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冒得无敌厉害,大家注意风热感冒啊。吹空调要注意保暖第61章简晞回到屿山医院, 径直走向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她的步子很大,走得极快。走廊棚顶上白色的白炽灯,一盏接一盏地在她的肩头掠过。光芒映照出她瘦弱纤薄的肩膀, 拉长她细细而柔软的影子。地板上,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很快,很清脆。李副主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已经忙碌完一天工作准备下班的副主任, 关了电脑, 收拾病历,正要离开。简晞站在他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笃笃。两个指节。又轻, 又薄。李副主任透过半敞的门缝,看到她的身影。清冷傲气的男人迭了一下眉,客气声:“进来吧。”简晞推门,慢慢走进李副主任的办公室。她垂眉,在他办公桌边的面诊椅上,坐下。李副主任手里掐着一叠病历本, 整合,准备放进抽屉:“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还是因为明天你父母亲的移植手术?今天早上病房里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明天一早我和院长、副院长都会……”简晞抬头。眼瞳有些微光,看着李副主任。她轻声地问:“请问您,什么是……血液灌流?”李副主任话语一停。手边整理病历册的动作,也跟着停住。傲气的男主任转过头来,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坐在诊椅上的姑娘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简晞迎着他的目光。心尖是微颤的。但眼瞳,却分明坚韧而镇定。李副主任看她的眼神, 心中已了然七八分。主任就深吸了一口气,学术解释:“血液灌流是将病患的血液从体内引出,引入装有固态吸附剂的灌流器中,通过吸附作用,清除血液中不能自然清除的外源性或者内源性毒素、药物或者代谢废物的一种血液净化技术。”“一般会和血液透析配合使用,以及,每次血灌时间长达两至三小时。”简晞认真地听着。听到“血透”,她已经有些微微地颤抖。陪肾衰竭的母亲做过几次透析,她当然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折磨和感受。但是,她依然还要继续问:“请您再告诉我,什么病症,需要适用到……血液灌流?”“血液灌流主要应用在急性药物和毒物中毒的紧急抢救中。”李副主任平静回应:“例如:急性苯中毒。或者,急性苯中毒抢救成功后,转为的慢性中毒性血液病。”简晞脸唰一下就白了。她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战栗。右手狠狠地包住左手。她闭闭眼睛。深呼吸。再次张开眼睛。她问:“天野……的病历在吗?我能不能……看看?”李副主任早已知道,最后会落在这里。她的出现,她的表情,她的问题。一切已明摆在桌面。不能说,李副主任已等了她很久,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这姑娘会到他这里,问出这一切。七年前,时光掩埋的;七年后,都会坦明在时光下。这是,他与她,命中注定。李副主任扫她一眼:“本来病患的私人病历,我没有权利拿给你看。但,天野是知慧的外甥,七年前他的急性中毒抢救,七年内的慢性血液病治疗,都是从我手中完成的。我也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也是七年前事件的亲历者。所以……”李副主任弯腰。从那些已经摆回抽屉的厚厚的病历夹里面,抽出了一份很厚、很旧、很有陈年味道的旧病历本……递给简晞。简晞双手接过。一眼便已看到病历本上清晰的抬头名字:任天野。病名:急性苯液体中毒。病程:三级抢救,病危。简晞全身战栗。手指几乎不敢去触那份病历。脸色已白得如纸。眼瞳在眼窝里,却是涨成了彤红彤红。她已不能说话。只捧住那份病历。站起身,向着李副主任深深地鞠上一躬,转身,退出他的办公室。李副主任没有拦她。就看着单薄纤弱的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出他的门。足足七年的埋藏。七年的过去。是该,翻开了。……简晞,大步地走。穿过屿山医院整洁清冷白炽的走廊。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顶灯的光,苍白到晃眼。她一步一步,一脚深,一脚浅。捧着他的病历,几乎,已看不清眼前的方向…………七年前。那一天。天气特别好,晴朗,而蔚蓝。云是洁白的,丝丝棉朵般,在空中虚浮着,绵长而悠远。任天野带了资料本、相机、录音笔,甚至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了滨海新区工业园。他接曲领英的电话,和团队约定在这里,今天一起入园区调查。可是,他没看到团队里的同学,只遇到了曲领英。曲领英甚至穿得很精致,分毫不像是来园区做调查的。任天野意外,问她:“是这个时间吗?你会不会记错了。”曲领英上来挽他的手臂:“没记错,只是我提前了一小时。”“为什么提前?”任天野轻易避开她的手,不动声色。“为了调查得更清楚呀。”曲领英也不放弃,追上来,“我们两个一起进园区总好过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假扮个小情侣也不会引什么人怀疑。”她抓不住他的手,顺手,牵住了他的衣角。任天野迭眉。推开太难看,人就转身,往前走。曲领英跟不上他,只能小碎步,跑上去。他们就很快进了工业园区。园里很大。十数家工业厂。化工企业都在西北角落,临着海滨,靠着排污厂。有几处排污口都在污水处理中心,净化仪器昼夜未停,排出来的化工废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任天野还是很敏锐的调查,带着曲领英进了几个厂区的小茶店,小饭馆。两人几乎跑了一上午,又渴又饿。曲领英再不肯跑了。缠他吃饭。任天野把手机和文件夹都摆在桌上,转身点餐。曲领英摸了他的手机。从那一刻起,任天野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而就在这短短的一餐午饭时,简晞的电话……疯了一样地打过来。天野,你在哪里……任天野,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天野,我不要跟妈妈离开,天野……你回来……任天野,你回来!十个、二十、三十……她的手机被打到发烫,可是,他没听到。一个,一个电话铃声都没有震响。简晞接着被母亲甩了一脸的曲领英与任天野的照片。那时尚小公主一样脾气的简晞,直接疯了一样打电话确认团队地址,接着打车直奔工业园区。她踩着高跟鞋就去寻找他……海边荒滩一样的污水处理中心,几处几乎没有人烟的化工厂房,她迷失了一样地拼命寻找他……寻找他……绝望得把他当成生命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她找不到。鞋子磨烂了她的脚踝,血从鞋沿上淌下来……她找不到他。悲伤和绝望一层一层地往上叠加。简晞最后一次,拨任天野的电话——她在空旷的园区里似乎听到了他手机的铃声。但是……不是的。那有些长长的,悲鸣般的尖锐啸声……不是他的手机回声。是她所站在的空旷的荒废工业厂房里,化工罐体泄漏的尖声……简晞根本不知道。当她徒劳地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那早已承不了泄漏压力的罐体,顺着埋入地下的细长管道——燃烧火焰一般,炸开来!!简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荒草沙处,青青草皮,突然像天翻了地覆了一般,被从地下猛然拱开,向着她的方向——轰燃!爆声。简晞整个人像是被扔起来一般,从巨大的冲击波中被轰然丢起,再重重落下!衣服都被冲击波撕破了,血与肌肤,乱七八糟。园区里的所有人,都也听到了这一声爆.炸巨响。饭只吃了一半的任天野和曲领英,都惊讶地奔出门来看。冲击波的烟尘,蘑菇一样地冲上天。任天野立刻敏锐地抓相机就想要拍照,却一不小心翻过自己的手机——赫然发现,简晞发过来的无数条短信、微信、电话!任天野整个人,冰刃被劈在背上一样的感觉!这时,饭馆外有受了伤的工人边跑边疯狂叫喊:“快跑啊!苯罐要爆.炸了!里面人已经死了十几个了,有个姑娘人都被炸断了!”曲领英惊呆。任天野更是如兜头冰水,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整个人……冻透了。他手里的手机相机资料全部哗地一扔,人立刻往外就跑。曲领英吓住了,拼命扯他:“天野,你疯了!你没听到吗?苯罐要爆炸了!苯气□□体中毒会立刻致命的!我们还是先打119……”“简晞在里面!”任天野怒吼!瞳眸眼神,孤狼一般惺红扬起!他抓自己的手机屏,扬给曲领英看。被打了静音的屏幕上,全是她的来电、来信、哭泣。曲领英怔着。瞳仁颤动。任天野扬手,自己的手机狠狠砸在地面上,粉碎!!曲领英吓得倒退。任天野如狼,人疯了一样地奔出去。曲领英大叫:“天野……天野……回来!任天野!”任天野疯了一样奔跑。几乎用尽自己生平所有所有的力气和力量。园区里乱作一团,几个工厂里的工人都在往外狂奔。人们混乱,尖叫,远离。园区里响着尖锐的警铃声,消防车与警车的警笛声,已经在园区外飞速地响起。人在向外奔跑。任天野逆着人群,向内狂奔。他的晞晞不会有事……他的晞晞不会在这里……他的晞晞一定平安……那个被炸的姑娘也许不是自己的晞晞……不是,不是,不是!!任天野拼尽全力。一边奔跑,一边祈求。但是当他逆开人群,终于奔到那处炸到土地飞起,血肉模糊的现场……他腿都软了。他的晞晞,躺在泥里。血顺着她单薄的衣物往下淌。脸色苍白,泥水混着血水。任天野向着她扑过去……中途,竟有人一把拉住他——“小伙子快跑!苯罐要炸了!要命的!人都死了别管了……”“滚!!!”任天野怒吼,几乎是一个拳头把人飞走的。那一声悲痛嚎声,如孤狼,凄厉……但,炸开的工业房里,泄漏的苯罐真的已经无法承担了。压力表急升。在任天野将要向着简晞扑过去的一刻,第二声巨大的爆.炸声,从简晞身后不远处的厂房里,再次炸开!满天的绿色烟雾,搅着刺鼻的化工苯液体,雨一样地向着躺在地面上的简晞盖过来……简晞在这一刻,睁了一下眼睛。她看到满天弥散的烟雾,铺天盖地的烟云。死去,是这样的感觉吧……而在这一瞬,任天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冲锋衣外套,不顾一切地扑向简晞!黑色的冲锋衣盖向受了伤的她,他整个人的身体,猛然全覆在她的身体上。第三声炸声。第四声。第五声……轰燃的化工厂,一个接一个的剧毒气体罐体炸开,整个现场……炸成了废墟……警车。消防车。急救车。新闻报道车。急救抢险车。一片,一片,又一片的灯光闪烁着……死亡人数急剧上升。被救出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血肉模糊,中度化工液体中毒,重度化工品吸入,重伤死亡……抢险报道现场,末世一样。终于有人尖叫:“还有人活着!快拿单架来!”“姑娘被压在下面,受伤了,但没气体吸入!上面的……男生全是伤……”“重度苯气体吸入!”“背上全是伤口,化工液体都渗进去了……”“还能救吗?!”“怕是……”急救车,急救轮床,急诊室,急救手术……一片,又一片人们的呼声,一片,又一片的急救声……消防员们想要拉开他们,他死死地抓着她,死也不分开……医生想要给他急救,他死死地攥着手心,僵白了指节也不松手……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有人在疯狂。“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果她出事了,我就跟着从这楼上跳下去!谁也别碰她,谁也别想活!”她听不见。他也听不见。像沉进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里。很痛,很冷,很漫长…………三天三夜后,她终于醒了。从那绵长而漆深的黑夜里,醒来。她没看到他。也没看到自己手机上,有任何的回应。她问母亲。母亲如历一遍生死,坐在她的床边,脸色是冰冷的:“你是被消防员救回来的。他……”他……简晞等了七天。七天里,她的手机如睡着了一般,没有一丁点儿消息,没有一丁点儿回音。她想。结束了。他和她的三年。她和他的爱情。全结束了。于是,她飞走了。像一尾轻轻的蝶,来过,又飞远……可是,她并不知。那就与她相隔不远的病房里……那个男生,在生死边缘。他被救回来,已是重度挤压综合症,全身上下全是伤口;重度苯气体吸入,重度化工液体皮肤渗入……他急性中毒综合症,昏迷、呕吐、心脏骤停、急性中毒性白血病……短短七天,任天野五次抢救,三次上了电击除颤!小姨李知慧数次哭晕在病房前,只害怕一个不小心,那个孩子就会随着他的父母……但——他挺下来了。真的像是一只被曾抛弃的孤单狼崽。在茫茫大漠里,在皑皑冰雪中,他像是就凭着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坚毅……活了下来。当他张开眼睛的第一时刻,问出的第一句话:“……晞晞呢?”无数人在他的病床前,失声痛哭。他于是,便知道了。人像被重重锤了。转头,埋下去。他没哭。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他却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攥紧着自己手心里,连昏迷时刻都不肯放手的那颗……旧色的铜扣子。他握着。用力地,像是……握住了他已薄脆到极致的……心。*简晞疯了一样,开车往家里赶。到了星海小区,车子就胡乱地扔在自己家楼道门外。她往上跑。拼命跑回她和烟儿以前一起住的房子。她翻找……大衣柜,储物柜,旧物柜……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飞快地下楼。直接奔进了楼底,她们家久久都未打开的地下储藏室。储存室里满满灰尘与潮湿味道,而她拉开门,就在那里找到了已经被母亲封存了七八年的旧物纸箱。撕开——乱七八糟的衣物,她上学时的校服课本……直到最下一层,她猛然间拖出——一件,染了血渍的她的旧外套。这是七年前,大爆.炸时,她穿在身上的衣服。为了警察的调查,她母亲才不情愿留下的衣服。可是这一刻,这件衣服捧在简晞的手里……她手指在颤抖。将衣服……翻过来。那被撕裂的,满是干涸血迹的衣物领口……被深深扯脱的……一颗铜扣。简晞一下,将任天野挂在她胸口的那颗黑色丝线的铜扣扯下来……按在衣物领上……她的眼泪。哗地一下全都掉下来。这是……她的扣子!!!七年前,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她衣领的扣子!是任天野抱住她时,用身体替她挡去漫天化工烟尘,挡去致命毒物时,死死攥住她的铜扣!是他深度昏迷时,被消防员生生分开他和她时,死也不肯放开的铜扣!是他濒临死亡时,咬牙坚持、熬过生死,死死握住的——她的铜扣!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一次,他握着她的腰,抵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这颗扣子……“……是你。”是她啊!是她啊!是他爱里,命里,一辈子,一生一世的……她啊!简晞死死握住扣子。扣缘嵌进她的掌心。她又想起他留下的话——【晞晞,我是爱你的。】晞晞,我是爱你的。我是……那么那么……深爱着你啊。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扣子,我的生命,我的一生……都是你。第62章周一上午七点半。简晞的母亲李海娅, 与父亲简明辉,同时被推进了屿山医院手术室。医院里来了很多人,除了主刀的李副主任, 分管肾脏内科的副院长,乃至大院长都很负责任地前来指导巡视。天野的小姨李知慧,更是准备全程跟踪。她换好了手术服,临进门前关切地摸摸简晞:“放心吧,我会一直跟着, 照顾好你爸爸妈妈的。”简晞心中感动。手术室外, 更是能来的朋友全都来了。袁笑笑和烟儿陪着简晞,寸步不离;苏堂、洪宇,简越简瑞, 继母徐茹,传媒集团里所有的同事,蔡总编,甚至连集团大boss都派人送来了鲜花果篮,祈望简晞父母手术平安。朋友们全都一刻不离地陪着她。而简晞就站在手术室门前。整整一天。从早上七点半,至到下午四点五十分。简晞就在屿山医院手术室门口, 走了整整两万步。她祈祷。企盼。直到手术室的大门滑开,已近精疲力竭的李副主任和小姨李知慧一起走出门。李副主任摘下帽子和口罩, 舒一口气:“手术成功了。”等在门外的所有家人、朋友、同事,全都长长地大松了一口气。简晞泪花都翻起来。小姨握住她的肩,温柔安慰:“你父亲已经在麻醉清醒中,你的母亲在做最后的缝合。放心吧。一切平安。”简晞感动地握住小姨的手。默默地点点头。很快, 简明辉就被推出了手术室。李海娅也很快地进入了麻醉清醒等待中。简晞终于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她滑开自己的手机,在万年都不曾发表的朋友圈里,写下了一条激动的消息:【父母手术顺利完成, 一切平安。】只是这么短短的一行字。几秒钟之后,一颗小小的点赞红心,就倏地一下蹦上她的屏幕。任天野。那个和她几乎断了一切消息的男人。在这一刻,在千里之外,一直……看着她。简晞看着那颗小小的红心。深深地,看着。他曾离开?不,他从未离去……从未。……时光,一页一页的翻过。一天,一天,又一天。屿山医院住院大楼的门外,银杏叶一叶一叶地染黄,一片一片的金灿灿,又一地一地的滑落。秋风拂了草坪上碧绿色的草,草叶一点一点地枯下去,草坪终于也荒成了白。李海娅身体恢复得很好。移植的肾脏因为曾是夫妻的原因,排异的反应竟然很小。吃了几周的抗异药品,李副主任就验定简明辉移植给她的肾脏,已经顺利的开始工作了。简明辉的身体复原得则更快。除了以后不能再担任重劳力的活动,其他的日常生活,一切照常。出院的时候,简越很男子汉地上前替父母姐姐扛了行李,直接拍着胸脯说:“以后家里的重活,我包了!”简瑞鄙夷,徐茹不相信,只有简晞觉得心头被弄得暖暖的。她的弟弟,终究是长大了。目送他们一家人相携远去。简晞的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再回到病房里。李海娅已经开始为海亚家化的事情忙碌。海亚家化的生产厂,在她的病中已经正式迁了三条生产线,进驻到滨海新区工业园区,李海娅准备把整个办公大楼,也全部从蓉城搬到山海来。她又恢复了董事长的风范,电话里骂人,高亢而不留情面。简晞依然坐在透亮的玻璃窗下,在细细地削一枚梨。梨子厚厚的皮,在她纤白如葱般的指间,被削得又薄又细又软,一圈一圈地从她的指间垂下。李海娅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她。看那厚厚的梨子皮,卷垂在地上。李海娅皱眉。简晞削完。就站起身来,把梨子皮截断,梨摆进果盘里,挖去果核切成小细块,叉了小叉子放到李海娅的面前:“妈,吃梨。”李海娅还听着电话,抬眉,扫了她一眼。简晞也没说什么,把果盘摆在她面前的小桌上,就:“您想吃的时候,记得吃。那我……先走了。”简晞收好水果刀。转身,就往门外走。李海娅看着桌上被削好的梨子,忽然把手中的手机一捂,转头:“你去哪儿?”简晞停住脚步。回过头。她的表情非常平静,眼瞳中却有光芒,熠熠闪动。“妈妈,我要去找他了。”李海娅眉尾跳动一下。其实,她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简晞还能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守了这么远。“如果……”李海娅慢慢地,“我还是不同意呢?”“您同意,或者不同意。”简晞淡淡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再也不会放开他。”李海娅表情僵住。简晞:“不管再发生多么严重的事件,不管再有多少人反对我和他,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即使您直到现在还认为,世上绝不会有永远的爱情;但我相信他,相信一个曾经把命都给了我的男人……不会负我。就像……爸爸直到现在,也从未辜负了您。”李海娅摒住了呼吸。她听到女儿说这些话,就明白,简晞全都知道了。七年前她为了拆散他们做的一切事情,七年前那个男生为了保护简晞,差点送了命……那时候,她是不相信他会给女儿幸福。在她的眼里,那个男孩子和天底下所有把“爱”挂在嘴边的无耻男人一样,都不过是想要骗走女人的心,骗掉女人一辈子;她必须要把女儿牢牢拴在身边,不能让女儿走错一步,不能让女儿受一丁点儿她曾受过的伤……可是,到了现在。李海娅竟也说不清,道不明。爱,到底是什么?恨,又到底是什么?如果简明辉曾经那么恨她,为什么又肯为了她,冒了生命的危险,捐肾救她;可是他若真的爱她,又为什么那时会负她,怨恨她,离开她……人生,为什么如此混沌。人生,为什么又要如此折磨。“好,你走吧。”李海娅抿唇。简晞惊讶,抬头看着母亲。李海娅语气依然微冷:“我依然没有办法同意,你和他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你只有十七岁,他把你带走。还因为,你和他的什么调查记者,是我不能认同的工作。我知道前几个月,你的同事为报道牺牲了……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无论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你……”“……平安。”简晞设想了很多次和母亲的告别。但只没想到,她被最后两个字,搓痛了心。简晞默默地低头,眼眶有一点点红,再抬头,她努力对母亲微笑:“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天野也会……保护我的。”“新闻调查虽然很危险,但是……这是我和他,愿意为之奋斗的人生与理想。”李海娅看她一眼。别过脸。简晞知道,母亲已经再反对不下去了。她慢慢地对母亲笑笑,轻盈地:“妈,我走了。”李海娅歪在病床上。没有动。听着简晞的脚步慢慢地向病房外移动,拉开门,又合拢上门。李海娅躺在枕上。没说话。人却埋在松软的枕里,一个人默默地,沉下去……埋进去。*山海市北,喧哗而客流涌动的公共交通枢纽站。简晞只背了一件小小的双肩包,穿着单薄的风衣和长裤,就走进人潮攘攘的候车厅里。早已经等在候车大厅里的洪宇和袁笑笑,一看到她,都立刻站起身来。袁笑笑一脸的不忍:“晞晞姐,你真的确定要一个人去吗?戚河那边可远了,人又少,地段又陌生,你也不开车,一个人过去怎么吃,怎么住……”简晞微笑,伸手捏捏笑笑的脸:“你也把我想得太笨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记者,去陌生地方出差采访,我都还是做得来的。不过就是小小的戚河城,我可以的。”“可是……”笑笑还是一脸的担忧。洪宇在旁边,向她递过已经买好的中巴车票:“但是晞晞姐,我不保证天野哥一定会在戚河。”“虽然后天是我干爸六十五大寿,但他也有可能根本不会回来。至少去年和前年,我都没有见到他。”“没关系。”简晞接过洪宇手中的车票,“能见到,或者见不到,都是我们两个命里的缘份。我只要去找他,就够了。”一句话,说得袁笑笑和洪宇都有些微酸。仿佛历练了这许多事情的简晞,豁达、乐观到让人心疼。“晞晞姐,要不然……你后天再跟我一起走。我可以一下课就来接你……”洪宇又试图劝她。简晞笑了笑。拍拍洪宇的肩:“照顾好笑笑。带她好好补习,准备记者资格证考试吧。”“晞晞姐……”袁笑笑和洪宇都有点不舍地叫她。她把肩上的包背了背,回头,朝他们两个微笑着挥挥手。潇洒离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长长的站台。三十……四十……再没有了当初前来寻找他时,那样慌乱、无知、和无措。她坦然地拿着车票,按照票上印发的站台号码,很顺利地寻找到了开往戚河城的中巴车。然后她很顺利检票,上车。中巴车不大,车厢里寥寥坐了几个人。简晞就挑了一处单人的座位,靠窗,坐下来。她心里格外安宁而平静。仿佛经历了风波海浪,到了这一刻,心底已是平静无波。她微笑,打开自己的手机。滑到他的头像处,很自然的,就像从未离开一般地,亲昵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西西:天野,我来找你了。】发送。她捧着自己的屏幕,看着他万年不变的头像,笑了。……隔壁座位,一个正拿纸叠纸飞机的小男孩,看到她。突然悄悄地回头,奶声奶气地对自己的家人:“妈妈,姐姐笑了……”……作者有话要说:勇敢起来的晞!第63章【天野, 我来找你了。】戚河城。山海市北,略微遥远的小城镇。因七条河在此交汇入海而得名,贴着滨海新区工业园的边际, 背山,面海。城很小。只有几条主街。长途车站就在最短的那条街的尽处。任天野走出站。一整个月,他辗转多地,摸了许多条线索,也追到了几处有价值的信息。后天, 他师父洪伟山六十五岁大寿, 所以他赶了回来。站口。他站在风里,略一抬头。停在街对面的一辆墨蓝七座车就立刻降下车窗,有人喊:“天野!”任天野走过去。车上的司机跳下车, 钥匙朝他一丢:“个乖乖,等你两小时了。再迟来些,我儿子都生出来了。”