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嫣的身子也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听到李常晋如此的怒喊便更害怕了些,忙跪行几步到许成寅的身侧拽着他的袍角:“殿下,殿下会对嫣儿负责的是吗?”此时的许成寅收起了折扇,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瞧着李稚嫣,神色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李常晋自然也是在等他的一个回答,若嫣儿真的怀有了许成寅的骨肉,那么待嫣儿入主定王府成了正妃,届时再与许成寅合作也为时不晚。空气中寂静了好一会,许成寅才稍稍低了身子笑道:“本王自然要对嫣儿负责。”“定王府的侧妃之位,永远是属于嫣儿的。”第26章 山寨李稚嫣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满脸的疑惑问道:“殿下,何意?”就连适才已经稍微缓和了想法的李常晋,此时都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问道:“定王殿下,难道说我嫣儿还坐不得殿下的正妃之位吗?”“提亲的帖子与信物已经一并送到了少府监府中了。”许成寅揉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轻轻勾起,“秦府四娘,往后就是定王府的正妃。”他最是看不得李常晋这幅蔑视群雄的样子,好似国公之位便已经是无人可敌,连皇子都不曾放在眼中。既然往后是要合作的,那这股子风气就不得不改一改,不然往后待他夺了储成了圣人,怕是都分不得何人才是主子了。于是见李常晋与李稚嫣呆愣住的样子,许成寅便又道:“虽说少府监的官职没有李国公这般大,但是于本王来说,却益处颇多,便只能先委屈了嫣儿当个侧妃,本王也定会细心呵护的。”“这断不可能!”李常晋是出了名的脾气爆,许成寅这话一说就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气冲冲的道,“殿下可要想好了,嫣儿是国公府的嫡出二女儿,居然会在一个连名分都排不上的庶女那做低,这是丢的我们李家的脸!同时也是丢的殿下的脸!”许成寅轻轻扯开仍紧拽自己衣袖的李稚嫣,而后冷着脸阴着语气同李常晋道:“那本王也自然无计可施了,请国公自行处置罢,反正本王府中也有一位才智多谋的幕僚,万事皆可平息。”而后当着李常晋的面用折扇轻轻挑起了李稚嫣的下巴,啧叹道,“只可惜嫣儿,生不逢时喽。”说罢不再理会李家父女二人是什么样的态度,摇着折扇便离开了。待许成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李稚嫣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着问道:“父亲,嫣儿,嫣儿该怎么办啊……”现今她已经有了定王殿下的身孕,除了嫁进定王府也别无他法了,可身为国公府的二娘,她又怎能甘愿屈尊于少府监四女之下,当一个侧妃?这种事情,断不可行!“怎么办怎么办,这时候你来问我怎么办!?”李常晋气得跳脚,“你与那定王发生……如此关系,你还想教为父如何?”瞧见李稚嫣蔫蔫的跪坐在地,李常晋也忍不住放柔了一些声音:“你也看出定王的意思了,他是铁了心要取秦四娘为正妃的,此时并非为父说说就可以,你先去佛堂抄五遍祖训出来,为父去向圣人给你问问情!”李常晋也确实无奈,家中三女四子,唯有二女李稚嫣与四子李政霖最得他心意,却又偏偏同时在这个关头上给他惹了祸端,让他不得不怀疑确是有人在设计着。想及最近每每出事之事便与燕王许嘉述一同出现的素清绾,李常晋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内心也缓缓升起了一抹疑虑,而后连忙同李稚嫣道:“你这般,先不要与你母亲说。”而后便甩起衣袖快速的往外走去,不知匆匆的要往何处去。李稚嫣的婢子连忙将她搀扶了起来,问道:“二娘,是要先回院中还是直接去佛堂?”“直接去佛堂。”李稚嫣袖中的手狠狠拧着,不知是将其代替成了谁,模样凶狠道,“正好你去探一探,那个秦四娘现在何处,在做什么。”婢子便只得又唤了人搀扶着李稚嫣往佛堂去,而后自己麻溜的去探着消息。行至佛堂,禅音袅袅,却丝毫没能化解李稚嫣心中的愤恨。她抬眼看向窗外,眉眼中没有了丝毫适才的柔弱,反而是阴狠的透着凶光。和我抢男人,秦诗茵,你活不久的。而此时有一辆稍显朴素的马车缓缓的出了汴京城门,往寒山寺的方向驶去。素清绾倚在马车一侧懒洋洋的同正在剥荔枝的秦诗茵道:“辛苦你陪我跑这一趟了,阿娘近些日子总是在忙,说要同我一起去寒光寺都食了言。”“谢夫人是汴京中的夫人当首,又有诰命在身,肯定是要比别家夫人忙上一些。”秦诗茵笑着将一颗荔枝递进素清绾口中,见她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便接着问道,“可甜吗?”“甜,甜的很,诗茵挑选荔枝的眼光从来没错过。”素清绾笑吟吟的将荔枝吃了一颗又一颗,直至肚子微微有些些胀意,这才停下了嘴支着胳膊往外看去。今日本来是想着和阿娘一同去往寒光寺祈福的,一是保佑父亲归来顺遂,二是感谢兄长可在江南平安,三是愿素家安安稳稳,再无纷争。但在今早出门之际,阿娘却忽然接到了圣旨,教阿娘携着刚刚归家的二兄入宫中相谈,就直接推了这祈福之事。幸而出门之时她碰到了秦诗茵,正好也是要往寒光寺去的,便就直接坐上了秦诗茵的马车,一同祈福去了。刚刚往城外走的时候,素清绾还在思虑圣人唤阿娘带二兄前往皇宫的意图,然而此时她瞧着窗外持续倒退着的美景,一时间却也生出了调侃的心思问道:“诗茵现下可有心悦之人了?”“自然没有!”秦诗茵脸色红红的,看着素清绾道,“汴京中虽说才子佳俊不少,但心仪之人还是要两情相守为好,不可儿戏。”看着秦诗茵捉急的样子,素清绾晓得花枝烂颤:“谁也没有说要儿戏,倒是你慌乱的紧。”秦诗茵用圆扇轻轻打了一下她:“你快别贫嘴了,定王那事现下如何了?可有什么好些的消息没有?”“暂时没有,须得等待那位贵人给我信息。”素清绾谈及正事便立起了身子,面色颇有些正式,“让你与你二兄同秦世叔所说之事,你可说了?”此时窗外传来几声飒飒的风声,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头中颇有些不相符,惊得素清绾连忙撩起帘子往外瞧了瞧,待看着四处无人后才继续缩回身子听秦诗茵说话。秦诗茵倒是未觉出什么不妥来,便道:“昨日归府后去寻了二兄,他近些日子于仕途也颇有些见解,确实明白了此事若成会带来多大的坏处,便与我一同去与父亲商讨,但父亲……”还未待秦诗茵的话说完,马车便一阵颠簸,将二人直直的撞向了车壁一侧,小桌上的糕点与水果也咕噜掉下,顿时便有些狼狈不堪。自家的马车夫出了这般大的事故,秦诗茵一时间气急,连忙揉着磕痛的臂膀就要呵那马车夫,却蓦然被素清绾伸手捂住了嘴,而后听她道:“别出声。”秦诗茵立刻噤了声,虽不知是出了何事,但外头确实有些寂静的可怕。过了半晌后,马车的帘子被一把冷刃劈开,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脸□□看着马车中瑟瑟发抖的两个美人,而后道:“看来今日这趟,不亏!”饶是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的素清绾,此时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们许是被山匪给拦了路了。也是怪她来时没能认真的四处看个真切,沿途的景色与前往寒光寺的路确实有些不同,竟就被她忽视掉了。然现下已经不是在自责什么的时候了,素清绾把秦诗茵往身后护了护,沉着道:“这条路上经年无匪,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的?”“先别废话,跟老子上了山再说!”那大汉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吆喝着其他兄弟把她们二人拽了出来,就要放到马上将她们驮回去。素清绾看了一眼,这群山匪似乎并没有对秦府的马车夫和颂春下杀手,都只是被敲晕了,有丝丝血迹但总不致死,若能在天黑之前醒来赶回素家报信,那她们二人还是有一线生机的。若不能……素清绾沉吸了一口气,若不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务必不能毫无尊严的死在那土匪窝中,她还要回去查探是何人要对她下这般的死手!往山上去的路程,素清绾与秦诗茵在马背上颠了一个多时辰,直颠的二人头晕眼花杯中波涛汹涌之时,才停在了月空山半山腰的一处山寨,木质的板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无风寨。这寨名有些许熟悉,同秦诗茵蜷缩在马棚中的素清绾好半晌才依稀记起,这无风寨可是后来定王宫变之时,围堵在汴京城郊的一支野蛮散队,生生的阻拦了节度使的带兵入城。无风寨内的寨民大多都是性子狂躁,只要给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惹得周遭城郊的百姓苦不堪言。可难的是无风寨在月空山半山腰峡谷,易守难攻的很,也曾派遣过御林军围剿,却每每都无功而返。素清绾想,若是此时刚好父亲归来那该多好,前来救她顺便捣毁无风寨,一举两得,也省的这般野蛮的寨子以后再为哪些心怀不轨之人使用。然这些目前只能让她想上一想了,目前最难的是怎么躲过眼下这一劫。她与秦诗茵被捆得五花大绑押上了寨子主堂,堂内无数赤膊的大汉拿着木棍“呵呵”的喊着,气势惊人,吓得秦诗茵顿时便呜呜的哭出了声。适才砍碎车帘的大汉坐在正堂首位,颇有些玩味的道:“这两个美人身子这般娇弱,可怎么够咱这些兄弟玩?”听及此,素清绾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还未等其他的人说些什么便先开了口道:“你便是无风寨寨主?”“是。”被称作寨主的男人换了个姿势看着素清绾,问道,“想了什么花招逃走?”素清绾喉咙一哽,而后道:“寨主之所以接了这趟活绑架我与旁边这位娘子,无非是请你的人,给的银子多了而已。”“她给多少,我出十倍,令附上城郊良田十亩,可够?”她牙齿紧紧咬着,却从不曾输了桀骜,仍是挺胸抬头直视着虎皮椅上的男人,似乎在暗中与之博弈一般。寨主身子往虎皮椅上一趟,宛如看猴一般看着素清绾:“你倒是舍得花钱,但你怕是不知,我们无风寨有这一点原则:收了人家的钱就要把事情办妥帖,哪怕你再给我加百倍,你们两位娘子的身子,今日该脏还是得脏。”素清绾能感觉到身旁的秦诗茵已经吓得失了声,其实她又何尝不怕,虽说这么多年习兵练武,可终归是还没真刀实剑的与阿耶上过战场,忽然遇了此事,任谁也无法冷静下来。但总不能,就这样认输了。想及此,素清绾用力的咬了咬嘴角,一股腥甜的味道沁入舌苔,让她慢慢的打起了精神,而后宛如挑衅般抬着头,唇角轻轻勾起:“那不如这样,只听闻无风寨人皆兵者,不知能不能打得过我这个弱女子?”第27章 打架听到这句话,寨中的人立刻便哄堂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无风寨的寨主名叫齐峰,听得素清绾这般说,身子稍稍前倾笑道:“你这娇弱的跟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子,和我们打?”素清绾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后槽牙,随后也笑道:“寨主受人钱财来掳人,竟不知道要掳的人是何身份吗?”“雇主要我们掳的,是少府监秦家四娘。”齐峰道,“是个连刀都没碰过的弱女子。”素清绾神色微顿,她只是想探一探口风,也知晓一下她与秦诗茵都哪些信息透露了出去,没想到这一问,居然那雇主是想要害秦诗茵的,不是害她?她嘴唇轻轻抿了抿,感觉到身侧秦诗茵惊恐的目光,却终是没敢回头转头看,生怕被那上头的人发现些什么。而后她清了嗓子道:“这位雇主可是骗了寨主你了,我虽生在少府监,但自小都喜欢去将军府寻那素三娘玩耍,因此偶尔也跟着素将军学了些功夫,真要是和你们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现下情况焦灼,她断不能轻易教这些山匪知道旁边的人才是秦诗茵,否则直接杀人灭口了断了都有可能。虽说她不如阿耶那般厉害,但终归还是能多坚持一会的。这般想着,素清绾的神色便更为坚定了起来,抬头目光灼灼的直视向齐峰,眼神中也满是挑衅。齐峰仿佛心情极好,听到她这般说后回问素清绾:“原来你是秦诗茵?那一旁这个?”他只得了雇主的一句话,说那秦诗茵会在巳时后驾着马车出现在那条山路,掳了来任他们怎么玩亵,弄不死就行。而对于秦诗茵的样貌,更是寥寥几句,连个画像也没有,一时间倒也还真是分不出哪个才是目标。素清绾得他这句话之时便知道,这个寨主肯定也是不清楚哪个才是秦诗茵的,因此底气便更足了些:“这是我远房的表妹,今日同我上山祈福,竟就遭遇了如此变故。”说罢又抬头挑了挑眉问道,“唠叨了这么多,到底是敢不敢与我打?”齐峰饶有深意的看了看素清绾,又撇过头看向秦诗茵,半晌后倚在虎皮椅上指了指堂下一名偏瘦弱的男子道:“你,你去陪这位秦四娘玩一玩。”被指的那个男子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素清绾便是满眼的□□,搓了搓手道:“那自然,肯定不能让这小娘子不尽兴!”素清绾晃了晃手示意将自己的手松绑开,而后起了身要了臂绳,仔细的将自己宽大的衣袖束了起来。她的神色淡然的很,丝毫没有接下来要打架的慌乱感,可若是细细看去,会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打颤。她倒是不怕自己会受伤,只是忧心自己能撑到几时,若是等不到有人来救,那她与秦诗茵,又该如何?“萱萱……”一旁的秦诗茵声音中带着哭腔,伸出手轻轻拽了拽素清绾的裙角,似乎是知道了她的用意,并没有唤她的名。素清绾低了低头,给秦诗茵一个安心的笑意,而后道:“别怕。”秦诗茵怎能不怕?害怕之余,她更多的是愧疚。她不知道是谁想要置她于这般田地,更不知道若是素清绾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面对素将军与谢夫人。若是那时素清绾没能坐上她的马车,或许此时已经安心的在寒光寺祈福了。越想及此,秦诗茵的鼻头便更酸了,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却还是强忍着教它们别掉出来。看着素清绾稳着步子朝那男人走去,秦诗茵的牙都要咬碎了。倘若她回去了,定要寻出这个幕后之人,将他四分五裂!素清绾感受着秦诗茵担忧的目光,一步步朝着等会要同她打起来的男人身前,打量了一眼道:“你这有点瘦啊,别过了两招就趴下了?”“小娘子,别看郎君我瘦,力气可真是不差。”男子目光游离在素清绾胸前,嘿嘿笑道,“尤其那床笫之间,啧啧啧……”男子话还没说完,一个软绵绵却带着颇重力气的拳头便直直的打在脸上,他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就那么硬生生挨了一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素清绾掩不住的嫌弃,拳头在衣衫上擦了几下皱眉道:“该打架的时候就打架,说这些个腌臜话恶心谁呢?”这一拳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直打的男子两眼昏花缓了好半晌,就连堂下两侧的其他山匪都有些愣住,仿佛都没反应过来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个贱娘们!”被一个娇弱的女子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打了,任谁都不会再平心静气的说着话,男子便也不多和素清绾啰嗦了,也提起拳头向着她招呼去。素清绾身子轻盈,快速的侧了身子,而后一只手拽住男子伸来的胳膊,一只手前倾拽住男子的后襟,抬腿便用膝盖顶向他的肚子,用力极其生猛。男子脸色蓦然一僵,随即身子前扑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直看的一旁那些山匪傻了眼,就连上头的齐峰都颇有兴趣的直起身子看了过来。齐峰笑道:“确实小看了秦四娘了,让这样无用的人与你切磋,还真是委屈了你。”而后起身笑道,“我来陪秦四娘玩玩。”素清绾看着那膀大腰圆的寨主跨步朝她走来,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适才之所以能打倒那个男人,不过是仗着那男人身子骨小,用些巧记还是能轻松制胜的。可现在这个寨主……她手上也没有个称心的兵器,若真就这样赤手肉搏,怕不过五招下来她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了。齐峰见素清绾迟迟不应,便问:“怎么,秦四娘不敢了?”“怎会?”素清绾捏了捏手指,眉眼间皆是桀骜之气,“只不过觉得应当与寨主讨些彩头,这才有趣。”齐峰挑眉问道:“这样吧,秦四娘你无论怎么说都是女儿家,十招之内若你还能稳稳站在此处,那便让你二人多活一会,寨中有猪要杀,给你们吃顿断头饭如何?”虽说这话属实不吉利,但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多给一刻钟的时间就多了一份活命的机会,素清绾便连忙点头应下了。这般快速的应声却让齐峰有些犹豫,他瞧着素清绾,想要从这个极为淡定的女人眸中看出些什么。素清绾抬头,笑道:“主要是想吃猪肉了,府中多要求女子注意形象,还真像知道你们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是什么样的快感。”“唤我齐峰就好了,你一口一个寨主我还有些听不惯。”齐峰自然知道汴京中官家那些繁琐礼仪,顿时疑虑消了大半,“等你赢了,便叫你尝尝这爽快的滋味!”话音落,齐峰便点了点头示意素清绾先行动手。素清绾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所以毫不犹豫的应下了,立身习惯性的跺了跺脚,而后出拳朝着齐峰的左肩头打去。她适才在齐峰靠近之时便已经观察过,齐峰的左肩头上骨头的位置有一处微微凹陷,样子不明显,但显然那里是受过伤的,更好下手一些。虽说这样以人伤处致胜不太道德,但总好过死的面目全非好些。然而事实证明她属实想多了些,素清绾拳头刚刚伸出便被齐峰察觉到了意向,伸出大手含着笑毫不费力的就将她的小拳头握在其中,而后扯过她的臂膀拽起腰身朝后扔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素清绾也是一惊,身子即将甩出去的时候立刻用手撑住,胳膊被拉扯的有些痛,她抬眼看了眼那旁周身捆绑泪眼婆娑的秦诗茵,轻啐了一声后便继续上前。不能停。齐峰是个自小在山间与野兽相搏的人,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管你是什么娇软美人,下手也丝毫不会留情 。只不过五招过下,素清绾的拳脚只触上了齐峰的腰间与手臂,非但没有实质性的伤,甚至连点擦破都没有。再反观素清绾,周身上下打的摔的痕迹极为明显,一点也不像只过了五招的样子。齐峰按了按手指,皱眉道:“秦四娘就这点能耐?”素清绾觉得口中有腥甜之味,忙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用衣袖擦掉唇边的污秽,接着提拳上前。此时的齐峰已然没有刚开始的兴奋劲,就连面对素清绾的进攻都有些漫不经心,瞧着她挥拳朝左侧脸庞袭来,便要伸出手去桎梏。然而下一瞬他的面色就变了,皱着眉头踉跄了几步,然后猛地扯住素清绾的脚踝朝前送去。就在刚才他放松之际,素清绾本该朝坐进攻的拳头蓦然之间换了样子,呈右拳攻击之时,左腿却快速弯曲袭向他的腹部,变化之快竟让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秦四娘搞这些小动作倒是还挺有精力。”齐峰有些恼怒,冷声道,“看来还是我下手轻了。”没人知道素清绾是怎么受下后来那五招的,齐峰这人显然是心眼极小,说着自己是多么的大义凛然、多么欣赏素清绾,实则被素清绾的一脚踹狠了后,还是觉着丢了脸,连下手都重了不止一份半分。素清绾自然一眼瞧出了齐峰的性子,后面那五招生怕用劲狠了再惹得他气急反悔,因此打出的拳头都是软绵绵的,不带多少力气。反而是齐峰拳拳带风,再五招过后,素清绾周身已经皆是青紫的淤痕,嘴角也渗着血,却还端着身子稳稳站在齐峰的面前。若不细看,谁也看不出她是在强忍着痛意,实则已经疲累至极了。笑话,这么多年被阿耶打板子是白打的吗?若这么一时半刻都坚持不住,怎么称为素家儿女?素清绾看向齐峰,嘴中因为有撕裂得地方连说话都有些混沌:“敢问齐寨主,我今儿能吃上寨中新杀的猪肉吗?”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暴露本性却奈何身子娇软的萱萱~第28章 入寨巳时四刻,颂春在山路悠悠转醒。她摸着头上的鲜血呼吸猛地一滞,而后连忙强撑着身子跑到马车旁,一边唤着三娘一边寻着。然而四周只有沙沙的风吹树叶声音,让她那惊慌失措的语气显得更为孤寂。她当即松下了束缚着马匹的缰绳,跨上马背调转马头急急的下山往府中回去。而此时的汴京月阳居内,许嘉述正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抿着茶,眸子淡淡的瞧着手中拓下来的奏折。半晌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不悦的内容,手轻轻一甩便将奏折扔到了茶桌前坐着的另一人面前。“这徐太傅,言语间已经透露出即将告病回乡之意了。”许嘉述淡声道,“现下七弟估摸着已经朝你家动手了。”茶桌旁坐的另一个人就是少府监秦家的二郎秦清,他听得许嘉述这般说,连忙拿起奏折草草扫了一眼,而后叹声道:“确实,定王已经向我家提亲,怕是小娘那头不日就有消息了。”秦清抿了抿唇,又道:“殿下,我有一事不明。我四妹是个汴京中鲜少有人知晓的庶女,定王在怎么屈尊来娶四妹为正妻?”这是一点让秦清疑虑的事情,他四妹天生性子娇软,除了去见素家三娘,其余时间就是连大门都不出的,这般于皇室毫无利益而言的女子,他属实并不理解定王这般做的意义。许嘉述捻着手中的佛珠,撑着身子往窗外看去:“七弟并不在乎娶的是你们秦府的哪个姑娘,只要能让他往后与秦少府监合作上,谁都可以。”秦清才刚刚接触了这朝中之事,有些时候定然会被这朝政中的弯弯绕绕搞得昏了头,但是只需许嘉述一句模棱两可的提点,便可一切拨云见雾,属实神奇的很。他正还在想着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许嘉述此时微微斜倚在窗边,头扬起眸子低垂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大事,一时间让他连忙噤了声,生怕打扰到许嘉述的思索。许嘉述确实在思索着,他只是在想素清绾,想她会不会因为秦诗茵的事情而整日愁着,想她有没有在梦中再次梦见他,有没有想到过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想及此他稍稍有了些难过,悲伤的感觉立刻涌上眉头,看起来纠结的很。若他那时能早一些回来,是否就能让她免除那场灾祸?是否……“殿下?你怎么了?”秦清急急的将许嘉述唤回神,“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吗?”许嘉述身形一顿,伸手抚上了脸颊,便摸到脸上湿漉漉的皆是泪水,就连他自己都猛然一愣,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会突然流泪。见许嘉述并未回他,秦清忙又问一声:“殿下可还好?”许嘉述顿了顿,拿出帕巾慢吞吞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净,而后起身拿起另一本奏折同他道:“本王无事,还是继续讨论一下如何让七弟不娶你四妹最重要。”秦清也不敢多问,连忙点了点头坐下和许嘉述探讨着。不过半刻钟后,窗外便传来熙熙攘攘带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仿佛是有马匹在长街上横冲直撞,惹得街上行人不满了。二人也未作理会,毕竟这般马匹闯入长街的事件不少,稍坐片刻就会有巡查过来,倒也不用他们二人去管些什么。但下一刻便有女子声音传来,带着略微的哭腔仿佛已经是着急的不行:“请让一让,辅国将军府办事!”这一声话语刚落,还没待秦清缓过神来,便感觉到一阵风掠着一道白影快速而过,再回头看去之时,许嘉述已经跃身从窗户上跳下去了。而此时的颂春已经寸步难行,长街上的百姓似乎并不在意你是什么府上的,就铁了心思要等着巡查过来将她抓起,一时间教她有些慌乱不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再晚一会,若三娘出了什么事……正当颂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听到一旁传来许嘉述的声音:“匆忙驰马而归,发生何事?”“殿下!殿下!”颂春仿若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哦,连忙翻身下马,也不顾自己身上头上的血还在淌着,跪下哭道,“殿下快救……”许嘉述瞳孔猛然收缩,连忙先制止了她的话,而后半蹲下身子倾向颂春,冷声问道:“小些声音与本王说,怎么了?”颂春哭的有些哽咽,有一瞬间的猛住不知许嘉述何意,半晌才明白他是怕这些事情落入旁人之耳,若他人添油加醋再说上一说,怕是素家也没办法完全压制下去了。“三娘与秦四娘,去寒光寺祈福,遭山匪劫了。”颂春感激的看向许嘉述,而后低声啜泣道,“婢子不知是哪伙的山匪,但晕倒那瞬间听到了什么风……”许嘉述呼吸猛然一滞,双眸如刃一般看向颂春,惊得颂春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便往后退了半步。而此时秦清也从月阳居的楼上跑了下来,还没等问些什么呢,便看见许嘉述已经直起了身子,几乎是咬着牙同颂春道:“你快些回将军府通知素闵,本王先去探一探。”而后便回头看向在周围的百姓,冷声道:“辅国将军素家有要事传达,还望众位让个路出来,巡查那里本王自会前去相说。”燕王殿下都发了话了,哪怕在场的百姓还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憋着声不再说话了,不多时便让出了一条路供颂春驾马而行。颂春也不多说什么,连忙同许嘉述道了谢便匆匆的往素府赶去,而许嘉述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头意欲离开。倒是秦清有些懵,连忙追上前去问道:“殿下,发生何事了?”“莫声张,唤上你府中嘴巴干净手脚利索的侍卫,同本王往无风寨去。”许嘉述丝毫不知他那张被称为有些佛家静雅之相的脸,现在有多恐怖,“素三娘与你四妹,被抓了。”说罢也没再理会秦清是什么表情,快速行到一处小巷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紫色烟闪,而后看着烟闪的闪烁,眸中闪现出一抹阴狠。仅午时一刻,无风寨山头下便聚集了不少的黑衣人。秦清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几个拿着长矛的侍卫,又看了看许嘉述身后那一排排气势极其凶狠的黑衣人,不禁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本王现在不确定那群山匪要做什么,所以你们暂时都不要上去。”许嘉述看着山头上远远的寨子,手上的佛珠捻的更快了些,“若有红光冲天,立即冲进去。”“一个不留。”许嘉述说出这句话之时满脸的狠厉,丝毫瞧不出来这是个常年吃斋念佛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个恶魔,从来都只是伪装着自己一样。“殿下,我……四妹还在上面,我能不能一同上去……”秦清顿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还没等说完便被许嘉述给打断,言他上去也只是添乱而已,于是便自顾的大步上踏了山,再没管秦清满脸幽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