮忙的人没有一个。一看拉扯起来,这些围观的人都撤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注意波及到自己。人一旦散开,周甲便一眼就看到了阻挠她家丁的何天,心下一阵恼怒,冷声问道:“何掌柜不在食为天里,怎的来管我家家事?”何天也一副无奈的神色,苦着一张脸解释,“你看我也没办法呀,这许谷是我食为天里说书的先生,我总不能碰见了不闻不问吧。”周甲冷哼,“何掌柜管闲事护伙计的时候有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呢?”这就是变相的威胁了。周甲不管如何那可是陆县里的土财主,食为天一个才开没几年的小酒楼,要是周甲有意为难,何天哪里会是她的对手。“这——”何天看起来犹豫了,周甲更是冷笑。眼见着两伙人要这么僵持下去,衙门里却来人了。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县太爷亲自来了!何天出门前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让人先去衙门里请了县太爷。虽说周甲财大气粗,可究竟是商抵不过官,见着县太爷还是要给几分薄面。这县太爷要是换了一个人何天都不一定去请,偏偏陆县里的这位县令为官清廉,在百姓中声誉较好。县太爷来了之后便抬手阻止了双方动手之人,将人都带去衙门。周甲虽不乐意,却也不想将这事再闹的更大,只能臭着脸带着夫郎跟着往衙门走。陆喃一看终于不打架了,立马跑过去拉着陶然的手,细细的将她检查了一番。刚才看见那虎背熊腰的家丁冲陶然动手,他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差跳出来了。几人来到衙门后,县太爷让人上了茶,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坐在堂里一副来吃茶聊天的状态。等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县太爷也皱起了眉。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知道自己硬掺和这事不对,可既然碰见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着不管呀。县太爷今年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脸和气,开口就苦口婆心的同周甲说话,“我说周甲呀,你也真是,有句话想必你也听过,莫欺少年穷啊。”这退婚之事本就自己理亏,周甲自然不接话茬,而是说目前的现实情况,说起来也是一副心酸痛心模样,“县太爷您也该体谅我们这些做人母亲的心,哪个母亲不为子女考虑呢?这许谷一无所有,凭借着一张嘴就想把我儿子娶走,我怎么能愿意?”她就周钰这一个儿子,周家庞大的家产日后无人继承自然都是这儿子的。周甲寻思着找个她看得上的青年女子,圆滑会经商,愿意入赘周家更好,如此这家业才不会旁落。不管那人是谁,总之都不会是满脑子仁义礼智信只会掉书袋子的许谷!周家情况和周甲的打算在场的几乎都能看出来猜的到,顿时对周钰和许谷两人的事多了些忧愁。这两人要如何才能走到一起……“这——”县太爷也愁呀,这事果然不好办,说让许谷放弃春闱留在周家帮忙打理家业不太可能,让周甲放手儿子许给许家更是别提,“周钰,你怎么看你和许谷的事呢?”说这县太爷也真不是一般人,哪里有人碰到这种婚姻大事时会问孩子想法的,可偏偏她就问了,问的一本正经,仿佛只有周钰说的,她都会给他办到。听这话语权交到了周钰身上,所有人的视线也顿时朝他看来。周甲严厉的目光,周氏无奈心疼的眼神,许小米的着急,何天陶然的叹息,种种……只是这些目光中唯独没有许谷。许是她不想让周钰这个为人子的为难,此刻竟忍得住不去看他,不给他施加压力。县太爷看罢暗自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许谷心底也难受挣扎,此刻的她没办法给周家一个保证,没办法让周钰衣食无忧,可若是说让她放手,她又怎舍得。她疼小石头,不想他因为自己为难,只能默默地忍受,让他来选择。周钰之前一直在想周甲的话,不得不说一个男子别的不怕,最怕的莫过于最爱的人娶了他人。他可以跟许谷过苦日子,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但是他不能接受许谷有别人。可扪心自问他相信许谷吗?周钰他信,正是因为信他才会抱着儿时的记忆苦等她十年。“我愿意等她,等她金榜题名回来娶我,”周钰神色平静,语气坚定,“我信她不会对不起我。信她无论考中与否都会回来给我一个交代,娘,我信她。”“小石头……”许谷心中猛的一震抬头看他,一向稳重的她手竟紧张的发抖,声音都是沙哑的。“你!你——”周甲听这话气的要死,起身就要去揍他,周氏听着儿子的话本已大受打击心不在焉,此时一看妻主这架势,立马扑过去拦住她,流着眼泪直摇头,喃喃的劝她,“不要不要。”“都是你惯的!我今天非要打醒他不可!”周甲嘴上虽是这么说,然而被周氏抱住腰的她却没再有任何动作。这夫郎无论是贫贱还是富有都陪着她不离不弃,即使生不出女儿,她也没舍得纳侍委屈他,周氏在她心中的分量自是较重,周甲虽恼儿子,却真不舍得打他一顿,更不舍得自己硬要动手伤了夫郎。当下只能瞪着周钰,这儿子什么地方像她不好,非要在感情这事上学她,认定了就死不回头。周钰起初看周甲要动手便往许谷身后躲,缩着脑袋不敢出头。县太爷赶紧安抚住周甲,说道:“莫生气,莫生气,我看这许谷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不要夫郎的人,你这儿子一颗心长在了人家身上,你再气再急,也没有法子,倒不如认了这门亲罢了。”周甲此时哪里听的进劝,就是对着县太爷她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虽被周氏拉着坐下来,却不停地喘着粗气,明显是还在气头上。这事全靠别人说也没用,还得她自己想清楚才行。当下县太爷也没再多劝,而是问周钰,“你就这么信她,万一她将来变了心,被京中繁华迷了眼,你可后悔?”陆县到底是个小地方,跟京城的繁华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周钰心中自然明白,当下握住许谷的手,笑着说道:“县太爷您可能不知,我俩从小青梅竹马,分开十年,我就等了她十年,如今把她等来了。京城繁华奢靡,我自是知道。可我已经等了她那么久,大不了再等个十年就是了。”他张口轻飘飘的就是一句十年,而一个男子的这十年是最风华正茂的年龄,怎能舍得耽误……周甲听这话已是不想再骂,而是疲惫的闭上眼睛。她这儿子,算是彻底毁在许谷身上了。县太爷闻言不再言语,莫说许谷,在场的人都被周钰言语所感,何天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朝一旁的陶然汤圆看了一眼,随后移开视线沉默不语。许谷再多的话都比不过周钰对自己的情意,她也不会说,她只会做给所有人看,让自己配得上他的信任。许谷紧紧的握住周钰的手,许小米更是抬起下巴冲周甲说道:“你且放宽心,我还在这里呢,我姐姐定不会连我这弟弟都不要的。”周甲还能说什么,她什么都说不了,如今这么一闹,加上县太爷掺和进来,她更是别想把儿子许给别人了,当下只能冷声对许谷道:“我只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你不能金榜题名亦或是有所作为,我就是把周钰打断腿关一辈子,也不会嫁给你!”许谷自是应好。众人离开之时县太爷让许谷落后几步随口考了她几句,听了她的回答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眼见着春闱将近,县太爷让许谷尽快启程去京城,并写了封亲笔书信让她在京中的好友帮忙照料她生活一二。对于县太爷的善行和援手,许家姐弟是谢了又谢。出了衙门,周钰不得不松开许谷的手,跟着周氏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自家马车。才刚落座,周甲就抬手要打儿子,被周氏拦下来后只能作罢,脸上一副恨周钰不争气的模样,指着他道:“你将来非后悔不可!”周钰缩在周氏身后,小声辩驳,“那娘您后悔了吗?娶我爹,你后悔吗?”“我怎会后悔!”周甲瞪眼,“说你的事,你扯你爹做什么?”“那我也不会后悔,您认定我爹,有钱都没纳侍,许姐姐跟您一样,一定不会负我。”看着儿子眼中一片坚持信任,周氏竟笑了,伸手指着他的鼻尖笑骂道:“小冤家,就会跟你娘顶嘴。不过你这样子,倒是像极了我当年呢。”周甲冷哼,“许谷怎么能跟你娘我比,我当年可是……”听着周甲又开始长篇大论的说她那发家史周钰与周氏对视一眼,眼中是满满的笑意,爷俩嘴上一起夸奖她。周钰许谷这事,总算是取得了圆满的结局。第33章 矛盾起经县太爷的插手, 许谷是不再担心和周钰的事了。但眼见着春闱时间将近,再加上路途遥远, 许谷就准备不过正月十五就先出发上京。许谷走的时候是正月初十, 那天之前食为天众人聚在一起为她办了个饯行宴,陶然更是拿出自己年前就买了杀好晒在外面的鸡和鱼出来,为她做了顿美味的饭。鸡被风干后, 连本来不太被人喜欢的鸡皮都变得晶莹剔透格外诱人起来。平日里鸡就挂在外面院子里,酥饼和汤圆一猫一人没事就坐在门口盯着它看, 前段时间鸡被晒出油的时候, 酥饼更是喵喵的叫个不停。都是食为天的人, 再加上陶然本身也挺喜欢许谷这人的,想着自己也没别的东西能拿出手, 就只能为她烧了一桌子菜。正月初九那晚,何天拿出好酒, 陶然端出饭菜,众人坐在一起畅饮一顿。小鸡炖蘑菇, 再贴上几张面饼,众人吃的不亦乐乎。鸡肉劲道有嚼劲, 瘦却不塞牙。配上薄薄的蒸熟后晶莹剔透的小面饼, 这盘菜是被吃的最干净的一道。一夜畅饮,第二天醒来面对的便是分离。陶然来的也挺早,赶着来送许谷出城。来的时候便看见许小米泪眼汪汪的拉着许谷,口口声声说想跟她一起走。“路上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我想跟你一起去……”说着说着许小米就又流出眼泪,手拉着许谷袖子不松手。到底是没分离这么久过,许谷心底也担心他,可这是去赶考,她的确不能没有时间分出心神来照顾他,“小米,”许谷摸着他的脑袋,柔声安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在这里可不能再任性为掌柜的添麻烦了,不管此次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的,别担心。”何天揣着袖子站在一旁,倒是笑着说道:“没事儿,你放心吧,有我呢,保证他不会被别人欺负了。”许谷:……我其实就是怕他被你“欺负”了。何天这么些天和自家弟弟之间的那点猫腻许谷又是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如今弟弟喜欢,她也说不出什么棒打鸳鸯的话,更何况有何天的照顾,小米能好过一些,她在京城也能放心一些。当下也就拱手谢她,语气真诚,“那就有劳掌柜的了。”“好说好说。”何天摆手,余光瞥见有马车过来,看到周钰提着包袱从车上下来,便赶紧将许小米一把扯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也给人家留点时间。”何天一低头看他泪眼汪汪,也不反驳自己的话,跟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垂着头不知所措,心一疼,就扯着袖子给他抹泪水,“别哭啦,你姐姐最多三四个月就回来了,你这么哭哭啼啼的,让她怎么能放心的复习呢。”“我、我舍不得嘛。”许小米抽噎着,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何天叹息一声,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周钰从马车上下来,就红着眼扑进许谷怀里,直到马车里传出咳嗽的警告声两人才分开。“我娘也来了……”周钰红着眼眶,将手里的包袱塞到她怀里,“里面有我娘给你的银两,你别不要,拿着我会放心一些。里面还有我给你做的衣服,本来想亲手给你穿的……转、转眼你就要走了……”离别时刻的眼泪似乎特别多,周钰攥着袖子,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太难看。“钰儿,该回来了。”周甲掀开车帘,看了许谷一看,脸色依旧很臭,毫不客气的就道:“要是此次前去没有任何成就,你就别指望娶我儿子!”许谷倒是温和的性子,好脾气好脸色的应下了,“谢谢伯母的支持和鼓励,晚辈自会尽力而为。”周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又看了看刚见面不久就要分离的心上人,最终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脸埋在她怀里,声音哽咽至极,“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我定会回来。”当着周甲的面,顶着她吃人的眼神,许谷还是硬着头皮低头轻吻了一下周钰的发顶。唇瓣接近发旋,一碰即离,这个吻很轻,很柔,就跟亲在心尖上一样,如此一来周钰心底更是舍不得。最后还是被忍无可忍亲自下马车的周甲拉走。周甲脸色难看,她就说得跟来吧,不然还不知道许谷要怎样占她儿子便宜呢。这还没成亲呢就动手动脚的,那还了得!周家马车离开后,她们这些人才又聚到许谷身边,陶然将准备的一些能保存的糕点递给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之中。许谷为人很好,性子温和又会说书,虽然大伙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处的倒是很好。食为天里的每个人都给许谷送行送祝福,轮到陆喃了,他明显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揪着手指头无措的将目光看向陶然,见她含笑鼓励的眼神,才喃喃道:“路上小心,注意身体,别冻着了,千万要吃饱,别饿肚子。”言语朴实却真心,虽不是那种祝你金榜题名的话,却让许谷听的心里热乎。汤圆年纪小,她拿他跟小米一样,当个弟弟看待,柔声轻笑,“谢谢汤圆,等我回来给你带些京中好吃的。”听着这话,陆喃才立马抬头朝她看了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最后又绞尽脑汁的补了一句,“我觉得你是最厉害的,不要怕。”许谷听的直点头,笑着朝陶然看了一眼,后者朝她挑了挑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许谷深知这道理,最后主动迈步前行,跟众人挥手告别,“都回去吧,我也该赶路了。”说罢还是看了看何天身旁的许小米,抿了抿嘴,朝他柔柔的笑了笑,轻声道:“你要乖,等我回来。”许小米攥着拳头直点头,却没敢开口说话,就怕自己一张嘴就泣不成声让她担心挂念。一个人的脚程太慢了,正巧碰上有人出远门,还顺路,就捎带了她一段距离。何天暗地里还是给了那人一些报酬,让路上多帮忙照顾。那人推托不掉,才收下银两满口答应。眼见着许谷越行越远慢慢的看不见人影,许小米这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姐弟俩几乎没分离过,这一下就离开这么久,还离得这么远,许小米心底肯定不好受。何天看他哭的厉害,伸手将人背回去的。食为天的伙计们也都跟着回去了,毕竟许谷走了,生意还是要做的。年后小柳在陶然的指点下慢慢的开始掌厨。之前不管陶然怎么说都不愿意再招学徒的何天营业后竟想通似得招了两个,跟着陶然学习厨艺。有了学徒加小柳,陶然的工作量开年后倒是轻了不少。也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为汤圆准备生日了。晚上回去,陶然在给汤圆添洗脚水的时候,余光瞥见他脱掉鞋袜后踩在盆里的十根白皙粉嫩的小脚指头,漫不经心似得问他,“在你心底许谷最厉害吗?”“嗯?”陆喃正看着自己翘起的两只大脚拇指,一听她这话歪着头疑惑的嗯了一声。陶然心底吃醋,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鼻子才说道:“你今天说许谷在你心底是最厉害的。”“她会说书,要去赶考。”陶然就是想让汤圆说句夸她的话,谁知他竟然真就这么低着头揪着手指头巴拉巴拉的跟她说起了许谷的优点来了。顿时陶然的脸色那叫一个五颜六色呀。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坐到了一旁。自己的确只会做饭,也没别的本事,不被汤圆夸奖也很正常。何况汤圆也不是她的谁,自然没必要跟她说奉承夸奖的话。可陶然心底知道是一回事,但真让她沉默的听自己喜欢的人夸别的女人又是一回事。她脸上虽没有不高兴的表情,却淡淡的提醒他,“许谷有夫郎了,人家周钰也不错,等她回来就差不多该成亲了。”陆喃听后也赞同的点点头,朝她看了一眼。心底默默地说道:所以你别跟她处那么好,周钰会吃味的……也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陆喃总觉得许谷跟陶然凑在一起他就不放心,生怕许谷一张口就是把弟弟许给她了。但这话陆喃是不会说出口的,实际上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说出来,而是闷在心里。可他不说陶然哪里知道呢,陶然还以为汤圆觉得许谷厉害呢。自己总是被汤圆发好人卡,而许谷却被他轻易地就发了张厉害卡,这让陶然心底多少都有些难受。“那我以后替你说一个厉害的人,你嫁过去吧。”陶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张嘴竟把这话说出来了。说完后她也攥着拳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打着哈哈说洗完脚就赶紧睡觉吧。陶然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学不来这个世界的知识,考不了什么功名,她肚子里的故事都是被这个世界所不容的,更没有什么阴谋阳谋为谁出谋划策。她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自己的厨艺,可这只能够养活自己,甚至还有不少人看不起这行,总觉得做饭什么的,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是男人干的。陶然并不觉得自己没用,也不羡慕别人,她喜欢这个行业,但只是怕汤圆喜欢的不是她这种人……想到自己也许和汤圆存在着这种观念上的差异,她心里多少有点堵,也不想多说话,更不会冲他使脸色。所以就自己沉默的替他倒了洗脚水,让他先去睡觉了。陶然心底也后悔,刚才她说出那句话明显看到汤圆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汤圆有些懵懂,也许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吧。陶然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心情依旧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糟。陆喃抱着酥饼一步三回头的进屋了,期间看了陶然好几眼,她都是垂着眼眸沉默不语。陶然没跟他生过气,也没这样不理他过,一时陆喃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第34章 找来陶然收拾完东西临去睡觉之前站在汤圆门口看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忍不住轻轻推开门进去。汤圆对她没有一丝防备之心,夜里睡觉从来都不锁房门。她好歹也是个成年女子,就真的不怕她进去做坏事吗?他对自己到底是多信任……陶然有夜盲症,夜中视线极差, 进来前还是拿了一盏灯, 就怕自己磕着碰着了什么惊醒了他。灯芯被她剪去一半, 烛光更加微弱。陶然进来后将灯放在床头,自己轻手轻脚的坐在床沿边。床上的人正熟睡着。床头微弱橘红的烛光为他本来白皙的脸庞镀了一层暖色光泽,他卷长的睫毛更是在眼底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陶然这是第一次在汤圆睡着之时来他房里,如今也才知道原来汤圆睡觉是很老实的。他被窝里还窝着酥饼,此时正在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床头跳跃的微弱烛光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划出一片温暖的小天地。光中,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汤圆,身边是小猫的呼噜声, 一切触手可及的温暖, 让陶然觉得内心一片柔软。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伸手去拿烛台时, 却听到床上人喊她, “陶然……”随之而来的是袖子被人轻轻攥住。似乎是怕突然开口吓着她, 汤圆的声音很轻,带有一股软糯之感。陶然听他这声音很清醒,没有一丝睡着之人刚醒来时的含糊,便知道他刚才在装睡。陶然叹息一声,重新坐下,看着转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人,问道:“怎么还没睡着?”陆喃抿了抿嘴唇,攥着她袖子的手慢吞吞的摸上她的手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陶然的脸色才伸手勾住她的手指头,握在手里。陆喃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声问出了自己睡不着的原因,他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又带有一丝不安,“陶然,你晚上是生气了吗?”陆喃怕她生气,放在她手背处的拇指指腹轻轻磨砂着她手虎口处,“对不起,是我惹你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虎口被他蹭的痒痒的,陶然忍住笑意,耷拉着眼皮问他,“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陆喃诚实的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卷长的睫毛不安的轻颤着,像是一只正在振翅的蝴蝶一般。她就知道是这样。陶然叹息一声,反握住那只手,顺带着给他塞回被窝里。而陆喃以为陶然要走,赶紧又伸出另一只手,侧着身子攥住她的袖子。陆喃抿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最后索性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赖皮的攥着她袖子不让她走。“我不走,我是怕你手放在外面冷。”陶然将袖子上长出来的手扯下来,无奈的握在手里,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就敢随便认错。就不怕我顺水推舟把错都怪在你身上吗?”陆喃干净澄澈的眼睛信任的望着她,摇了摇头。陶然忍不住笑了,就算自己生再大的气碰上他这副无赖信任模样恐怕都生不出一丝火气吧。看着又偷偷摸摸伸小拇指勾自己手指头的人,陶然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生气了,还都是你的错。你说许谷最厉害,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你是不是嫌弃我只会做饭,一点用都没有呀。”陆喃听的一愣,本来听到她生气正提着的心现在就像是被人用手捏着提起来一样,不安无措还难受。“不是的,”陆喃怕陶然一气之下不理自己了,顿时攥着她手指的手收的更紧,就怕她跑了一样,摇着头解释,“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就觉得许谷能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很辛苦,才说她最厉害的。”陆喃边说边瞅着陶然的脸色,看她没什么表情,拉着她的手便轻轻的晃了晃,跟撒娇似得。他红着脸小声说道:“在我心里你是最最厉害的。”……好嘛,她比许谷多了个最。不说其他,陶然还是很享受汤圆冲自己撒娇的,等他又晃了几下,她才撩起眼皮问道:“哪里厉害?”陆喃想都没想,更不像数许谷优点时边想边掰手指头,而是直接脱口而出,“什么都厉害。你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我都喜欢。”陶然因为他的话呼吸一滞,心都漏跳了一拍,然而还没等她开始激动,汤圆又补了一句,“你做的每种饭我都爱吃,都喜欢的很。”“……”空欢喜一场。陶然仰头冲着房梁叹息一声,才道:“跟你我就生不起来气。”陆喃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着语气不像是生气了,立马咧开嘴冲她笑了起来,软糯的声音跟只鹦鹉似得不停的重复着,“不生气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